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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白芍白芨抱着一半儿出去送予各房,甘草去把熬在小厨房的金丝小枣精米粥端了上来,小菜是从大厨房拎过来的,一叠腌渍的萝卜丝儿。这算不得正经腌菜,不过是把萝卜切丝加了盐巴糖醋腌渍一下,味道有些重,酸酸甜甜的,加了香醋吃起来还是挺开胃,甘草一口粥一口萝卜丝儿的喂小主子。
哪知平日挺喜欢这些腌渍小菜的主子却是一口萝卜丝都不肯吃,等一碗枣儿粥吃完,萝卜丝一口都没动,甘草问,“姑娘是不喜欢这味道吗?”她尝过,味道和以前的差不离。
玉珠儿皱皱小鼻子,“味不对。”她也说不清哪里不对,就是和平日吃的萝卜丝不一样,有些变味。
这冬日里头能吃的新鲜蔬果也就那么几样,萝卜白菜豆子发的银芽儿,萝卜白菜俱是秋季成熟摘了存在菜窖里头,下雪天儿能取出来食用。像勇毅伯府这样的小世家,哪怕落魄也不说亲自耕种,还得一样从外头买进各种粮食蔬菜来吃的。
甘草和玉珠儿都没把这当回事儿,以为是厨房做法不一样,味道就不太一样。
用过早膳,玉珠儿披着斗篷坐院里看着几个丫鬟咋咋呼呼挖坑把剩下的腊梅枝儿都给插上,不多不少,在院墙左右边上,松松散散插了四排,各边两排。
待申时三个亲哥哥下了学堂过来院里看望玉珠儿,姜珀一眼就瞅见墙两边的腊梅枝,笑嘻嘻道,“哟,这腊梅哪儿来的呀。”说着还跑过去想伸手拔一枝儿出来。
玉珠儿迈着小脚从厢房跑出来,急急忙忙说,“六哥,不许。”
见小丫头急的眼睛都瞪圆了,姜珀大笑,“好好,六哥不拔就是了,那姣姣过来让六哥香口。”
玉珠娇嗔,“六哥。”
姜珀,姜珣姜瑾三人上前,姜珀想把玉珠儿抱起,瑾哥儿怕他年幼抱不住,先他一步抱了妹妹起来,“姣姣今儿可都做了什么?”声音清润。
姜瑾是三房长子年十一,性子随了姜安肃,温和,也有魄力。珣哥儿珀哥儿是异卵双胞,俱才八岁多,长相不同,珣哥儿早几分出来,性子安静的很,不大爱对话,对这个妹妹的好却真真实实,珀哥儿就是三兄弟中最皮实的,上房揭瓦下水摸鱼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
玉珠儿把今儿做了何事都告诉给三个哥哥听,不一会,珀哥儿摸出个编的蚱蜢递给她,“六哥编的,姣姣瞧着喜不喜欢,拿去玩儿,明儿等我学会编兔儿,再给姣姣编一对兔儿出来。”
玉珠偏头想了下,糯糯道,“要真的,六哥给我抓。”活蹦乱跳的。
玉珠儿长翘的睫毛如蝴蝶煽动,细微颤着,在眼睑下投出漂亮的扇形,黑葡萄仁一样的眸子水润润的看着珀哥儿,看的珀哥儿心软的不行,别说抓兔子,要天上星星他都能窜上去给摘下来送妹妹。
晚膳是几个兄妹合着父母一块吃的,照例在小厨房用高汤煮了面,菜肴是大厨房拎过来的。
素炒银芽,上汤白菜,肉馅儿豆腐夹。
不管伯府再落魄,每顿还是有两素一荤,量也大,足够一房吃的。
玉珠儿还是把小厨房煮的面吃的干干净净,素炒银芽吃了些,别的却是连碰都不碰,木氏以为孩子不舒服,抱着怀中问,“姣姣儿今日怎得胃口不好?”
甘草愁道,“太太,早膳和午膳的萝卜丝儿白菜肉卷,姑娘也都没吃的。”
玉珠儿糯声道,“娘,味不对。”她也说不出,就觉这菜一股子霉味。
第22章
木氏想起在邵安城,姣姣儿一岁左右时候的事,那会儿才断奶,就给姣姣儿喂一些炖烂的面条儿和粥,或是蒸些蛋羹,头些日子吃的挺好,过了半月有余,府中新买了一批粮食面儿跟盐醋酱甚的,再做给她吃,连碰一下都不肯,硬喂给她就给吐出来。
连着两三天俱是如此,每天吃那么两口还给吐出去,最后发现,只有熬的白粥还吃上两口,可把木氏给急坏了,寻了郎中来看,把脉都说姣姣儿身体无碍,只这样光吃白粥也是不成的,特意买了鱼熬成鱼汤加了一些盐巴醋酱去腥味,煮成的汤可是美味的很,再用来熬煮,想着也营养些,结果姣姣儿还是一口都不肯吃。
这么吃了几日的白粥,生生把个胖乎乎娃娃吃瘦了下去。
请了几个郎中,全是无法,就连木氏跟甘草也记急有些上火,拉了好几日肚子。
谁知,又过去两日,城中忽传出那家酱醋铺有问题,原这批酱和醋出了问题,用水不干净,发了霉招了虫,掌柜的还是昧着良心把这批酱和醋卖掉,这还没卖完呢,就被人发现告去官府。
木氏得了消息,惊讶极了,即刻跟着甘草去厨房取了酱和醋一闻,再尝下,实在尝不出什么来,就是见着装酱和醋的瓷罐周遭都长了些霉点子,不注意都发现不到呢。
这醋和酱本就是味重的调味品,稍微霉变味坏都闻不出,这两样也是做任何吃食都要给上一些调味儿的,吃了也闹不死人,就多有些闹肚子。
木氏就想着莫不是姣姣儿是因这东西霉变吃起来有味儿才不肯吃,白粥什么都不放,这才能入了口。立即让甘草去了别的铺子里重买了醋和酱回来,再做出的菜肴汤水蒸的蛋羹上搁几滴酱,姣姣儿立刻就吃了。
这次姣姣又是什么都不肯吃,木氏就想,不会又是厨房的酱醋甚的出了问题吧?
这会儿伯府还是老太太管着,林氏偶尔帮衬几把,木氏也摸不准是真因为厨房出了问题还只是娇娇儿胃口不好。
过了两日,玉珠儿吃饭还是如此,银芽儿就吃,别的菜却是不碰的。她平日胃口好,不挑食,只是食材新鲜做出的味道不是特差基本是不会浪费粮食,给她准备的准能吃完。
木氏便知道怕是厨房那边出了事儿,她这两日也有些闹肚子,还有珀哥儿珣哥儿跟白芨也是,这事儿可大可小的,这样吃下去,是闹不死人,就怕老太太年岁大,这样吃出问题来。
这日一大早,木氏抱了玉珠儿一块去给老太太请了个安。老太太人好,平日很体恤她们三个儿媳,并不要她们日日早起去请安,初一十五聊表心意过来一下就成。
今儿林氏也在,陪着老太太用早膳。
请了安,老太太把玉珠儿抱过去颠了颠,哎呀了声,“咱玉珠是不是瘦了些,瞧瞧小脸儿都没前几日圆了。”
木氏点点头,“母亲是不知,姣姣儿这几日也不知为何,好些吃食不肯碰,吃上两口便放下,问她为何,总说味不对。”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抚了下玉珠脸颊,心疼道,“可不许挑食,别像你大姐姐小时候那样,胃口小的跟猫儿一样,瘦的跟猴儿一样,可丑了,姑娘家的,还是圆润些好看。”
玉珠软软说,“祖母,玉珠也不知为何,就是觉得有些吃食味道怪,和以前不太一样。”
“讲起这个。”木氏皱眉,“母亲,之前在邵安城也有过一次,那还是姣姣儿小时的事儿。”她简单把事情讲了遍,说完老太太脸色就不大好看,林氏也蹙眉。
老太太立刻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喊了身边的丫鬟杏儿过来,让她去厨房看看。
府中这些年落魄的,老太太身边就剩下这么一个叫杏儿的丫鬟同王嬷嬷,王嬷嬷是家生子,一家子都在伯府做事,丈夫死的早,有个儿子娶了府中的丫鬟为妻,还得了个小孙子,一家子也算和和美美。
王嬷嬷跟杏儿平日伺候老太太和勇毅伯,儿子儿媳在厨房做事儿,一个管事儿,一个厨娘。
听到这里,玉珠也惊讶极了,她还不知自己身上这件事情的,说实话,一两岁她身为幼儿时期的事情记的的确不是太清楚,人有些混沌,幼儿本能每日吃吃睡睡,脑中所能记起的还是上辈子那些糟心事,根本不知自己还有个这般敏锐的味觉。
不过平日吃喝什么,她的确是能够尝出里面各样的味儿来。
一刻钟后,杏儿回来,还抱着一些烂菜,抿着嘴跟老太太说,“老太太,奴婢方才在厨房看了圈,买来的菜都有不少都烂掉的,就是这样的,还有些肉食奴婢瞧着也不大新鲜。”老太太多吃素,她也不好拿着肉食过来给老太太瞧。
这些菜有一部分是腐烂掉的,去掉还是能吃,不少穷苦人家就是买这样的吃食来,便宜很多。
杏儿说罢,一屋子人都不吭声,玉珠儿坐在老太太怀中也不言语,明白了是咋回事,厨房有人贪了买菜钱,买回些烂菜,味道做的重些就以为府中人不知。
过了半晌,老太太才叹了口气,“王嬷嬷也是跟了我一辈子,当年陪嫁丫鬟嫁进来的,这些年府中落魄,奴仆打发走不少,就留了她们一家子。前些时候日子还算宽裕些,厨房那边给银钱置办食材也多些,这几月筹钱为了老三家的铺子,手头上紧,我就算了算,给的银钱也就刚刚好够府中一月食材。以前给的银钱多些,也算是特意留给她们的,好歹跟了我一辈子,府中又不宽裕,平日里连个赏钱都没有。哪儿想着府中现有难处,她们却觉这是我欠了她们的!竟敢买些烂菜回来敷衍人!”
老太太也是给气狠了,气都有些不顺,杏儿急忙倒了杯温水拿了颗顺气丸过来喂着老太太服下,抚着胸口顺了顺气儿。
林氏和木氏都忙道,“母亲,您息怒。”
老太太摆摆手,“去喊了王嬷嬷过来吧。”
杏儿去叫了人,王嬷嬷平日不用伺候老太太就搁自个屋里给孙儿做些衣裳鞋子甚的,或者来陪老太太说说话,只老太太最近喜静,念佛。王嬷嬷很过了来,看见地上的烂萝卜,脸色唰就白了,显而易见,甚是清楚这里头的门道,她一张嘴,眼泪就流出来,“老太太……”
老太太也不讲别的,跟王嬷嬷说,“你也随了我几十年,若是再不想跟着,我放了你们一家子出去可好?”
王嬷嬷匍匐在地上磕头,“老太太,是老奴错了,老奴一时糊涂,没管好那对子浑人,还请老太太给个机会,日后再也不敢犯。”这样一家子的家生子被发卖出去,定是犯下错事儿,别的谁还敢买他们一家子?况且厨房买回这种食材的事情说大可大,闹不好就是谋害主子一家子,捉了去官府打死都成。
厨房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老太太人好,府中困难也会露几个子儿给她们一家子用,最近两月府中困难,老太太也同她讲过,给了厨房置办食材的银钱少了不少,她还跟儿媳说了声,莫不可昧下这银两,哪儿会想到……
王嬷嬷声泪俱下求着老太太饶她们一次,最后喊了王家儿子和媳妇过来,一人打了十大板子,罚了三个月的月钱算是了事。
玉珠儿骨子里受上辈子影响,觉得贪污这种事情是不对也不能容忍的,若是搁在她身上,碰见这样的员工,定然会辞退掉,可现在见老太太的处理方式却也是不知对错。
待打了板子,王嬷嬷擦着泪扶着儿子儿媳跟老太太道谢,泪眼婆娑的离开。
老太太又来给木氏道谢,“若不是老三媳妇,吃上半月这样的菜食,府中人怕都要生了病,哎,我是老了,这家啊,也该你们当着了,从今儿起,府中的事情就交给老大媳妇去管着,老三媳妇你和老二家的帮衬帮衬。”
木氏抱着玉珠儿回去路上,玉珠还是想不明白,就问木氏,“娘,她们做下坏事儿,为什么不卖了。”
木氏噗嗤笑出声来,“这哪家子没点儿这样的事情,大些的世家,各房各门儿里俱是如此,总要露点银钱给了他们才能尽心办事儿,伺候主子,今儿这次却的的确确是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