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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世为敌啊……”喜喜呼出一口气,手里捏着字条躺下,“六十年了,谁知道他们还在不在……可万一在呢……”
如果当年太爷爷没有偷走这个盒子,说不定世间就多一对神仙眷侣了。可偏偏就这么巧,所以下回要传小纸条,千万不能放贵重的东西。
喜喜躺了一会儿,又将那不过五十来字的字条看了几回。她缓缓坐起身,自言自语道:“要不……去找找他们?”
脑袋发热的喜喜打定主意,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好后,就去了供奉灵牌的小屋,给列祖列宗上香。
“云家的先祖们,喜喜要出远门了,你们一定要保佑我平安回来,不然就没人给你们上香烧钱了。”喜喜特地转向太爷爷的牌位,持香三拜,“太爷爷,曾孙女出门去给您积攒功德了,来世不要再闯祸啦。”
上完香,喜喜又把一箩筐的纸钱都烧了,这才关好门,将包袱系好在身,从后门离开。
她从小巷子出去,避开熟悉的街坊,往镇门口走去。中途,她又往左拐,进了一家木雕铺子。
她进门就看见个白花胡子的老头正抱着一根大木头细究,像是不知道有人进来了。
喜喜蹲在木头前,伸手在他眼底下晃了晃,老头才抬起头来。她笑吟吟道:“老先生,我知道长乐镇里您的雕刻手艺最好了,想跟您打听个事。”
被人赞美总是件让人高兴的事,更何况还是一大早的时候。老者说道:“小姑娘问吧。”
喜喜拿出花梨木盒子放在木头上面:“您帮我瞧瞧这盒子。”
老者还没拿起,就目露惊异:“这雕刻的功夫可真不简单呀!”说着拿起细瞧,里外看了几遍,时而评语,时而惊叹,“这花梨木硬得很,所以难雕,但是这手艺却着实精湛,老朽是看不出出自何人,但可以猜出一二,是南派邵氏的手笔。”
“南派邵氏?”
老者点头:“邵氏本是一个工匠的姓氏,技艺精湛,风格独树一帜,后广收徒弟,桃李满天下,渐成一派,逐代相传。因多居南方,祖师爷又姓邵,因此他们便叫作南派邵氏。”
喜喜恍然:“徒弟很多的话,那就是说八方都有,要想找到是谁雕刻的,很难吧?”
“的确很难,不过南派邵氏中的能手,基本都在玄机阁,去那儿打听打听,或许能问出点什么。而且我瞧这盒子是出自大家之手,想必是定做的,而非寄放铺子卖的普通东西。不过那儿离这里啊,也有千里路程。”老者和善地问道,“小姑娘这是要做什么?”
喜喜笑了笑:“去找个故人。谢谢爷爷。”
“客气了,可要一路小心啊。”
喜喜心一暖,跟他道别后从店里出来,继续往镇大门走去,快出镇门,进了一家玉石铺子。
铺子掌柜身体偏瘦,留着两撇小胡子,正倚在柜子上拨弄算盘,听见有人进来,立刻看去,见是个背着包袱的姑娘,打量一眼她身上的衣着,微微扯了扯嘴角,讥讽一笑,懒得理会。
喜喜眨眨眼,走到柜台前,将夜明珠拿了出来,放在柜台上:“掌柜,我要凑盘缠,想便宜卖了它。”
便宜卖?掌柜两眼立即变得精亮,搓搓手笑脸相迎:“好说、好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掌柜转眼就命人上了茶水点心,喜喜这才想起自己还没用早饭,吃了两块糕点填肚子。
掌柜眯着小眼问道:“姑娘这是打算多少钱卖?”
喜喜喝茶润润口,认真道:“实不相瞒,这是我的家传之宝,我知道它很贵重,您也别想着死压我的价。但是我急着用钱,所以不会狮子大开口,肯定会很便宜的。”
一开始就说急着用钱,真是初生牛犊子,不坑白不坑。掌柜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笑得更开了:“我也是个厚道商人,肯定不会拼命压价,给你开个好价钱,咱都不会亏。”
“唉。”喜喜叹气,抱着珠子说道,“只是我家祖训,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卖,就算是卖,也要卖给有缘人,识货的。我兜兜转转问了很多人,说您最识货了,就来了这儿。”
掌柜拍拍心口:“可不是,别说这小小镇子,就算是放眼整个州、整个府,都没强得过我的。什么宝贝一入我眼,立马能说出它的来历出处来。”
喜喜吃惊:“原来掌柜这么厉害,那就来考考你吧,看看你能不能成为它的有缘人。”
“只管考。”
“就说说这夜明珠的来历吧。”喜喜见他两眼转了一圈,迟疑不定,她悄声道,“掌柜要真是有缘人,我就给您跳楼价,贱卖。”
掌柜睁大了眼,见她满眼诚恳,犹豫片刻,这才去瞧。将珠子足足看了一刻,他才满是自信地说道:“这颗夜明珠名‘玲珑’,八十年前在栖山被发现,雕琢成珠,随后被一位富商买走。谁想那富商中途遇了山贼,玲珑珠也被他们强夺走了。后来山贼被一个江湖组织给剿灭,玲珑珠也自此失去下落,有人猜测那夜明珠是被那江湖组织拿走了。没想到却出现在姑娘手里,这……”
喜喜打断他的话,问道:“那掌柜知不知道那组织是哪个门派?”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毕竟是八十年前的事,我知道这些就不错了。”掌柜直勾勾地盯着她手里的夜明珠,“这来历可对?”
喜喜笑道:“对了。”
“那就麻烦卖给在下了,姑娘开价多少?”
喜喜正色:“一百万两。”
“……”掌柜愣了愣,微微侧耳,“多、多少?”
“一百万两呀,真的是跳楼价了,我祖宗要是知道非得跳起来打我不可。”
掌柜眼里有火:“姑娘您这是跳的几楼?二楼到一楼?”
“我爷爷可是用两百万两买的呢。”
“敢情你在耍我!”
掌柜怒跳起身,拿起旁边的扫帚就要揍她。喜喜立刻跳起往外面跑,那掌柜叫骂着冲了出去,刚出门口,小腿突然一疼,像被什么击中,扑通摔倒在地,等他爬起来,那丫头片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喜喜一口气跑出镇门口,到了郊外才停下来,倚在树上大口喘气,理了理思绪。
线索在手,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盒子出自南派邵氏,又可能是有人专门定做的,如果前去一问,或许能问出是何人所刻,又是受何人所托。
夜明珠当年被江湖门派劫走,但山贼难寻,也不知道是什么门派,江湖门派大大小小几百个,她也没人力精力一一去问。
她想来想去,觉得去玄机阁是上上策。
喜喜喘顺了气,从包袱里拿出地图,找到玄机阁的位置,果然离这有千里之远,那从这里就算是快马加鞭,也得四五天。步行过去危险不说,还耗费时间。她掂量了下银子,准备去买辆小马车。
她掏钱给马贩子的时候,马贩子见她一个姑娘家要出远门,说道:“这么远的路,姑娘去那里做什么?”
“找人。”
“找那人做什么?”
正在收紧钱袋的喜喜顿了顿,对啊……她一心一意地要去那里干吗?
为了给太爷爷赎罪?可这好像也并不算是她最大的动力。
她明明是宁可守着当铺过清闲日子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她也知道自己实在太聪明,明白过慧易夭,所以想健康长寿的她一向不爱多动脑,可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到这两个人,已经可以预见要思考很多。
这么做根本就不像她的行事风格。
或许是……太闲了吧。
喜喜笃定自己是因为这个,不再多想,答道:“讨债。”
马贩子恍然:“看来那人定是欠了姑娘很多钱。”
“是啊,欠了我好大一笔。”喜喜接过缰绳,跳上马车,驾车一路往南,去找玄机阁。
秋雨绵绵,秋意浓。路上的稻谷香气已经被雨水冲得寡淡,蛙声一片,被过路的马车声暂时淹没。
车轱辘上已经沾满了泥,连马车的速度都慢了不少。
雨下了半天,喜喜想多赶点路,错过了一个小镇,这会行车于荒郊野岭中,再也没看见一点光火,心下有些懊恼刚才应该停步住店的。
马车又行三里,这才从蒙蒙细雨中看见远处一盏孤灯,在风雨中摇曳。
“驾!”
喜喜轻扬缰绳,往那边赶车过去。快到近处,她才看清原来这里是间客栈,不由大喜。跳下马车在客栈门前大树拴好缰绳,她便过去敲门。
不一会儿一个小二模样的瘦小男子开了门,打量她一眼,见是个漂亮姑娘,又是孤身前来,不由眉开眼笑:“姑娘这是住店还是打尖?”他瞧瞧天色又补了一句,“再往前一点,可就没有店可住了,姑娘不如就在这儿住一晚吧,厨房热水刚刚烧好,也有现成的酒菜。”
单是有空房就足以让喜喜心动了,更何况还有热水酒菜,她二话不说,就要了一间房。
赶了一天的路,进了房喜喜就倒在床上,先歇了一会儿,才去沐浴吃饭。洗漱好回来,她坐在床边边等头发干,边细看地图。
桌上茶壶已经放好了开水,喜喜倒了一杯喝下,茶叶不好,喝得嘴巴微涩。
她看看茶杯,又放下了。
屋外淅沥雨声渐渐停歇,敲打在屋顶上惹人烦躁的声音也随之消停。
突然楼下传来轰隆两声巨响,瞬间响起,瞬间停止。喜喜侧耳听去,还听见闷声惨叫。她躺倒床上,盖上被子安心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等她醒来,已经快中午。
她洗漱好下楼,掌柜和小二正在柜台前不知说什么,听见她的动静,实实在在吓了一跳,谄媚笑着上前轻声问道:“姑娘昨夜睡得可好?早饭已经给您准备好了。”
喜喜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他们,颇觉奇怪,但也没有吱声。吃完早饭,她掏出钱袋要付账,掌柜大骇,伸出两手推拒,又喊小二拿了一袋牛肉干给她,笑道:“送您的,您慢走。”
“哦。”喜喜接过,又抬头笑笑,“昨晚的茶真难喝,下次要是再敢这么坑路人,我就把你的店给拆了。”
掌柜顿时冷汗涔涔。
喜喜拿上包袱和牛肉干往外面走去,走到马车前,见它面前放着一堆干草,吃得正香,摸摸它的鬃毛。她终于是忍不住了,偏头看远处那棵大树,开口道:“我知道你在那儿。”
前头无声,倒是后面墙壁那里传来动静。
喜喜眨眨眼,淡定地转向墙那边:“我知道你在那儿。”
片刻,那儿就出现一个黑白人。
男子依旧是穿着黑色宽袍,虽然衣袍宽大,但身形却并不显得臃肿,给人一种高大安全可倚靠的感觉。因是背光,正面在阴影之下,他的面色十分温和。
喜喜知道他在,可再相见,还是挪不开视线。她紧抓着缰绳,盯着他。
墨白面色淡然,看来的目光让喜喜揣摩不透。默然片刻,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
“我闻到兔爷的味道了。”
墨白的两道剑眉微挑:“……不是察觉到了我,而是因为察觉到了兔爷?”
喜喜哼哼:“对。”
闻到一股子醋味的兔爷朝喜喜翻了个白眼,不要拉我躺枪啊!
见他又不说话,脸绷得厉害,喜喜抿抿唇,问道:“你来这儿干吗?”
“我路过。”
喜喜瞥了他一眼:“路过这黑店将掌柜、小二揍一顿就算了,还路过我隔壁胖婶家顺便堆个垃圾山,还路过我家地窖把我从一堆东西里找了出来,还路过玉器铺子帮我拦了那奸商?”
她知道,这些她都知道……
墨白具体什么时候来的,她不知道,但当她察觉到墨白在身边时,心情很微妙。
帮她教训邻居,还在她门前堆垃圾山,如此幼稚的行为,她想到这只可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