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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他书信送出后不久,冯铖郎就因被查出贪污堤坝款银而被抄家斩首,而汶城太守在事后也被灭了口。”
郎子衍半跪在堂下,语气冷然道:“臣观旧时案卷,发现当年冯铖郎贪污一案本就疑点重重,恐怕他是因为此账册牵连,这才被冤以致抄家灭族,而孙奇志应是在知道冯铖郎被杀之后,怕祸延己身,所以才匆忙带着妻儿离开了汶城。回到临泰乡避世不出,只是恐怕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事情过去七年,他终究还是逃脱不过,死在了这账册上面。”
当年之事被揭开,魏坚满脸灰白,而霍景瑞看着正德帝沉着眼越来越阴鸷的神情。终于体会到魏坚之前在后堂所说的那番话是何意思。
郎子衍从刚才就一直不断提及水灾旧案。更是将孙奇志等人之死也与旧案联系在一起,这不得不让人联想,魏世杰之所以会去杀孙奇志。完全是因为受了当年幕后之人命令,杀人灭口夺取账册,而能够命令魏世杰行事的人,除了魏坚还会有谁?!
霍景瑞不由低垂着头。紧紧掐着掌心,神色间几欲噬人。但是他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
司侯瑀站在不远处,神情间也满是愕然。
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明明只是审理魏世杰的案子,最终却引出了早已盖棺定论的旧案。而且郎子衍虽然没有明言账册上所写的贪污之人究竟是谁,可是此时大理寺内外数百人,还有谁不知道……这一切都是指向堂内脸上毫无血色的魏坚?
这一次。所有人都离奇的没有喧哗,均是噤若寒蝉的看着高坐在案首。已然震怒的正德帝。
“魏卿……你有什么想说的?”安静的大理寺堂内,正德帝声音淡漠响起,他望着堂下跪着的魏坚,手持那两本账册和记事簿,眼底莫名深沉,“七十万两堤坝款银,四十万两赈灾灾银,十万旦赈灾粮草,最终居然足足有八成到了你手上,你可真是朕的好臣子……你可真是大周的好丞相!”
“老臣……”
魏坚张嘴欲言,然而才说出两个字,原本正德帝手中的账册就狠狠的朝着他脸上砸了过来。
册子哗啦啦的砸在魏坚脸上,上面的硬封壳直接砸的他额头出血,片刻间刺目的鲜红就顺着眼角淌了下来,然而魏坚却根本不敢用手去擦,他只是那般灰白着脸坐在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正德帝,他原本以为正德帝来了之后,就算知道水灾一案被他动了手脚,至少也会顾忌当年他为他所做之事,将他带回宫中后再审,到时最多去了他官职,至少会找个借口保他一条性命。
可是正德帝这一摔却彻底让他懵了,他看着正德帝那阴霾容颜下隐含的讽刺,心里猛的缩紧。
正德帝,他知道了什么?
他张嘴语言,然而正德帝此时却已然站起身来,怒声道:“当年汶河水灾,死伤无数,那些受难的百姓全是朕之子民,朕恨朝中官员贪污无能,对冯铖郎贪污堤坝款银之事痛心疾首,所以才听信了你所呈上的证据,处死了冯铖郎和一众贪污人等,可是如今这账册却狠狠打了朕一个耳光,魏坚,你愧对了朕对你的信任,累朕冤枉了忠臣,魏坚,你该死!”
魏坚听着正德帝义正言辞几乎将他定了死罪的话,先是满脸愕然,然而片刻之后,他却是突然软倒在地,眼角带泪的低笑了起来。
正德帝这番话,将一切的过错都推到了他身上,而他魏坚瞬间便从一国丞相变成了奸佞小人,正德帝宁愿承担一个被佞臣蒙蔽冤杀忠诚的名声,宁愿让自己声名蒙上污点,也要借此机会除了他,到了此时,魏坚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想起荣阳王刚回京时,正德帝满是信任的让他前去试探荣阳王的底细,那时候他还在沾沾自喜,认为正德帝自大蠢钝,认为他这些年替荣阳王潜伏在正德帝身边他却一无所知,还对他委以重任满心信任,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在皇位上一坐二十年,可是如今看来,真正痴蠢的人根本就是他们,正德帝将他们所有人都骗了……
好一个正德帝……好一个霍建成!
“呵——呵呵——”
魏坚笑声刚开始极低,可是片刻之后却渐渐变大,整个大理寺中之人都是看着笑得不能自抑的魏坚,就见到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来,他看向一旁的霍景瑞,就见到不久前还和他亲密无间的霍景瑞直接撇过了脸去,脚下更是退开了几步,好似完全不认识他。
他口中笑声不由更大,好一招弃车保帅,不久前霍景瑞还告诉他让他舍了世杰,却没有想到,转眼之间,他就成了那个被舍弃的弃子,更没想到有一天,他居然也会落得如此下场!(未完待续)
☆、194 冯家后人【+32】
“魏坚,你可知罪?”
正德帝看着笑得眼泪都出来的魏坚,沉声问道。
魏坚看着正德帝笃定的脸,他原本总想着以当年殷相府的事情,他能拿捏住正德帝,可是如今看着正德帝的神情时,他才突然发现,就算他此时将当年他替正德帝所做的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却也根本奈何不了正德帝半分。
他如今是个佞臣,是个食百姓血肉,罔顾天下大义,不折手段铲除异己的奸佞小人,而正德帝却是个被佞臣蒙蔽,在得知真相后敢作敢当,省思己过的圣明皇帝。
看看外面那些百姓在看向正德帝时满脸崇敬的神情,再看看他们看着他时恨不得他立刻去死的怒容,他就算此时说出当年之事,又有几人会信一个奸佞之人所说的话?
到时候他所说的话充其量只会让正德帝受些质疑,可是他却会因为污蔑帝王,辱及皇室名誉,九族尽诛。
“老臣……知罪。”
魏坚仿佛一瞬间苍老许多,他神情木然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带血的额头触在地上,沙哑着声音说道:“老臣……老臣一时贪欲蒙心,愧对陛下信任,愧对当年水灾所死之人,更愧对冯家,这一切都是老臣的过错,老臣甘愿领一切罪责,只求陛下仁慈,能看到这么多年君臣情分上,饶了老臣家人,老臣愿意一力承担所有罪过,以死以赎罪过。”
“魏坚,你……”正德帝仿佛想要斥责,看着魏坚满面哀求的模样,最终却只是收了声。他站起来怒声道:“来人,将魏坚押入天牢,待审清当年水灾冤案之后,择日判刑。”
这一次大理寺众人并没有动弹,反而是正德帝带来的那些羽林军的人将魏坚拿下。
等着魏坚被押走后,正德帝看了眼手中册子,神情哀恸道:“朕错信奸臣。冤枉了冯铖郎一家。朕愧对冯家,更愧对当年丧命汶河的百姓……郎子衍。”
“臣在。”
“这名册之上记录的人等繁杂,朕命你严查下去。若有符实者一律捉拿,必定不能放过一个为恶之人。”
郎子衍伸手接过名册,看着上面大大小小的名字眼底闪过冷然,他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无论是为了当年枉死的百姓,还是为了冯家!
只是……
他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薛柔。就见到薛柔不着痕迹的朝着他点点头,郎子衍回首后便直接手捧着名册跪在地上,一字一句道:“臣,郎子衍有欺君之罪。请陛下责罚!”
大理寺中瞬间寂然。
所有人都愣然看着挺直背脊跪在堂上的郎子衍,方才还如明月在堂的男子此时跪在地上,俊逸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只是双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凝重和认真,司侯瑀皱眉看着郎子衍。不解他为何此时会突然请罪,而且居然是欺君之罪,此罪可大可小,一旦坐实那可是要掉脑袋的罪名,郎子衍到底在做些什么?
而大理寺外的百姓则都是哗然出声,他们不明白怎么刚才还高坐在堂上审案,为他们大出一口恶气,惩戒了恶人的郎子衍为何会突然变成了有罪之身。
正德帝显然也没想到郎子衍会突然请罪,他皱眉看着郎子衍说道:“郎子衍……你这是在干什么?”
“回陛下,臣犯了欺君之罪。”郎子衍坦然看着正德帝,神情不变道:“臣原本并不姓郎,而是姓冯,名安霆,乃是当年工部尚书冯铖郎府中幼子,七年前冯家因堤坝贪污案被冤,父亲被陛下处死,我和家人被发配漠北,途中却遇魏家所派之人截杀,当时家人皆死,唯独我一人侥幸逃脱了出来。”
所有人都被郎子衍的话说愣了眼,如此峰回路转的剧情让所有人都缓不过神来。
若说大周这一年来最稀罕的事情莫过于眼前,先是左相之子魏世杰因杀人被抓,闹的满城风雨,惊动了圣驾,后来又在审理时牵扯出了陈年旧案,让得一国左相也入了天牢,如今正德帝松口承认当年冤枉忠臣,愧对冯铖郎之时,原本早该死绝了的冯家居然跳出来个后人来,而让所有人都脑袋停转的是,这个冯家后人居然就是之前审案的大理寺卿郎子衍。
所有人都屏息看着堂上身穿绛红官袍的男子,只觉得心跳也跟着提了起来。
司侯瑀猛吸了口气,心里瞬间收紧,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小少年的模样,顾不得正德帝还在场,就脱口而出道:“你说你是冯安霆,冯铖郎的幼子?!”
“正是。”郎子衍点头。
正德帝沉默半晌,目光几乎要将郎子衍穿透,许久后他才沉声道:“郎子衍,你说你是冯安霆,可有何证据?当年冯家人死于前往漠北途中,尸骨无存,你一个少年是如何活下来的,若你是冯安霆,冯家破落之后,你又怎能以郎子衍身份考取功名入朝为官?郎子衍,朕虽然愧对冯家,可也容不得有人冒认冯家之人,愚弄于朕!”
“臣有证据。”
郎子衍缓缓道:“臣记得七年前父亲出事之前,他曾经进宫见过陛下,当时他身上就带着当年孙奇志抄录的账册副本,还有带那封孙奇志亲笔所写的书信,只是当时不知为何,陛下不仅不信父亲,还命人打了他一顿板子,连人带账册将父亲谴了回来,父亲回来后沉默不言,他只是将一些东西藏了起来,告诉我若是有一天他死了,让我一定要保存好那些东西,等有机会后便将那些东西大白于天下。”
“此事后不久,朝中就传出父亲贪污的事情,父亲被斩后,冯家一众人等全部被发配漠北,路上被人截杀,唯独我重伤之下侥幸逃了出来,被路过的鸿儒先生所救,带回云州赐名子衍,入麓山书院学习,后来我以郎子衍之名,考中功名进入官场,几经反转回京之后,才找到了父亲当年留下的那些东西。”
正德帝闻言豁然变色,他沉着眼紧紧看着郎子衍,而大理寺外百姓也是哗然。(未完待续)
ps:第二更……
ps:今天收到快递,是在朋友那里买的黄瓜凝胶,送过来的时候包装盒子坏了,然后那个凝胶特别像一条大号黄瓜……然后送快递小哥很诡异看着我说:妹纸,别把男朋友别摔坏了……摔坏了……坏了……
卧槽!男朋友泥煤!!
说好的天真无邪呢!
说好的纯真无暇呢!!
这世上还有点节操没有了!!
☆、195 忠义候【+33】
所有人都是眼含怀疑的看着正德帝。
原来七年前冯铖郎是进宫面过圣的,而且那账册也是正德帝亲眼看到过的,那么正德帝根本就谈不上是被魏坚蒙蔽,他之前看到账册时做出的那副震怒表情全都是装出来的?而且既然冯铖郎只把账册交给正德帝看过,后来又为何会被魏坚知道,不仅陷害冯铖郎贪污斩首,更是累的冯家上下全部死于非命?
所有人都是捂着胸口,倒吸口凉气,不敢去想心头突然浮现出来的那点猜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