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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王转过头,虽是没说话,但似乎在问她怎么了。
小花摇摇头,笑了笑,闭上眼。
想着他应该要走了,没想到感觉到有人在摸她的头发。
小花睁开眼,见那张淡漠至极却又俊美至极的脸就在眼前,脸上虽是没有笑,但她可以看出他眼里有笑,还有一股让她心窒的温存。
“你再睡会儿。”
她点点头,再次闭上眼睛。
告诉自己赶紧睡吧,别胡思乱想,却忍不住竖起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直到听到脚步声离去,小花的眼泪才哗啦一下流了出来。
“夫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床帐外面响起丁香迟疑的口气。
小花模糊不清的嗯了一声。
帐子外面,丁香叹了口气。
“夫人,奴婢说句不当听的话,您这样自个为难自个,又是何必。”
这些日子对于夫人的表现,丁香一直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想着她年纪小,一时钻了牛角尖,过些日子就会好了。昨儿个殿下来了,两人相处很好,昨儿夜里动静那么大,本以为夫人应该是喜气洋洋的,谁知道她想来问夫人是否起身,却听到里头压抑的哭声。
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这是钻死胡同钻的更深了。
“丁香,我……”小花在里头呜咽的一句,“……我只是心里堵得慌……”
丁香一咬牙,说道:“先不说福公公这行为妥当与否,夫人难道忘了府里还有王妃还有乔侧妃并两位玉夫人吗?”
小花躺在里头,面色苍白,如遭雷击。
是啊,她果然是魔怔了。
因为景王这些日子对她的独宠,因为景王从来不去那几处,她便痴了,她便觉得那人就是她一个人的。闷着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理会,就当那些都不存在。
可这次璟泰殿里进人却让她懵了,尤其进的人与她相似,又有福顺在后面往上推,她思及自己的出处,思及自己是怎么入了景王的眼,所以她就慌了。
她害怕,她伤心,她觉得心里堵……其实归根究底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不知足,慌什么呢,总是会有其他人,世情不历来如此,就像丁香说的那样,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而她,也不过是其中之一。
可,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的不甘愿呢,不甘愿把他让给旁人,不愿她和他之间的种种被他搬到其他女人身上。
他没来的这几日,她面上不显,实则无不是在疯狂的想他有了新人……
要不,为什么不来呢?
他来了,她心里别扭,其实更多的则是狂喜。
只是她不愿让他看出来,她甚至想,你为什么要来呢,好不容易我才能平静下来,给我些时间,我会变成那种该吃吃该喝喝不自己跟自己过不去的女人。
可是他来了,前些时候那种温存,突然又来了,一下子把她淹没了。她迷了头,花了眼,她恨不得把他藏了起来,谁也不给……
这种情绪是哪怕上辈子的她也不曾有过的,因为很早很早以前,她就知道四少爷不是个良人。
殿下与四少爷是不一样的,可到底哪里不一样,小花也说不出来。
小花仰躺在床上,静静的回想着与他的一点一滴……
从一起初的殿内侍候,到他要了她,到她换了屋,他隔些日子会来她屋里歇一夜,到景王妃作梗她搬来了西院……
哪怕到了西院,他也是记得她的,总会隔三差五的来,那时候她刚到西院内心不安,每次他来了,哪怕他从不与她说话,她也能内心安稳一些……
小花明白自己与景王是怎么这样一点点发展起来的,不外乎因为他喜欢她的身子。
上辈子曾被很多人骂过,说她妖媚惑人,尽干些下三滥的行当勾了四少爷去她屋,可她并不引以为耻。
还记得很久很久以前,那时候自己还小,不知道在哪儿听到的一句话,‘一个女人在床上都侍候不好你男人,男人凭什么和你好’……
那时候不懂,后来在各家辗转见识到各式各样的人后,才发觉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啊。所以她上辈子跟了四少爷后,她就用心侍候他,为的是让他与她撑腰……
这辈子一起初她也是为了这个目的,却是在他淡漠却专注的眼神里,在他笨拙却还记得要让她舒服些的行为里,在他抚着她背安慰她的动作里……一点点面目全非……
他这么这么的好,她怎么甘愿,又怎么舍得让给旁人!
第88章
==第92章==
青碧色绣花鸟藤蔓的帐内,不知何时已经平静了下来。
静得让丁香心中发紧。
过了不知道多久,突然听到帐中有些悉悉索索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帐子便被掀了开,露出的是小花两眼红肿,却神情如常的小脸儿。
“丁香,我想沐浴,然后这眼睛也得消消肿。”
丁香无意识的‘哦’一声,转身出去后,才发觉自己忘了规矩。
沐了浴,小花坐在梳妆台前半靠在丁香身上,让她拿着剥了皮的鸡蛋在自己眼睛让滚着。
一番弄完,小花睁开双眼,瞅了瞅镜子,发觉似乎真的没那么肿了。
又拿浸湿了的棉帕子,放在双眼上敷了敷,然后上了面脂。
小花还给自己画了一个状,换上了银红色细云锦合欢上衣与散花绿丝藤百褶裙,斜斜挽了一个落蝶髻,那一缕鬓发也重新垂了下来,脑后插上那只蝴蝶簪,触摸着那微微颤着的蝶翼,突然心情就格外的好。
用了早膳,趁着天气好,小花去了院子里散了会步,之后便回屋把那身中衣拿出来继续做着。一晃到了中午,用了午膳,她见外面的太阳并不烈,便又出去散了会儿步,然后回来还是继续做衣裳。
到了申时,景王来了。
景王早上离开后,一上午总觉得那小花儿神情不对,可让他想是哪儿不对,又说不出来。
手里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他便来到了西院。
入了门来,就见她坐在临窗下的炕上,低着头在做针线。下午的斜阳透过窗棂洒射在她脸上,让她脸上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颜色。脸上有那种细细的绒毛,景王突然有一种小花儿很小的错觉。
定心一想,是很小啊。
她十五,他二十六,小了整整十一岁。
见景王进了来,小花坐在炕上冲他莞尔一笑。
“殿下。”
他点点头,坐到炕边来,偏头看她手里的动作。
两个人都没有出声。
丁香奉上了茶,搁在炕桌上面。
瞅了他一眼,小花抚了抚鬓边低垂的那一缕头发说道:“婢妾手慢,还得好几日才能做好呢。”
景王伸手摸了摸她的手指,“不急。”
又叫了福顺进来,让人服侍他换了屋里头穿的衣裳。
小花认真端详景王一会儿,才发现他似乎瘦了。本就消瘦的体型,似乎更瘦了些。眉宇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累,她放下手里的针线,起身服侍他在炕上坐下。
端了茶盏递于他,又说道:“殿下,是不是累了,婢妾给你松乏松乏?”
“不用。”
她伸手触了触他的肩膀,里头**的,“可是你的肩膀肯定不舒服呢。”
景王想了想,摸摸她的头发,“让她人来。”
这样的动作,却配着这么戳心窝子的话。
小花面上一凝,抬眼看向他。他没有看她,侧首望了福顺一眼。
福顺立马哈腰应下,步了出去。
嘭嘭嘭……
心跳得很快,小花只能强自镇定。
“什么她人啊?殿下。”
景王沉吟一下,说道:“不知道。”
这话让小花有点费解了,她心思杂乱,只能强自笑笑,又拿着衣裳绣着。
过了一会儿,福顺步入进来,身后跟了一名妙龄少女。
小花哪怕还没见着她的样子,似乎也明白她是谁了。
是她!
“就是这个。”
景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小花糊成一团的大脑,还能分析出来景王是在回答刚才自己的话。
福顺在一旁指挥着脸色难看的丁香挪下炕桌,那名少女一直没抬头。小花太阳穴的位置疯狂的炸着,让她的脸有些白。
看情形这似乎不是第一次。
“哦。”小花发现自己声音有点抖,调整些许又说道:“她是谁啊?”声音里有些好奇。
“不知道。”
听到这话,小花才心里稍微松了一些。
她佯装醋意的睇了他一眼,说道:“殿下身边多了漂亮的小宫人,以后就会把婢妾忘了。”
“不是的。”
手被抓了住。
“是的。”
“不会。”
“就会。”
她以为自己是把醋意给装了出来,谁知道当话一句句说出口,才发觉她其实不用装就是满腔的醋意。
看着他还是平静无波的脸,但眼中有些无奈有点无措,小花一下子觉得心里春暖花开,那些个让她纠结了好多日哭了好几次的东西,似乎一下子就不重要了。而这个人带来心里冲击也在这‘会’、‘不会’之间完全消弭。
又看着一旁垂着头站着的福顺与那名一直低头的少女,小花突然笑了。
“婢妾想看看她是不是有婢妾美。”
景王眼中有些不解。
这人怎么可能跟小花儿比。
小花没去看景王的脸色,眼光扫到下处,“你把脸抬起来,让本夫人瞅瞅。”
下面那名少女身子一僵,至下方慌乱的看了一眼福顺。
福顺笑着道:“这等粗鄙的小宫人怎么好污了夫人的眼。”
小花瞅了景王一眼,玫色唇半嘟。
“抬头。”
见景王都开口说话了,福顺只好又把头垂了下去。
那少女缓缓抬起头来,把整个脸露了出来,却视线盯着下处,不敢妄然看上处的人。
“哎呀,果然貌美如花,眼睛真漂亮……”
娇嫩的女声在上处响起,倩晞知道这个就是传说中的花夫人。
那个让她被福公公另眼相看的花夫人,那个据说被殿下娇宠着的花夫人,那个因为那次她不小心的抬头让福公公罚了站在墙角站了半日的花夫人,那个与她长得相似的花夫人……
哦,不,是她长得像花夫人。
虽璟泰殿里人人三缄其口,可从那怪异的眼神,就能看出她长得像花夫人,所以旁人眼神怪异。
唯独有两人眼神不怪异,一个是福公公,不过她是他寻来的,这些日子倩晞也差不多弄清楚福公公的意思了。另一个则是殿下,可是倩晞知道,殿下从始至终没看过她的脸。他不是看不到,而是从来不看。
景王的眼神并没有看至下处,他的视线一直盯着那娇俏的小脸儿上难得有的顽皮,还有那玫色不断开口的唇,与那点在唇上的嫩白指尖。
“……怎么婢妾总感觉她长得很眼熟呢?”
这话让福顺脸色一僵,让丁香心中顿悟。
夫人,这是向福公公宣战了啊!
“丁香,你来看看,有没有觉得她长得像谁?”
倩晞的眼神从小花开口说她眼睛漂亮时,就再也忍不住仰视了过去。
清艳绝伦又夹杂着娇媚动人,白皙到透明的肌肤,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那双眼睛她很熟悉,她也有那么一对,可倩晞却不得不承认,这双眼才诠释了什么叫做回眸一笑百媚生……
“是有点眼熟,长得像谁呢?”
不管如何,丁香只能陪着夫人把这场戏演下去。
所幸夫人并没有拿她当出头的椽子,而是自己又喃喃道:“……怎么感觉有点像我呢……”
飘忽的声音,重重的击在了福顺的心口之上。
此时此刻,福顺才发现那个一向温顺无害的花夫人,原来从不是善茬。
因为这句话,景王的眼神移了过来。
静默视了半响,眼神又移到了福顺头上。
屋里安静的吓人。
“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