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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要借势亲密一番的女郎顿时成了个大黑脸,一跺脚转身就走了。
至于是害怕拓跋焘以为她不检点,还是真的懊恼自己太过“积极进取”,也就不得而知了。
拓跋焘一心一意要去嫔妃秀女们住的院落,贺穆兰再怎么不愿意也只能跟着。好在她是个女人而不是个男人,即使外面的大臣怎么参她她也不用担心坏了哪个未来嫔妃的闺誉,也不用担心拓跋焘日后想起来生气,反正她只是个女人,最多也就落个“胡闹”之名。
拓跋焘的力气无法和贺穆兰比,可跟一般人比,他已经算是神力了。这两个书箱看起来小,但分量却不清,如今被他一手一个,拎的还算是轻松,旁边跟着的秀女们更是看的眼睛珠子都不转。
又有一个鲜卑女子大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凑到拓跋焘的身边,伸出手摸了摸他的上臂,娇嗔道:“你的力气可真大,平时有练过弓马?”
说完,还用眼睛扫过了他鼓胀出来的胸肌,似是十分满意。
“在陛下身边,就算是宦官也要练弓马作战的本事。”贺穆兰担心拓跋焘说漏嘴,替他开口解释,“他只是天生比较魁梧。”
那女郎有些埋怨地瞪了她一眼,似乎不愿意她替拓跋焘解释,拓跋焘却是想着能快点去她们住的院落,脚下脚步极快,跟的后面几个女郎越来越吃力。
“喂,你们两个慢点啊!你们人高马大的,我们在后面还得追着你们跑!有这么做事的嘛!”
那个要求搬书的女子也不知是不是刻意刁难拓跋焘,竟又开始呼喝他:“你走慢点,我还要多看看风景呢!”
拓跋焘闻言嗤笑,扫视了四周一圈,“这里有什么风景可看?最好看的就是你刚刚晒书的那个小园子。我拎着这个很累,先让我把书箱送到地方!”
贺穆兰听他这么和待选的仕女们说话,忍不住悄悄捂住了脸。胡人的宫廷里宦官的地位低下的可怕,这次能入宫的女郎都是身份尊贵的豪酋大族之后,别说讨好宦官,便是真动手打骂,也不会有人责罚。
她已经能看到拓跋焘因为“违抗命令”被这几个女郎臭骂一顿的情形了。
谁料几个女郎不但没有骂拓跋焘放肆,反倒用责怪的眼神望着那书箱的主人,像是埋怨她无事生非,又或者是劳累了拓跋焘。
贺穆兰性子虽直,但也是女人,眼珠子一转,再看看拓跋焘雄健的肌肉和隐隐的喉结,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位陛下是身份暴露了自己还不知道呢!’
贺穆兰好笑地扬起了嘴角。
‘罢了,他每日在宫中也实在是劳累,就当陪他放松放松了。’
谁料她嘴角的笑容还没扬起一会儿,那书箱的女主人就立刻让她的笑容僵住了。
“你们一起来的,怎么就让他干活,你在旁边看?你也该拿一只箱子才是!不对!你应该两个箱子都拿了!”
后者突然伸手一指贺穆兰,眼神中全是谴责。
拓跋焘正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身边几个女郎诸如“你爱吃什么长这么高”、“你喜欢什么颜色”之类莫名其妙的问题,听到书箱的女主人说了这个,扬了扬眉,对着她看了过去。
贺穆兰原本还在心中偷笑,听到她的指责顿时摸了摸鼻子。
明明是她先要拓跋焘替箱子引起他的注意的,他真抬了又觉得自己偷懒了。和宫里的女人还没进宫就这么会作态,难怪直肠子的拓跋焘一天到晚觉得后宫很可怕了。
能进宫的女人,大多都是家中希望能为家庭增添实力的,贺穆兰肯定这个在花园里晒书的小圈子不属于平城那些出了名的名媛,因为平城大多数名媛都在梅园相亲之会中见过她,虽然有不少这段时间婚嫁了,也不可能这东宫里一个都没有。
能给出的解释,就是这几个女郎要么知道她的身份,故意装傻,要么就是他们是外地要员的女儿,送入京来参选的。
不过皇帝提东西,她空着手也是不好,想了想,贺穆兰对拓跋焘说道:“杜寿,你拿着两个确实辛苦,不如给我吧。”
既然知道这些女子都明白拓跋焘的身份,这么辛苦拓跋焘也没意思。
拓跋焘原本不愿意,可是看看身边的女子们都对双手空荡荡的贺穆兰望着,也怕给他惹了麻烦,索性点了点头。
“那好,反正你力气大。”
他干脆的将两个箱子都递给了贺穆兰,贺穆兰接过来轻松的像是接了两朵花似的,倒引得几个女子多看了几眼。
拓跋焘也是个妙人,像是忘了其实身边这个小宦官也是女子,和面前的女人们并无不同,他双手一轻松,脚步也就没那么快了,在回答身边女子们的问题时,也状似无意的问起那些生病的仕女。
拓跋焘一开始问生病的女孩们,这几个女子倒像是噎住了一般,一个个闭口不谈,有一个大概是不敢拂拓跋焘的面子,蚊子哼一般开了口:“有几个女孩子确实一进宫就身体不适,不过也算不得什么大病。”
还有几个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拓跋焘不以为意,只以为是自己现在伪装的身份低微,几个女子不愿意交浅言深,只是默默在思考这些女子敢“生病”的原因。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滞,加之东宫确实是小,很快就到了女子们住的地方。
说是“后院”,其实不过是一道矮到贺穆兰不需要任何工具就能随便翻过去的院墙,以及和平城街上那些土木砖瓦砌起来的房子没有任何区别的小瓦房。
贺穆兰发誓自己还在院子里看到了几只兔子,随着人走进院落不知道从哪里的洞跳进去没了影子。
“这就是您做太子时的住处?”贺穆兰难以置信地小声对拓跋焘咬着耳朵。“……呵呵……”
她干笑。
“还真是……简朴。”
“想说简陋你就直接说。那时候平城正在闹饥荒,连饭都吃不上,哪里有时间和钱给我修什么储宫。”拓跋焘也小声回话:“这已经不错了,当年嫁给我的王妃,还要自己织布养羊。”
“您是说杜夫人、独孤夫人和贺赖夫人?”
自汉代起,宫中的妃子都尊称为夫人,和后世惯称的“娘娘”不太一样。
贺穆兰当初也是弄了半天才知道原来拓跋焘有品级的宫妃都尊称“夫人”,但真正地位最高的只有青梅竹马的娘家妹妹杜夫人、家族强大的独孤夫人,以及忠心耿耿的贺赖家出身的贺赖夫人。
她们三夫人是“贵嫔、夫人、贵人”,位比三公,只在皇后之下。
由于北魏拓跋鲜卑立皇后不能凭皇帝自己的喜爱,就连先帝拓跋嗣喜爱西平公主,想让她当皇后,结果手铸金人失败,也只能成为“夫人”而已。
“独孤和贺赖是后来我登基后嫁给我的,我说的是杜阿。”
拓跋焘有些怀念地叹了口气。
“杜阿现在见到我就发脾气,我也不敢见她了。”
两人说着话,书箱的主人引着他们往一处小院走,这小院还没贺穆兰府宅的侧院大,里外就一进,而且还是四间,看的贺穆兰眉头直皱,不知道这小的跟宾馆标间一样的斗室怎么能住下这后面跟来的五六个女子。
若说在园子里晒书和跟晒书女子一起的都是住在这个院子里的,那加上之羞跑的那个……
这也太挤了吧?
大选就在这几日,显然东宫里每个女子都有无数的心思,当她们领着拓跋焘和贺穆兰回来的时候,有不少女人就从其他院落里出来看热闹。贺穆兰和拓跋焘担心别人认出自己,只能低着头跟在她们身后。
“我说你们也太把自己看的了不起了,宫中的宫人,你们竟然就这么随便使唤……”一个女子倚门张望,冷笑道:“你们五六个人,是没有手没有脚不成?能抬着箱子出去,还要别人帮你们抬回来?”
说话的是尉迟家的一位女子,在这批女郎里身份地位都极高,更让贺穆兰担忧的上次就是这个女子陪着她那堂妹尉迟燕来找自己的,肯定是认识她。
贺穆兰只能把自己的头压的低低的。
“怎么,你认识?”
也低着头弯着腰的拓跋焘小声询问。
“有过几面之缘。”
“这可不好,现在太显眼了,我们还是丢了箱子快跑吧。”
“好,那我喊一,二,三,我们一起走。”
要求拓跋焘提箱子的女人大概是不敢和尉迟家的女郎互骂,只能黑着脸看着自己的脚尖。
其他几个女子左右看看,见拓跋焘也只低着头,便不再开口,都装成小媳妇样。
贺穆兰在这边数了一、二、三,将手中的书箱往地上一放,对身后的女人说了句“东西我送来了,我们有事还要先走”,转身掉头就走。
拓跋焘自然是埋头跟上,往另外一个院子就走。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怎么能在贵人的院子里晃荡!”一个女官正好巡视到此处,见院子门口站着好几个女子,连忙过来查探,再见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宦官在往外走,立刻拦了上去。
拓跋焘也不说话,抬起头来瞪了那女官一眼,这女官还有什么敢说的?登时往后退了三步,捂着嘴不敢开口了。
拓跋焘带着贺穆兰视若无睹地从她身边穿了过去,贺穆兰走出几步回头一看,那女官身子微微还有些哆嗦,一时心中大为同情。
遇到这么个主子,没吓尿就不错了。
这里是拓跋焘的地盘,自然是熟悉无比,带着贺穆兰东一拐西一弯,立刻拐到了一处土墙的旁边,从墙上随手扯下一大块青苔和乱糟糟的植物,露出一个大洞来。
“走,我们过去,那边是东院。”
贺穆兰被赶鸭子上架,只能跟着拓跋焘钻那个入口,又稍微掩盖了一下,随着他进了东院。
“生病的大多是东院的女子,一般在宫里生了病是不能久住的,后来太后干脆把告病的全集中到东院来,日日让御医给她们开药……”
拓跋焘好笑道:“窦阿母也是的,别人要真病了还好,若是装病,天天被太后逼着吃这么多药,没病也有病了。”
“窦太后视陛下若亲子,当然觉得陛下配得上天底下所有的女子。她听说这么多人生病,一定不会觉得都是生了病,肯定是‘装病’,忍不住给陛下出口气也是正常。”
贺穆兰笑了笑,表示能够理解窦太后的想法。
“只是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陛下没有要娶那么多女人的想法,放出宫去当然是最好的。”
拓跋焘点了点头。
“大选就是这么个规矩,她们还以为我真是见人就纳的昏君不成!”
拓跋焘来之前已经做了“功课”,大致了解了生病的几个女子都住在东院的哪里,带着贺穆兰溜着墙根扒了一处壁脚听动静。
他们并不是从入口进来,是以没有守卫注意到这边,也给他们提供了不少方便。
贺穆兰和拓跋焘在墙壁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到里面有什么声音,贺穆兰大着胆子戳破窗纱,往里面一看……
里面空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
这一下可就奇怪了,拓跋焘和贺穆兰对视一眼,悄悄移步出了这一间,又往另外一间戳了窗纱,露出一个女子的身影来。
“这个在……”
拓跋焘看了看,兴奋地压低了声音:“这个应该是卢家行七的女孩,崔家派了女子进宫,卢家不敢推辞,便把她也送了进来。”
崔浩这一次选了家中侄女进宫,可谓是五姓第一次送入宫中自家的直系女子。因为崔浩开了这个头,卢家和其他几家不敢敷衍皇帝,也都纷纷送了家中的远方女孩或庶出之后。
“卢家的七娘听说自从去年起就经常生病,原本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