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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还没有定亲事,也不知道究竟会嫁个怎么样的。
一会儿婆子领着穿直裰的轩哥儿进来。
已经是少年的罗轩远对罗宜宁就更陌生了,他现在跟着罗成章读书,长得居然已经比罗宜怜高了。虽然是郭姨娘养大的,总归因是同胞的姐弟,对罗宜怜还是比别的兄弟姐妹亲近,站在他姐姐旁边跟罗宜怜说话。宜宁看他越长大,样貌竟和三哥有几分像,觉得很奇异。
宜宁看着这一家子的表面风平浪静,又喝了口杯中茶。
*
到晌午女眷们在花厅休息,下人送了盘香瓜上来,罗宜秀先接过来就叉了块。
罗宜玉看了就冷冷道:“你当是被宠惯了,没得长幼尊卑了,这满屋子最不该就是你先吃。”
罗宜秀听了一拍桌子,好像被点了火药桶:“罗宜玉,你阴阳怪气做什么?我吃了怎么的!在人家家里不能耀武扬威,回来你威风了!”
宜宁没想到两姐妹已经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回头看林海如面色如常,肯定是已经习惯了。陈氏只是脸色铁青,但也没管两人。
罗宜玉反唇相讥:“你倒是想吃,人家让你吃吗?一个丫头都要踩你头上了,你也好意思。”
两姐妹说着都要吵起来了,好歹昨夜宾客还没走完,下午要继续认亲,否则还劝不下来。
罗宜秀气呼呼,吵又吵不过罗宜玉。把罗宜宁拉到西次间去喝茶。宜宁就跟她说:“都两年了,怎么你还跟你嫡亲的姐合不来,跟斗鸡似的。”
罗宜秀气道:“我跟她合不来?你看谁跟她合得来了?她跟自己的婆婆也闹得不可开交。还不就是仗着别人的喜欢,刘姐夫来找她三次她都不回去……”
宜宁看她有些不甘的表情突然有点明白了,低声道:“五姐夫他没来找过你?”
罗宜秀摇头道:“没有……就派了婆子给我带信,让我不要学人家似的胡闹。宜宁,我嫁给他是真的喜欢他,我为他操持家务,让自己温婉可人。但他都没觉得这些有什么……”她的眼神有些迷茫,“你说为什么有些人,她生来就有人迷恋,再怎么作贱别人人家也还是喜欢她。而有的人做得再好也没用,我就是弄不明白。”
宜宁心里也感叹,只能安慰她:“个人有个人的命数,今日河东明日河西的,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的。”
罗宜秀听了她的话似乎稍微好了些,也没有真的去计较,她眼睛一转,又有几分少女的狡黠。“我还有话问你,你怎么嫁给罗慎远了!我听人家说……你三哥似乎是那方面天赋异禀,你觉得如何?我怎么看你今天精神挺好的。”
宜宁反应过来她说什么,简直想拧死她,哭笑不得地道:“你听谁说的!”
“你三哥的丫头呗……伺候他沐浴的时候见过。”
罗宜秀小姐从小热衷各种八卦,更小的时候,她母亲说什么坏话都要转述给宜宁听。
宜宁只好说:“我年纪不够,故还没有行房。以后你别打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
“没有圆房?”罗宜秀很惊讶地看着宜宁,继续说,“你三哥是工部侍郎,还长得这么好看,想嫁给他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虽然我听说他娶你是想帮你,但你要趁机把他定下来啊,否则不是浪费这大好机会了?”
宜宁打了一下她的额头,把眼前的姜枣泡茶一饮而尽,说:“我们还是去外面说话吧,我听说你家的四姑奶奶这次也过来了。你不想去看看?”
罗家的外家亲戚不多,宜宁下午挨个认亲。姑奶奶,表婶,表妹妹什么的。都是京城住的,以前没见过。几个小孩跑来跑去的玩,要看她这个新娘子。宜宁得了一匣子礼,送出去几袋金豆子。
随后林海如叫了两个新嫂嫂和陈氏打牌九,罗宜秀拿骨牌逗楠哥儿玩,惹得楠哥儿笑得露出新长的牙去抢:“五姐姐……要!”
宜宁拿糖逗她,楠哥儿许久不见她,竟没有原来跟她亲近了。这孩子羞怯,躲罗宜秀身后不敢跟宜宁玩。宜宁哭笑不得,林海如的性子竟然生出个这样的楠哥儿来。她逗他:“楠哥儿,我是宜宁姐姐啊?”
楠哥儿啃着香瓜,还是躲在罗宜秀身后,不时地偷偷探出头看她一眼。
宜宁只得去外面指导林海如打骨牌,陪家里几个表婶打了两个时辰,昨天睡得晚累得很。外头还有宾客喧哗,她干脆林海如屋子里眯了会儿。
她是被人拍醒的,有人轻轻地拍她的肩:“宜宁,起来,我们要回去了。”
我们……谁跟她一起称我们呢?
她迷茫地睁开眼,看到罗慎远站在旁边,他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一些。
看到她醒了,他拿起她搭在贵妃椅上的外衣说:“走吧。”
怎么林海如也没有喊她起来,睡了这么久……宜宁跟在他身后回了住处,罗慎远叫人把准备好的饭菜端来给她吃。
宜宁一边吃一边透过隔扇,看他在书房处理政务,他在和下属谈论铜矿冶炼的事。他说话很有魄力,眉峰一皱,下属的语气就变得小心翼翼的。
罗慎远说完公务进来,看到她只吃了半碗汤,就道:“你好好吃饭。”
不然就这么丁点大,还不到他的肩高。
宜宁放下筷子:“我吃不下了,今天在母亲那里吃了好多香瓜。”
“香瓜如何顶饱。”他拿了她的碗来,给她盛了半碗板栗炖鸭,推到她面前。“把这些吃了。”
宜宁只得又吃了半碗,肚皮撑得圆溜溜的才去洗漱。等靠在床上看书的时候,又想起罗宜秀说的那些话。
隔着一层红色,她看到罗慎远走了进来,他打开了纱幔,低头跟她说:“宜宁,今晚之后我睡隔断里吧。”
宜宁听了一愣:“你……”她道,“怎么了,我睡相不好?”
罗慎远苦笑:“不是,你睡相挺好的。”
宜宁立刻反应过来他是因为什么,就小声地嗯了一声:“我让婆子给你抱被褥来吧。”但叫了两声也不见人来,她干脆亲自去抱来。结果看到千工床隔断出来的小橱,又不想让他睡这里。这是值班的婆子睡的地方,又窄又小,他这么高大的个子怎么睡得。
“不如我睡这里,你睡床吧。”宜宁回头跟他说。
两人又不能实际的分床睡,才新婚就分床,外头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呢。
罗慎远就长叹了口气,道:“罢了。”。
他和衣躺下,让宜宁也过来睡了。宜宁晚上就听到他翻来覆去的声音,似乎睡得不太好。她也没有睡着,就想跟他说要不还是她去小橱睡好了。谁知刚碰到他的手臂,罗慎远突然抓住她的手,宜宁吓了一跳,他抓得有点用力。然后缓缓地松开了,有些沙哑地说:“宜宁,离我远些。”
他又松开了手。
黑夜里罗宜宁侧头望他的身影,才缓缓收回了手。
第140章
次日一早她去正房给林海如请安,楠哥儿刚起床,林海如给他穿了小褂子,他的小肉手揉着眼睛,十分的可爱。
宜宁在林海如这里吃过早饭。刚会蹒跚走路的楠哥儿却放开了母亲的胳膊,非要自己走。走到了宜宁身边,有些迟疑地伸手拿自己的布老虎,布老虎就放在宜宁的后面。宜宁突然捉住他的手,把他吓了一跳。
宜宁才帮他把身后的布老虎拿出来,递给他:“楠哥儿,你看这是什么呀?”
楠哥儿连忙抱着自己的布老虎跑开,躲到母亲身后去了。林海如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怕什么,叫嫂嫂!”
乔姨娘母女过来请安,乔姨娘不一会儿就病怏怏的走了。罗宜怜则还要跟着林海如屋里的一个婆子学灶头,在这里喝茶等着,脸色淡淡的。
“这家中的管事婆子我都招来你认识认识吧。”林海如说,“以后你也好管得他们。”
不过一会儿众位管事婆子就鱼贯而入。看到坐在右侧位的是新的三少奶奶,虽长得尚且稚气,但也上前诚惶诚恐地行礼请安。哪些是管灶头的,管厨房的,马房的,回事处的,一一跟宜宁介绍过了。
有些老人还是从保定跟来的,宜宁看着也熟悉,能叫出几个名字来。
林海如又把府中的情况说给她听:“……除了你父亲三两日回来一次,别的都在府中居住。隔壁就是你大伯母的府邸,隔一条胡同是程家——我记得那个程家的四少爷程琅似乎还是你表亲?不过程家几个太太我不常往来,你大伯母往来得多。”
刚说到这里,外面丫头就进来通传,三少爷过来了。
罗慎远今日穿了一件灰蓝色直裰,高大挺拔,腰间挂了玉佩。屋内的婆子管事们俱都给他请安,轩哥儿郭姨娘等人也问安,这位可才是执掌生杀大权的人,自然不敢怠慢了。
他坐下喝了杯茶,罗宜怜才慢慢从凳上站起来,低声喊三哥。
罗慎远淡淡嗯了一声,他跟罗宜怜这个妹妹一向陌生。
乳娘把楠哥儿抱到罗慎远面前,让楠哥儿喊罗慎远一声三哥。
楠哥儿跟他不亲热,怎么也不肯喊。罗慎远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都让他缩回林海如怀里。
林海如看着很好笑,就跟宜宁说起缘由来:“……有一次楠哥儿高烧不肯喝药,你三哥就拍了他屁股几下。楠哥儿就记上仇了,再不跟你三哥亲热了。”
罗慎远却慢悠悠地说:“小孩跟我向来亲热不起来。”
宜宁一想好想还真的是,七岁之前的小宜宁也不喜欢他,轩哥儿好像也是怕他的。明明长得疏朗俊秀,无数女子趋之若鹜,怎的偏偏还有吓唬小孩的能力。
她坐在罗慎远旁边,就笑了笑问他:“那以后你的孩子怎么是好?”
罗慎远看着她,定定地说:“这得问你啊。”
宜宁才听出话中之意,脸一红咳嗽一声,把这话掩盖了过去:“三哥,你刚才不是去了大伯父那里吗?怎么转过头来了?”
“正想带你去这宅子四处看看。”罗慎远朝她伸出手。“走吧,这些管事你都见过了吧?”
原来他过来,是要亲自带她去转转的啊。
宜宁先告别了林海如,从正房出来走在他身后,看着他的背影。走过庑廊的时候外面的阳光一片片滑落他的肩膀,院子内古意盎然,他背着手走得很挺直,格外好看,好像从画中走出一般,跟这庭院一样的古老。“这处荷池里种的是粉荷,眼下花叶已经枯了。夏天会长菱角,你可以采嫩菱角吃。旁那个戏台子刚搭好,还没有用过,不过夏日里很凉爽。旁边有个避暑的乘风阁,夏日消暑甚好。”
“过了这桥有片枣子树,这时候正满树红枣,你要不要摘些?”他突然回头问她。
她小时候好像挺喜欢吃枣子的。还跑来偷偷摘他院中的枣子琵琶,那时候跟罗宜秀一起,被他给逮住了。干脆送了一篮子去了祖母那里给她,好逗逗她。
宜宁正凝神听他细说,就道:“啊……枣子?”
罗慎远瞧着她许久,嘴角一勾道:“我这儿给你说着话,你竟然走神了?”
“没有。”宜宁立刻狗腿地表示,并上来给他捶背,“辛苦你了,罗大人贵人事忙,还要特地过来领我看院子,我如何会走神呢?我是听得太专注了。”她总不能说是看着他的背影出神了吧!
罗慎远才回头示意婆子拿竹篮来,带她过桥进了西偏院,果然院子门口有几株枣树。这时候枣树长得极好,累累的红枣挂满枝头,阳光透过枝桠,满庭的枣香,已经是熟透了。
宜宁心想着正好摘些回去做红枣泡茶。就让婆子多摘几篮下来。这些枣都熟了,再不吃该烂掉了。
几个丫头婆子忙碌起来,宜宁也跟着去摘,高一些的地方她摘不到,婆子也摘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