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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
“真美。”荆淼看着那无数灯火与倒映在水中的光影,微微笑道,“若是如我这般第一次来参加的人,岂不是要手足无措了?”
风静聆见他无知,不由笑道:“你当这帖子好拿吗?咱们宗里也不过是几个二代弟子才有资格。”
荆淼心中暗道:倒也并未觉得有多难。
两人闲谈了一会儿,便打算回去睡下,风静聆进房前顿了顿,又与他道:“你若是嘴馋了,便饮些花蜜,寻些果树,自己尽管自取。”
荆淼微微笑着点头应了,心中却犹疑起自己是否是与风静聆来春游野炊的。
他们两人各分了两间房,屋子都不大,但应有的物样一应俱全,镜台连着桌椅,还有一张床榻,简洁清幽的很。
刚换了地方,荆淼倒有些不习惯了,实在无心休息,他强迫自己躺在床上好半会儿,还是毫无睡意,便合衣起身决定出门走走。
月光自环绕水榭的树木空隙处漏下,疏如一地残雪,他在庭院里走了一会儿,忽想起风静聆的那几句话,总归闲来无事,便当真去摘了几朵花,左瞧右瞧,想着小时候摘一串红的记忆,便对着基部微微啜了一口,果然清甜非常,口中留香。
荆淼一下子摘了不少,等个个饮完了花蜜,花朵颜色尚好,不由生出点犹豫来,小心翼翼的摘下一片花瓣塞进口中。起初倒没什么,越嚼越觉得发涩发苦,将那点花瓣吞下去后,荆淼干脆把怀里的花全洒在了地上。
俗话说得好,化作春泥更护花。
大自然的循环利用,不要浪费。
今天难得发了兴致,荆淼喝完花蜜,撩了衣服下摆并着脱下的外袍一块儿扎在腰上,在四周打转了好一会儿,总算找到一棵果树。夜已经深了,灯笼虽亮,却也没有打到果树里头的意思,荆淼也不挑,手脚利索的爬了上去。
换在以前,他肯定没有这么好的身手,但这十几年的修行,就算修不出个仙,总也得修出个武来,区区爬个树,不在话下。
荆淼坐在树枝上,伸手去够果子,捞到一串黑压压的,放到月光下一瞧,原来是棵枣树。他便将外袍解了当做袍子,打算拿回去擦洗一下当零嘴。长夜漫漫,他摘的也不算太起劲儿,比起馋嘴倒更像打发消遣。
枣子摘到一半,忽听得幽静夜间传来一个极远的女音,荆淼擦了个枣子塞进口里解涩,心中暗道:总不是叫我碰上了聂小倩。
也不知为何,他向来心事重重,性子沉稳,到了丹枫白露坞,却忽然就觉轻松了不少,往日满脑的小心翼翼也都暂且放下了,恢复一点了他这年纪应当有的些许活力。
这果树十分高,荆淼又探身去看,便看到外头停了片小舟,水边栈道上站着个高大魁梧的汉子,正伸了手,去拉得是个穿了身紫白衣裳的女子,因搁得颇远,也瞧不出美丑,只能看见她左鬓簪着一朵娇艳无比的牡丹,身姿高挑婀娜。
水边栈道离惜细流的所在不远,荆淼耳聪目明,并不如何费心去听,那汉子与女子更没什么遮掩,便听个一清二楚。
只听那女子道:“万大哥,劳烦你了。只是咱们深夜才来叨扰,只怕主人家会不高兴。”
那万姓汉子只道:“没什么麻烦,你弹曲给我听,我照顾你,也是应当的。今日也是赶巧,若不是遇上那魔物……也不至于迟了这许多时辰,好在秀水君与我是好友,他性子洒脱,断不会计较这个的。”
女子似是笑了笑,不在多说什么了。
荆淼便又吃了颗枣子,听到魔物二字,不由直起身去,他记得秦楼月与凌紫舒便是死在魔手中。那汉子这会儿正好转过身去,荆淼便看见他背后背着一个巨大的玄铁剑匣,剑匣又被锁链困缚着,匣口可见有两柄剑,一柄满是符咒刻印,一柄则毫无异常,剑柄端切口皆是平整无比。
万姓,铁索剑匣,混沌阴阳剑?!
荆淼险些一头从树上栽倒下去。
这汉子竟是万世竭!
☆、第43章
第二日风静聆起了个大早,见着庭院石桌上放着一捧枣子,便吃了颗,十分清甜。
正巧荆淼往屋里出来,风静聆吃了他的枣子,嘴巴还不肯饶过,淡淡道:“这许多枣子,你倒是起得早。”他模样神情就是这样的,带了点极浅的笑意,也分不出是讽刺还是玩笑。
“我昨晚贪嘴摘的。”荆淼微微笑道,松快松快了些筋骨,按着肩膀道,“枣子很甜呢。”
“是啊。”风静聆不好物,虽觉得滋味不错,但也不再多入口了。
这会儿离花间宴还有许久,风静聆便携着荆淼的手,要带他去拜访一下几位前辈。其实说找前辈倒也算客气的,荆淼觉着风静聆的意思约莫是找点乐趣,但心中突然想起一个疑问来,问道:“师兄,咱们来此还有半月有余,那星火会怎么起的这般早?”
“傻小子,半月你当是留给咱们的吗?是留给诸位前辈的。”风静聆摇摇头道。
两人一路说话,便打院子出发走出了好几里路,整个丹枫白露坞立水傍山。行过一处小苑时,山上垂下条银练,流水潺潺,这儿的水道也修了个半圆,特意避开这条小瀑布,阳光映着流水,透出虹彩的光芒来,荆淼一时不察,衣摆便被淋了个湿透。
风静聆走在内侧,倒是没有中招,荆淼掸掸下摆,不由苦笑道:“师兄真是不道义。”
“我原先也□□浮陷害过一次。”风静聆回道,“也算是习俗了。”
荆淼瞧他一板一眼的模样,也不知是真是假,不由摇摇头,只是倒也没什么大碍,想了想,自己不由得笑了起来,那些往昔的抑郁之情仿佛也随着水流冲走了。
“此处真是叫人心旷神怡。”荆淼笑道,将下摆一放,绕了那瀑布走了开来。
荆淼不识得路,风静聆倒是轻车熟路的很,路上偶然遇见几名年轻弟子,男女皆有,都过来与风静聆打招呼,他们瞧了瞧荆淼,约莫是觉得面生的很,只客气的招呼了一声,不再多说什么了。
于他打招呼的,荆淼自也一一回了,不予理会的,荆淼也都尽了应尽的礼数,他活得这般年纪,虽然已经久不与人交际了,但这会儿再拾起来那张温和谦恭的面具,却也不是什么非常难的事情。
风静聆倒是奇道:“我还道你性子生僻,想于你介绍些友人,万没想到却是我错想了。”
荆淼才知风静聆带他出来游玩,是想让他多结识些人,心中不免十分感激,却不知该怎么说出,只好木讷的点了点头,低声道:“待人处事,我虽不如师兄厉害,却也还是知道些的。”
他一出口,就暗道自己真是不会说话。
风静聆却不在意,只笑道:“这便好,我也就放心了。”
丹枫白露坞于别处不同,四季如秋,红枫并着果树,沉甸甸的果子坠在枝头,倒不像是个仙家福地,更像是个凡间的瓜果庄园。
两人走了许久,忽见得一群人围在一起,当中坐着两名乐师,一男一女,旁边站着万世竭。
那琴者生得不差,气质尤其出众非常,他手下那把琴质地奇怪的很,琴身上还刻着“闇花”二字,连名字也古怪。另一名弹琵琶的女子鬓上簪花,眸似秋水,神态温柔平和,正微微笑着,只是年纪稍显得大了些,但见周围都是些二十来岁年轻貌美的姑娘,独她一个体态风流,绝世无双。
荆淼对风静聆道:“那女子相貌真是很美。”他这话倒是真情实感,那琵琶女年纪不小却也不是极大,但眉目之中隐约透出一点沧然与柔意,显得格外动人。
风静聆才道:“那是鲤姬姑娘,她与白先生关系很好,不知怎得,万道长欠了她一些恩情,答应她若出门,便给她做侍卫,两人偶尔会在一块。”
欠了恩情?怕欠是欠了情,却不止是恩情。
荆淼想起昨夜里万世竭这样顶天立地的汉子那般温和的样子,不由低低窃笑起来,却无意打扰这会儿众人雅兴,只打算等会众人散了,再问万世竭魔物的事。荆淼本来昨夜就记挂魔物的事,今天睡醒起来却一下子没回过神,这会儿见着万世竭,便尽数想起来了。
这会儿里头已经没有什么位置了,两人一同跪坐在外头,荆淼不懂得欣赏乐律,只看着他们俩合奏,倒觉得俊男美女,眼睛享受;至于曲子,虽觉得好听,却也听不出什么道理与味道来。
倒是风静聆坐下便闭上了眼,一副高山流水阳春白雪的知音模样,微微入了神,古井无波的面容上也露出点赞赏之色。众人都安安静静的听着曲子,荆淼也不好搅扰,一起跪坐着听曲,久了,倒真觉得浮躁欢喜的心情平静了下来。
待一曲终罢,众人也不敢喧哗,各自起了身退下,荆淼起先还没什么想法,只当古典乐器演奏会听,可听着听着却不由沉迷了下去,久久没能回过神来。风静聆等曲子一停就睁开了眼睛,见荆淼毫无动静,只当他通悟了什么,便留下等他。
各弟子慢慢散去了,只留下一两个好奇的弟子没走,过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荆淼才缓缓睁开眼睛。
鲤姬柔柔笑道:“这位小友可得了什么感悟?”
“并不曾得什么感悟。”荆淼神情诚恳,“弟子驽钝,也不曾听出什么别的来,只是觉得很好听,不觉十分沉迷。”
可惜不能循环播放。
“哈,这才好。”白无暇和善笑道,“乐者最欢喜之事不过是自己的乐律被人欣赏,小友大善。”
那留下的两个年轻人,一个个儿高壮,一个瘦弱,听了都是有些失望,那瘦弱的嬉笑道:“外行听热闹,内行听门道,我既听得不热闹,也没有发现什么门道。依两位前辈瞧,这位……”他忽然闪过来,荆淼竟没看清他是怎么来的,就觉得胳膊被撞了撞,“哎呀,你怎么称呼?”
“荆淼。”
“哦,这位荆道友,是属于外行还是内行?”
白无暇性子和善,见那瘦弱的青年没个正样,也不生气,只微微笑道:“全场独他一人无欲无求,这般的人物,既不是外行也不是内家,是知音呢。”
鲤姬轻轻一笑,也是默认了。
那瘦弱青年便苦着脸:“哎呀,我也不是外行,更算不上内家,怎么没听见前辈赞我一句知音。”
白无暇与那青年想来是认识的,语气亲昵的说笑了一会,这便握着鲤姬的手,两人站起身来又戏谑了那青年两句,万世竭站在鲤姬身后,三人说笑着一起出去了。
瘦弱青年倒也不以为意,待长辈们出去了,便跳过来拍了拍荆淼的肩膀,嘻嘻笑道:“我叫张阳羽,那家伙叫刀浩然,我们俩都是四象门的弟子,不过不是一个师父,你呢,打哪儿来?”
“天鉴宗。”荆淼觉得他说话有趣,也学着道,“这是我师兄风静聆,我们俩也不是一个师父。”
张阳羽看了看风静聆,忽然抖了抖,只道:“我生平最应付不来不说话的人了,那就这样,咱们见过面,交换了名字,算是结识了,有缘再见,要是还有好玩的事,别忘了找我,我住在……浩然,咱们住哪儿来着——就是那个听起来很秃驴的名字。”
“梦斋禅。”刀浩然少说有两米高,声音极为沉稳,中气十足,说起话来有点声如洪钟的意味。
张阳羽性子似乎颇急,一刻也坐不住的模样,跟小仓鼠似得蹬蹬踏着脚,听刀浩然慢吞吞的说那三个字,脸上便露出痛苦无比的悲戚模样,好容易等刀浩然说完了话,他忙不迭的接上:“就是这个,我们赶着去看棋,荆道友,后会有期。”
他说完了,也不管荆淼回不回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