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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孙女婿,我于家也要不起。”
宋谦修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分,鹰眸灼灼睃视。
却是饭桌上的宋陵闹了一句:“我宋辞哥哥才不会和她跳舞呢,宋辞哥哥看不上于医生。”
一句稚气的话,却让于家一干人都变了脸色。
宋二夫人十分抱歉:“小陵还小,童言无忌,冒犯了。”
宋陵头一甩:“哼!等着看好了。”
唯一亮起的舞灯下,于景致提起一侧的裙摆,微微躬身,伸出左手,行着最标准的淑女礼,微光粼粼的眸凝视:“宋辞,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吗?”
她如此低下姿态,只求一支开场舞,赌上她所有的骄傲与面子。
久久,没有回应,宋辞低着头,将盘子里的甜点,细细切割成小块。
“宋辞,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吗?”声音沉缓,紧绷得几乎要断裂,她重复着,眼眸的清光,快要被翻覆彻底。
依旧是沉默,直至宋辞将那块慕斯蛋糕切完。
他抬头,黑眸薄凉,说:“不能。”转头,将切好的蛋糕推到阮江西旁边,“我记得你喜欢吃这个口味的。”
阮江西浅浅一笑,旁若无人,小口地尝着宋辞切好的蛋糕。
不置一词,如此有恃无恐,将于景致的尊严踩在了脚底下,周边人群,纷纷低语、发笑。她精致的妆容下,却掩不住眼底的荒诞,收回悬空的手,垂在裙摆两侧,握紧,指尖发白,轻颤着,于景致说:“能给我一个理由吗?”
她啊,还是不甘心,即便低到了尘埃里,还是忍不住抬起所有视线,去仰望这个男人,这个叫她疯魔了十年的男人。
她问,声音艰涩极了:“为什么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可以……
十年光华,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年纪,全部倾注,依旧没有换得一个答案,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他说:“我只和我的女人跳舞。”
因为啊,宋辞非阮江西不可,所以,她于景致不可以,任何人都不可以。
“呵呵。”于景致突然发笑,笑出了声,笑出了所有轻谩的讽刺,动作缓慢极了,她走到宋辞跟前,只隔了咫尺的距离,微微倾身,侧在宋辞耳旁,压低了声音:“你应该见过Holland博士了,那你应该知道,”她轻轻抬起手,虚搭在宋辞肩上,眸光落在修长的手指上,“只有我这双手能给你做脑外科手术,除了我,你别无退路,这样,你还要不要拒绝我?”
众所周知,于家三小姐一双手,生来便是拿手术刀的,脑外科的缝合手术,在医疗界无人可及。
她自然知道,Holland博士今日便入境国内,也自然知道,国际精神学科领域的最新研究——脑外科的神经搭桥手术是深度解离性失忆症的唯一临床痊愈疗法。
脑外科,那是于景致独占鳌头的领域,是她最后的赌注,她微微一笑,尽显贵族的礼仪,再度伸手:“能不能陪我跳一支开场舞?”
宋辞啊宋辞,你是要你自己呢?还是要阮江西呢?
几乎没有迟疑,宋辞转头,看身侧的女人:“江西,”他问她,“你说能不能?”
于景致脸色惨白如纸,整个人摇摇欲坠。
他竟然这样理所当然地将自己的命运交给了阮江西,甚至,不曾犹豫,不经思考。
一直沉默安静的阮江西,放下了手里的勺子,站起来,扬起娟秀的小脸,她看向于景致:“不好意思,他是我的,不能陪你跳舞。”伸出白皙的手,递到宋辞身前,阮江西提起裙摆,左脚抬出一步,欠身行礼,眼带笑意地问:“宋辞,可以陪我跳一支舞吗?”
“我不会,”宋辞伸手,握住了阮江西的手,“你教我。”
“好。”
他牵着她,走进了舞台的最中央,在灯光最闪耀处,她与他相拥,跳舞。
悠扬的钢琴曲,弥漫了酒香的暖灯下,身影交缠,在大理石的地面,投射出最温柔的暗影,分明,宋辞的脚步凌乱,舞不成舞,却依旧美得让所有人都惊心动魄。
于景致重重瘫软在椅子上,笑了,笑得大声,笑出了满脸的眼泪,周边嘈杂,混混沌沌,有嗤笑声,有轻蔑的叹词,有最不堪入耳的讽刺,只是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也看不见,唯有宋辞方才那样冰冷的眸光,在脑中一遍一遍倒带,将她所有骄傲,碾碎了。
“咣!”
于照和摔碎了酒杯,拍案站起,怒目而视:“这就是你们宋家给我的寿礼?”
宋谦修面露尴尬:“老于,这次是宋辞做得太过分了,不过我向你承诺,那个女人绝对进不了我们宋家的家门。”
于照和冷笑:“你能做得了宋辞的主?”
宋谦修顿时哑口无言。
“哼!我看订婚就算了,我们于家高攀不起宋辞。”于照和撂下宋家一桌子人,毫不给面子直接就走了。
一场盛世之筵,不欢而散。
宋谦修冷嗤,满眼尽是鄙夷:“他真是宋家的祸患。”甩袖,拄着拐杖离席。
宋锡东连忙上前搀扶。
宋二夫人坐在唐婉身侧,也跟着起身:“嫂子,你别介意,爸他年纪大了,当年的事一直都放不下。”
“他说得没错,呵,”唐婉嗤笑了一声,“宋辞,就是宋家的祸患,十五年前就是了,呵呵呵……”
笑声,不绝入耳,久久才飘远。
“妈妈,大伯母怎么了?”宋陵终究是稚龄,并不明白大人的言辞,只觉得有些心慌慌的。
“可能是想起你大伯父了,我们回去。”
宋二夫人牵着宋陵离场,她频频回头看:“妈妈,先说好了,我不跟你回国外,我要留下来看着宋辞哥哥,不然她就要被阮江西拐走了。”
“你宋辞哥哥哪用得着人家拐。”
“宋辞哥哥的病一定更严重了,居然倒贴?!”
宋二夫人失笑,将宋陵拽走了。
于家宋家的当家人相继离场,这寿宴,却并未落幕,舞曲还在继续,悠悠扬扬,醉了人眼。舞台中央,阮江西舞步轻盈,身姿窈窕,然而宋辞,却动作笨拙,步伐凌乱。
“阮江西的舞跳得很好。”宋应容给顾白递了一杯酒,“她很适合华尔兹。”
温婉,安静,就像一曲华尔兹,阮江西身上有一种让人沉静下来的魔力。
顾白接过酒,没有喝,只在拿在手里轻晃,视线自始至终都没有从阮江西身上移开过一分:“江西喜静,并不爱好跳舞,她的所有礼仪老师中,只有舞蹈老师给她打了最低分,因为在舞蹈课上,她却总是埋头画画。”
那时候阮江西才十七岁,静默极了,不爱笑,不爱闹,无波无澜好像没有生气的人偶。她学的是国画,不喜欢画人物,只有在舞蹈课上,她会用铅笔描摹。
所有素描的画,都只有一个轮廓。后来顾白才知道,那是宋辞的轮廓。
他举起酒杯,喝了一大口,酒有些涩,很甘冽。
“但是她的华尔兹跳得很好。”宋应容转头,看着顾白的侧脸,只觉得,他轮廓的神情,有些荒诞凄凉。
顾白却在笑,眼底有淡淡的温柔:“不是老师教的,是我。”
“你?”
大概是在回忆什么,顾白眸中亮了几分,嗓音空空落落却十分好听:“这支华尔兹我只教了她一遍,在她十八岁的成年礼上。”顾白缓缓扬起了唇角,心情好像很好,“一遍就学会了,比任何贵族的名媛都跳得好,我顾家的姑娘,一直都是最聪明。”
宋应容想,在阮江西青春年少的时候,在她学画画的时候,在她还不会跳华尔兹的时候,顾白一定一直在看着她,只看着她。
那时候,要多喜欢呢,才会有这样温柔的记忆。
顾白啊,真是个傻子。宋应容喝了一口酒,笑着调侃他:“你的语气像王婆在卖瓜。”
顾白转头,眸中温柔冷了冷:“你宋家买不起。”
大概是太珍惜了,所以舍不得吧。如此看来,宋辞显然捷足先登了,这样将顾家的宝贝挖了过来,难怪顾白敌意这么重。
宋应容打趣:“你这妖孽走火入魔了。”语气,听不出真假。
“是。”顾白大大方方承认,碰了碰宋应容的杯子,“所以,离我这妖孽远点。”
防备,自律,将自己仅仅圈在阮江西的范畴之内,顾白太刻意了。
传闻他万花丛中游,恐怕这一身花名,是徒有虚名吧。
宋应容言笑晏晏:“那就要劳烦顾律师尽快帮我善后我的案子了。”
离他远点吗?她倒期待与他下一次见面呢。
顾白尾音微扬,嘴角有懒懒笑意:“那就要看宋市长的诚意了。”
宋市长伸出手:“合作愉快。”
顾律师握住:“合作愉快。”随即,收回手,眼底掠起邪肆的微光,绅士却不乏魅惑。
宋应容放下酒杯:“有没有兴趣请我跳一支?”
顾白笑了笑,也放下杯子:“美丽的小姐,可不要对妖孽走火入魔。”说完,顾白左手负于身后,伸出右手,行了个绅士礼,“我的荣幸。”
宋应容笑着将手放在顾白手心,转身进了舞池,才一个旋转舞步,顾白就说:“你没我家江西跳得好。”
宋应容失笑,她的华尔兹可是学了几年呢,顾白这心真是偏得离谱,也不怒,玩笑地说:“在你眼里有谁比得过你顾家的江西吗?”
顾白直言:“当然没有。”
走火入魔一说,一点都不夸大其词,顾白对阮江西,用情之深也许并不比宋辞少。
除却顾白与宋应容,陆陆续续有年轻男女进入舞池,一曲华尔兹小调,反复了好几遍。
如此浪漫又美丽的夜,谁还记得狼狈出局的她呢。
于景致抬起酒杯,大口大口地饮酒,喝得猛了,呛红了脸,视线,却一直锁着灯光里相拥的男女。
“于小姐,能请你跳一支舞吗?”
有年轻男人过来相邀,礼貌又绅士。
于景致却尖声大吼:“滚!”
音乐声,欢笑嗤笑声太大了,隐隐有她的怒吼,只惊动了身旁的几位精心装扮的望族小姐,却只是笑笑,良好的礼教让她们维持了十分到位的礼貌,只是眼底,终归有几分掩不住的轻视与嘲笑。
大概,她于景致,已成话柄,他日的骄傲,都将成为日后的笑谈。
甚至,有人丝毫不避讳于景致,肆意议论着,语气嘲讽有,不过羡慕居多。
“飞上枝头变凤凰,这女人真是好命。”
女人的话,十分酸,带着羡慕,也是,宋辞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不趋之若鹜飞蛾扑火,偏偏让阮江西独占了宠爱,光这一点,就足够让女人对阮江西敌视。
“倒是景致,这次面子里子都没了,被宋少那样甩了一耳刮子,要是我,肯定明天都没有勇气出门。”不像惋惜,更像讽刺。
“阮江西到底哪里比于景致好了,居然让宋少舍得于家这块香饽饽,能得宋辞这样宠爱,真不知道阮江西走了什么运。”
自然,也有人不以为然,轻视:“一时风光而已,这种女人宋家怎么可能会要。”
“就是,顺着杆爬的狐狸精而已,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宋少也就贪几口新鲜,等玩腻了,还不是要扔掉。”
“戏子就是戏子,总妄想飞上枝头做那高高在上的凤凰。”
几个女人正说说笑笑时,突然插过来一句阴测测的话:“你们再说她一句,我现在就把你们扔出去。”
几个女人看向于景言,都愣住了。
于景言还不解气,恶声恶气地骂:“一群长舌妇,连阮江西一丁点都比不上,还敢在这大放阙词,哼!”下巴一甩,他看都不想看这群长舌妇一眼,不禁在心里比较,还是阮江西比这些女人好多了,至少不聒噪,不嚼舌根,气质好,涵养好,懂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