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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还想说些什么,却听得一声巨响。
他身后的城门不知什么时候,吱呀吱呀的打开了。
“开城门怎么不说一声?当我俩城门金吾卫是空气不成?”张三不满的回头喝到,可是下一刻,他的话头就哑在了喉咙里。
噗通一声,张三哆哆嗦嗦的跪下,鸡啄米似的磕头起来——
“小的……小的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咦?”
另一名守将也忙不迭跪下叩首起来。
然而和张三一样,他后半句就迟疑了。
从城门中走出来的正是一袭龙袍的李辰焰。
而他似乎是陪伴着身旁的女子,这名让城门守将都拿不准身份的女子。
第483章 君何在
女子一袭白裙,素白如雪,宛如丧服。
她青丝七尺只用一只玉梳简单的绾着,浑身上下再无一丝珠钗,甚至脚上都没有穿鞋,露出玉鱼儿般的赤足。
最让人惊骇的,是她面无表情,如同傀儡,瞳仁虽然线条精致,然而眸色却是一派空洞的茫然。墨发轻舞,白衣飞扬,她就好像一缕雪夜归来的孤魂,清冷得摄人心魄。
“鸢鸢,这就是为你备下的战场了。自八月廿三大战结束,距今刚好七日,头七,亡魂归来,怨气最盛,最适宜……你起阵搜魂。”李辰焰虽然颜色温软,然而语调却些些不稳。
他当然知道让全天下不解的战场,是为眼前这女子准备。
他也知道启用禁忌的搜魂大阵的困难和后果。
他更知道,她此番,为的是谁。
然而,他唯一不知道的,便是自己该如何办。他只能为她默默的拦下天下的流言,为她准备战场布阵,为了她哪怕有一分的,目光是迎向他的。
青鸢却是连看都没看李辰焰一眼。倒剩下那两个听漏角的城门守将缓过神来,忙不迭的磕头叫着“皇后娘娘千岁!”。
青鸢面无表情,脚步一迈,便要向万顷尸堆走去。
然而她的身形一滞,李辰焰蓦地拉住了她的衣角——
“鸢鸢,你真的……要为他至此么?”
男子的声音些些沙哑,深处含着一分无力的哀求。
青鸢连头没有回。
她只是轻轻向后伸手,把自己的衣角抽出来,然后再次向前走去。
这个问题,她无论如何的回答,都是一样。
九月初初,秋风渐起,萧瑟血气中,传来女子若有若无的柔语——
“为君一生,无怨尤。”
城门处,一袭龙袍、看似九州至尊的男子,却如同木偶般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淮水平原,万顷尸堆。
数万里被鲜血浸红的平原因为血迹干涸,都成了一派棕黑色。平原上空,只听得见秋风萧瑟,亡魂哭啸,无处不散发着恶心的血腥气。一将功成万骨枯,死寂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平原,放佛成了人间地狱。
然而就是这一片平原尸堆中,一袭白衣的青鸢迤逦行来。
白衣蹁跹,宛如仙子,然而她全然是赤脚,白玉小鱼儿般的赤足踏过尸堆,顷刻就染成了血红。
她走到战场中央,那里,有一柄插在地上、肮脏褴褛的“越”朝王旗。
中央之地血腥气几乎凝为实质,尸堆堆得高出地面一丈,俨然成了山丘。
青鸢走上小山丘,血腥气已经让她作呕,她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是吐出的血雾。尽管如此,她却毫无异色,她举起了自己的指尖——
已经根骨俱断的指尖,被她用布匹强行扎束,绑成了捏诀的姿势。
一抹隐隐的期待和欣喜划过了女子眸底。
随后,她指尖微动,开始凌空划出一道道阵法轨迹——待在大明宫七日,她早已在脑海中倒背如流的阵法口诀。
一道道金光以此闪现,如同坠落凡间的星辉,在鲜血铺陈的平原上沉淀为一道道暗金色痕迹,似乎因循着什么,逐渐的,一个以大地为幕布,铺陈十里的巨大图案成形。
青鸢依然面无表情,她如同机械般一道道划出阵法。
日落夜临,夜尽天明……
一日,两日,三日……
唯有尸堆上那抹白衣倩影伫立如昔。
阵法太过于宏大,号为上古禁忌,则阵纹古朴又繁复,女子不知疲倦、日夜不休的站在那尸堆之上,凭一人之力划出方圆十里的巨大阵法。
而最近的大魏城池,那抹明黄色龙袍的男子也是默默的注视着她、陪伴着她。
所以的饭食都是由宫女送到城楼上来。他一介凡俗之人,亦是不眠不休,就那么伫立在城楼上,任由雨雪、星辉、日光落满他因为极度疲倦而惨白的脸。
然而,他看向不远处尸堆上女子的目光依然是温柔的,看到方圆十里的巨大阵法逐渐成型,他依然为她而欣喜。他依然为自己哪怕能用这种方式陪伴她片刻,而欢欣满足。
第484章 君何在
整整七日。
七七一轮回。
淮水平原,千里白骨之上,恢弘而又繁复的阵法终于成行。它宛如上天烙印在大地上的金色图案,散发出一股股霸道的阵法之力。
青鸢的眸色终于动了动。
她深深吸了口气,才能抑制住此刻心底的波澜。
她觉得,自己似乎等不及了。只要最后一个启动口诀,她或许就能找到他,她实在是,心跳太快放佛要跳出胸膛了。
她伸出手去,朱唇轻启——
“乍遐乍迩,或沉或浮。魂魄安兮,君子归来!”
乍遐乍迩,或沉或浮。
魂魄安兮,君子归来
顿时,天地间放佛一阵异响。
那大地上的金色阵法突然变成了一片血红,血红色愈来愈浓,宛如鲜血,看上去无比可怖。
而淮水平原上方圆万里的尸骸也骚动起来,一个个虚幻的黑色人影从尸骨上飘忽出来。千万个黑色魂魄咿咿呀呀的笑着,声音如骨头摩擦般难听。他们如蝗虫般飞舞着,将尸堆丘上的白衣女子团团环绕。
整个天地,阴风呼啸,鬼哭阵阵,连晴空云彩都成了暗暗的血红色,空气中的血腥气几乎凝为实质。
然而青鸢却毫无异色,她只是取下发髻中那柄玉梳,朗声道:“有彼君子,方家凌朔。若有踪迹,见于此梳!”
小玉梳上一阵光华流转,竟然自动漂浮于女子身前,似乎静静的开始了等待。
而四周的亡魂们爆发出一阵嗜血的欣喜欢叫声,他们骤然向青鸢围过去,如同黑色的龙卷风般将女子湮没。
淮水平原,刮起了血红色的大风,风中传来令人作呕的尸骸腐烂的味道。
这一幕让不远处的大魏城池城门紧闭,家家烧香念佛。
然而城池城楼上的一袭龙袍的李辰焰却伫立如昔,他不可置信的摇着头:“不,不要,鸢鸢……”
说着,李辰焰就要冲下城池,往那被亡魂湮没的女子跑过去。
忽地,一双臂膀抱住了他:“皇上!求皇上三思!淮水平原已是不祥之地,那尸堆小丘更是亡魂怨气凝结地,哪怕是真仙,只怕靠近了都会丢半条命!要不是宫中高人以结界护住此城,不然……皇上身系天下,不可冒险!”
李辰焰一声苦笑,他看向抱住自己的女子:“游雪,你说,这么骇人的搜魂大阵……哪怕站在有结界护住的城池内,朕都觉得难受,难受得好像心都要剜出来……那你说,处在阵法中心,处在那尸堆小丘上的她,又是如何呢?”
男子的声音无比沙哑,含着无力的苦笑。
最恨的是自己,只能在一旁观望,帮不上任何忙,也注定了,徘徊于你的人生之外。
王游雪脸色复杂的叹了口气:“皇上,禁忌的搜魂大阵启用的条件,便是短时内屠杀百万生灵,生灵来不及回归冥界投胎,便暂时的超脱于六道,成为一种玄妙的存在……既然超脱六道,则能至六道之物不能至之地,能听六道之物不得之消息。搜魂大阵便是借用了这一点……向暂时不能入轮回的亡魂借力……”
“这些朕都知道!从淮水之战结束以来,她待在大明宫七日演练阵法,朕也是在一旁看了七日!”李辰焰蓦地通红着眼叫道,“朕是在问你,她此刻……处在阵法中心的她此刻……会如何……”
王游雪看了眼淮水平原中心的尸堆小丘。
以小丘为中心的方圆十里,都被密密匝匝的亡魂风暴湮没,天地腥风血雨,鬼哭彻天,而中心的白衣女子早就瞧不见了踪迹。
只有本来血迹干涸、呈现棕黑色的平原之上,开始有一道道鲜红的血溪从小丘中流出来。
王游雪的脸色一暗。
“皇上,向亡魂借力,自然要付出代价……那就是让亡灵们分食己身三魂六魄……”王游雪看向已经眉目扭曲的李辰焰,声音略略不稳,“皇上是凡俗人,不如这样理解……分食魂魄,如同凌迟……”
李辰焰的瞳孔瞬时收缩——
“凌迟?”
第485章 君何在
最后两个沙哑无比的字吐出。
李辰焰忽的挣脱开王游雪的怀抱,疯了般往城楼下跑去:“鸢鸢,不,不要这样……还有朕……朕来了……”
“皇上!”王游雪一惊,她慌忙运起道家身法,倏忽拦在李辰焰面前,“皇上不可!”
李辰焰一愣,旋即他无力的捂住了脸颊,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游雪,我好恨,好恨自己此刻的凡身肉胎,只能看着,一点忙也帮不上,也不能让她少一点痛苦……朕好恨自己……只能像个傻子一般,远远地站着,傻傻的瞧着,只能受人保护,做什么狗屁无用的皇帝……”
李辰焰的声音隐含着啜泣声,字不成句。
他忽地蹲下神来,无力的一遍遍重复着“好恨,好恨”。
王游雪整个人呆在那里。
堂堂九州帝王,九鼎至尊,此刻却像个无助的孩子般,蹲在她面前,还捂着脸低低啜泣。
然而,她却没有劝阻。
她只是默默地把手放在李辰焰的头顶,似乎是在安抚男子,她柔声道:“皇上,我们一起等她回来罢……”
下半句话却是哑在她的喉咙里。她本想告诉他,当年为了他,她也是启用了这个搜魂大阵,受尽分食魂魄之苦。
女子的掌心散发出柔和的道法光晕,李辰焰宛如倦怠般声音小了下去,旋即便沉沉睡去。
“来人!抬龙辇来!送皇上回寝宫。”王游雪移开手掌,威严的对身后侍奉的太监宫女清声道。
一群人忙不迭的上前来,将已经熟睡过去的李辰焰放在龙辇上,往寝宫退去了。
王游雪最后看了眼龙辇上的李辰焰,他紧闭着双眼,安静祥和的如同孩子般沉睡。
王游雪泛出一抹温柔笑意,笑得她眸底都有了泪花。
然而下一刻,她的笑意就僵硬住——
因为从淮水平原的尸堆小丘中,传来一声尖叫。
那是痛苦至无法忍受的,女子惨叫声。
淮水平原之上,血气翻涌,腥风呼啸。
方圆千里平原,亡魂如潮,尤其是中心之地的尸堆小丘,怨气已经浓厚得将空气都凝成了黑雾。
而小丘之上,伫立如昔的青鸢,她诡异的睁大着双眸,却是一眨不眨,瞳仁都不再转动。
鲜血从她浑身每寸肌肤流出,她一袭白衣早就染成了血红,可是鲜血还是不尽的染红了她的赤足,染红了她足下的小丘,染红了方圆十里的平原……
数千万亡魂宛如疯子般,争相涌进她的身躯,她不住地颤抖着,已经眦裂的眼角鲜血汩汩,
搜魂大阵,凌迟苦,白衣红。
“啊——”青鸢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惨叫。
她的大脑几乎完全被痛所占据,她感觉自己在失去理智,分食魂魄犹如凌迟,一刀一刀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痛……痛!啊——”青鸢的瞳孔已经成了一片漆黑,令人骇然的是,她的眼珠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