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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慎远嘴角微扯说:“自然不用你付。”
宜宁在他的书房里等着开饭,他写着文章。宜宁坐在他书房的躺椅上看书,细长的腿蜷缩着,她穿了一身兰色的褙子,素白的湘群垂下来。槅扇外的阳光照着她的裙子,宜宁的神情很专注,实际上当她认真做事的时候就非常专注,细长的睫毛搭着清亮而澄澈的眼眸,似乎外界的事不能扰乱她分毫。好像看到了什么疑惑的地方,她的眉头微皱,无意识地咬着嘴唇。
她是有这个坏毛病,想什么想不通的时候就这样。
他还记得小丫头当年还是小胖球的时候,圆嘟嘟的,可爱得跟年画上的娃娃一样。一转眼就长成纤纤少女了。罗慎远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他的感觉开始异样的。或者是从京城回来,长大的宜宁从背后抱住他,他突然意识到她已经不是个孩子了。或者是她在他怀里睡着的时候,蜷缩在他的臂弯里,抓着他的衣袖,无比的依赖和信任他。
再或者是他听闻林茂有意求娶她的时候,心里瞬间的紧绷和阴沉。
但这是不可能的,他名义上是宜宁的兄长。就算他知道宜宁与他无血缘关系,甚至暗中调查过她的生父,但宜宁的身份绝不可公开。就算他不是宜宁的兄长,他比宜宁大了八岁。他已经是青年要成家立业了,但宜宁还是一团孩子气。
他千锤百炼的理智告诉他,必须当做什么都没有。但这如何能轻易做到?
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宜宁突然抬起头道:“三哥——”
罗慎远已经别过眼睛,淡淡道:“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才走到他身边来:“我看不明白书里这处的意思。”因刚才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殷红。
罗慎远逼自己把视线放在她所指之处,给她解释道:“《庄子》晦涩难懂,你年纪小少看些才好。《至乐》此篇讲生死与轮回,实则是顺应天道之意……”
宜宁听得仔细。因自己的遭遇,她对这篇很感兴趣。等讲完之时也到了午时,厨房那边来传话说摆好膳了。
罗慎远才放下书带她出去,正好迎面匆匆走过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给罗慎远行礼道:“三少爷,乔姨娘接了一个人进府,说是她房中丫头的远亲,到府里来探亲的。”
宜宁听了小厮的话看了他一眼,他竟然一直在监视乔姨娘?
乔姨娘诡计多端,他自然要看着她。罗慎远边走边问他:“怎么回事?”
那小厮立刻说:“小的派人看着,分明是一个重病的女子被扶进乔姨娘屋子里的。要真是亲戚来探望,怎么会在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时候出门?小的觉得蹊跷,这才回来禀报三少爷。”
乔姨娘把一个重病的人请进家里想做什么?宜宁也觉得疑惑。乔姨娘这段时间精神一直不太好,轩哥儿的事算是把她逼急了。但这扑朔迷离的行事,的确猜不出她究竟想做什么。
罗慎远停下来,想了想说:“去查这女子的身份,莫要惊动了姨娘。”
小厮立刻领命下去了。
宜宁问他:“你一直都监视乔姨娘那边?”
罗慎远只是缓缓一笑,跟她说:“我让厨房准备了你喜欢的腊鹅肉,你一会儿多吃些。”
乔姨娘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心急如焚。
罗宜怜则坐在罗汉床上沉默不语,她觉得母亲为了弟弟都要疯了,就连这等鬼话都信。但是只要她一开口想解释,乔姨娘就会打断她。无论是不是真假,总要试过了才知道。如果是假便算了,但要是真的……那这事可就热闹了!
直到下人来传话,说人已经接进来了,安顿在东暖阁中。乔姨娘听了才送了口气,跟她说:“宜怜,若她不是你父亲亲生的,是外面一个苟合的杂种。你就成了二房唯一的小姐,你说以后谁敢亏待你?”
罗宜怜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和乔姨娘虽然是母女,但乔姨娘是在坊市间长大的,她却是罗家的庶出小姐,有时候也实在听不得母亲嘴里说出的一些词。在她眼中,罗宜宁的确是跟她有仇,要不是罗宜宁她怎么会落到这般田地。但她可不会把杂种这样的词往她身上放。
乔姨娘整了整鬓发,带着丫头去了东暖阁。
东暖阁里一股浓浓的药膏味,光线不太好。丫头通传她来了,乔姨娘走进去要眯着眼睛才能看清楚,架子床上是躺了一个面容枯黄的女子,衣着也简陋。她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努力想这个人是不是在顾明澜身边伺候过。但是都这么多年了,她连顾明澜长什么样都快忘了,又怎么会记得一个不起眼的丫头呢。
刘安家的在旁屈身道:“姨娘,这就是张氏了。”她低下身拍了拍张氏的肩,“姨娘来看你了。”
张氏慢慢地睁开眼,眼神迷茫了片刻。才看到一个面容清丽,衣着华贵的女子坐在绣墩上看着她。她还能依稀记得这人的样子,是乔姨娘,她和十多年前比并没有什么很大的变化。变的是她们,老的老,死的死。张氏闭上眼慢慢地有些发抖。
“奴婢不能起身请安,姨娘……恕罪……”张氏慢慢地说,“谢姨娘饶了徐四,奴婢、奴婢跟您讲当年的事。”
乔姨娘觉得屋子里有种诡异的安静,没有人敢说话。东暖阁常年不用,有种腐朽的木头的味道。乔姨娘端着杯茶,看着张氏说:“你说吧,我听着呢。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我不仅饶了徐四,还保你们一辈子衣食无忧。”
张氏脸上的表情又有点复杂。她慢慢讲起当年的事,顾明澜在尼姑庵被人掳走,她早产生下的孩子,又是如何因为忧思过重而死的……她边说边哽咽,乔姨娘的表情越来越紧张。
她忍不住站起来,走到床边拉着张氏的手:“你是说——那罗宜宁,不过是个护卫的女儿?”
“应当是……”张氏说,“我看到、他身上挂的腰牌了……太太的月子对不上,当时郑妈妈说要她落了胎,她却不肯。我们便知大祸临头,太太说,她本就不想活了,为了保这个孩子……她就是死了也行。”
乔姨娘的手紧紧地捏着手帕,她知道张氏说的是真的,这一切都对上了,所以的怀疑都有了解释!
顾明澜九月怀胎生产,伺候她的婆子丫头都离开了罗家,她抑郁成疾。罗宜宁跟罗成章没有半天相似之处,她甚至想到了罗老太太的死,罗老太太不过是见了郑妈妈一面,后来就发了病。难不成也是因为她知道了真相,所以活活被气死了?
乔姨娘越想越觉得就是如此!她目露微光,冷笑道:“果然是个下贱的血统,居然叫顾明澜拿来充了嫡出的小姐!”
一个不知道哪里来的护卫的女儿,也能当小姐养大?顾明澜哪里来的脸,那这么个卑贱的孩子来鱼目混珠,还敢这么多年压在她头上。
乔姨娘忍不住有些激动,只要她揭穿了罗宜宁的身世,罗宜宁便再也做不了嫡出小姐了。既然是下贱的血统,就该去过那下贱的生活,这罗家是不能让她呆下去了,小姐也不能再当了。只要没有了罗宜宁,林海如怎么斗得过她!那她的轩哥儿,早晚也就能抱回来了!
第71章
乔姨娘首先想到的是,她要立刻把这件事告诉罗成章。
但是想了想,她还是冷静了下来。
首先,如果她真的把这件事告诉了罗成章,罗成章会如何?
他一定会很愤怒,然后冷落罗宜宁,甚至让她搬出罗家。但是他会承认罗宜宁是奸生子吗?
乔姨娘的心里慢慢地冷静下来,罗成章一定不会。他甚至不会让这件事传出去,这件事污了顾明澜的名声,但何尝不是让他蒙羞,让罗家被人戳脊梁骨?这事影响的不只是罗宜宁,甚至会影响远在京城的罗宜慧,再往大了说,还会影响罗家的声誉。
但是以罗成章的个性,让他忍也是不可能的,没有男人能忍。
而她能做的,是挑起罗成章对罗宜宁的厌弃,越深越好,深到让罗成章不想看到罗宜宁出现在他面前。
乔姨娘喝了口水,终于把想法理清楚了。
这种事情,越早做越好。晚了就怕节外生枝,府上可还有个罗慎远在,那罗宜宁也不是省油的灯,可不能被察觉了。
罗宜怜刚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她也很惊讶。这世间果然什么事都有可能,罗宜宁居然不是父亲亲生,而是一个顾明澜与一个卑微护卫所生的孩子!要不是母亲再三确认过了,她是怎么也不会信的!她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能从这件事当中得到的好处。
这件事几乎对所有人都不利,唯独对她来说是好事,没有了罗宜宁,那她就是二房唯一的小姐了。
想到这里,她甚至对罗宜宁生出了一丝同情。从嫡出小姐突然沦落成这样,不知道她怎么承受得住。
乔姨娘看着屋中精致富贵的陈设,问女儿道:“明日就是寒衣节了吧?”
罗宜怜看向她:“您……是怎么打算的?”
乔姨娘摇头笑了笑道:“没得打算,这不需要我去打算。我把人往你父亲面前一带,就叫罗宜宁再也翻不了身。”
“只不过寒衣节要祭祖而已。”乔姨娘轻轻地说。
一直到了傍晚,罗慎远才在书房见到了小厮。
他匆匆地进了罗慎远的书房,表情凝重。罗慎远屏退了左右,让他慢慢说来。
那小厮说:“小的打听清楚了,那人是乔姨娘铺子上一个伙计家的老婆,得了重病。别的倒是没有什么蹊跷的,她原是保定人,后来嫁去了荆州,前几年才跟着那伙计回了保定来。听说那伙计偷了乔姨娘铺子里的银子给她治病,本来是差点叫乔姨娘打残废了。也不知为什么,后来乔姨娘饶了他,她家一点事没有,且还教乔姨娘给置办了一些家什……”
罗慎远坐到了东坡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扶手:“只有这些?”
小厮点头:“附近的人与他们家不熟,小的没打探到多少。”
罗慎远的手指一停,又问道:“乔姨娘那边可有动静?”
小厮摇头:“没有动静,进了乔姨娘院子之后,没见把人送出来。乔姨娘和往日一样,在屋中给四少爷做鞋。”
罗慎远望着窗外已经黑下来的天空,他在想乔姨娘究竟要干什么。
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只是因为没有找到相干的地方。只是仔细去想,万事万物之间必然是有干系的。乔姨娘把一个得病的人抬进府里没什么,这个人必定与她有某种关系,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不要耽搁了,多派几个人去问询。”罗慎远淡淡道,“乔姨娘的铺子那边也不要放过,明日一早再来见我。”
小厮应喏退下了。
这夜傍晚刮起了大风,吹断了院子台阶旁的一棵树。宜宁第二日醒来的时候,发现那颗吹断的树压住了台阶。今日是寒衣节,下午要祭祖的。宜宁穿戴素净去了林海如那里,罗成章已经在陪着林海如吃早膳了。
他在喝粥,乔姨娘站在旁边伺候他。
罗成章见她来了,抬头道:“昨夜风大,听说你院子里有棵树被吹断了,可有什么不妥的?”
宜宁坐下来,丫头立刻给她端了碗燕窝粥来。乔姨娘不知怎的,目光就落在了宜宁的那碗燕窝粥上,那端着碗的手上还戴着一对冰种翡翠玉镯。宜宁穿的衣服常年都是缂丝、杭绸的料子。养得水嫩极了,脸蛋看着跟能掐出水似的。
她的嘴角浮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宜宁发现乔姨娘在看着她许久没移开视线,当然她肯定不会以为乔姨娘是喜欢她。宜宁说:“倒是没什么,就是把台阶压住了。”
接下来就是讨论祭祖的事了,下午要去祠堂上香,二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