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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这“母子”两人到底是不是在做戏,谁也不得而知了。
两人正在“情谊浓浓”之时,门外突然有人通传。
“王后,三王妃前来拜见,已经跪在了中宫门外。大王也派了人过来,请求见您……”
“看来他们都怕我把你吃了。”
孟王后调侃道,“我这母老虎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王后说笑。”
沮渠牧犍跪下来对着孟王后磕了几个头。
“我以往走了不少歪路,王后愿意帮我,我感激不尽。日后王后和王弟无论在哪里,只要需要北凉相助,或是需要财帛,我一定全力支持。”
他当然知道孟王后若真的要走,一定是准备好了所有后手,说不定这几年来都已经在酝酿了,就在等着合适的机会。
说这样的话,不过是掩盖他内心的激动罢了。
“你准备出去吧。那两个宫人留在我这里,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道虽无人注意,但定时有侍卫在下面巡逻,大王有时候也会用地道来去宫中。”
孟王后表情并不为所动,但坦然的承受了他的叩拜。
她也承受的起。
“谢王后。”
沮渠牧犍站起身。
孟王后准备送沮渠牧犍出去之前,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突然问了他一句。
“我一直怀疑政德和兴国不是死于意外,你可知道什么底细?”
她直接这样询问,倒让沮渠牧犍吃了一惊,迷茫的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才好。
任谁也没想到她会这么单刀直入的询问,所以此时沮渠牧犍的表情当然不会是作伪,没有人会在完全放松心神、心中激动亢奋的时候露出这样茫然的表情。
果然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
孟王后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沮渠牧犍却没有想到这么多,在这一点上,他确实手上是干干净净的。
那时候他还是个年幼的王子,手上也没有这么大的势力,想要杀掉两个成为东宫之首的哥哥是天方夜谭。
“我不是很清楚,但我怀疑……”
他咬了咬牙,将自己内心深处最深的恐惧说了出去。
“我怀疑是佛门做的。”
孟王后的心微微回暖了几分。
“佛门?”
“大兄去柔然之前,佛门曾经和大兄接触过,希望他能够不要那么偏袒那些儒生,而且那时候东宫属官大多是河西大族,几乎没有信佛的,大兄应该是刻意筛选过。这里面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那时候佛门还没有找上我,我也只是隐隐约约知道一些……”
沮渠牧犍接着说道:“后来佛门找上我时,我想到大兄刚刚拒绝过他们就出事,心中实在是害怕,便接受了他们的援助,而后我便成功在朝中大臣的帮助下娶到了爱娘,得到了西凉遗族的支持。那些大臣,多半都是佛门的信徒。”
他顿了顿。
“后来兴国兄长出事时,队伍里有不少僧官,然后他中了埋伏做了俘虏,这些僧官却好生生逃了回来,我就觉得有些不对。那时候我也将怀疑告诉了父王,但父王让我不要多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我也就没有声张。再后来,父王就把王弟的名字由羌龙改名为菩提,我就更不敢问了。”
沮渠牧犍把自己知道僧官不对却没有提醒沮渠兴国的事情隐瞒不说,只说了一些好让人接受的,然后便弯下腰说道:
“我知道许多人都传可能是我做的手脚,但我那时候根本没那样的本事,光收拾酒泉和敦煌的烂摊子就足以让我粉身碎骨,我那时候也没有这样的野心。我如果真的害了他们,便让我永世做不了凉王,从此断子绝孙。”
“我信你。”
孟王后像是突然老了几岁,再也站不住了。
“你出去吧,你妻子还在外面跪着。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沮渠牧犍难得见到孟王后这般脆弱的样子,低头不敢多看,也不敢多言,只能转身快步离开殿中。
直倒孟王后出声放他离开后许久,整个殿中也是死寂一片,没有人敢进来,也没有人敢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如果不是沮渠牧犍,就真的是佛门吗?
没有沮渠蒙逊的帮助或忽视,佛门真的能在他的看顾下杀了他的儿子?
大儿媳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二儿媳又为何去做了尼姑,开始在佛门中四处交好?
这些年里,她闭门不出就以为能保护好儿子和国家,是不是太天真了?
这个巨大的牢笼,到底吃掉了多少人?
孟王后坐在冰凉的凤座之上,只觉得遍体生寒。
良久之后,她突然站起了身子,表情也恢复了往日的坚毅。
无论过去如何,事情已经发生,她不能老是纠结于过去。她还有儿女,必须要保护好他们。
西域这般广大,她有家财万贯,又有忠心的侍卫如云,何愁日后不能带着一双儿女过上想要的日子?
至于他们父子……
孟王后冷冷一笑,脸上全是快慰之情。
等她和菩提一走,急着沮渠蒙逊不死的就不是别人,而是沮渠牧犍了。
沮渠蒙逊那般虚弱,都是做给魏国人看的,但只要沮渠牧犍想要他死,他也就没多久可活了。
她一点都不相信沮渠牧犍有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干净。
“蒙逊,你不是觉得最像你的儿子便是牧健吗……”她喃喃自语,“那就该让你尝尝父子相残的滋味了……”
而北凉……
——终究只会是史书中被魏国踏破的一笔微不足道而已。
就如昔日的西凉和南凉一般。
第411章我们回家
贺穆兰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局面。
也许她的政治天赋点从来就没有上过六十,也许和北凉这些真正的政治家比她就是战斗力负五的渣渣,总而言之,无论那天在大殿上有多么威武霸气,到了三天之后,替罪羊变成了那个叫李儿的宫女。
一场明显的谋杀,却变成了大行驿在如厕时被毒蛇咬伤,跑出厕房看到了李儿,却因为情绪太激动而晕了过去。
大行驿死在面前,可一地都是香豆,谁都知道这里来过谁,她来不及捡起所有的香豆掩饰她曾出现过的痕迹,又看到这个使臣下/体高高昂起,索性一咬牙,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的衣服搞乱,而后胡乱扇自己十七八个巴掌,躺在地上也装晕过去了。
大行驿,就因为她的一时害怕而这么延误了病情毒发身亡。
至于伺候大行驿如厕的人也找到了,他说大行驿不愿意他进厕房,就半路上走了,这人因为玩忽职守被直接杖毙。
而那些酒北凉方面也和北魏的医官反复查验过,得到的结果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一切出来的结论,事情只是许多个意外叠加在一起而已。
“你们也信?这样的蠢话也能听?”贺穆兰愤怒地对着一干魏国使臣咆哮,“大行驿就死的这么憋屈,一点公道都讨不到吗?”
“这是最好的结果,花将军。”一位李顺曾经的副手用一副“你果然是武人性格”的表情看向贺穆兰。
“沮渠牧犍会被孟王后关起来,并因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被剥夺了所有的官职,已经是凉国在向我们表明凶手是谁,但不能交给我们的意思。”
他向着贺穆兰分析道:“虽然花将军说的强硬,但我们现在正和北燕开战,没有人希望真的和北凉打起来,国内不会想两线开战的,一旦真的打起来了,刘宋不会不为所动,到时候腹背受敌,就算我们能赢,也是惨胜。”
“在这种情况下,凉王和王后以这种方法维护了大行驿的声誉,又处置了同谋,他们甚至愿意为大行驿的家人赔偿一笔足够他们花用几辈子的金银,已经比最初大行驿被冤枉‘马上风’好许多了。”
那个副手抿了抿唇。
“更别说……”
“更别说,凉王为了平息我们的怒火,打消我们的疑义,甚至让沮渠菩提作为质子和我们一起入京。虽然说孟王后曾经说过会在世子之位确立后将他送到我国去做质子,可毕竟还是现在跟我们走最为稳妥,除非孟王后和凉王真的为了北凉不顾最后一个嫡子的安危,否则我们这一路上都会是平安的。”
刘震接着他的话说了下去。
“大行驿虽然死的冤枉,但陛下不会亏待他的家人,也不会让他就这么走了。我相信陛下日后会为了这个大行驿向北凉要债,就像如今迎回了被关在北燕几十年的使臣于什门……”这件事让许多使臣对自己的出使满怀信心,因为国家并不会放弃他们。
“孟玉龙亲自担当向导,北凉又愿意把公主和菩提都放在我们的队伍里,就已经能够表达足够的歉意了。”
贺穆兰心中十分痛苦。
她知道他们说的都对,可正是因为他们说的都对,她就越发不能接受。
她知道此时闹开了是双方都无法接受的结果,她也知道沮渠牧犍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去死,但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而无辜的孩子和女人却要承担他们的兄弟犯罪的苦果?
一个大行驿换一位出身尊贵的世子,使团里每一个人都认为很值得,每一个人反倒劝说她善罢甘休?
她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花将军,您是武将,所以很难理解我们的想法。”一位使臣看到贺穆兰露出不可思议和不甘心的表情,心中虽然熨烫,却依旧理所当然地说道:“就如你们武将早已做好了战死沙场的准备一般,我们这些鸿胪寺的使者也都做好了客死异乡的准备……”
他极为平静地说道:“异国就是我们的战场,阴谋、毒杀、半路拦截、勾心斗角、唇枪舌剑,这些都是双方的武器。我们随时做好了以自己的死为国家争取利益的准备,是以对待大行驿的死除了有些伤感,更多的只是想用这件事为我国谋求更大的好处。”
“你说我们冷酷也好,说我们无情也罢,如今凉王凉后愿意开放北凉的国境任魏国的商人和护卫来去通商,又用菩提换取我们的信任,只是花费了大行驿一个人的性命,实在是太划得来了。”
“你……”
“您可知道,如果在正常情况下,让一个国家敞开大门又送来世子需要多少的代价?有时候甚至是尸横遍野,国力耗空才能做到的事。”他凝视着贺穆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莫说是大行驿,要是有人告诉我,只要我死了能从此让我国的商人随意进出凉国,我下一刻就从容赴死。”
这世界真是疯了。
北凉的王子谋害了魏国的使臣,而如今魏国的使臣却在轮番劝说她不要再干涉此事,因为这个买卖很划得来?
因为他们每个人都在把自己当做货物在使用。
一时间,贺穆兰觉得这个结果十分荒诞,完全超过了她这三天来的期待和兴奋。她原本等着的是无奈的凉王只能压着沮渠牧犍来到他们的使馆,请求平复他们的怒气……
贺穆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身边的袁放拉住了袖子。
“我们家将军只是有些固执,他会接受的。”她听到袁放如此说道,“我们会劝劝他,各位请先做好各自要做的事吧。凉国开放国境的国书,还有如何安置即将到来的兴平公主和菩提世子,各位要辛苦的事情还有许多,我们就不参与了……”
她看到袁放担忧地望了自己一眼。
“至于将军,我觉得他要静静。”
其余诸位使臣纷纷露出了“了然”和“理解”的表情,一个个假托有事离开,唯有刘震留到了最后,等到众人离开还在屋内。
“花将军,您应当知道我是侯官令留在使团中的白鹭官。”他看着神思明显有些恍惚的花木兰,微微叹了口气。
“我会在这里,就是因为陛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