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四十七、四十八、四十九……嘿!”桂七抬起头来,似笑非笑道:“一共是七两二钱并四十九文,这可是单数啊……”
一听这话,村民们齐齐叹息,发出很大的唏嘘声,马氏与聂向文也幽怨地瞥了聂偿恩一眼,好歹没敢说什么过分的话。
杨昭镇定自若,同样从自己的钱袋里取出一文钱,对桂七道:“小子先还您一文,如今您有了七两二钱五十文,可不正是双数么?”
桂七一愣,随即仰天大笑,他拍了拍聂偿恩的肩,扔下“愿赌服输”四个字,让聂偿恩记得信守诺言,下一次他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马氏和聂向文看着桂七带着他一众手下离开的背影,双双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虚脱一般。他们头顶忽然出现一片阴影,仰头一看,原来是聂偿恩,此时的他逆着光,他们看不清他的模样。
“等爹回来,我去请里正。”
说罢,转身出了门。
院子外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见状,都自觉让出一条路,见聂偿恩面无表情,都道他是寒了心,只怪这马氏和聂向文太不是东西了!但这毕竟是聂家的事,聂偿恩自己答应了,他们也没办法帮他说什么。
没了聂偿恩的遮挡,阳光再次披洒在马氏身上,暖洋洋的,她却只觉得有些冷。
**
那天下午,聂老汉被放了回来,不多时,里正和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被请到了聂家主持分家。
打量着眼前面色冰冷的杨昭,和眼神躲闪的其余三人,里正心下叹一口气,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帮聂偿恩多争取一些。
他刚一露出点儿意思,聂老汉及马氏就可劲儿哭穷,聂家二郎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吵得他心头火起,却听聂偿恩平静地说:“里正爷爷,您的好意小子心领,只是……总之,家里的东西我一分不拿,就当是报答爹娘的养育之恩,望你们保重。”
“你真不拿?田地、宅子、银子都不要?”聂老汉怀疑地瞅着他。
“正是。”
聂向文终于品出一丝不对:“大哥,你这啥意思?是打算跟咱们断绝往来?不打算认咱爹娘了?”
马氏一听立刻道:“那咋行,人家县里头就算分了家,每个月还得交银子给爹娘养老呢!”
里正:“……”
里正做了三十多年里正,主持过十来次分家,自认看尽了人情百面,但厚颜无耻到聂家这地步的,他也是叹为观止。
要知道在东山村,向来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否则便会传出不孝的名声,而不孝在鸿国同样是十恶刑之一,没人愿意沾边。可聂家的情况不同,分家是马氏为了逃避聂大富的债务主动提起的,聂偿恩正是因为孝顺才答应了如此荒谬的提议,如今又不取家中一物,马氏怎的还好意思开口要赡养银子?
即便聂偿恩真要与聂家断绝关系,村里头也不会说他半点不是,谁见了今日之事不为他憋屈?
里正当即沉下脸来,疾言厉色地警告了马氏,又和几位老人一齐劝了聂偿恩几句,见他心意已决,只得长叹口气,帮忙理了文书,上面写明聂偿恩未分走家中一物,又一力承担了聂大富的赌债,故日后不用给聂老汉及马氏交赡养银子。
他将墨迹吹干,先交给聂家人看了,马氏本有些不甘心,但在里正明显不满的眼神下只得偃旗息鼓,最终不甘不愿地按了手印,其余在场之人也纷纷在分家文书上印上指印,这分家之事,就此尘埃落定。
当夜,杨昭去了张秀才家中,没人知道他与张秀才聊了什么,只知道第二日十里八乡有名的媒婆登了张家门,说是替聂偿恩向张秀才的女儿张元彤提亲,而张秀才,竟然应允了!
众人皆道:“我说秀才公莫不是疯了?即便张家小姐身有哑疾,也不至于许给聂大郎吧?那可是八百两银子的债务啊,聂大郎也是个傻的,竟然一文钱也不取……”
连马氏也疑惑地跟聂老汉唠叨:“你说张家是怎么想的?难道……张秀才愿意帮他还这笔钱?”那可是八百两啊……张秀才竟有如此身家?那他们岂不是亏了!
好在她很快想到了更富裕的刘家小姐,心里的不忿才去了几分。
又过了几日,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回村子里,先是说聂偿恩自甘堕落,走上了聂大富的老路,成天混迹在赌场中,被人撞见了好几次;后来又说聂偿恩仿佛如有神助,十赌九赢,不过数日便偿还了聂大富欠下的债务,还赚了一大笔银钱。
等到聂偿恩带着十几车的聘礼到了张秀才府上,众人才知道,原来所有的谣言,都是真的……
此时的张家,张秀才喜得双颊泛红,他看着眼前挺拔如松的少年,心中连赞了几声好!当日聂偿恩也是跪在这厅中,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表明心意想要求取张元彤,又指天为誓一生善待张元彤,一心一意珍之爱之,否则必遭天谴,死后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这种誓言在古代是很严重的大誓,张秀才难免动容,他听聂偿恩说了分家始末,原来聂大富所谓的八百两债务,正是聂偿恩为他安排的陷阱,其目的正是为了分家,同时又护住了自己的名声,让人无可指摘。
张秀才起初听来十分震惊,聂偿恩的心计在他的意料之外,可细细想来却又是情理之中,一个在读书上有如此天赋之人,又怎会无一点成算?更何况,这一招虽说是阴谋,却也能算做阳谋,他只是编造了一种假象,让聂家其余人选择罢了,如果聂家人愿意同甘共苦,不顺着他挖的坑跳下来,这事也没法儿成!
张秀才虽疑惑此子为何性格巨变,可在他看来这样的变化是好事,他愿意糊涂一回,人得有能力保护自己才能护住他们身边的人,或许,过去是他看走眼了……
然而张秀才知道的“原委”已经被杨昭粉饰过,真相是他先通过百花楼妓子打听到了杏阳县地痞头子王狗子的下落,一人单闯王宅,将王狗子狠狠修理了一顿,见王狗子被打得不停求饶,他又带王狗子去赌场,让对方见识了一番自己当年在宫中跟精于此道的内侍们学来的赌钱本事。
王狗子看得两眼放光,软磨硬泡之下终于让聂偿恩同意教他,心中喜不自胜,他挨了一棍子又吃了颗甜枣,对聂偿恩已佩服得五体投地,因此一听聂偿恩请他帮忙,当即应承下来。
王狗子与天香赌坊看场子的桂七是发小,他将聂偿恩引荐给对方,很快,桂七也折服在聂偿恩出神入化的赌术之下,几人一合计,便有了之后的计划……
张秀才又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白齿青眉,却已有龙驹凤雏之姿,心道此子乃金鳞所化,终究非池中之物,有朝一日必能一飞冲天!
☆、第59章 农门天骄8
红烛昏罗帐,朱颜意盈盈。
杨昭带着几分醉意迈进了屋子,行止间拂过淡淡酒香,室内红纱喜帐,鸳鸯锦被,俆妙君眉眼如春照,浅颦轻笑地坐在床头,等着杨昭一步步靠近。
今日,是聂偿恩与张元彤成亲的大好日子。
杨昭来到床前,假意步履不稳,一不小心压倒在俆妙君身上,调笑道:“娘子,你好软。”
俆妙君:“……”
杨昭只当她不便回答,见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映出自己的模样,心中像被细软的羽毛轻轻挠过,于是戏上心头:“委屈娘子与我在这陋室中拜堂成亲,虽是陋室,但有娘子在,仍是处处生霞。”
为了成亲,他在县里买了一座宅子,院子不大,五脏俱全。
杨昭牵着俆妙君来到桌前,双双饮下合卺酒,见俆妙君双颊染红,又嘴贱道:“娘子虽不能言,但却格外乖巧听话,我心中喜欢得紧。”
“哦?原来你喜欢这样的?”
杨昭:“……”
“你不是有哑疾吗?!”杨昭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俆妙君冷哼道:“你莫非不知,我的神识自能修复张元彤天生的哑疾?”
“可……你之前为何不说话?”他先头还为这事奇怪呢!
“懒得说,我若说了,今日又如何听见你的心里话?”
“……”
杨昭恼羞成怒,一把横抱起俆妙君,疾步往床上去。
春宵一度,满室暗香。
**
这几日,东山村每日都能听见有人谈论聂偿恩与张元彤的婚事,不少人还特意去县城里观了礼,都说张元彤有福气,这亲事办得风光又体面,张秀才不愧是读书人,眼光就是好!
聂大富一家自然听说了,都道这聂偿恩哪里来的钱?既然那么有钱,为何他们不见一星半点?期间他们不是没闹过,可聂向文和马氏都曾吃过张秀才的亏,去张家讨说法时又被狠狠吓唬了,只得消停。
直到这一回,他们得知刘家小姐前阵子并未生病,身边也没有叫做小桃的丫鬟,醒悟过来他们竟是被聂偿恩给骗了,自以为有了底气再次冲到张家,想要沾点儿便宜,却发现院子落上了大锁,早已人去楼空。
聂偿恩与张家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东山村。
有村里人议论:“走了也好,有这对父母在,将来还不知要被怎么吸血呢?”
“是啊,聂大郎的娘子当年还许给过二郎,这兄弟见面多尴尬不是?”
“唉,多好的孩子啊,又有本事,也不知聂老汉与马氏悔是不悔?”
“谁知道呢?只盼好人有好报吧……”
……
曲水悠悠,碧波涛涛。
松江上,一艘商船行驶在泱泱江水间,远处青山叠嶂,两岸燕啼莺舞。
船舱之中,张秀才正与聂偿恩对坐一处,但见他精神饱满,气色红润,哪里还有当初虚弱的模样?张秀才轻押一口茶,叹道:“此去关城数千里,也不知是好是坏?”
“岳父大人,既然朝廷发了政令,那关城迁户一事必有章程,哪怕真的不顺利,我们还能返回杏阳,也不耽误旁的。”杨昭恭敬道。
“是啊爹,当今圣上英明神武,十余年来攘夷拓土,克绥邦家,如今峡关一代已彻底被鸿国控制,当年横行的蛮族远遁,漠北再无王庭。”哑疾已愈的俆妙君,声若涓流,侃侃而谈:“关城经过蛮族数十年治乱,正是人丁稀薄,百废待兴之时,如果没有足够的人力支撑,必然田地荒置,税款难征,因此才鼓励外籍人口来此地落户,到时不论科考或是税赋,想来都好过杏阳。”
张秀才连连点头,他心中欢喜女儿哑疾转好,又见女儿不似一般妇人目光短浅,心中愈发得意,如此一来,若聂偿恩将来高中,女儿也能给他极大的助力。
他话音一转道:“不论如何,偿恩,你的功课别落下了,如今你蒙学有成,但科举考得还是经史,以你的天赋只需精勤不怠,明年童试或可一试。”
“是,岳父大人。”
……
**
桃发柳枯,潮涨日落,岁去弦吐箭。
一转眼过了四年,东山村的百姓们已不再叨念村子里曾住过一位秀才,他们更爱谈论的是聂老汉一家如今彻底发迹,聂向文娶了家财万贯的刘家女,杏阳火锅楼如百花开遍大江南北。聂家早不是当初为了八百两银子便卖了儿子的聂家,他们搬入了杏阳县的大宅子,来往之人无不是官绅商贾,过去欺压他们的地痞们如今想搭句话又哪里高攀得上?更别说他们这些老实农人了……
“我听说,他们家种的那什么土豆,还有那个番茄辣椒之类的,被府里的大官上报给圣上哩,前不久宫里还赐下了匾额,说的什么‘知农事,利天下’,我就不明白了,不过就是种个菜,皇帝连种菜也管?”有妇人边犁地边说。
另一胖妇人道:“好像是说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