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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就见德庆帝一脚踢了椅子,怒道:“当朕不明白他打的主意么。他这哪里是针对凤儿,分明就是针对朕的,不过是看朕年幼才刚登基。又见母后素来不太管事,便想着朕好欺负,故意拿凤儿的事来试探朕,要是朕顶不住压力应了,他们自然更会得寸进尺图谋旁的,指不定哪时朕在朝中就再无说话的余地。要是朕不应,他们便再想旁的法子。哼,君莫为。以前朕还当他是好的,如今看来,倒是朕错看了他。”
于希听了这话满头的汗就出来了,他咬了咬牙心道那严大公子当真聪明异常,竟连官家的心思都猜得一清二楚,官家说出来的这些话和严大公子讲的完全一个样子,想来,严大公子若是当日腿没有摔断,那崔家怕早折腾的一撅不振了,君莫为怕也得叫严大公子打压的抬不了头。
妖孽,妖孽啊!
于希心中暗惊,又忍不住佩服。
长宁公主听了德庆帝的话沉思一阵小心开口:“既然陛下知晓他们的心思,自该想个法子好好的将这事压下去,光生气又有什么用。”
“是啊,是啊!”永宁公主也是连连点头:“大姐说的对,陛下可不能叫他们如愿了。”
德庆帝此时发完了火,倒是能安生坐下,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皇姐哪里知道朕如今处境为难,咱们父皇是个仁厚之人,素来不管是对外戚还是对朝臣都是极好的,好的叫他们全忘了本分,好在父皇虽然太善心了些,可处理朝政一点都不含糊,将偌大的江山打理的井井有条,倒也落得个仁君圣君的名声,只是,父皇到底太劳心劳力,生生的给……”
说到这里,德庆帝想到明启帝在世时对他的疼爱还有教诲,不由红了眼眶。
永宁和长宁想到明启帝的一片慈父之心,也不由掉下泪来。
“朕自登基以来,就想着如何改变朝中情形。”德庆帝揉揉眼睛继续道:“可是,朕年幼又没有经验,想要改变又哪里是那么容易的,朕有雄心壮志,那些大臣也自有算计,他们都恨不得将朕困在后宫之中,叫朕的眼睛瞧不见,耳朵听不见,全由他们摆布,这才称心如意呢,只朕却不能做个木偶,便借了贪玩的名义搬出宫来,如此,朕想行事也自由一些,哪知道,他们还是不甘心,竟然,竟然如此欺压与朕。”
德庆帝这番话完全是他的心声,听他说话的两位公主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自然有什么说什么。
他这番剖白倒是叫长宁公主心里酸涩的不是个滋味,叫向来大大咧咧的永宁公主也险些哭出来。
“苦了陛下了。”许久,长宁公主才长叹一声:“我和安宁永宁虽然都是女儿身,可怎么说也是皇家人,陛下以后若是有什么事能用得着我们但说无妨。”
德庆帝苦笑一声:“朕都明白。”
长宁想想德庆帝正在气头上,又想着有那么多折子要批,便也不想久留,又安慰德庆帝几句,就拉着永宁出来。
德庆帝一直将两位公主送出门来,待回身之后满面狰狞之色,一捶桌子:“于希。叫东府待命,给朕严查那些上书的官员们。”
“是!”于希领命应是,之后又站到一旁去。
德庆帝转身瞧了于希一眼:“徐爱卿要致仕的事你知道吧。”
于希点头,德庆帝笑了笑:“你说,徐爱卿这一走。有谁入阁合适?”
于希想到于子然回来所说的那位胡侍郎,想着胡侍郎说的话,觉得这位胡侍郎应是和君崔两家不合的,便小心回道:“奴婢也没有大主意,不过,奴婢却听到一件事。”
“哦?”德庆帝转转的腕:“什么事。你说吧。”
于希一笑:“当日朝堂之上君相公说要上书废了贤嫔娘子,旁的人都没有说什么,甚至于有些大臣还极赞同,只胡侍郎和邢大人甚是反对。”
“是胡秋和和邢虎?”德庆帝甭看表面贪玩,可对于朝中局势了解的很。朝中哪位大臣的身家背景也知道的很详细。
“正是呢,官家好记性。”于希赞了一句。
德庆帝一笑:“父皇当日和朕说过这胡秋和,说他倒是个能吏,虽然处事上有些圆滑,倒也不失一片忠心,今日想来,他倒也是一位忠臣了。”
于希没有再说什么。
德庆帝拍拍桌子:“罢了,看在他替凤儿说话的份上。朕心里记他一功。”
于希咋舌不已,心中暗道,看来贤嫔娘子在官家心中的地位比旁人想的要重的多。
德庆帝又和于希说了几句话。待胸中火气稍减,便叫于希拿了折子给他,他先翻出那本要废李凤儿的折子,御笔朱批了一句话:
朕要睡谁,干卿底事。
想了想,德庆帝还觉不免。又加了一句:“自古昏君出奸妃,卿等要做忠臣。竟将昏君奸妃之名强安朕与贤嫔头上,如此为大不忠。”
批完了。德庆帝一笑,将折子放到一边等待朱墨干掉。
于希站在一旁偷偷看了两眼,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差点没笑出声来,等看到第二句话的时候,于希才又掉下汗来。
他心说果然陛下是先帝爷的种,虽然年幼,可是精明上却一丝都不让,瞧这两句话批的,要叫多少人汗颜啊。
稍后,他又想到严家那位大公子,更是想要抹汗,心中更是直骂娘,这李家姐妹都是什么命啊,什么人不好找,怎生偏偏嫁的这两位都是这样聪明异常之人。
“于希啊。”
德庆帝批了一会儿折子揉揉肩膀看向于希:“你说柳木这几天在忙什么?”
于希低头:“奴婢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这几日每日都替官家收折子,旁的倒并不知晓。”
“哦。”德庆帝点了点头:“一会儿你叫柳木来见朕。”
于希应下,等到德庆帝批完折子他才走,一时去寻了柳木,柳木才要休息听说官家寻他,赶紧整装去见。
德庆帝等到柳木进来,就借口出去逛逛叫柳木伺侯着。
两人一时走一时停,等走到花园子里一棵大柳树下,德庆帝抬头看着那高高大大的柳树:“柳木,朕记得你之前的名字并不叫柳木,那年朕贪玩爬上大柳树差点没掉下来摔死,是你拼命救了朕,先帝为了奖赏你,就给你赐名柳木。”
柳木低头:“这都是奴婢的本分,实在是先帝爷厚爱。”
“朕可一直都记着呢。”德庆帝笑了笑:“朕如今在行宫中住的舒服,不愿意回宫,可朝中的事也不能没人管着,朕思来想去谁都不如你忠心,也不如你可用,朕便想着与你一个票拟批红的权力,朝中大臣上的那些个折子你就接了来先看看,把那些要紧的事留着给朕,不要紧的,你就替朕批了也就是了。”
“奴婢不敢!”柳木吓的猛的跪倒在地上:“奴婢,奴婢,求陛下收回成命。”
第二百章当面
“柳大伴快快请起。”
德庆帝弯腰亲自将柳木扶起:“朕说的都是真心话,柳大伴不用害怕,这批红的事朕没人可靠,只能靠大伴了。”
柳木感动的眼圈红红的,起身时脸上带着笑,眼中却有泪光闪烁:“陛下厚爱,奴婢万死不辞。”
“好!”德庆帝拍拍柳木的肩膀:“大伴只管放心大胆的去做,一切有朕担着呢。”
“奴婢必不负圣恩。”柳木赶紧表态,神情更加的恭顺。
德庆帝吩咐完柳木,似乎是一件心事放下,又有兴致闲逛起来,柳木心下惴惴,当真不明白德庆帝是如何作想的,只能跟在德庆帝身旁伺侯,不敢多说一句闲话。
一时逛了半个花园子,德庆帝只说累了,带着柳木回到鸣柳院,从御案上的红木匣子里拿出一块印交给柳木:“柳大伴,这印章要好好收着,等你瞧了折子,那等不太重要的事你自可盖印交付下边的官员去做。”
柳木战战兢兢的接了印章,又一番谢恩。
待他从屋里出来,走路都是轻飘飘的,捏捏放在怀里的印章,柳木咧开嘴笑了起来:“没想到我柳木还有今日的风光。”
德庆帝所说的那票拟批红的权力柳木心里可明白的紧,他得了这份权限,手中之权可是比内阁那几位还要大呢,自此之后,可以说除了德庆帝便是他了,他要是看哪个官员不顺眼,便可将他的折子打回去,若是瞧哪个官员顺心,便可直接批了交付六部去办,如此一来。这朝中又有哪个人敢得罪他。
柳木得了这批红之权,便不能在行宫多呆,等到傍晚时分。他辞别德庆帝直接回了宫,自此之后。他便长驻宫中行使权职。
自然,柳木走的时候还将德庆帝批好的折子带了回去,等到第二日早朝,柳木将折子一一发还,当君莫为那些人看到德庆帝于折子上的批注,顿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也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气,或者是该犯愁和惊惧。
德庆帝这折子上批的话语头一句实在是有些粗俗了。第二句却是诛心之言,不说别人,便是君莫为看了,也是暗自心惊的很。
“这……”
君莫为拿着折子问柳木:“柳公公,官家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柳木冷笑一声:“什么意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官家可是说了,夏有夏桀然后才有妺喜,商有商纣之后才有妲已,周正因为周幽王无能。才有了峰火戏诸侯之事,可见得,自古以来。凡是有奸妃出现,必然是因为帝王无能昏庸,尔等上表言贤嫔媚上,便是说官家心不明眼不亮,将官家比作那等祸国昏君,这便是尔等的忠心?还是说,尔等为表贤良,故意要将昏君奸妃的名头扣在官家与贤嫔身上?”
“不敢!”君莫为听的头上冒汗,连声称不敢。
柳木看了君莫为一眼:“官家在行宫游玩。君相公作为官家信重的大臣就更该兢兢业业处理好朝事,这样才是真正忠臣之所为。而不是叽叽歪歪的连官家后宫之事都要管,幸好君相公的女儿早已嫁人。否则,官家还以为君相公要送女入宫呢。”
柳木连番话语叫君莫为一派的官员彻底的傻了眼,再说不出旁的话来。
他们若是再敢揪着李凤儿不放,怕官家真敢将奸臣的名头往他们头上安,君莫为这一系的官员大多都是清流出身,最重视的便是名声,要是没了名声,还不如叫他们早早死了算呢。
胡秋和站在邢虎身旁,对邢虎挤了挤眼:“官家英明啊,早早看出了贼子野心。”
邢虎一笑:“如此,胡侍郎可安心矣。”
胡秋和也是明白人,自然晓得邢虎的意思,笑容里也带了几分志得意满。
这时候,却见柳木拿出一枚印章来,对君莫为等人一笑:“官家称最近这些时日不会回宫,众位大人又怕朝政无人管理,官家便将批红之权交予杂家,以后,众位大人有什么折子只管递上来,杂家能处理的自然早早的处理,不能处置的,也会交给官家定夺。”
若是先前李凤儿的事叫那些大臣不知所措,那么,柳木这席话无异于掀起惊天风浪。
御史台一位最是目下无尘的御史当场跳了出来:“官家怎会……柳公公,你妖言惑众,你是怎么欺下媚上蛊惑官家的?凭你一个小小的宦官,无根之人,残废之躯竟然想要插手朝政,我等不服。”
他一出声,便有人随声附和:“我们要见官家……”
柳木本来挺志得意满的,哪知道这些人如此激烈的反对,一时又羞又气,羞的是官员骂他的那些话,太监本就六体不全,性子自卑的可以,最忌有人拿他的身体说事,那御史骂出来的话直指本根,叫柳木羞恼当场。
气的是,这些人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敢当场驳他,柳木气的浑身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