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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陈郡谢氏震怒呢!
就这样,本来热闹喧哗的荒原上,竟是一下子安静下来。
……
夜色,渐渐深下来了。
今天的晚餐因为有扬州洛氏送上来的一部份菜肴,因此很是丰盛,不知不觉中,姬姒吃得有点多。
再加上,今天晚上气温有点高,风吹在身上清清凉凉甚是舒服,抬头望去,满天繁星都在冲着姬姒眨眼,因此,她拿起一边的清水,稍稍漱了漱口后,便靠在谢琅之侧,腼着肚子懒洋洋地打起眈来。
姬姒没有注意到,她表现得太闲适太没心没肺,引得谢琅朝她瞟了那么一眼。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想着明天又要赶路,开始有人进了营帐。
而这个时候,姬姒还在似睡非睡地躺着,这夜这风,实在是舒服透了。
就在这时,姬姒听到谢琅那轻柔的声音传来,“夜了,去准备热汤吧。”
两个部曲应了。
就在他们离去时,谢琅的声音再次传来,“姬小姑的热汤一并准备,抬到我营帐。”
……姬小姑的热汤!一并准备!抬到我营帐!
猛然的,姬姒坐直了身子。
她迅速地转头看向谢琅,见到那两个部曲转身就要走,姬姒带着颤意的声音传来,“不用准备我的。”一句话说完,她终于找回了姬越时的淡定,于是姬姒语气冷淡地强调道:“不用准备我的!”
两个部曲还没有开口,谢琅已在一侧懒洋洋地说道:“奔波一天,且去去乏吧。”转眼他又说道:“我不惯抱着一个馊美人睡觉。”
姬姒的唇死死抿紧,她忍不住瞪向他,“郎君尽管放心,我睡地上便可。”
面对姬姒的恼怒,谢琅依然懒洋洋地笑得随意,“不行,你只能睡我榻上。”
姬姒脸刷地涨得通红了。
而这个时候,那两个部曲看也不看姬姒一眼,便无声地向谢琅行了一礼,低头退去。
姬姒朝着谢琅怒瞪了一会后,坚持说道:“我今晚睡地上!”
谢琅头也不抬的,“不许!”他说这两字时,声音虽淡,却果断极了,见到姬姒还要冲自己发怒,谢琅又道:“阿姒若是嫌弃无婢女侍浴,为夫可以帮你擦背。”一句威胁令得姬姒一僵后,他又轻轻补了一刀,“也可顺便与阿姒洞房花烛……”
在姬姒一句话也说不出时,谢琅抬头,挺温柔地问她,“阿姒觉得哪种更好?是洗得干干净净的让我搂一搂呢,还是愿意和为夫一道体会那敦伦之乐?”
姬姒板着一张脸,想道:这两种选择我都不想,我只想有一个单独的营帐,单独地睡一觉。
可惜,这话她在抬头对上谢琅那双澄澈到了极点,总是似乎含了笑,却永远都有着一种无法形容的威慑的眸子时,却全给咽到了腹中。
这时的姬姒,突然想起来了,她这次可是激怒了谢琅而被强行带出的,看他这样子,指不定还希望自己更倔强固执一点,这样才好方便他下定决心什么的。
见到姬姒终于安静下来,谢琅一笑,他转过头晃了晃酒盅,朝着一部曲吩咐道:“去把韩氏兄弟叫两个过来。”
与他们同时走水路过来的韩氏兄弟?那部曲连忙应了。
……
那部曲走过去不到一刻钟,那一处安静到现在的人群中,陡然响起了一阵小小的喧哗声。
所有人都在羡慕地看向韩氏兄弟,而自谢琅发过话后,早就远离了洛华浓的众郎君,这时已哗啦一声里三圈外三圈地围上了韩氏众人。
就这样,在众人的羡慕和妒忌的眼神中,韩氏兄弟涨红着一张俊脸,大步向谢琅走来。
来到谢琅身前后,两人同时叉手,恭敬地唤道:“见过谢家郎君。”
谢琅抬手,示意两人坐下后,他温声说道:“我此番来到扬州,只是玩耍一番。接下来的行踪,还请两位以及诸君多加掩饰了。”
现在的韩氏兄弟,便是谢琅能正眼看他们一下,也是无比荣幸,更何况他还有吩咐?哪怕这个吩咐是让他们不要高调宣扬他的身份,能让他尽量清净一点,韩氏兄弟也与有荣焉。
当下,韩秀连忙知情识趣地说道:“郎君的吩咐,秀会转达给诸人,万不会让围观者搅了郎君的游兴。”
谢琅点头,他朝着姬姒温柔的一笑,又向两人温声说道:“这是我放在心上的女人,也请郎君一并转告了。”
韩氏兄弟一凛,马上明白刚才那什么王的儿子的自扇巴掌事由何而来。韩秀反应最快,迅速接口道:“郎君放心,万不会再有人对夫人不敬!”
谢琅满意了,他举了举酒斟,示意韩氏兄弟退下。
就在韩氏兄弟退下的时候,谢琅懒洋洋站了起来,他顺手把手中的酒盅递给部曲后,转过头来看向姬姒,这时刻,头顶是满天的灿烂繁星,这厮的双眼在星光下澄澈明亮极了,只见他向姬姒伸出手,挺自在地说道:“热汤应该准备好了,阿姒,我们去沐浴罢。”
☆、第一百三十九章谢琅的痛苦
姬姒抬头看向谢琅。
星光下,她的双眼黑白分明到了极点。
过了一会,姬姒慢慢站起,她伸手握上谢琅的手。
把姬姒的手握在掌中,谢琅侧过头一直在看着她。
姬姒若无其事地走了一会,谢琅低沉含笑的声音突然传来,“阿姒似乎想明白了?”
姬姒没有回答。
姬姒一入营帐,便看到了摆放在其中的两桶热气腾腾的洗澡水,见到两只桶并排放在一起,姬姒的脸先是一热,转眼又恢复了平静。
谢琅一直在看着她。
事实上,他这样看着她都好一会了。
就在谢琅认真地看向姬姒,就在他放下营帐,示意部曲在外面守好时,背对着他的姬姒,突然间解起她的外裳来。
姬姒身上所着的是一袭春裳,分为外裳和**,因此,这外裳一落,她那雪白的颈子和肩膀,以及精致的锁骨,便在烛光下散发着温玉般的香泽。
似乎感觉到身后郎君的僵硬,姬姒一边慢慢脱下外裳,一边温软轻柔地说道:“阿郎,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交易?
在这热气腾腾中,在这玉光致致中,这美人儿一边诱惑他,一边却说出了“交易”的字眼?
突然的,谢琅原本急促的心跳陡然平缓了。他慢慢收起眼眸中的温柔,轻言细语地问道:“阿姒想交易什么?”
姬姒没有回答,她只是弯着腰,慢慢脱去裳上的蔽膝,然后,姬姒才轻轻软软地说道:“去年时。一直对我百般温柔万般体贴的阿郎,在给了我一句“等我回来”的话后,二话不说地消失在我的生命中。”
说这话时,姬姒的声音很轻很软,很平淡很安静,仿佛她只是在诉说着一个别人的故事。可是,听着她这话。谢琅却一动不能动了。
背对着谢琅。姬姒的声音还在轻轻软软地传来,“阿郎一去不返。接着,谢广来了。他让我带着下人离开乌衣巷的那个院子。他告诉我,以前与阿郎的种种,且当做了一场幻梦,他还说。陈郡谢氏有许多忌讳,我这样的人。是很难被大士族容纳的……”
说到这里,姬姒的声音哑了,直过了好一会,她才喃喃说道:“明明是阿郎招惹了我。明明是阿郎执意向所有人宣布了我的存在……可怎么到得后来,一切都成了我的不是?怎么我被强行驱逐出乌衣巷后,便是想与阿郎再见一面。再说一句话,想让阿郎给我一个道别。都那么那么难呢?”
这时的营帐,变得安静至极,空气中,只有隐隐的呜咽,也似乎没有呜咽,只有冷漠的呼吸声在传响。
谢琅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看着背对着自己的姬姒,久久都无法动弹。
……他这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当时那个举动,对她的伤害是如此之深!他也是第一次从她轻描淡写的描述中,感觉到她当时的绝望无依,以及无法宣泄的痛苦。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她对他,从来不是不恨,她只是把恨藏入太深,她只是一直在告诉她自己,不能恨,不必恨……
……陡然的,谢琅的心一阵闷痛难当。
这时,姬姒缓缓转过了头。
烛光下,她那绝美的面容,在那香肩裸露,玉颈昂然的映衬下,简直美到了极致。这般的绝美,配上她那黑白分明到了极致的眸子,竟是在瞬那间,让谢琅感到,面前这个娇弱的妇人,看似那颗心随手可撷,实际上,那颗心的外面已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层!
还有,明明刚才诉说时,他听到了她声音中的呜咽,明明她的声音是带着恨的,可这一刻,她的眼神只有无比纯澈的黑白,只有无比淡漠的平静。
这时的姬姒,完全就是谢琅在朝堂中,在街道上一再偶遇的那个朝中新贵姬越,是那个看他时,永远疏离淡漠,那个把游离于千万人之外的冷铭刻在了骨子里的姬越。
陡然的,谢琅胸口由闷痛变成了绞痛!
就在这时,姬姒笑了。
其实她也就是眼睛弯了弯,可就是这一弯,便如春风吹尽冰雪,千里桃花瞬那绽放,道尽春暖花开,女儿娇媚。
姬姒朝着谢琅盈盈一笑后,她垂下眸姿态曼妙的向他福了福,然后,姬姒轻轻软软地说道:“阿郎生来便拥有一切,不知如我这样的人,要得到一样东西,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当时阿郎不告而别后,姬姒心中惶惶,直觉得天下之大,却无自己容身之所。幸好过不了多久,姬姒也想明白了,这天下虽美,阿郎对姬姒虽是极好,许多东西似乎都可以通过依靠阿郎而获得,可它们不过是镜花水月,姬姒要真正抓住某样东西,还是得去拼命,去汲汲营营地苦争苦求……”
听到这里,谢琅几乎喘不过气了,他想让她不要说了,他想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可对上她平静无波的脸,对上她那淡漠的眸子,谢琅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姬姒抬头直视着谢琅,她挺温柔地说道:“阿郎,姬越这个名号,以及这个名号所拥有的一切,正是姬姒靠着自己的力量拼博来的!我不能丢了它!”
说到这里,姬姒慢慢解下腰带,一双黑白分明的剪水明眸却定定地看着谢琅,“阿郎不就是想得到姬姒吗?我愿与阿郎做个交易,今天晚上,姬姒任由阿郎处置,到得明日,阿郎把姬姒送回建康,让姬姒继续去做姬越,如何?”
谢琅慢慢地闭上了眼。
他感到心口闷得发痛,堵得发慌,原本的绞痛,变成了绞痛难当!他喉中发苦,咽中发涩。
过了好一会,谢琅低哑着声音命令道:“别说了。”
一句话令得姬姒停止动作后,他抬头看着她。过了好一会,谢琅才哑着声音徐徐说道:“我在带你离开建康当日,便以你的名义向皇帝递了一份奏折……北魏的国师和第一名士崔玄,不日将入境扬州,你此番前往扬州,实是奉皇帝旨意前去迎接两位贵客。”
他说到这里,哑声又道:“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官职会丢。也不用担心皇帝会恼怒于你,你现在是在奉旨办差!”
姬姒楞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谢琅一会,陡然想道。这谢十八行事,向来是周到而妥贴的啊……
见姬姒低下了头,见她开始软化,谢琅走上前去。
他慢慢伸手。轻轻地把姬姒搂在怀中。
渐渐的,他双臂收紧。
紧紧搂着姬姒。谢琅低哑的声音轻轻地传来,“阿姒,你刚才吓着我了。”过了一会,他又委屈地说道:“我都说了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姬姒没有动作。
过了好一会。姬姒才低低地说道:“阿郎,如今圣旨已下,你我此生嫁娶无望……”说到这里。她又一阵久久的沉默,就在谢琅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