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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内变得安静无比。
槿知望着他清澈的容颜,静默片刻,低下头,在他唇上轻轻一吻。
他一动不动,依旧安睡着。传说中公主用吻唤醒王子的画面,并未出现。
槿知脱了鞋,爬上了床,也躺了下来。然后轻轻握住他的一只手,整个人都蜷在他的身旁,慢慢闭上了眼睛。
“应寒时,你快点醒,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要的一切,都给你。”
——第三卷《唯一的槿知》(完)——
☆、第96章番外此生已忘言(上)
夏清知很小的时候,就感觉爸爸妈妈,并不喜欢自己。
好几次她睁开眼,就看到他们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她伸手想要抱抱,想要亲近,他们俩却都不理。
那个时候,她就会觉得很难受,也又是懵懂茫然的。
后来懂事了才知道,父母那时的眼光,叫做惊恐。因为小小的她,总是不由自主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这个孩子……小知她……莫不是撞邪了……”妈妈压抑哭泣的声音传来。
“她是鬼吗……”爸爸低声嘀咕。
“知知不是鬼!不是!”才几岁的她,听到父母的窃窃私语,急得不行,冲进半掩的房门。母亲到底还是哭着抱住了她,父亲却推开了几步。
“爸爸妈妈,不要不理知知,别不要知知!”她在母亲怀中哭道。
“嗯……乖孩子……”母亲柔声哄道,“爸爸妈妈会永远爱知知的,会跟知知在一起。”
后来,夏清知渐渐知道,所谓的承诺,都有失效的那一天。无论亲情,还是爱情。
父亲一直就是个赌徒,在她十岁那年输光一切,跑了。她和母亲开始艰苦的生活。母亲每天要做好几份工,甚至卖掉了家里的大房子,搬进了个老旧的小区,才勉强还上赌债。而她自小就沉默寡言,要学会自己做饭,洗衣服,做一切家务。每天上学放学,不会有人接送,即使下大雨,也要在老师无奈地注视下,一个人淋着走回来。
到十二岁时,她终于可以控制瞬移能力了。这是只有她和妈妈知道的秘密。当天晚上,她就进入了一家富人的别墅里,偷了叠钱回来,递给妈妈,然后淡淡地说:“妈,你以后不用这么辛苦了。”
妈妈迎头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这钱哪儿来的?偷来的?”
她不出声。
生活已经将曾经温柔的妈妈,磨砺得粗糙暴躁。她揪住夏清知的头发,狠狠说道:“清知,我们是穷,但是永远不能做违背良心的事。再也不许你偷,再穷也不准偷!”
“知道了知道了——”她疼得哭了,挣脱妈妈的手,跑出门外。再回头时,却见妈妈颓然倒在地上,望着她。脸色显得后悔,但又执拗。
后来夏清知再也没偷过,直至母亲也离开她的那一天。
那年她十五岁。
母亲也许能够经受磨难,坚持让她做一个善良正直的人。但是母亲无法抗拒爱情。孤身无依的她,终于爱上了另一个男人。那个出租车司机也愿意跟她在一起,但条件是不能带孩子。
那是一个细雨朦胧的早晨,夏清知躺在床上,听着母亲轻手轻脚收拾行李。最后,似乎在她房间门口站了很久,然后走了进来。
夏清知闭上眼睛,感觉妈妈在自己额头轻轻一吻,然后有泪水掉了下来。
夏清知忍着,没有掉眼泪。
“去吧。”她想,“开始你新的生活,妈妈。我一个人也可以生活下去。反正生活本身,也没有太大差别。”
母亲离开后,夏清知真正开始了属于她的生活。
家里开始变得乱糟糟的,她一点也不喜欢收拾,凌乱让她感到拥挤,拥挤让人觉得空间是满的,莫名就有种安全感。
母亲留下的钱只够她支付学费,她开始肆意穿梭在夜色间,在她能够抵达的任何地方,拿自己喜欢的、需要的东西。并且由一开始的生涩蹩脚,逐渐变得熟练缜密,不留下任何痕迹,不被任何人发现。
但是她只到那些富得流油的人家里拿东西。并且留下自己需要的部分后,多半都丢给流浪汉,或者孤儿院。
她渐渐开始喜欢这样的生活,自由、自我、掌控一切。她渐渐开始讨厌白天,只喜欢夜晚的穿梭。有的时候,她会花上几天时间,累得精疲力竭,跳跃到很远很远的大海边。望着天空的璀璨星空,她想,自己到底是什么物种呢?会不会是外星人呢?会不会有一天,外星人驾驶飞船来接她,逃离这个寂静又无聊的地球呢?
沈家是全城首富,他们的庄园,自然也是清知去得最勤的地方。她从那里拿了钞票、首饰、灯具……甚至从花园里挖过几株品种奇异的花,但是没几天就被她养死了。有一次看到沈嘉明买了台70寸超薄液晶电视回来,那几天她正好想看世界杯,于是花了很大力气,累死累活也搬回了自己的小窝里。
至于沈家时常流传的闹鬼传闻?她才不管。
第一次见到穆岩,也是在一个寂静的深夜。
对于沈家的人口,她早已摸得门儿清。除了几十个佣人,一堆傻啦叭叽的保镖,沈氏父子,就还有个书呆子科学家,也颇为无聊。
所以看到立在湖边的清瘦青年,她颇为好奇地藏在树丛里窥探着。
他个子很高,穿着白衬衫和深灰色长裤,正是清知最喜欢的身材。头发剪得很短,整个人透出种工整干净的味道。侧脸并没有帅得很过分,但是眉目是难得的清朗分明,气质很好。
他站在湖边,要干什么?
清知很有耐心地等待着。
直至他微微低下头,柔声问道:“在沈家扮鬼吓人的,就是你吧?”
他侧头看着她的方向。于是清知看清了他的眼睛,那双干净得好像无限平静的湖水的双眼,仿佛能穿透夜色,穿过面纱,看清她的所有。
清知应该走的。在这种情况下,她应该转身就走,避免泄露自己的秘密。
可那天,她竟然鬼使神差般,缓缓站了起来,没有逃。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她冷淡地答道。
他在看清她的那一刹那,却是一怔:“原来你……”
清知心头一跳。
“原来你拥有时空裂缝。”他温和而平静地说。
周围那么静,月色明亮照在他们身上,清知却像置身在惊涛骇浪中。她完全不明白,这个男人,为什么一语就道破了她讳莫如深的秘密。
后来,过了很久,她才知道,这个来自超高等文明的男人,一双眼可以看清很多东西,包括星辰的运转、太阳的衰亡速度、她身边的裂缝……
只是,太过良善的他,却看不透人心。
☆、第97章番外此生已忘言(中)
但这时,清知平生头一回,不知所措地慌乱了。
他却静默良久,眼中却有了些许怜意:“别再偷东西了。”
清知的脸突然红了,狠狠瞪他一眼,瞪得他怔住,而她转身跑进了银光中。
这对清知而言,是从未有过的感觉。当她穿梭于城市灯火阑珊的上空,脑海里中反复浮现的,是他的那张脸。
明明也不是很帅。
她决定跟踪并且了解这个男人,因为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要奇怪的人。
第二天,同样夜色清寂的时分。
穆岩坐在沈家的实验室里,翻看一些资料。头顶一盏柔和的灯,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某个瞬间,他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角落里,望着他的女人。
跟昨天一样,她依然戴着面纱,只露出眼睛。
以前穆岩从不知道,原来女人的眼,可以包含这么多神色:清亮、好奇、羞怒、故作镇定……
也许是夜色太静,她的身影又太瘦弱,穆岩望着那双眼睛,莫名感到心头发软,并且,有一丝歉疚。他不确定,自己昨晚的话,是否太重了。
但他并不擅长安慰女人,于是只是朝她笑了笑,然后温和地问:“要喝茶吗?”
清知想,这人为什么要对我笑呢?他果然古怪得很。
但开口却是淡淡答道:“随便。”
于是穆岩真的起身泡了杯茶,递给她。她扫他一眼:“没下毒吧?”
他怔了一下,低头就喝了一小口,目光清澈坦荡无比地再次递给她。
清知这才接过,想喝,又有点嫌弃:他喝过了啊。最后还是端起,小口小口抿了起来。同时想,他不会是故意的吧,难道连间接接吻都不知道?看那直愣愣的样子,好像真不知道。
关于能穿越空间这件事,她也翻过不少书,所以上次他提到“时空裂缝”,她一听就明白。她问:“你为什么知道我有时空裂缝?”
他端起自己的茶,也喝了一口,答:“对不起,这件事暂时不能告诉你原因。”
清知看他一眼,放下茶,转身就跳下了窗户。
“等等!”他追过来,可是窗外空荡荡的,地面也宁静一片,哪里还有她的声音。
次日晚上,穆岩再次来到实验室,却发现傅琮思一脸头疼地在收拾,桌上的仪器被人弄得东倒西歪,地上还扔了很多花花草草和泥土,椅子也东倒西歪。
傅琮思迟疑地望着他:“穆岩,你……昨天心情不好?”
穆岩诧异:“为什么这么问?”
“这些……不是你弄的?”
穆岩愣住,然后失笑:“不,当然不是。是……”
“是谁?”
穆岩却住了口,脑海中浮现那双清亮而寂静,还带着些许任性傲慢的眼睛。她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么不讲道理呢?
之后一连好几天,穆岩都没有再见到她。可是每当他落单时,总能感觉身后有人跟着。他进出沈家,去探望朱馆长,亦或是在长江边漫步,那个身影总是远远跟着。当他回头时,她却立刻转身不见,只余他望着空荡荡的路面。
于是,挑了个清风明媚的日子,穆岩没有约朱馆长,而是一个人去爬山了。
——
山很高,太阳也很大。即使伴随着不断的瞬移,清知也累出了一身汗。好容易就快到山顶了,她站在茂密的树丛后,双手叉腰望着远处那个清逸的身影,可真想冲上去踹他一脚啊。叫你爬山,没事爬什么山?是不是故意整她啊?
而且她也真是发神经,干嘛成天跟着他?想知道他的秘密,直接拿把刀跳到他身后,抵住他脖子问就是。上次她抓住那名杀死老奶奶的抢劫犯,就是这么干的,驾轻就熟。
正在心中默默计划着,忽然间就感觉到某种清冷干净的气息逼近。她来不及回头,手臂就被人轻轻握住了。
她全身一僵,转头望着他。
他眼眸里有一点点笑意。
“你……”他开口。
清知奋力一挣,无奈体力消耗过大,居然没挣脱,自然也跑不掉了。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两人同时开口。
而他果然是老实的,听她发问,顿了顿,答道:“我从旁边绕过来的。”
清知却不回答他,只冷冷道:“松手!”
他犹豫了一下,没放。
清知笑笑:“男女授受不亲,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他几乎立刻就松开了,清知转身就跑。谁知站得太久,心里又有些紧张,腿竟然一阵发软,脚下又是不太平坦的小山坡,她脚下一滑,就摔倒在地上,脚踝狠狠撞在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头上。
她皱起眉头,想要再次站起,脚踝却一阵钻心的疼。不得不掀开裤脚看了看,果然流血了。
穆岩站在她身后,阳光那么大,他一低头就看到她白皙纤细的脚踝,光洁得好像没有一丝杂质,在阳光下白得近乎透明。他只要一伸手,就能完全握在掌心里。
他突然很想看看她的脸。可此刻她虽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