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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些!
皇帝不禁点了点头,眉宇似乎舒展开来几分,“此事疑窦颇多,还是细细详查得好。”说罢,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嘤鸣、看着她已经高高肿胀起来的脸颊,脸上滑过心疼之色,便亲自走上前,伸出手扶她,“起来吧。”
“谢皇上。”嘤鸣终于松了半口气,扶着皇帝那带着茧子的手站了起来,可方才烈日之下跪了那么久,骤然站起来,脑袋一下子供血不足,不由一晕,生生歪到在了皇帝身上。
皇帝急忙一手搂紧了她的腰肢,让嘤鸣倒在他怀中。
这下子,嘤鸣生生是以极亲昵的姿态,依偎在了皇帝的胸膛上。
皇后看在眼里,心中妒意如长了草一般蔓延,她强忍着妒火,朝着太医问道:“悫嫔现在如何了?”
太医急忙磕头道:“夹竹桃活血化瘀,能使得孕妇小产,然而对于足月的悫嫔娘娘而言,只会指使早产,害处倒是不大。只不过——悫嫔娘娘又中了剧毒断肠草。而孕妇临盆,血脉流转极快,毒素此刻已经渗入五脏六腑,所以悫嫔娘娘才会力竭!所以、所以……请皇上及早下决断,是保大还是保小!微臣恐晚了,只怕母子都会不保啊!”
皇后一听,也顾不得礼仪。立刻吼叫道:“自然要保皇嗣!!”
保皇嗣?嘤鸣默默从皇帝怀中离开半步。皇后在意的,自然只有悫嫔肚子里的孩子,她才不在意悫嫔死活呢……或者说。皇后怕是巴不得悫嫔死呢。
皇帝深深吸了一口气,问道:“悫嫔……没得救了是吗?”
太医颤抖着说了一个“是”字,又连连磕头如捣蒜,“断肠草若中毒浅。尚且可解,可悫嫔娘娘中毒太深。又怀有身孕……”太医不敢多说什么,忙垂下了头。
“若保小,可保得住?”皇帝也甚至断肠草之毒,所以不免有些忧虑。
太医满头冷汗涔涔。“这……微臣等,自当尽心竭力!”
皇后气得跺脚,“不是尽心竭力。是必须保全皇嗣!!”——若真鸡飞蛋打,特忒不值得了些!
嘤鸣此刻脑海中想的。却是那夹竹桃……都已经下了断肠草剧毒了,为什么还会有夹竹桃??莫非,下毒的不止一个人?
若是没有断肠草的话,只有夹竹桃,以悫嫔的身子,就算早产半月,也必然能平安诞育,母子平安。
所以——果然还是悫嫔逃不脱嫌疑吗?
嘤鸣眯了眯眼睛,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水榭中,悫嫔只喝了一口金银花凉茶……那么热的天,悫嫔出了那么多的汗,照理说应该整盏凉茶都灌下去才对,可是她却忍着炎热干渴,只喝了那么一口……
而且,茶盏都是带盖子的,在打开盖子的同时,便可不动声色下毒了……
皇帝几乎是毫不犹疑地发了话:“你们只管尽力保小!另外,告诉悫嫔,朕晋她为悫妃,让她安心生产!”
皇帝的意思,自然是不许告诉悫嫔……哦不,此刻已经是悫妃了,不许告诉悫嫔她自己中了断肠草剧毒吗?让她别失了求生信念,让她拼命生孩子吗?
嘤鸣没有闲心同情刚刚被皇帝一语晋封的悫妃,反倒是上前一步,吩咐道:“还请太医检查一下……悫妃的指甲里头。”
皇后闻言,脸色骤然一变,语气已经有几分疾言厉色:“舒妃,你这是什么意思?!”
嘤鸣微微一笑道:“当时的情况,除了臣妾之外,悫妃自己也有机会下毒不是吗?”
皇后怒斥道:“胡说八道!!悫妃中的可是剧毒断肠草,难道她为了嫁祸你,连自己和腹中皇嗣的命都不要了吗?!”
嘤鸣语气平和地道:“臣妾也觉得有些不合理,然而检查一下悫妃的指甲,便可证明臣妾是错的。皇后娘娘又何必生气呢?”——这话真真是像极了方才水榭之外,皇后要求检查凉茶时候的语调。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真真是叫人痛快!而且,皇后愈是如此竭力反对,就越说明她有问题!!
皇后被嘤鸣这番话给生生堵住了,只得急忙对皇帝道:“皇上,悫妃正在里头拼了命地生孩子呢,这个时候,岂能……”
皇帝却冷冷扫了皇后一眼,“查查又何妨呢?方才皇后要查舒妃,朕也允了,怎么此刻舒妃想查悫嫔的指甲,皇后倒是不肯了?!”
皇后心中一颤,方才皇上竟称呼“悫嫔”,而非“悫妃”,可见是相信了舒妃的言辞吗?皇后急忙道:“臣妾只是觉得,悫妃不可能不要自己的性命啊!断肠草这种毒药,只需要一点点,就足够要人命的了!悫妃不可能不知道其害呀!”
皇帝微微蹙眉,他自然也感觉到不对劲,可还是下令命太医进产房去查了。
少卿,只听得里头传出悫妃虚弱的惊呼声,“你……你们要做什么?!不……”
悫妃的声音惊慌中带着缕缕绝望之色。
然而,她中毒已深,哪里还有力气阻拦?
不消片刻功夫,太医便出来回话了,“启禀皇上,悫妃娘娘的左手拇指的指甲里的确残留少许粉末,正是由夹竹桃与断肠草混合而成的!”
皇帝听了,登时怒火滔天,手里一串质地极好的蜜蜡手串生生给掷在了殿外的青石地板上,蜜黄的蜜蜡珠子零散叮铃,散了一地。
皇后见状,急忙道:“一定是有人嫁祸悫妃!悫妃没没那么傻!岂会拿自己命来陷害旁人?还请皇上彻查此事,还悫妃一个清白啊!”
皇帝眼中满是犹疑不定之色,悫妃虽然性烈,但不至于舍身赌命!!何况,此刻她中毒已深,也活不了多久了……皇帝想到此处,眼中的怒意便消散了大半,怒意消减之后,皇帝也忍不住想,若悫妃真的是被陷害的,那到底又是谁想要她的命呢?
夹竹桃、断肠草?
为什么是这两样一轻一重的毒?
若真要悫妃性命,断肠草就足够了!
看样子,得叫粘杆处详查才是。
这时候,陪伴在皇后身侧的音常在趁着皇后不注意,正挤眉弄眼看向嘤鸣,仿佛要把五官挤出花儿来似的,眼里也带了几分哀求之色。
嘤鸣暗忖,这个乔氏,这是什么意思?老娘又不会猜谜!
略一想,便朝皇帝屈膝道:“皇上,臣妾想暂且告退。”
皇帝转头看着她的肿胀发紫的半边脸,语气不禁柔软了许多,便起身道:“朕陪你回去吧。这里就劳烦皇后照看了。”——皇帝的语气,显然是不关心悫妃的死活了。
皇后不禁咬牙切齿,可舒妃的脸是被她一个耳光打肿的,她若阻拦,只怕皇上会更不高兴,只得强忍着妒火,维持着贤惠的仪态,道:“是,臣妾自当竭力保全皇嗣。”
皇帝淡淡“嗯”了一声,这点他倒是不怀疑……悫妃中毒已深,已经没有加害的必要,至于皇嗣,皇后想要儿子,当然会竭力保全。
目送皇帝与舒妃渐渐远去,皇后的脸上渐渐浮起恨毒之意。
音常在乔氏见状,便低声耳语道:“娘娘,皇上似乎对您有些不太高兴的样子,不如婢妾以您的名义,送些伤药给舒妃吧?”
听了这话,皇后心中恼怒更盛了几分,但也知道音常在的主意是最好的弥补方法,便忍着怒火与委屈,道:“去吧!”
第366章 救悫妃?
皇帝一手拿着浸了冷水的冰帕子敷在嘤鸣的脸颊上,顿时那火辣辣的疼痛仿佛被压制住了一般,丝丝沁凉的感觉,当真叫人舒服极了。
连换了了三次冷敷,直到瞧着那肿胀见消几分,皇帝才停了下来,拿上好的药膏轻手轻脚涂抹在嘤鸣的脸颊上。淡淡的药香味道弥漫,倒是好闻得紧。这是太医送来的上好的祛瘀化痕的药膏,里头似乎有薄荷的成分,所以凉丝丝的,很舒服。
皇帝打量着她的脸蛋,心疼地道:“皇后要打你,怎么竟不躲开?”
嘤鸣沉默了下来,躲开?她当然能躲开,可她若躲开了,怎么叫皇帝心疼?何况,当时皇帝明明疑心了她的……
帝王的疑心,便是如此之重。
可皇帝也不想想,她有那么笨吗?光天化日之下,就直接下毒害人?!悫妃失宠已经是必然的,等她临盆之后,她有的是功夫慢慢修理悫妃,何必急于一时?!
“皇上不也是眼睁睁看着皇后打了臣妾耳光吗?”嘤鸣冷飕飕反问了皇帝一句。当时,她能躲开,同样,皇帝也能阻拦。她没有躲开,皇帝也没有阻拦。
皇帝一怔,整个人如噎住了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
嘤鸣低头看着西洋镜中的自己,左半边脸颊已经开始消肿了,但若要痊愈,怕是得个三五日。这辈子,她还是头一次被人扇了耳光呢!哼,皇后……别以为她看不出皇后的可疑之处!!
“臣妾已经无碍了,皇上还是去看看悫妃吧。”——此刻她已经没必要跟皇帝周旋下去了,比起皇帝,她更想跟乔氏好好谈谈。方才她原想自己一个人回来的。没想到皇帝竟撂下在产房中拼命生孩子的悫妃,也陪她一起回到长春仙馆了……
“朕已经封了她悫妃了。”皇帝淡淡道。
意思是,晋了位份,便是不亏待她了吗?
皇帝的逻辑,还真是特别啊。
悠长地叹了口气,皇帝握住了嘤鸣的手,语气又放低了几分。“鸣儿。方才,是朕不好,朕不该疑心你的。”
能叫皇帝如此低三下四道歉。也算得难得了吧??可是嘤鸣心里只有冷笑,记得从前,皇帝也说过,以后会相信她。不会疑心她,可才过了几年。还是固态复燃了。
帝王都是多疑的,皇帝也并不能免俗。
嘤鸣冷冷清清道:“悫妃的确是喝了臣妾的凉茶,才中毒的,不怪皇上疑心。连臣妾都忍不住疑心自己了呢!!”
皇帝怎会听不出嘤鸣话里的嘲讽之意,可他着实心虚,又心疼嘤鸣得紧。便叹着气道:“朕知道,你在生朕的气。朕不怪你……”
嘤鸣别过头去,不去看皇帝那张柔情款款的脸。
这时候,半夏又端了桑菊茶来,“娘娘方才在日头底下跪了许久,还是喝完桑菊茶消消暑吧。”
平常嘤鸣都是喝金银花茶的,可是金银花茶里才查出有毒,着实有些晦气,所以半夏才做主熬了桑菊茶,冰镇了端了上来。
嘤鸣喉咙正干得紧,自然不会拒绝,端起来便小口急促地喝着——嘤鸣脸上还疼得,一张大了嘴,便会扯疼了,所以才只能小口喝着。
皇后的这一巴掌,还真是打得不轻。
是啊,皇后恨她多年得宠,早就盼着能有机会打她耳光了。如今既有正大光明的机会,怎么会不狠命打呢?
一盏冰镇桑菊茶喝得见了底,嘤鸣这才轻轻吐出一口气来。这时候,皇帝又把自己的那一盏推到了嘤鸣手边,说:“你先喝吧。”
嘤鸣低眉一瞅,皇帝那一盏竟然一口没动过……
这盛暑天里,皇帝不可能不渴——她分明瞧见皇帝的嘴皮都干透了呢。
这有必要吗?她宫里还缺了一口喝的吗?皇帝的举止,倒更像是赔罪加讨好了。
不过嘤鸣没客气,端起来便喝。你丫的不喝拉倒!
嘤鸣有胆子放肆,可底下人却不敢叫皇帝渴着,立刻又重新端了冰镇桑菊茶上来。
喝完了第二盏,嘤鸣撂下茶盏,便起身,朝着皇帝屈膝一礼,生冷地道:“臣妾要去内殿歇息一下,皇上轻便吧。”——说罢,也不管皇帝是什么表情,便径直去了内寝殿中。
她越是使性子,便越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也越是能说明自己受了莫大冤屈,皇帝也越是不会再怀疑她。
这份矫情,的确是必须要拿出来的。
她是被冤枉的,自然有底气耍脾气。
嘤鸣进了内寝殿,便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