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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罗老太太死后,罗成章很少再看到宜宁这么高兴了。她们一大一小地挨着坐,好像真的是亲的母女一般,宜宁也喜欢她,亲亲热热地贴着她。自从明澜去了之后,罗成章就很少看到这样的情景了,就连林海如的眉眼都显得清秀柔和起来,她待孩子是真心的好,孩子才真心地回报她。罗成章又想到长女的嘱咐,便接连在林海如这里宿了半个月之久。
宜宁也识趣的每日中午了才到林海如这里来,看到罗成章和林海如关系亲密,她自然高兴。
一天两天还好,这样半个月下来,乔姨娘却坐不住了。
她来给林海如请安的时候,总说轩哥儿身子不好,闹肚子疼。第二天又是头疼,总之没个消停。
罗成章总归还是怜惜幼子,昨晚就去了乔姨娘那里。
等林海如把事情都吩咐完了,坐到宜宁身边拧了拧她的脸:“燕窝好不好吃?”
宜宁心道是好吃,她就是担心自己脸上这肉什么时候才能消。林海如像是看得出她在想什么,挥挥手说:“你可别学那些弱柳扶风的闺秀,还是有肉才好看!”林海如很喜欢宜宁胖乎乎的,看着就喜庆,养着也舒服。她说,“你的五表哥,就是林茂那家伙,从杭州给你弄了一箱塘西蜜桔,蜜桔虽然不是稀罕物,这个季节却很难得。一会儿给你搬过去吃……不如我现在就剥一个给你尝尝。”
宜宁又差点呛住。
日后的林侍郎青天大老爷,给她送了一箱橘子。
林海如连忙把手里剥了一半的橘子放下,给她拍背:“吃慢点,你这孩子,燕窝都能呛着。”
宜宁咳嗽了几声,才问:“林茂表哥我素未谋面,他为何送我橘子?”
林海如笑了笑说:“他是没见过你,不过我回门后就时常说你,从你大表哥到五表哥都知道你,你还记得我上次送你的金簪子吗,那是你二表哥给你的。你林茂表哥说自己要过来看看,他母亲也想把他送过来让我管教管教。恐怕过不了多久你就能看到他了。”
宜宁年纪小,人家送她东西也没什么,只当是给小孩而已。
宜宁这才镇定下来,把继母手里的橘子拿过来塞了一瓣进嘴里。她差点忘了,林家都是彪悍好玩之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
橘子倒是挺甜的,就是没什么水分了。
宜宁回去之后,把一箱橘子捡了些出来,依次给二房的人都送了些,还送了好几个给罗宜秀。
第二天一早起来,她就听说乔姨娘昨晚又请走了罗成章,理由是轩哥儿吃不下饭。
宜宁听了就冷笑,乔姨娘居然拿小儿来邀宠?她到林海如门外的时候,又听到了林海如和瑞香的日常,翻来覆去的那小蹄子那狐媚子。
但是等宜宁进门之后,林海如就不再说了,现在她房里有个宜宁,很怕教坏了小孩子。要是这种词从宜宁嘴里说出来,恐怕罗慎远要过来诘问她了。
这晨乔姨娘要过来请安,罗成章与她前后脚进来,乔姨娘给罗成章添了一碗鸡丝粥,就听到宜宁问她:“乔姨娘,我听说弟弟昨晚又不好了?”
乔姨娘楚楚动人风姿绰约地站在罗成章身侧,无奈地说:“那孩子也不知道怎的,吃不下饭……”
宜宁看了一眼乔姨娘的站姿,再看林海如也停下了喝豆浆的动作,默默地哀叹了一声。她决定恶心恶心乔姨娘,就笑着说:“为什么会不知道怎么的。我看就是下人照顾得不周到,才让弟弟不舒服了。”
罗宜怜只吃了小半个饼就没吃了,从丫头那里接过水杯漱口,才柔柔地说:“七妹误会,姨娘房里的丫头都是尽职尽责的,未曾有不周到的。”
“这可说不准。”宜宁笑得一派天真,“姨娘和六姐也不能时时照看着弟弟啊。我看倒不如这样……”她看向正喝粥的罗成章,“把弟弟抱到母亲房里来养一段时间,我们精心照顾着,弟弟的病肯定能养好。父亲您觉得如何?”
罗成章这几天也担心极了幼子,一听觉得宜宁说的有道理。点了点头:“宜宁说的也是,轩哥儿最近老是不好,不如先抱到海如这里来。”
乔姨娘听到脸色刷的白了,她连忙跪下来道:“老爷,轩哥儿自出生之后可没有离开过我啊!这是万万不可的!太太又一向不喜欢轩哥儿……”
罗宜怜也跟着求情道:“……弟弟的病不好,父亲也怜惜他一些吧!”
林海如知道宜宁是在帮她,当即就说:“我这里又不是龙潭虎穴,乔姨娘担心个什么。”
宜宁点点头道:“六姐,我也是为轩哥儿的身子着想啊。父亲一听说轩哥儿病了,便赶去乔姨娘那里看他,自然是怜惜轩哥儿的。”
罗成章也觉得乔姨娘和罗宜怜的反应太过了,谁养着不是养,宜宁说的挺有道理的。
他说了乔姨娘:“就依宜宁的办,我看海如平时待轩哥儿挺好的,哪里不喜欢他了。”听了罗成章的话,乔姨娘也只能恨恨闭上嘴,她知道罗成章定下主意就不会变了。
当天下午,轩哥儿就被抱进了正房里,林海如安排他住在东次间里,派了得力的婆子照顾他不说,还特地挑了几个七八岁的小丫头来陪他玩,给了好多新奇的玩意儿。
不过一开始,轩哥儿还吵着要找乔姨娘,要找姐姐。
乔姨娘听说之后就哭,原来每隔两三天才来给林海如请安一次,现在晨昏定省恨不得都来,来了就伸着脖子往东次间看。但是每次乔姨娘过来,轩哥儿都被抱去了院子里玩。
这么一番折腾下来,乔姨娘瘦了好几斤。
轩哥儿毕竟就是个四岁的孩子,有人陪着他玩,很快就忘了哭闹。厨房里做的都是鸡蛋羹、鱼片粥之类他喜欢吃的菜,养得白白胖胖的,连个头疼脑热都没有。
他一开始还不喜欢宜宁,但是自从宜宁陪他玩了百索,他就揪着宜宁的袖子整日让她教自己玩。
罗慎远来给林海如请安的时候,就看到宜宁和轩哥儿凑在罗汉床上,宜宁拍了拍他的手:“不是这么拉线的!”
轩哥儿嘟着嘴不高兴地说:“七姐姐你又打我!”但只是抱怨了一声,又投入了其中。
罗慎远嘴角一翘,去了隔壁跟林海如商议田庄上的事,林海如有些管得不恰当之处,他得跟她说说。
第54章
林海如对自己这个解元的儿子向来尊重。林家无人能读书,也就是好几年前,林家的偏支才出了个举人,那真是把林家老太爷的嘴都乐歪了,家里接连办了七天七夜的流水席,兑了一大筐的铜钱在门口发。林老太爷从小就教导林海如: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所以这个解元的儿子每次来给她请安的时候,林海如都是满面的笑容,让人赶紧送茶水上来。虽说她才是继母,但站在罗慎远面前,总觉得自己有点毕恭毕敬的意味。
罗慎远坐在太师椅上,抿了口茶问:“轩哥儿搬到母亲这里住,是谁的主意?”
林海如闻言说:“是宜宁的主意。我就当养个闲人吃饭了……”
居然是小胖球想的主意……罗慎远捧着茶杯淡淡道:“轩哥儿放在姨娘身边教养,的确是误了他。我只想问母亲,可想一直养着轩哥儿?他是乔姨娘的命根,平白让您夺去了,她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您要想一直养着,我就去父亲那里说一声。可不能是现在这个养法。”
宜宁和继母毕竟是女子,只看眼前,他则会思量得更多更深,完全是他的本性。
罗慎远心里淡淡自嘲,或许就是因为他心机太深,别人才会不喜欢他吧。
罗老太太疏远他,罗宜慧忌惮他。
罗宜慧那日最后跟他说:“你对宜宁好,我这个做姐姐的谢谢你。但你以后若是敢算计她,我拼了世子夫人的位置不要,也不会放过你……”
罗慎远看着宜宁被罗宜慧牵着走了,他站在原地,突然觉得寒夜非常冷。
要是宜宁也知道了他是个心机深沉,冷漠残忍之人……会不会也要疏远他?她才这么小,根本不懂事,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
那这些还是不要让她们知道吧。
林海如也不知道她想不想养着轩哥儿。
“你让我想想。”林海如犹豫道,“他毕竟是乔月蝉的孩子。”
罗慎远淡淡一笑,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继母想得太简单了,他了解乔月蝉在想什么,为了轩哥儿她豁出命去都行。“您不要想太久,万般都有我在后面帮您。”
西次间外头,罗宜怜刚进门,就看到轩哥儿和宜宁坐在一起,轩哥儿笑得嘴角都露出小小酒窝。
“这个好看,要把这个挂起来!七姐姐,我还要好多百索。”
罗宜怜的脸色立刻就不好看了,她勉强笑着喊了声弟弟,轩哥儿看到是罗宜怜来了,高兴得连百索都忘了,张着手要罗宜怜来抱他。
罗宜怜把弟弟抱起来,看到宜宁靠着迎枕,正静静地看着她。
轩哥儿却跟她说:“六姐姐,你看轩哥儿的百索好不好?”
罗宜怜有种弟弟要被夺去的紧张感,她记得牢牢的,乔姨娘跟她说过,弟弟就是她们以后的依靠。她把轩哥儿紧紧地抱在怀里,缓缓一笑说:“七妹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份心机了。”
宜宁整了整衣袖:“跟六姐姐比宜宁还是不如的。”
罗宜怜跟弟弟玩了一会儿,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弟弟,回去把这事跟乔姨娘说了。
乔姨娘听了,气得指甲都掐进肉里。
她是不该让轩哥儿装病来邀宠,反倒被一个小丫头给算计了,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
乔姨娘迅速地病倒了,听说是思念幼儿所致,茶不思饭不想。
罗宜怜去罗成章那里哭,哭得非常可怜,话语里隐隐含着轩哥儿在林海如这里被养废了的意思。“母亲每日只让轩哥儿玩,也不用识字,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好。姨娘听了心里发愁才病倒了……”
罗成章听了皱眉,他最担心的就是林海如养不好轩哥儿,耽误了他读书。罗宜怜算是说到点子上了。
宜宁从雪枝那里听了罗宜怜的话,觉得她们母女的招式实在有限。
当然招数不在多,管用就行。
罗宜秀今天非拉着罗宜玉到宜宁这里玩,罗宜玉坐在旁吃橘子不吭声,罗宜秀则边吃橘子边眉飞色舞地说:“你家这姨娘真是不消停,我父亲也有三个姨娘,个个乖巧听话!”
宜宁前不久听说过了,最小的那个青姨娘刚进府时还仗着年轻地争过一阵宠,现在已经叫陈氏治得服服帖帖,低眉顺眼的。只恨自己少生了两只手来伺候太太的起居。谁让陈氏是有手段呢。
罗宜玉塞了瓣橘子在嘴里,只想把罗宜秀给揪回去。
大房里的私事,她跟宜宁倒是聊得起劲。
宜宁知道罗宜玉不喜欢她,也不管她脸色难不难看,往罗宜秀手里又塞了个橘子:“你喜欢就多吃些!我那还有半箱,给你包几个带回去吧。我还要去母亲那里,不能陪两个姐姐说话了。”
罗宜玉两姐妹都喜欢吃橘子,可惜这时候橘子难寻。
罗宜玉听了不知道哪里惹了她生气,面色难看地带抱着一堆橘子的罗宜秀回去了。
正房那边,林海如正被乔姨娘母女给气着了,大小丫头都站着伺候,噤若寒蝉。
林海如看到宜宁来,赶紧让她坐下,跟她说了罗慎远的话:“……你三哥早就料到有这出了。你觉得现在该如何是好?”
“母亲想养轩哥儿吗?”宜宁问她。
林海如怔了怔,摇头说:“宜宁,我舅舅就是妾生的独子,让正房养着的。后来他长大之后成家立业,把那个姨娘生母接到正房里住着,还比养大他的正房更看重些。我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