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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公主道:“我同五姐说了,各组一支马球队伍,到时候马球场上见,咱们只许赢不许输。”八公主口中的五姐,便是木皇后的嫡女,如今在女学的天字班。
“可是咱们都没打过马球呀,虽说都会骑马,但打球同骑马可是两回事。”李悦道。
八公主的嘴角往上面翘起一个极大的弧度,“这你不用担心,我特地求了母妃,替咱们找了个了不得的师傅来。”
卫蘅眼尖地瞧着九公主与和平郡主的脸都红了一下,心里不由有些好奇起这位师傅来了。
待卫蘅安顿下来,便将身边的婆子遣了回去,给老太太和何氏报平安,“你跟老祖宗说,八公主想组一支马球队,留了我在这里玩儿,叫她老人家不用担心。哦,对了,前头我新做了几件骑装,这回不知道要骑马所以没带过来,你叫木鱼儿开了箱子把我骑马要用的东西都收拾了,明儿叫人给我送过来。”
那婆子一一应了,自归家不提。
却说老太太和何氏那边也正担心着卫蘅,何氏听了老太太对魏王的怀疑,心里正吊着一桶水,不上不下的。待卫蘅身边的婆子回来回了话,两个人才松了口气。
何氏笑道:“原来是八公主贪玩儿才叫咱们家珠珠儿去的。”
老太太也笑道:“是呀。”
两个人其实是互相安慰,但心里都还是有些忌讳魏王。且说卫蘅一张脸没变,上辈子又不是没见过魏王,为何上辈子老太太和何氏从不曾担心过她这个问题?
这就不得不拿卫蘅的两辈子来对比了。上一世卫蘅一心一意地同卫萱较量,可偏偏总是不顺意,人就难免尖刻而小气。所谓相由心生,五官精致又如何,这世上漂亮的人海了去了,但凡能脱颖而出的,无一不是风华绝代之辈,上辈子卫蘅尖酸而刻薄,眉间的自卑与戾气,将她先天的美破坏殆尽,充其量也就是个生得好看的人而已。
这辈子卫蘅的心结已解,人也活得透亮了,心头一片光风霁月,别人看她也便如清风明月一般爱人。
况且,佛靠金装,人靠衣装,卫蘅这辈子又有心拾掇自己,见识、品位早已超脱了当初的自己,气华外蕴,神采内涵,不经意间已经在人心里种下了惊艳的种子。
老太太和何氏又疼卫蘅,自然看她处处都好,也便觉得别人定也是如此想的,这就难免担心了。
何氏回了兰义堂,晚上又将卫蘅的事尽数说给了卫峻听,男人的心就宽得多了,卫峻笑道:“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早些给珠珠儿定下亲事不就行了。”
何氏嗔道:“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是珠珠儿的亲事怎么能随便,自然要多看几年。”
卫峻道:“你心里不是一直惦记陆家三郎么,如今怎么没听你再提了?”
何氏哼了一声,这满京城的贵妇人谁没打过陆三郎的主意?可是楚夫人那个人,目下无尘,何氏在卫蘅考入女学之后,也向楚夫人暗示过好几次,但是楚夫人都没接茬,且话里话外都暗示,她未来的媳妇儿必然得是女学前三甲才行。
“陆家三郎虽好,可我看她娘却不是个好相与的,珠珠儿自小娇生惯养,就怕婆媳处不好,一辈子受苦。我是不想让珠珠儿嫁去当冢妇的,那多辛苦。”何氏道。
卫峻笑道:“你呀,你们这些妇人恨不能天下的好事都被自己占全了。我瞧着只要哥儿有出息就行。”
何氏道:“以前陆三郎小时,我瞧着还好,可如今越发出息了,我在旁边瞧着,只怕这样的人,咱们珠珠儿受不起。何况陆三郎生得好,家世、才华摆在那儿的,不知被多少莺莺燕燕缠着,以后内院只怕未必太平。珠珠儿还是嫁个人口简单的人家为好。”
卫峻有些诧异地道:“你就不怕珠珠儿嫁得没萱姐儿好么?”
何氏愣了愣,也知道卫峻在暗示什么,她有些羞恼地道:“你故意气我是不是?”何氏打了卫峻一下,娇嗔道:“是,我是不喜欢看着珠珠儿没萱姐儿嫁得高,可萱姐儿那个人精,无论嫁到哪里,都亏不了她。但咱们家珠珠儿,我这两年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简直让人操心死了,成日里心头就没个算计,一心只知道玩儿。”
卫峻道:“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做爹娘的多操些心就是了。魏王那边你别在意,那是个心大的,他不会动咱们珠珠儿。”卫峻点到为止,也不欲再同何氏说下去,再说下去就事关朝堂上的大事了。
卫峻这样说,何氏自然相信。
这边晚上何氏在和卫峻说枕边话,清颐园的八公主屋里,也有人在说话。
肖女史一一将下头丫鬟、婆子汇报上的话说与八公主听,在八公主听到卫蘅叫人回去拿骑装时,嘴角翘了翘,又听到木瑾叫婆子回去说,过几日她就家去时,冷哼了一声,骂道:“不识抬举。”
次日一大早,卫蘅就起身了,在院子里练了一套晨操,收功时郭乐怡才睁眼起床,见了卫蘅就笑道:“你这可真是自虐,好容易放了大假,又不在家里不用请安问好,却还起这么早练什么操。”
卫蘅道:“习惯了,一日不练就觉得难受。”
郭乐怡往卫蘅瞧去,见她穿了件嫩绿的薄薄的单衣,鹅黄色灯笼束脚裤,越发显得腰细腿长,一张脸白里透红,皮肤里就像透了光似的。
郭乐怡上前拧了一把卫蘅的腰,“呀,可真有弹性。”
卫蘅笑着推了郭乐怡一把,在她腰上也拧了一下,“你不也是。”
两个人嬉笑了一阵,这才各自梳洗。
用过早饭,郭乐怡见屋里没人,忍不住问卫蘅道:“八公主是贵妃娘娘所生,怎么会想着叫你来陪?”卫蘅可是木皇后的表侄女儿,靖宁侯府的木夫人又是皇后的姐姐。
卫蘅却不像郭乐怡一般没成算,这里是皇家别院,可不是她们自己家,隔墙有耳可不是空话。卫蘅本来不想回答郭乐怡,可又怕她管不住自己的嘴,到时候惹出祸来更不好。
因而卫蘅想了想道:“我瞧你是想多了。咱们组马球队就是为了玩儿而已。庙堂上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咱们这些女儿家操心,也是咱们操心不了的。难不成家里大人决定的事情,还能为着咱们跟谁好,跟谁不好就改变?八公主是君,咱们是臣,你只记着一个字就行了,那就是忠。”
郭乐怡想了想,也觉得卫蘅说得有道理,一家大小的性命所依的决定,怎么可能因为她和八公主一起打过马球就被影响的。
那头果然有人将这番话又告诉了八公主。八公主的年岁虽然和卫蘅一般大小,但心思却比卫蘅沉多了,一般人家内宅的争斗比起后宫的你死我活那可差多了,陈贵妃能有今日,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的,她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太天真烂漫。
“她倒是个看得透的,本来就是找她们一块儿玩玩,若是识抬举,自然有她好的。”八公主对肖女史道。
“我瞧着这位卫三姑娘真是个心宽的,已经议起今后马球队穿什么样子的衣服了。”肖女史道。
到第三日上头,卫蘅和郭乐怡吃过早饭才没多久,就有宫女过来请她们去马球场,说是八公主请的师傅到了。
卫蘅和郭乐怡换好骑装,去了清颐园东南角的马球场,她们住的地方最远,所以到得也是最晚的。
卫蘅远远地就望见了群花环绕的陆湛,她没想到八公主还真把陆湛给请来了,也不知道是借的谁的面子。
陆湛身边还站着另一人,卫蘅不太熟悉,待走近了,看那人穿着四爪蟒袍,才能肯定那就是八公主的胞兄,魏王。
卫蘅和郭乐怡两人向魏王和八公主见了礼。
魏王摆手道:“无需多礼,听八妹说你们也要打马球,还央了我给她寻师傅,今日我刚好得空,便邀了子澄过来。”
魏王虽然是对着众女在解释,可眼睛却只盯着卫蘅一个人。
卫蘅今日穿了一袭玫瑰红的窄袖骑装,腰上束着两掌来宽的束腰,系着两色金丝绦,越发显得腰不盈握。头发学着男子一样,束在头上,固以花冠,那花冠是卫蘅在杭州时特地找金匠打的,一簇簇金梨花攒成,既简洁又雅致。其余卫蘅的周身再无首饰,干净又简单。
偏偏这模样落在魏王眼里,那就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还带着一丝不辨雌雄的莫名的美感,就像有人伸了小爪子在他身下挠了一爪一般,险些激动起来。
魏王心底直叹息,为何她偏偏是靖宁侯家的女儿。而且魏王听得消息,卫蘅的父亲卫峻最近将升右副都御使,那就是三品大员了,御史风闻奏事,魏王心存大业,绝不敢向卫蘅伸手,也只能在心底遗憾了。其实没见卫蘅之前,魏王也没觉得有多遗憾,可这回再见,上次在端午龙舟时心里头被撩起的那根弦又动了起来。
魏王叹道,这世家大族养出来的美女,同那些庸脂俗粉的确是云泥之别,可惜皇爷对儿子是既维护又防备,王妃的人选都出自五品官员以下的人家,像卫蘅这样的,就更不可能给他做侧妃了。
卫蘅虽然心下厌恶魏王的做派,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只是略微侧身站到了八公主的身侧。
“哥哥你忙去吧,湛表哥在这里就行了,我们还急着训练,八月里我们就要和五姐姐的球队比赛,父皇已经应了,我和她谁赢了谁就能跟父皇去秋狝。”八公主嫌弃一般地撵魏王走。
至于陆湛,还的确称得上是八公主的表哥。陆湛的母亲楚夫人是显郡王的女儿,显郡王又是当今圣上的堂叔,陆湛可不就能称得上是公主们的表哥么。
因着彼此有表哥表妹的关系,陆湛留下来指导八公主她们打马球,就很说得通了。
魏王对八公主撵人的动作丝毫不以为意,反而道:“那你们赶紧吧,子澄在这儿也待不了多久,若是表姑姑知道为了你们几个贪玩,扰了子澄的学业,肯定要去告状的。”
魏王说罢,就去了前头的芳明阁喝茶,摆出了要等陆湛一同离开的态度。
这边卫蘅她们也不耽误,先叫马夫从马厩里将各自的马牵了出来。
陆湛打量了片刻后道:“你们的马虽然都是良驹,可却都不适合马球赛。马球场上的马需要温顺灵活的,这才方便你们驾驭。西域有一种伊犁马,性情温顺,禀性灵敏,擅长跳跃,最适合马球赛。”
其实当初卫蘅看马球赛时,就已经发现火焰这种马不适合马球赛了,火焰高傲狂放,要拘着他在有限的马球场上腾挪,的确会叫它不适和发飙。
可是陆湛说的伊犁马,又叫她们去哪儿找。
卫蘅只听见陆湛又道:“便是寻几匹普通的性情温顺的马也比公主和几位姑娘现在的良驹更适合打马球。”
八公主点了点头,寻几匹普通马那是再简单不过的了,立即就吩咐下去叫人牵了来。
陆湛先选了一匹,将马球控在球杖的半月头下,“在下要进攻了。”
卫蘅知道陆湛这是要看她们几个人的水平,再来安排以后她们在场中的位置,是主攻还是防守。
卫蘅和八公主对视一眼,几个姑娘轻轻拍了拍马,便向陆湛疾驰过去,卫蘅却是没动,她见八公主她们六个人一齐奔过去挡在陆湛的跟前,可是陆湛腿下的那匹马,仿佛纸片一般,轻轻松松就穿过了防线,片刻间就到了卫蘅跟前。
要知道陆湛骑的马不仅普通,而且年纪已经不小,可是骑在他身下,却颇有千里良驹的气势,卫蘅看着陆湛绝尘而来,险些因为他不顾一切的气势就退到一边,可是卫蘅又是不肯服输的个性,轻轻拉了拉马头,堪堪地与陆湛的马擦身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