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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慌意乱极了,一双墨染的眸子迎着风,光影凌乱破碎得一塌糊涂,似乎手足无措,她只是紧紧地拽着顾白的袖子:“顾白,怎么办,他找不到我怎么办?他什么都不记得,他要怎么办?”字句,竟有些声嘶力竭。
对于宋辞的病,顾白并非一无所知,只是动用了顾家所有的人脉,却也只查到了冰山一角。
顾白曾想过,宋辞那样的病患,如何配得上他顾家的江西,只是,亲眼所见之后,才大彻大悟,原来不是顾白非阮江西不可,是他家江西,非宋辞不可。
苦叹一声,拍着她轻微颤抖的肩,顾白轻言安抚:“别慌,不会有事的,宋辞的智商不会那么低。”
阮江西抬头,一言不语,拉开与顾白的距离,声音压得很低,只说:“谢谢。”
转身,她走出顾白身边,深蓝色的外套滑落在地。
这个倔强又冷漠的女人!顾白苦笑,捡起外套,跟在阮江西身后。
隔着叶以萱三步的距离,阮江西冷冷看着她,一双眸,似覆了千年不暮的冰,冷得刺骨。
叶以萱心惊,下意识便退了一步:“你想干什么,不就是个手机。”刻意扬高了声调,有几分虚张声势的寓味。
阮江西沉默,走近两步,抬起白皙的手,重重一巴掌落下。
“啪!”
很重,很响,阮江西几乎用了所有力气,甚至月色下,隐隐可见她掌心泛红。
顾白惊住了,十五年来,这是第一次,教养堪比欧洲贵族的阮江西对人动粗。
叶以萱更没想到阮江西会直接动手,整个人都懵了,许久,火辣辣的疼痛感灼烫了整个侧脸,她猛地抬头:“你敢打我!”
说完,叶以萱抬手就往阮江西脸上掴。
手,被擮住,力道很大,叶以萱的手腕瞬间红了一片,侧眸看过去,阮江西身边的男人,满眼慑人的冷傲:“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这个男人,叶以萱并不陌生,能操控整个H市法界的人,她得罪不起,手被狠狠甩开,他站在阮江西身侧,挡住了所有光影,满身凌厉的狠绝:“赶紧滚,要是等我动手,就不会像我家江西那么温柔。”
好一个阮江西,居然有这样的依仗。叶以萱猝火的眸光落在阮江西身上,许久,重重哼笑离去。这笔账,叶以萱自然是记下了。
不待叶以萱走远,阮江西转身就往车道上走,顾白拉住她:“你别去,你在这等着,我去找。”没有半点命令的语气,几乎像是央求。
阮江西回头,眸光冷冽:“别管我。”
顾白非但没有松手,手上力道大了几分,一把将阮江西拉到跟前:“如果你能冷静一点,能不要浑身颤抖得连路都走不稳,我可以不管你。”
她怒目相视,像只浑身是刺的小兽,身体,愈发颤抖得厉害。
此时的阮江西,毫无理智可言。
顾白一只手抓着她,一只手将她消瘦的身体整个裹紧深蓝色的外套里,竖起衣领,遮住她近乎纸白的脸,顾白揉了揉她的脑袋:“待着别动,你先在原地冷静一下,什么都不要做,别让我分心,别让我担心,我会帮你把他找回来。”嗓音沉沉,他看着阮江西的眼睛,一字一字如扣紧的弦,“江西,相信我。”
没有片刻的迟疑,阮江西摇头:“顾白,我没有办法什么都不做。”她想,她的宋辞,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她,她如何舍得让他等。
挣开顾白的手,阮江西转身走进了昏暗的路口,毫无犹豫,带着一身不顾一切的决然,那么消瘦的背影,越走越远。
顾白呆在原地,喃了一句:“这个固执的蠢女人。”摇头苦笑,他朝着前面的人大喊,“老子最讨厌愚蠢的女人。”
骂完,快步跟了上去,走在阮江西身后,挡住身后所有来往的车辆。
讨厌?那为何如此战战兢兢地寸步不离,一眼都不敢移开。说阮江西愚蠢,顾白却也算不得是聪明的人。
夜色更深了,月隐云层,天际,毫无半点星子。地下车库,人行横道,车来车往里,阮江西毫无头绪毫无章法地寻觅,像个傻子一样地喊着宋辞的名字。顾白呢?他也像个傻子一样,不敢离她一米远。
顾白想,他妈的真蠢,不然怎么被这么一个蠢女人支配得不知道东南西北。
“叭叭叭——”
车道里,阵阵车鸣尖锐刺耳,震耳欲聋一片混乱,只见车道正中间,一男一女毫无方向地横冲直撞。
一辆货车猛踩刹车,险些撞上护栏,车窗摇下,中年司机探出头破口大骂:“你他妈的找死啊,找什么晦气!”
车道中央,男人转过头去,样貌生得十分俊朗,对着货车司机,表情有些无奈:“我也想骂她,忍得都快吐血了。”
司机先生愣住,不知所云。
“可是,”男人抱着手,走到货车车窗口,眼神骤然冷却,“我都没舍得骂一句,什么时候轮得到你。”
语气,有种隐忍不发的威慑。
中年司机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眼皮,强忍慌张,嘘声嘘气地骂了句:“你、你神经病啊。”
男人却不以为意地耸耸肩,从衬衫的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从车窗扔进货车里,轻描淡写语气:“回去找一个好一点的律师,现在,”漫不经心般,精致的眼扫过货车的牌照,他说,“滚吧。”随即转身,跟在前面女人身后,为她挡开过往的车辆。
货车司机捡起车里的名片,只一眼,手抖了:“顾、顾白。”完了,惨了,摊上大事儿了,这是男人此时唯一的想法。
“叭叭叭——”
车鸣声振聋发聩,久久不息,车道上,来往车辆拥堵,水泄不通,整个街道,完全乱了套。
阮江西熟视无睹,毫无章法地寻觅每一处。
顾白一把拉住她:“江西!”他终于忍无可忍,大吼,“够了。”
她抬起眸子,眼眶通红,凝雾的眸茫然若失,美丽而空洞,一汪死寂。
顾白终是心软,软软央求:“够了,江西,不要再找了。”
她一动不动,空洞的眸缓缓抬起,声音干涩得嘶哑:“车太多了,我找不到他。”眸子微敛,声音哽咽,“顾白,我把他弄丢了。”
毫无预兆,她泪湿了眼眶。
顾白怔在原地,顿时,手足无措。这是阮江西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每次,都因由宋辞。
“别哭了。”顾白低下头,轻声哄着,“就算翻了这条路我也帮你把他找出来,别哭了。”就着袖子,给她擦眼泪,动作很轻,又笨拙,“你继续哭的话,我会方寸大乱。”
大概也就只有一个阮江西,能让顾白这样方寸大乱。
半个小时后,环国道,停了十几辆警车,沿江整条街道全部封住,这样的警卫阵仗,前所未见。
小张从警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架势,整个警局以及检查厅都全部出动了,连警犬都没放过一只。
这得多大的罪犯啊!
小张很好奇,凑到刑侦组队长跟前:“队长,到底是个什么穷凶恶极的罪犯,需要把整条国道都封了吗?沧江路那边都堵成一团了,不会是什么大毒枭吧?”内心,是抑制不住地激动,H市太平太久了,好多好多年都没有出现过这么大的案子啊。
队长一边指挥警署里的几条刑侦犬,一边说:“顾律师的电话都打到审判长那里了,哪里能马虎。”挥手赶人,“去去去,赶紧去找人。”
小张撇了撇嘴:“连罪犯的画像都没有,就一个车牌号,上哪去找啊。”拿着上级的密函,一番端详,“这车牌号倒不简单,这么多零,一看就是大人物的座驾。”凑过去,“队长,这个车牌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啊?”
队长仔细瞅了几眼,一拍脑门:“这是锡南国际宋少的车牌,上次局长还特意给我们看过。”
再一瞅,三个零,这样的车牌,H市挂得起的屈指可数,不想,竟是H市最大的BOSS,难怪整个警署和监察厅都出动了。
小张警察不淡定了:“我擦,这罪犯胆子不小啊,连宋大少的座驾也敢偷,难怪不仅惊动了审判长和顾律师,连锡南国际的人也一波一波地过来。”
“那不是!”队长马不停蹄,立刻指挥,“1队、2队、3队赶紧的,把警犬都带上,你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锡南国际的案子,这要破了,升官发财还远吗?小张警察同志赶紧挑了条最威武雄壮的警犬,侦查去了。
半个小时后……
“队长,我找到了。”
小张警察一声吆喝,不仅队长,连局长都过来了。
局长大人表情很严肃,很迫切:“人在哪?”
小张警察不解:“什么人啊?丢得不是车吗?”
局长急眼了,直接嚎上一嗓子:“宋少在不在车里?”
小张警察懵了,局长直接从车窗外往车里钻,大半个身子在外,小半个身子探进去,喊:“宋少,宋少。”军帽都掉在了地上。
局长大人还是第一次不管他衣冠楚楚的形象,做着刑侦犬做的事情。
“难道丢的是人?”小张慌了,问一边的队长,“队长,你别吓我啊,不是宋少丢了吧?”
这H市,还有哪个不要命得连宋少这尊祖宗都敢偷?胆子好肥!
队长只嚎:“还不接着去找!”
完了,还真是宋少丢了,要是人相安无事找回来也就算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小张警察拔腿就去找人。
路对面,统一穿着黑色西装,几十个人,地毯式搜寻,这些,是锡南国际的人。
“怎么样了?”张晓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秦江指了指路边空车:“宋少不在车里,车灯被撞坏了,从旁边的绿化树来看,撞击力应该没有很大。”
“本家和唐家那边都来过电话了,应该是听到什么风吹草动了。”
张晓刚说完,唐易从街对面赶过来,行色匆匆,显然是刚到,看了一眼车里的状况,随即吩咐:“让宋老三出面,宋家那边不能漏一点风声。”
秦江思索:“三小姐?三小姐还在Y市。”
唐易想了不想:“不管用什么法子都得让她去兜着,宋家的人,没几个人会盼着宋辞好,恐怕巴不得趁着风吹草动出来蹦跶。”
秦江十分苟同:“唐少分析得有理,宋家的人确实没什么好心。”特意加重语气,指出,“尤其是唐氏。”
宋家唐氏,那是宋辞的母亲,当年名动H市的唐家小姐。
对于这个从小不亲疏的姑姑,唐易竟无言以对。许久,稍微侧眸,提了提音调:“听够了?”
车后面的绿化树下,探出来一个脑袋,毛茸茸的齐耳短发,乌溜溜的眼珠,转呀转。
这听墙根的,正是阮江西那位不着调的经纪人。
陆千羊嘿嘿笑着:“风大,闪了耳朵,没怎么听清楚。”凑过去,弯着腰仰视唐易,“有几个问题没搞清楚,唐天王,求科普。”
绿化树下,又凑出来一个脑袋,是阮江西的助手,跟在陆千羊后面,重复:“求科普。”
听完墙根,还要八卦,果然是狗仔出身,鼻子比狗还灵。
唐易挑挑眉:“比如?”
陆千羊立眼巴巴凑近:“比如宋老三是谁啊?宋家那个巾帼女政客吗?那岂不是宋辞的姑姑?宋唐氏怎么回事?天底下还有不盼着自己儿子好的母亲?你唐家是怎么教养出这等奇葩的?还有,宋家的人想怎么蹦跶?难不成打锡南国际的主意?当宋大少软柿子吗?是找死还是找死啊?那将来可是我家江西的聘礼,谁敢抢?”
一口气,不带喘气,不打腹稿,问得十分顺溜,确实具备一个专业狗仔的素养。
唐易伸出一根手指,撑着陆千羊的脑袋,往后一推:“你问题太多了。”
陆千羊揉揉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