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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有人送过来就走了,拦也拦不住。”花宅新添的家人们也因花宅三天两头有人来送东西吃了一惊。
“愿花君身体安康,步履轻健。步六孤玲谨祝?”陈节从竹筐盖子的中间抽出一张信笺,顿时哭笑不得。
“送这么多鞋子来是什么意思……”
“我们家将军吃香呗。”蛮古随手拿出一双鞋:“啧啧,这是鹿皮靴吧?鞋底做的真结实!咦?这鞋子怎么这么小?”
蛮古把那只鞋和自己的鞋底比了比,和送来的鞋比起来,他的鞋子简直就跟船似的。
陈节先想着大概是这位女郎不善女红,但随即一想,既然是派人送来的东西,必定是极为自得的。鞋子这东西不像衣服,用眼睛就能估量出来,她会送来肯定有自信才是……
他怎么忘了!
他家将军的脚当然不会比他们大,将军他是……
身长七尺的贺穆兰确实有个烦恼,就是和她的身高比起来,她的脚显得比较小。一米七几的个子长着一双三十八码左右的脚,和军中许多魁梧男儿的脚比起来,不是一点点秀气。
很多时候她去买成衣成鞋,不是肩膀太宽就是鞋子太大,只能往鞋子里塞东西用,所以她的鞋子大多都是家中袁氏做的。
“这……”
贺穆兰奇怪的拿过蛮古手中的鞋,往自己脚中一穿。
大小合适,大概是摸不准她喜欢什么样的,鞋头略略有些放松,穿起来舒适极了。
“原来将军的脚真的不大。真奇怪,将军你脚又不大,为何跑的那么快,比武时下盘那么稳?”
这些陪练的亲卫们每天被折磨的□□,还真没注意过花木兰脚的大小。
陈节闻言心中一惊,立刻替贺穆兰掩饰:“废话,你个子高难道你□□就大吗?哪里有这么算的!”
“我怎么就不大了?大家都是一起尿过的交情,我是大是小你不知道?说我,那天在黑山客店里你那……”
“啊啊啊啊啊啊!”陈节惨叫着打断了蛮古的话。
“你们别吵了。”贺穆兰比他们还要头疼。她自己脚多大她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何对方会知道她脚掌的大小?
她可没有什么鞋丢在了外面。
“将军,这女郎真是爱慕你极深……”陈节脸色古怪地看完了手中的信件。“她说她亲自丈量了你在昌平坊留下的脚印,当场画下痕迹,用了一个月的时间给你做了这四双鞋子,正好是四季所用……”
他看着贺穆兰瞪大了的眼睛,继续说道:“这位女郎还说,说你衣冠皆新,唯有鞋子一直都是旧的,想来是因为少了个贴心之人为你置办……”
所以她就送鞋来了,来做这个贴心之人。
“这真是,我活到二十多岁,连女人的手都没有碰过,更别说给我做鞋子……”陈节喃喃自语。“这让我们情何以堪……”
贺穆兰哭笑不得的收下了鞋,一想到曾经有女人状似疯狂的去丈量她走过的土地,贺穆兰就有脊背一凉的感觉。
若是她吃喝拉撒都有人盯着,怕是女人的身份一下子就暴露了。
“主人主人,门口,有人来送东西,赫连公,说是,送来的!”一个柔然仆人跑的飞快,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但因为不太会说鲜卑话,整句话说的颠三倒四。
“搬不动!搬不动!
赫连定送来的,搬不动?
贺穆兰想了想,对着陈节微微一笑。
“去把我徒儿和卢水胡的汉子们请来。”
和盖吴一起留在平城的卢水胡人只剩了一半,如今拓跋焘在秦州附近分田,全天下听到消息的卢水胡人都跑回杏城了。
卢水胡人不会耕地,可关中可供放牧的草场大都被有权有势的门阀圈了起来,他们放牧比种田还要辛苦,反正人人都有一把力气,等学会了耕种,说不定日子过的也不差。
更别说冬天是休耕的,他们到了冬天还可以趁机出去做“买卖”,一举两得,也能让天台军“重振旗鼓”。
盖吴因为要跟着贺穆兰学艺,所以没有回去领他的“私田”。剩下的卢水胡汉子们则是仰慕贺穆兰的武艺和人品,希望能在她身边效力,贺穆兰也就养着他们,权当是自己养的私兵。
这次征休屠王得了不少财物,都是别人资助给休屠人的,除了一些特别名贵的留给了白鹭官查找来历,其他的全部都赐给了贺穆兰。
贺穆兰按照军中惯例取了一半,其他的都分给了虎贲军众人,卢水胡人也得了一份。
这就让卢水胡人更加坚定了“跟着木兰有肉吃”的道路。
盖吴和卢水胡人没一会儿就被叫来了,盖吴跟着贺穆兰到了门口,看到那一口松木箱子,顿时大叫了起来。
“赫连公还钱了!”
除了他,其余几位卢水胡人也是高兴地大笑,互相拍肩膀派胳膊。
“太好了!我们有钱可以重新聚集起天台军的兄弟们了!”
这种松木箱子十分结实,盖吴借出去几十斤金子,赫连定至少还了他一百斤。所以盖吴才会高兴的大叫,其他的卢水胡人们更是兴奋地直跳。
一群卢水胡人完全不假别人之手,抬的抬、举的举,愣是在昌平坊街坊邻居的围观之中把这些钱扛了进屋。
“少主,你有钱娶媳妇了,先生几个小子,把我们天台军传承下去才是啊!”一个卢水胡汉子挤着眼推了推盖吴。
盖吴似乎也想到了差不多的事情,笑的腼腆。
“没找到合适的女郎,若是有,自然是以后继为大。”
这个时候,盖吴还不是日后那个压力重重的盖吴,陈节也不是后来那个帮着贺穆兰走私买粮的中年人,他们都有着年轻人独有的天真热情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身上一旦有了资产,立刻想象着该如何改善自己的生活,赡养自己的家人云云。
“什么后继为大?谁要娶妻吗?”
一声带着笑意的声音出现在院子之中,惊得贺穆兰差点跳了起来。
“陛下?陛下?”
贺穆兰满脸惊慌。
“陛下你怎么又出宫了!”
“这几天没前几天忙,出宫透透气。”一身便服的拓跋焘带着素和君等人,犹如只是在后花园走走似的轻描淡写,“我看你们人人欢喜,有什么好事不成?”
除了贺穆兰,其余众人都对拓跋焘敬畏如神明一般,一个个恭恭敬敬地低着身子不敢随便回答。
对于卢水胡人来说,赐予他们土地和出身的拓跋焘简直就犹如真正的神明,以盖吴为首,一群卢水胡人极为认真地跪了下来,对着拓跋焘五体投地,行了卢水胡人的大礼。
“感谢大可汗的仁慈,赐予我们卢水胡人土地和种子。”
拓跋焘最近最为得意的事情就是在夏地成功的实施了“分田”,心中正需要别人的肯定,就碰上了这群卢水胡人。
卢水胡人的感恩很好的取悦了拓跋焘,让他笑着接受了卢水胡人的赞礼。
“你们先别忙着谢,地和种子、耕牛都不是白给你们的,三年之后,你们也要和其他汉人、鲜卑人一样交税、服徭役。如今你们拿的容易,希望几年后你们反哺我魏国时,不要像休屠人那般反应激烈。”
“是。”
“卢水胡人绝不忘恩负义。”
拓跋焘笑着问了卢水胡人们一些关于杏城天台军的问题,而后似是不经意地和贺穆兰说道:“听说你家新添了一些别人家没见过的家具?不如带我看看?”
若干人替贺穆兰提回家具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一直注意着花宅的素和君却是知道的。他知道贺穆兰素来不是哗众取宠的人,那么这些莫名的家具就一定是她拿来自己用的。
这些家具形制奇怪,素和君知道后就当个新鲜事告诉了拓跋焘,如今正找个理由说了出来。
贺穆兰家资不丰,先前订做的家具全都是卧房所用,拓跋焘突然提出要看家具,等于说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和她单独相处。
贺穆兰听懂了他的意思,当即领着他往自己的卧房而去。到了卧房门口,素和君和一干宿卫留在门口看守四周的动静,两人径直进了贺穆兰的卧室。
此时贺穆兰的卧室已经和后世的古风装潢没有什么区别了。她不爱弯弯绕绕的架子床,只是请木匠做了一个四脚的大床,其余家具也是简洁明了。
由于宅子里没有女人(?),也没有打扫卫生的侍女,装饰物少的可怜,显得太过硬朗,没有温馨的气息。
拓跋焘有些好奇地摸了摸一把椅子的椅背,很快就领悟了这是什么东西,坐了上去。
“这倒像是个树墩……坐的挺舒服的。你也坐,我不喜欢别人看起来比我高……”
贺穆兰笑了笑,被这位陛下的思维打败,随意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将手撑在桌上:“陛下今日出宫,是有事?”
拓跋焘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衣服下摆取出两个皮囊。
“心里烦躁,请你喝酒。”
贺穆兰时刻陷入会死的倒计时中,比拓跋焘还要烦躁,偏偏拓跋焘还请她喝闷酒,简直是在添乱。
无奈拓跋焘完全不给贺穆兰拒绝的机会,拿着皮囊就往贺穆兰怀里一塞。“这可是先帝时留下的珍酿,那些水一样的酒和它简直不能比。来来来,我们边喝边说。”
拓跋焘扒开酒囊的塞子,顿时一阵扑鼻的酒香涌了出来。他抿了一口,缓缓开口说:“王斤的那些东西,确实是落入了端平公主府……”
贺穆兰并不多言,只捏着酒囊的上方也小酌了一口。
“我当初选王斤去当长安太守,便是看着他没有什么野心。王家是累世显族,家大业大,王斤只缺个前程,我让他在长安位置上坐几年,也好给王家一个交代。”
拓跋焘的眼神幽暗。“王斤的大伯没有子嗣,是我父皇下的手。王建和王豆居应该都不可能有子嗣的。”
“咳,咳咳咳咳……”贺穆兰一口酒被吓岔了气,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她虽是个嘴巴最紧的人,可是这样的宫廷秘闻,能不能不要告诉她啊!
她不想当树洞啊啊啊啊啊!!!
拓跋焘可没有接收到贺穆兰的脑电波。“我和库莫提一直怀疑是生了王斤的那个婢女其实是和其他下人私通有的孩子,只不过王建太想要个孩子,所以才这么高兴的把他当做自己的儿子养。他那么平庸,既没有我堂姑的美貌,也没有王建的气度和才能,若说是王家之后,实在说不过去。”
贺穆兰好半天才咽下去口中的烈酒。
“我父皇,实在是对不住库莫提一家。他的父亲性格直爽,而我父亲性格多疑,皇叔越是出类拔萃、出将入相,我父皇就越不放心,所以他几乎是郁郁而终。不仅如此,我父皇的几个亲兄弟,几乎没有活到壮年,甚至很多都无后……”
这其中隐含的信息简直让贺穆兰触目惊心,她只能低下头,用喝酒来平息自己跳的越来越厉害的心脏。
“库莫提和我那些早逝皇叔的子嗣从小就被接到宫中抚养,我待他们,和自己的亲兄弟并无不同。可是他们越大就越疏远我,或者说,越疏远宫廷,待我被立为太子,身边原来的那么多个堂兄就剩下了他还留着。”
“王斤之母端平公主是曜皇叔的同胞妹妹,被我父皇嫁给了王建,时人都羡慕她嫁了一位美男子,却不知道王氏因为频繁和宗室结亲,已经被我父皇动了手脚,注定逃不了被除爵的命运。”
拓跋焘长吁一口气。“端平公主原本因为曜皇叔的事就对我父皇有所心结,但她当时结的亲事实在是极好,王建的才名和人品、相貌都是鼎鼎有名的,心中再怎么不满也被平复了不少。”
“只是许多年过去,王豆居无子,王斤也无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