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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贬,思过宫宫婢。”
李辰焰毫无犹豫的一句话,直接让曾经高高在上的四妃,变为了卑微下贱的宫女。场中王家的宾客也哗然色变,可偏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求情一句。
一群太监宫女涌上来,撤走淑妃筵席。一个太监更是尖着嗓子嚎道:“淑妃…啊,不,是贱人宫婢,请吧。从这走去思过宫要好一阵呐。”那太监伸手就要来拉她,被王淑妃猛然打开:“阉人!本宫会走!”
王淑妃整了整鬓间华贵的鸾凤金步摇,优雅起身,拂袖离去。步伐一如既往的端庄尊贵,却显得可笑了。似乎有一丝哀然,一丝晃动。
麟德殿恢复了安宁。在李辰焰的示意下,笙箫重奏,歌舞继上。没有人再敢议论方才变故,只是互相斟酒致意,说着葡萄酒如何醉人,胡姬如何美艳。
十月廿五。
帝旨:熙德长公主私通贱民,妇德不端。为正纲常,凌迟处死。
同日。凉州动荡被平息。主事者被押往长安,共一百二十三名,于西市斩首示众。
十月就在这场皇家的惨剧中过去,转眼,十一月初九。
第39章 索债鸢
安,死人坡。寒气渐生,朔风呼啸。
寂静的亡魂之地此刻却有些喧闹,一群赤膊汉子手执铁铲挖着什么。旁边几人押着一个年轻公子跪在地上。旁边立着一名白衣女子,正默默的瞧着。
“鸢姑娘,挖出来了。倒没怎么坏,还认得样儿。”一名汉子欣喜的跑到青鸢面前,单膝跪地。
青鸢点点头,瞧向从挖的土坑里被抬出来的女尸。面色死白,有些些尸斑,四肢腐烂的地方恶臭难闻。天气冷儿,容颜还未大变,赫然是熙德长公主,李沁华。
“堂堂长公主,因为出了那样丑事。只能胡乱埋在死人坡,连皇陵都入不得。”那汉子瞧着这幅样子,捂住鼻子道。
青鸢眸色闪了闪,略一抬手:“东西给我。本姑娘送送她。”
“早给姑娘备好了。谁叫她对鸢姑娘不敬,活该千刀万剐。”汉子递上了一条鞭子,还不忘谄笑着为青鸢把鞭子用衣袂擦了擦。
“青鸢!你想干什么!沁华都被凌迟乱葬了,你还不放过她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活该下地狱,你活该祸国殃民!”那被押着的年轻公子忽地浑身一抖,挣扎着对青鸢嘶叫道。
“公子,看戏可不能吵闹。”青鸢指尖一动,袖中小剑刷刷飞刺入男子膝盖骨,利刃插进髌骨,男子撕心裂肺的哀嚎了声,头软软的搭了下去。
竟然是八大世家之一,吴家世子,吴雁棠。
青鸢收回目光,缓缓走向李沁华尸身。诸人都目光复杂的瞧着白衣女子宛如索命的怨魂,一步步发紧发慌。
“李沁华,当日沈府寿宴,你穿着胭脂色的襦裙,额间鸽血红金莲珠,你笑得如此骄矜美艳。如今,你怎的躺在那儿不动了呐?民女给公主请安,你不叫我起来么?”话音刚落,一声刺耳的锐响,一记鞭子就狠狠的打在了李沁华的尸体上,裂出条口子,却没有一丝血流出。
青鸢兀地笑了笑:“你那时不也是用鞭子打了我么?他们说你好鞭法,打得好,妖女青鸢。那,我如今的鞭法如何?你不起来夸夸我么?”
刷拉一声,又是一记鞭子狠狠的抽在了李沁华尸体上。依然的,没有一丝血。
“李沁华呀李沁华,你说我活着就是罪,那我作为罪孽也要活下去,你却偏偏死了,不划算呀不划算!”青鸢朗声大笑起来,却听得很是刺耳,深处却是哀然浓重。
她忽地一个踏步跃到吴雁棠面前,抓住他的衣襟,逼他看着自己:“吴雁棠,你喜欢她是么?她是你珍惜的人是么?那本姑娘就让你瞧瞧,看着珍惜的东西在眼前一片片碎裂,是何等生不如死。”
曾经李沁华带着吴雁棠的南郊屯兵来幽谷追杀她,对桓夜动用了符箓。那玄衣男子在自己眼前无力掉落的一幕,青鸢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那种无能为力,那种,想要毁了自己。
“妖女,因果相袭,都会报个干净。我吴雁棠如今是报应来了,你终有一天逃不过。”吴雁棠兀地抬眸,充满血丝的眼眸雪色凛凛,狠狠的盯住青鸢。
青鸢歪头一笑,神色温婉地把小剑递给手下,轻柔的吐出两个字:“剜舌。”
“青鸢,你逃不过的!终有一天,你爱的人也会在你面前魂飞魄散,终有一天,你也会。呜呜。”吴雁棠疯狂的嚎叫止到了一半,后面就是无声的挣扎和迸了满地的鲜血。
青鸢连头都没有回,只是一步步走回李沁华身边,手臂一扬。一鞭鞭好不留情的打下。清锐的鞭子响在死人坡回荡,而那手执长鞭的白衫女子,白衣似雪若丧服,她面容清冷,瞳仁里漆黑一片没有倒映出任何东西,就放佛是从无边的深渊里挣扎出的一点执念。
场中的都是诸派地头,道上响当当的人物。此刻却一个接一个的,默默跪倒。
只有吴雁棠似乎已经吓傻了,鲜血从嘴里汩汩流出,静静地,只能留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死人坡,亡魂呼啸,鞭响阵阵。鞭尸灭魂,罪孽轮回。
“小姐。”桓夜眸子里闪过一分担忧。那个白衣女子沉默不言,只是一鞭鞭打得那么细致那么镇定,没有错过一步,也没有慌乱一步。
似乎是听到了桓夜的声音,青鸢些些停下来,浑身香汗淋淋,为她那苍白的脸增添了点血色。她回眸对桓夜一笑,却让桓夜心尖无由颤了颤。
“姑娘。。打好了?”汉子听得鞭响停息,哆嗦着试探问道。
青鸢把鞭子扔到地上,掏出罗帕来擦拭指尖。她身前的女尸已经完全认不出了人样,浑身上下像朵花般绽开来,露出了森然白骨,还有蛆虫蠕动。
青鸢点点头,说出来的话依然是轻飘飘的:“其他公主府的人,都挖出来。挫骨扬灰。”
静了一会儿,似乎想到了什么,她续道:“头砍下来。送给赵宛月。告诉她,七日后,我来收她的命。”
诸人跪倒一片。生不起丝毫反抗的念头。“那吴世子?”有人迟疑道。
“丢到官道上。会有人来救他。世家内部都有供奉的道士,死不了。”青鸢冷声道。诸人吓得干干咧了咧嘴角,忙不迭领命离去了。
死人坡又寂静下来,寒风呼啸,寂静如斯。
桓夜走上前去,一把把青鸢抱起,眸中宠溺如水。女子没有拒绝,只是把头靠在他胸口,似乎倦怠不已:“桓夜,我要开始索债了。”
这一句清淡的话,却放佛预告了日后震惊大魏八大世家间的惨案。让高高在上的八大世家敬畏、臣服、无能为力。
“好。落英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回崤山。”
桓夜一如既往的应道。他停了会儿,抱着青鸢往回走:“小姐,过几日,就是沈岐老爷的辰日了。”
“是。去趟庐州罢。爹爹当年说,要带我去紫蓬山,吃正宗的鸭油汤包。”
这一次,桓夜没有回答。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只有寒风吹起女子的白衫衣角呼啦作响。
第40章 索债鸢
庐州。
位于淮南道。淝水穿城而过。谓之“淮右襟喉、江南唇齿”。
官道上,一辆马车从关中崤山出发,已经马不停蹄的行了数日了。正是青鸢一行。
马车里很是舒适,临近南淮也些些温暖。青鸢拢了新制的鹿裘,青丝全拢在肩后,塞进了珠灰色的绒毛里。桓夜驾着马车。落英陪在青鸢身旁。可是青鸢一路的表情都有些恍惚,眸色里有些泪光盈盈。
十一月十三,沈岐辰日。
是小时候惯了让青鸢坐在肩头,带她去看庙会的爹爹的辰日。青鸢曾经说想去庐州紫蓬山,吃正宗的鸭油汤包,爹爹当时摸着她的头,脸上的笑宛如三春日华。可这到底化为一片虚梦,随之而来的就是赐名青鸢,流放崤山。十年后,她再次回到沈府,爹爹一如的笑着,说着“这辈子,还没有带你去过紫蓬山吃鸭油汤包,真是个不中用的爹爹”。然后就是剑光和鲜血模糊了青鸢的视线。
五岁,十六岁。紫蓬山依旧风景秀丽,鸭油汤包依然美味。可是来到这里的人,就只剩下了一抹倩影伶仃。
青鸢深深吸了口气,头微微右偏,似乎儿时爹爹在旁边,一如的摸摸她的头顶,问她是不是倦了困了想吃云片糕了。可是车内终于是一片寂静。
官道到了尽头。马车悠悠驶进州城,可本该繁荣昌盛的州府,一切却死寂得厉害,刺骨的朔风里隐隐带有血腥味。
“小姐先等在车里。我先去看看,这个州城古怪。”桓夜紧了紧手中长剑,就欲翻身下车,没想到青鸢也随着他跳下了车。
“小姐在车里梢候!”桓夜焦急的想把青鸢又抱回车上,没想到青鸢一把按住她的手,笑道:“桓夜莫担心。难道,不是有你在身边,青鸢就最安全么?”
桓夜一愣,旋即唇角蔓延开一抹浅笑,他点点头,一行人往州城深处走去,似乎隐隐的听到了人声,让诸人心里放下了块大石头。
州府中心是坊市,有个很大的广场。可也是处处破败,砖地上干涸的血迹,油亮的青草覆盖了断壁残垣。一群官吏打扮的人聚在那里,高高在上的坐在一处倒塌的房顶上,面前的广场上跪了一千多号人,人头攒动却鸦雀无声。
“咳咳,我州州库中,屯金丰厚。尔等只要以五十两银子,就可以换一两黄金。岂不是划算?前阵子可是四百银一金。这么便宜的买卖,尔等还要反抗,真是不识好歹!”一个府军校尉晃悠着手中的刀戟,乜眼瞧着跪着的诸人。
旁边一个年纪稍轻的府军讨好的应和道:“庐州死了五千多人,你们一千多个还想跑到山林里隐居起来?真以为节度使大人找不到?一群畜生!”
青鸢一行人藏在暗处,已经明白了怎么回事。屯金被抛售,金价骤贬。曾经府库里都是黄金的州县慌了神,强令百姓以银子来换。可最令她震撼的,是这群官吏属于节度使。也就是统辖二十四州的淮南节度使。为了金银私利,竟是以几乎屠城的手段,将一州财富收归己有。
六千多条人命,全部做了贪欲的刀下鬼。青鸢兀地心里作呕,脑袋有些发晕。
场子上一个男子双目通红,兀地高声叫道:“彼时银贱,户户屯金。如今骤然金贱银贵,又从哪里翻出那么多银子来!拿不出银子换屯金就要抵命!五千多条性命,做鬼也不会放过尔等狗官!”
“就是!”另外一个赤膊汉子粗鲁的声音因为悲愤都变了样,“我看是你们官府前时眼馋了高额金子,府库都换成了屯金。如今金价骤贱,当官的都慌了神!还想移祸到百姓!拿着刀子逼我们交出银子!”
“那我们又有什么办法!”那个校尉猛地从砖石上跳下来,通红的眼睛有些癫狂,“州库里都换成了黄金,还以为富甲天下了。谁知道******金子一日作贱!我庐州转眼成了空壳!一库的黄金都成了烂泥!”
校尉嘶叫得气势汹汹,吓着了旁儿的一个小孩子,哇的一声嚎啕大哭起来:“爹!我要娘亲!你说娘亲去冥王那儿做客了,可是虎子想她了,虎子要她回来!”
“狗官!我和你拼了!”那个汉子突然龇牙裂目,他兀自往府军冲过去,青鸢蓦地发现,他的手臂竟然只剩下了一条,跑起来都踉踉跄跄。
而场中诸人,全部躯体不全。有的被剜去了双目,有的双腿被斩断,有的甚至双臂都被齐肩斩断,种种残暴之处,让暗中的青鸢浑身都打了个寒噤。
校尉轻蔑的一挑眉,就要命人射箭,可那射到半空的箭镞忽的拦腰折断,一把匕首哐当一声落在广场石砖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