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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四人联袂到场,原本议论纷纷的众人全都住口,往这方向拱手为礼,显然这双煞在众人心目中地位极高。
双煞径直走到春风楼前,先看看那随风舞荡的白绫,又看看楼内杂乱景象,再转头望向众人,表情阴晴不定。那郝密双足一顿,身躯陡然拔高丈余,随手将白绫扯下,攒在手心里摩挲片刻,双臂蓦地一震,整条白绫陡然撕裂成布片飘散开,显露出极为高深的内功修为,众人轰然叫好。
那卜泰眼帘低垂,鼻孔里喷出一口浊气,开口道:“诸位来得早,可有什么发现?”
众人纷纷叫嚷起来,有的讲看见八九个魔教妖人远遁,有的讲是三四十个,虽然信口胡诌,却总没有太离谱。更有人大声建议道要大搜全城,势要魔教妖人无处遁形。不过这个公然无视官府的傻瓜很快就挨了同伴的黑拳,声音消沉下去。
郝密震裂白绫后,冷哼一声,道:“魔教妖人公开约战,这是小觑我河朔江湖无人!哪怕不为私仇,我也要将赵无伤这魔崽子碎尸万段!”
此话一出,顿时群情激昂,众人纷纷大吼着宣泄被轻视的怒火。
卜泰则眉头紧蹙,沉吟道:“魔教妖人诡计多端,怎么够胆量公然约战?只怕会是一个阴谋……”
赵禹听到卜泰的话,暗道这老者老奸巨猾,还未被怒火冲昏头脑,不肯轻易离开平遥,这可有些难办了。
他正忧心之际,峨嵋派的丁敏君却忽然蹿出来,大声道:“卜老此言差矣,魔教妖人作恶多端,而我们则身负维护江湖正统的大任,哪有惧怕妖人诡计的道理!眼下诸多江湖同道在此,大家同心戮力杀上十字坡,哪怕赵无伤那小奸贼如何诈计百出,也必会饮恨授首!”
众人听她一个女子竟都如此刚烈勇猛,大有巾帼不让须眉的姿态,纷纷叫好。丁敏君颔首回应,一扫最近低沉怨愤的心境。
卜泰被一阵抢白,老脸登时阴沉下来,秃鹫般怨毒的双目扫过丁敏君,随即便换上笑容,大声道:“丁女侠所言振聋发聩,不愧为我等江湖人士的楷模!老夫方才犹豫,是怕众位因我家私仇而陷入魔教妖人的陷阱中。那小魔君敢公开约战,我们兄弟自然没有退避的道理,却不好让众位以身涉险……”
忽有一人大呼道:“卜老回护之心,我等哪会不知!只是我们众多河朔江湖同仁聚在此处,为的就是除魔卫道!眼下魔教妖人避无可避终于现身,当此紧要关头,怎能半途而废!大家同去!”
“同去!”群情激昂下,众人齐声大吼,声震全城。
卜泰与郝密对望一眼,都觉无奈,只得大声道:“如此,老夫兄弟两个多谢众位大义相助之恩!待妖人授首,必有重谢!”
想了想,那卜泰有补充道:“魔教妖人必然还隐藏在附近,为了大家安全,希望众位能齐聚一起,不要落单被妖人所乘!明早我们便一起杀上十字坡!”
经他提醒,众人都心生惶惶,齐声应是,还忍不住四下观望,似乎真有魔教妖人窥伺在旁一般。可见明教被妖魔化的名声,早已深入人心。
眼见到众人随即便要散去,赵禹猫着腰敏捷的窜进春风楼里,顺势将竹片塞进口中,大吼道:“强盗入城抢劫啦!大家不要惊慌,快去城外梁官堡求梁大人主持公道啊!”
妓院中原本还在哭号的老鸨和姑娘们闻听此言,纷纷收声,便要往楼外冲去。
那河间双煞本已经离开数十丈远,听到身后动静,陡然收住脚步,目光落向神色有些尴尬的众人。那郝密三步并作两步冲进楼中,双眼四处打量,大吼道:“谁在这里说昏话!”
那春风楼的龟奴此时也刚硬起来,颤声道:“求大爷可怜……姑娘们都是可怜人,攒些体己私房不容易……”
卜泰脸色阴郁无比,沉声道:“众位江湖同道一心追查魔教妖人踪迹,难免生些误会。此间事了,老夫定会散尽家财重谢诸位。眼下的误会,还是要解释一下。”
众人臊眉耷眼低下头连声道不敢,过得片刻有人禁不住河间双煞厉目巡弋的压力,趁众人不注意走进楼里偏僻处将怀中事物丢下。越来越多的人走进楼里,装作扶起桌椅的样子将细软银钱塞进去。
喊了那一声,赵禹便从侧门溜出春风楼,低着头走向客栈。人事已尽,明天一战能有几人活命便看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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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章安步当车赴死约
连续数天不眠不休,饶是赵禹内功再如何精湛都觉得吃不消,回到客栈中便扑到床上。现在不须再刻意装扮成旁人,赵禹自然不必与杨青荻同处一室,虽觉有些失望,但过不片刻便酣然入睡。
这一觉,足足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时。笃笃敲门声将赵禹吵醒,他起身去开门,只见道士打扮的刘伯温正站在门外,有些羞赧的请其入房来。
刘伯温见赵禹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开口道:“赵公子真是好胆色,今日之事竟丝毫不能扰乱你的心境。想起多年前我进京赶考,激动地整夜睡不着,远不及赵公子的豁达。”
赵禹唤店小二打来清水,洗过脸后才笑道:“事到临头,多想何益?这几天来我也着实有些疲累。刘先生来此,可不是只为了唤我起床吧?”
刘伯温捋须微笑,从袖中抽出一张折起的纸递给赵禹,说道:“平遥县丞是我同年,昨天我特意去拜会他,见到一份即将呈送大都的公文有趣,便默写了一份来给赵公子瞧一瞧。”
赵禹将公文接过来快速读了一遍,不由失笑道:“这梁家当真有十拿九稳的信心,战都未战便将捷报拟出。不过,这捷报中所言匪首瑛七七是哪一个?”
刘伯温回答道:“年初暴民抗税冲击县衙,那瑛七七正是其中一个首领,被斩杀在衙前。只是平遥城加税未报备上峰,此事便被匿瞒下来,此番当作作乱被剿的义军报上去,梁家所为将天衣无缝。公文中还有荐举那河间双煞为官的字条,怪不得这两老汉如此卖力。”
听到这种欺上瞒下的行为,赵禹都觉大开眼界。
刘伯温又说道:“此次统领官兵剿杀江湖人士的名叫粱承嗣,官居太原府招讨使,虽然年轻但却颇知兵法。昨夜入夜之后,梁家军队已经出堡设伏在十字坡数里外的桑园中。周颠前辈想要去查探,却因粱承嗣广布斥候而作罢。可惜五行旗众位兄弟来得仓促,不曾携带火油等物,否则火攻桑园倒不必再声东击西那样麻烦。”
他又叮嘱道:“稍后赵公子都不必真正与那河间双煞交手,只要直接公布他们的阴谋,大军近在咫尺,不愁那些江湖人士不相信。而后赵公子可从西南突围而出,唐旗使自带几名兄弟在那一处接应。”
赵禹点头道:“届时我自会随机应变。唐旗使他们这般做,梁官堡那里人手可够?”
刘伯温笑言道:“梁家这一战势在一网打尽,堡中精锐尽数调出。眼下梁官堡中只得老弱留守,全不设防,不须忧心。待午时一到,五行旗众位兄弟便会火烧梁官堡,那粱承嗣必定首尾难顾,兵势自然大乱。”
听到一切都已安排妥当,赵禹放下心来,刘伯温便起身告辞。
送走了刘伯温,赵禹到杨青荻房前叩门,门内传来杨青荻悦耳的声音:“进来吧。”
走进门去,赵禹见杨青荻早已梳洗停当,仍是一身男装白衫,明眸皓齿却不加修饰,秀美不乏英气,望去倍觉赏心悦目。
事到临头,赵禹还是忍不住说一声:“明教那里都安排妥了,青荻姐姐实在不必陪我以身涉险。”
“废话。我这番去,只为给丐帮讨个说法。”
杨青荻说了一声,突然将手拍向赵禹。赵禹下意识躲了一下,不过很快便将肩膀耸起来。原本以为要挨一巴掌,谁知杨青荻柔荑只在他肩上掸了掸,拍去灰尘。原本只是一个寻常动作,赵禹心中却如落进石子的水面,骤起涟漪,苦笑道:“完了,今天走这一遭只怕不妙。”
“怎么?”杨青荻瞪大眼急声问道。
赵禹低声道:“只看姐姐一眼,我心里就一片安宁,哪还有心思去生死搏杀?”
杨青荻俏脸蓦地浮起一层血色,眉梢一挑轻嗔道:“作怪!”
说罢,她背过身径直往门外走去,嘴角抖了抖终究还是扬起了几分。
赵禹连忙跟上去,落后杨青荻一步。他极不愿与这美女并肩而行,原因只是眼下身量还未长足,比起杨青荻来都矮了几分,这也是让他倍觉苦恼的事情。
眼下距离午时尚早,两人都不急躁,吃过早饭才出发。
在客栈中还未觉得如何,走上大街才觉出今天平遥城颇有人去城空之感,原本游荡在街面上的江湖人士都不见了踪迹。就连许多城中本地人也按捺不住好奇出城去看热闹,以蒙古人居多。在这年岁里,汉人谋生都成难题,哪还有那等闲心。
十字坡位于城东十余里外,原本是一片圈起来的马场,极开阔的一个缓坡。北边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桑园,此时远望去,桑园上方飞舞着成群的鸟雀,盘旋不敢落下,似乎下方有极恐怖的东西。
赵禹原本打算骑马来,众目睽睽之下一骑狂飙才够江湖人的气势。只是杨青荻却否决了这个建议,说道:“稍后会有大乱,未必能保住马儿。一匹马的价钱都够小棠几个月的花销,何必那么浪费。”
赵禹见杨青荻竟露出精打细算的一面,才记起她收容许多孤寡女子,想来日常的花销应是一笔极大的开支。他心中一动,说道:“那些侠客们想来囊中颇丰,这次我们都算救他们一命,他们应该不会吝惜些许银钱损失。稍后我手脚快些顺几个包裹,交给姐姐贴补家用。”
杨青荻白他一眼,笑斥道:“你都已经是名动江湖的小魔君,有点志气好不好?怎么能整天念叨偷鸡摸狗的小伎俩!”
河间双煞别有用心,将一干江湖人士约束在十字坡,倒省了赵禹和杨青荻赶路的麻烦。他们安步当车,走了小半个时辰才靠近十字坡。远远望见将近四五百名江湖人士候在十字坡,加上许多平遥城的蒙古人,声势煞是雄壮。
看到这场面,赵禹轻松的心情也严肃起来,与杨青荻对望一眼,一起提气轻身双双施展轻功飞掠过去。
“小魔君来啦!”
有人高喊了一声,原本或坐或卧的众人纷纷跃起身来望向疾驰而来的赵禹和杨青荻。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未见过所谓的小魔君,只是从旁人口中得知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心中难免有些轻视。待看到两人轻功如此不凡,纷纷惊呼出声。
那河间双煞分开众人,气定神闲的等着赵禹过来。而丁敏君则压抑不住恨意,早抽出剑来气势汹汹迎上来。首先看到的自然是赵禹这可恨的小魔君,她表情狰狞,握剑的手都因太过用力发白起来。待看到男装打扮的杨青荻,她却忽然一阵失神,只因从未见过这般俊美的郎君。
一时间,丁敏君心中的恨意竟削减许多,又记起赵禹在方家堡那一通话,便猜这俊美年轻人是赵禹口中对自己痴恋的兄长。虽知这小子满嘴胡话,可是丁敏君还是忍不住乱想起来,一双眼紧紧盯着杨青荻俊美无匹的面容,心中有羞涩又有窃喜,竟忘了原本冲上来的目的。直到赵禹那可恨的声音响起,才将她拉回现实。
“数月不见,丁女侠风采依旧!可惜我那兄长还在家中苦恋不已,每夜对月惆怅!”赵禹顺口又卖了一次二哥,才在数丈外收住身形。
丁敏君听到这话,脸色顿时铁青,眼睛仍还忍不住望向杨青荻,却发现这俊美郎君竟无喉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