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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见他没有答话,似乎想其他事情去了,默了默,没有再说话。
夜幕完全压下,昏黑的屋内无声,唯有外面雨声淅沥,从屋檐滚落成珠,敲击着地上的石头。
纠缠在心的心结未开,喜喜喝了几口茶浇灭心底的烦躁之火,火没浇灭,倒是半夜内急,憋得不行。睡得美美的再起身实在是痛苦的事,可又实在忍不住了,终于半眯着眼去摸鞋。
她刚有动作,“梁上君子”就问道:“怎么了?”
“内急。”喜喜以为说内急他就会继续睡了,谁想他竟翻身下来,看得她小肚子一抽,“你干吗?”
“陪你去。”
喜喜脸一红,将他推开:“不许跟!”
墨白不解,他又不跟着进去,只是在外面站着。她不是挺怕黑的吗?
女人果然是太难懂了。
他摇摇头,想到茅厕离这儿不远,便站在门口往那方向看。
半夜雨已经停了,地面湿润,她踩泥而行的声音听得分外清楚。
墨白倚在门柱上听着,才想起宋神医说过的,喜欢一个人,连她哭的样子都觉好看,她哼一声都觉像乐曲。
以前听见他说这话,墨白觉得他身为神医,却不给自己开药治病,枉为神医。
现在他好像有点懂了。嗯,回去就给宋神医加工钱。
喜喜已经到了茅厕门口,犹如见到曙光,心花怒放。她打开茅厕木门,却见里面蹲着一团小黑影。门一开,黑暗中一对亮眸也抬头盯来,看得她毛骨悚然,不住尖叫。
那团黑影也慌了神,跳起来要扒茅厕逃跑。
喜喜连退三步,脚下一绊,整个身体往后面倒去。她脑袋刚顺势扬起,就觉有疾风掠来,将她托住,揽进怀中。她紧抓墨白衣裳,哆哆嗦嗦往后面指:“有鬼。”
山寨众人也被惊叫声吵醒,纷纷起身,转眼就举着火把到了跟前。
像是感觉到了外面的危险,茅厕里顿时没了动静。
墨白示意举着火把的众人去查看,众人小心地靠前,火光一照,躲在里面的人就现出原形了,竟是个十一二岁的男童。
男童大喊一声扑向众人,勇气可嘉,奈何力气太小,这一撞就像鱼儿冲进了渔网里,被抓了个正着。他大叫道:“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能绑架我,这是犯法的。”
喜喜见他小脸冻得有些紫,想来是山上冷,又下了雨,躲在这里的时候硬生生冻的。她上前把抓住他的手挪开,护在身后,朝众人说道:“你们竟然绑孩子,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面面相觑,有胆大的低声道:“我们是山贼呀,您是山贼头子的夫人呀。”
喜喜这才回过神:“对哦,我可是压寨夫人啊。”
墨白耐着性子道:“跟我回去。”
“可是他们绑人,被人绑的滋味可不好受。”
话有点酸,还带了刺,墨白发现她还对自己让人绑了她来墨城的事耿耿于怀:“山贼不绑人要赎金,你要他们怎么活?”
“倒也是。”喜喜摸摸那孩子的头,“我没有办法救你了,等你爹娘带赎金来吧。”
男童本以为抓到救命稻草,没想到不过片刻就被抛弃,满眼的希望变成绝望:“姐姐……”
喜喜心软:“你们都回去睡吧,今晚我看着他。”
众人见墨白没有反对,也懒得理会她要做什么,各自回去睡觉了。
喜喜拉着男童进屋,想给他倒杯热茶喝,刚放手,就见他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小尖棍子,抵在她的腰上,颤声道:“不许动,送我下山,我就放了你!”
墨白见状,觉得男童要大事不妙了。
果然,喜喜一把抓住男童的手,另一只手往他脑袋上敲了一记:“刀子都戳不死我,就拿这破棍子还想戳我,你这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是吧。你给我过来,我要把你绑在马桶上冻一晚上,让你清醒清醒,让你懂得什么是忘恩负义的下场。”
男童拗不过她,“哇”的一声哭了:“你、你是山贼老大的夫人,他们是这么说的。是你绑了我来,凭什么说我忘恩负义,明明你才是坏人,坏人。”
喜喜哭笑不得,这件事的确很难解释呀。折腾太久,消耗了她上半夜养精蓄锐的精神,她坐下身,有气无力地道:“墨白,你善后吧。”
“自己惹的事,自己处理。”
男童哭得凄惨,喜喜都要闻之落泪了:“呜呜,墨白……熊猫……”
墨白脸一黑:“够了。”
“哦。”
墨白冷冷地瞧一眼男童,号哭的声音立即像关上了闸门,听不见了。墨白回头,云淡风轻地道:“解决了。”
喜喜:“……”她第一次发现把眼神练得凶狠点是有用的!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喜喜平白无故又多了个儿子,虽然她坚决不承认,但男童大概是觉得她比墨白平易近人,去哪儿都跟着她。她多在寨子里走了两圈,结果就有山贼过来谄媚说“夫人要是喜欢这孩子,那就留下来做儿子吧。”
“反正赎金他们也给不起。”
“来讨人也没关系,我们给打回去,现在我们寨子经过寨主指点安排,更加如铜墙铁壁了。”
哼,谁能比得上她家兔爷可爱,她才不要再收个儿子。
想罢,她咬了一口胡萝卜,爽脆的声音传开。
“这里真是空荡荡的。”
墨白站在她身旁,问道:“你坐在这里一个时辰了,什么时候走?”
她坐在高山岩石上,底下是狭窄山道,能看得见往来过客,但不知道她饶有兴致地在想什么。
喜喜又咬了一口胡萝卜:“吃完了就走。”
墨白默默地看了一眼她堆了满裙的胡萝卜,又回头看了一眼那已经躲到树后面的男童:“你真要留他?唔,也不是不行。”
“当然不行,兔爷会吃醋的。”
兔子吃醋……墨白没打断,继续听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喜喜又吃完一根胡萝卜,有点饱了。见他还不走,她挑了根最水灵的递给他:“喏。”
墨白瞥了一眼:“我不是兔子。”
“我也不是。”
“你是。”
“……我怎么就是了?”
“认兔为儿。”
喜喜扑哧一笑,难得嘛,冰山脸的熊猫城主也会稚气地跟她抬杠了,按照平时,早就不耐烦地将她踢下这峭壁了。她放下胡萝卜,起身拍拍衣裙:“走,陪我去四处走走,这里风景奇佳,不趁现在有空看看太可惜了。”
墨白没有动,山上这么多石子,路又崎岖,她怎能乱跑。他往她重伤的地方看了看,还没等他说话,就见她一手捂在胸口,瞪眼:“色狼。”
“……我只是在看你的伤口。”
“昨晚还没看够吗?”
墨白闭眼:“今晚我闭着眼睛给你敷药,被药瓶戳死与我无关。”
喜喜只觉伤口现在就被戳了一下,苍白着脸从他旁边走过:“去看风景咯。”
等她走了,墨白才想起刚才是要阻止她去山路上乱跑的。等等,所以刚才她是在堵他的话?
云喜喜……她这是摸到了他的弱点,还吃定了。
被将了一军的墨白看着她喊了那男童一块往山下走,还强行把全部胡萝卜都丢给他。明明很聪明,却总佯装成没心没肺的人。
在他沉思之际,喜喜已经开始往山下走。
如墨白所料,山路上石子颇多,十分难行。她又重伤在身,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小滑两次,震得心口疼,她靠在山坡上的岩石上小休一会儿,又继续往下走。她还没走两步,就听见后面有人下来。哈哈,那熊猫可算是来了。她回头一瞧,只见墨白健步如飞,如行走云端,动作轻快地往下疾走,看得她眼都直了。
墨白掠过她身旁,将她抛开几米远的距离,便停下步子,却没有回头看她。
山风轻拂,吹得半坡山林树叶婆娑,吹得身如玉树的男子犹如谪仙人。
喜喜忽然明白过来,欢喜地挪着小步子过去,拍拍他的肩头:“背我。”
话落,墨白已经微弯下身。喜喜爬了上去,稳稳地趴在他背上,意外觉得他的背暖和宽厚:“好了。”
她脑袋就在他右脸一侧,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暖入他的耳廓,他感觉后背上压来的触感更是明显,压了他的背,压进他的心。
他以前一直觉得儿女私情是最难以理解的,也是他最不需要,觉得最无用的感情。而今他隐隐觉得绝对有用,好像也不错。
有了墨白这堪称骏马,又比骏马更加灵活的代步工具,喜喜总算是轻松多了,不用她拖着病体自己走。
墨白顺着她的意,从主干道开始,走遍了所有岔路。
这十八山的名头不是白叫的,进了主干道,岔路七八条,还有数条死路。他们七拐八拐,才终于走对一条,到了出口。
喜喜见墨白额上渗出细汗,抬手给他擦拭。走了这么久,他也不问她要做什么。喜喜喜欢他信任自己的模样,可又不知道他是不是懒得问。
揣测人的心思最难,喜喜觉得比在当铺鉴定珍宝难多了。
傍晚回去,喜喜就让人敲鼓,把寨子里说得上话的人都叫到大堂上来。
墨白就站在喜喜一旁,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喜喜等人到齐,这才清清嗓子,朗声道:“我叫你们来,是有一件事要说。以后,我们寨子不许打劫。”
话落,大堂上已经是一片骚动:“不打劫?那要我们喝西北风吗?”
喜喜一拍桌子:“可不就是要喝西北风。”
众人呆愣,还以为耳朵出毛病了。
喜喜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去看过了,十八山地势险峻,从东南方进来,就只有西北方那一条路可以出去,其余的都是死路。而且往西北方去的时候,还有七八条岔路,走对了才能找到出口。但其中有五条都是死路,对吧?”
一人说道:“对,这儿的路是出了名地难走,我们一般都是潜伏在小道上,发现目标一网打尽。”
喜喜笑吟吟道:“这就对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既然你们靠了这座山,那就靠山吃饭吧。”
墨白一时也捉摸不透她是要做什么,和众人一样,认真地听她说话。
喜喜说道:“以后不要打劫了,改成给人带路吧,带一次路,收多少钱。”
众人脑袋一歪:“啊?!不会饿死吧?”
喜喜摇摇手指:“我今天坐在高处一个时辰,发现那里往来的人可不少,转得晕头转向的更不少。而且从这里经过的以商队为多,商人重利,比起浪费时间转圈圈来,他们更愿意给钱让当地人带路。”
墨白这才明白她今日的举动,看着她运筹帷幄的模样,他心下暗暗赞赏。他虽然知道她不过是给一群山贼出了个小主意,如何能跟他每日打理墨城的大事相提并论,可就是不可抑制地赞赏着。
“这也的确是个好办法,而且打劫多辛苦,还有被官府围剿的风险。”
“可他们走过一两回,就自己认得路了,以后靠什么过活?”
“可不是,这法子不好,还是靠打劫为生吧,钱多。”
议论渐渐转向不赞同,喜喜都听在耳中,她敲敲桌子,又立即满堂寂静。她再开口,声音却比刚才沉稳了。
“你们难道要做一辈子山贼,再让儿孙做一辈子山贼?”喜喜扫视一眼众人,“路是可以带的,但为了不饿死,可以将路上的痕迹消除,重新开过新路。”
“这倒是可以……”
“再有,这个法子我也不会让你们用一辈子。对看似平民的人,你们就自愿带路,攒美名。只要对商队收钱即可,然后将这些钱尽量攒下来,五六年后,恶名已除,再去镇上买田,盖房耕种,这才是长久之计。而且你们常年如此,官府会对你们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