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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雍都不是一心扑在书卷中的迂夫子,谈论时也将自己这一生感悟体验讲给儿子。他看得出赵禹已经不耐在家中久住,便说道:“你心中有志向,我很欣慰,也不会一直强留你在家中。我已经修书去大都,要你两个兄长回吴兴来。你再陪我渡过一个新年,往后我们父子相聚的日子,可就日渐少了。”
赵禹看父亲日益苍老,心中都发酸,绝口不提离家之事。他又总结一些道家修身养性的静功教父亲练习,赵雍依言练了,精神都矍铄起来,又觉得自己这个幼子的本领越发看不透。
年关将近,赵禹两位兄长还未归家,反倒迎来了意外的客人,东平府李家庄庄主李纯携带两个儿子登门拜访。
久别重逢,赵禹大喜过望,将这父子三人迎进府中。李纯别后倒无甚变化,两个儿子李慕文性子越发沉静,而那张扬好动的李成儒也不知被父亲怎样摆弄,望去竟也生出几分斯文来。
谈论起来,赵禹才知,李慕文一直在大都跟随自家两位兄长学习读书,兄长收到父亲的书信后便准备归来,将李慕文也打发回乡。李纯因此晓得赵禹归家,便前来拜访。
谈话中,赵禹发现李纯眉目间萦绕忧色,问起来才知道这一年山东地界越发不平静,李家世居东平府都难再独善其身。这一次到吴兴来拜访,也想走访一周准备举家迁到稍显安宁的江南。
得知李纯的打算,赵禹都喜出望外。他正愁自己若离家,保不准还有海沙帮类似的地头势力来打扰父亲清净,若能与李家比邻而居,相互守望照顾,都是一件好事情。李纯虽然在江湖中无甚名气,但武功着实精湛,尤其飞刀绝技浸淫数十载,若存心暗算全力出手,猝不及防下只怕张三丰那种大宗师都讨不了多少好处!
两下一合计,李纯都觉这法子着实不错。他一家迁移不好安置,若有赵家这吴兴望族照应,自然好极。况且赵家书香门第,比邻而居对儿子的学业长进都大有益处。
做下决定后,李纯未在赵家久待,便带了次子李成儒又回东平府,准备新年后便合家搬迁。
除夕夜前夕,赵禹两位兄长总算赶回吴兴。一家人团聚一堂,其乐融融渡过一个新年。
出了正月,李家人也分批次第赶来吴兴。赵雍出面在吴兴城中为李家寻了一处大宅,这便安置下来。待一切安排妥当,赵禹与亲人洒泪而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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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章仗义每多屠狗辈
赵禹这一次离家,心情与上次大为不同,有了父亲的允许,他心中再无顾虑。纵马驰骋,心中彷徨一扫而空。
与殷野王一战,赵禹察觉到自身当下武功修为还算不得什么。世上有太多人强过自己,旁的不说,单单汝阳王府供奉的那些武功高手,自己还远远无法匹敌。尤其通过阅读张三丰的笔记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养气法都还有缺陷,未臻圆满,希望这次离家能有所收获,补足功法的缺陷。
离开吴兴,赵禹直达集庆附近长江口。他记起前往蝴蝶谷求医的常遇春和张无忌,便想要去瞧一瞧,转念又想到分别已有数月,或许这两人都已痊愈离开,自己纵使赶过去,只能见到那脾气古怪的蝶谷医仙。这般一想便作罢,那蝶谷医仙都未必是个好打交道的人。
赵禹便沿江西去,他从张三丰口中得知神雕大侠杨过的事情,这番寻去了结一桩婴孩时的因缘,也想瞻仰一下大侠后代的风采。
行到鄂地时,赵禹又想起那个父母双亡的小姑娘周芷若,不知眼下她在武当山如何了?赵禹虽然答应过周船夫要照顾周芷若,但他行走江湖带上一个小姑娘本就诸多不便,况且周芷若一心学武,留在武当山正是如鱼得水。自己若贸然上山去接她来,反倒辜负了对周船夫的承诺,且小姑娘见到赵禹,难免又会忆起前尘而伤怀。
赵禹折转向北入河南,到了汴梁附近的县城时,却看见一桩颇有趣的事情。
原来在客栈斜对面民居土夯的围墙下方,有炭笔画的一个模糊的莲花图案。这图案隐蔽,许多人都看不到,偶尔看见了都只当做孩童涂鸦之作。而赵禹却晓得,这图案正是明教中人联系的暗号,他与常遇春同行一路,曾见常遇春数次留下那暗号。
不过赵禹终究不是明教中人,对那些暗语的意思并不清楚,只是偶然看见这图案,勾起些许兴致。
讲起来,江湖中人谈明教而色变,赵禹却与之颇有恩怨。他有恩于常遇春,又见识过彭和尚与白龟寿肝胆相照性命相许,却又被殷野王重伤。他对明教并无喜好抑或厌恶,只是因其旗帜鲜明反抗元廷而颇感兴趣,见到这暗语,便生了几分好奇。
随后赵禹漫步小城,又发现几处类似标记,并从几处标记中推断出一些信息,猜到这些标记应是明教中人召集同伴所留。
一路行来毫无波澜,赵禹静极思动,便想要去一窥究竟。他都想见识一下明教中人究竟行事如何乖张肆虐,才引得江湖中人那般鄙夷。
顺着标记所指方向,赵禹一路摸索去,很快就出了县城。日落西山时,远远看到山坡上有一处破败不堪的庙宇,当中隐隐有人头攒动,便猜到明教中人似是在此处聚会,赵禹跃入道旁荒草中,小心翼翼潜过去。
距离破庙约莫还有半里距离,赵禹耳边听到几道喘息声,绕过去一望,看到几名着白袍的汉子正隐在岩石后似在观风放哨。只是这几人气息粗浊,不似有高深武功,竟连赵禹从身边潜过都毫无所觉。
赵禹从常遇春处得知,明教徒都穿白袍,衣襟处绣一簇红色火焰,见到这几人打扮,更笃定了自己猜测。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天色愈发昏暗。绕过那几个暗哨,赵禹轻轻巧巧跃进庙宇中,翻身上了矮檐,有茅草遮挡,若非刻意走来抬头观望,断断不会发现他的身形。
破庙正殿里已经燃起一堆篝火,约莫二三十名汉子围火而坐,有两个卧在草堆上,呻吟不止,白袍下有血色隐现,似是受了极严重的伤。
赵禹探出头扫一眼,便将殿中情形尽收眼底。他看到这些汉子人数虽多,但都不似武艺纯熟之辈,有两三个身形壮硕的似乎颇具勇力,但更像码头挑运的行脚汉子而不像江湖中人。
正疑惑之际,又听脚步声响起,赵禹敛住呼吸,看到三个一般打扮的明教徒从眼下走过,进入了破庙主殿里。
夜幕渐深,陆陆续续有人赶来破庙,原本还宽敞的大殿竟已人满为患。新来这些人望见篝火旁那两个伤者,无不变色,冲上前去询问。
赵禹在檐下听到众人寒暄,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情。
原来两名伤者中一个走一趟辽东赚了一盒大珠,带回汴梁要出售,却被本地一个帮派金枪门给抢夺去。这人心中不忿,便寻了两个教中兄弟去理论,那金枪门恼羞成怒,强杀了其中一个,这两人虽捡回了一条命,也已经身受重伤。
明教教义便有一条,凡入教者皆是兄弟姊妹,一方有难须八方来援,这些明教徒都是为了此事才赶来这破庙。
那金枪门在汴梁都是个了不得的地头蛇,赵禹去年路过汴梁时便有所耳闻。这帮派虽没有苏州城海沙帮那般势大,但派中都有上百个壮丁,十余个武技纯熟的好手,在汴梁城左近是个响当当的牌子。
明白了事情原委后,赵禹虽有感于这些明教徒的义气,却不看好他们这番去寻仇的结果。他在檐下看得清楚,这些明教徒虽都聚起六七十人,但都是寻常汉子,基本没有武功好手。这般去也只能自取其辱,斗不过人强马壮的金枪门。
殿中明教众人已经开始商议起来,各自出谋划策。
听着那些纷乱声音,赵禹都禁不住暗暗咂舌。原来这群明教徒虽然不通武艺,但身份却五花八门,有农夫、菜贩子、苦力、货栈伙计等等,甚至还有府衙两个胥吏。这时候赵禹才知明教在世间竟渗透如此之深,这些人身份无甚出奇,但却囊括诸多行业,若仔细筹谋,小心行事,未必斗不过无甚防备的金枪门。
众人正议论纷纷,忽的一个魁梧大汉越众而出,拍拍手止住众人议论,才说道:“那金枪门势大,甚至与峨嵋派都有些牵连,这件事须得计划周详,不能枉送兄弟性命。不过大家都不要忧心,日前我得了一个口信,本教一位大人物都晓得了金枪门凌辱我教兄弟之事,正赶过来要为兄弟们争回公道……”
他话音未落,便被一干教众欢呼声打断。
檐下的赵禹听到这话,心思又转了起来,一方面奇怪金枪门这等欺凌弱小的地头势力怎会与远在西川的名门大派峨嵋有牵连,另一方面也好奇那人口中所说大人物会是哪个?
正思忖时,赵禹忽听见夜幕中隐约有惨叫声传来,还未反应过来,便看见一道火红烟花在半空中绽放出来!
“遭了,山下望风的兄弟发出警讯!”
破庙中明教众看见那烟花,脸色顿时剧变,惶恐惊呼起来。先前那个魁梧大汉又大叫道:“大家勿要惊慌!着两个出门去看一看,其余人脱了教袍,妥收起来!”
众人依言而行,脱下白色教袍攒成团收起来,露出原本的衣衫。檐下赵禹借着方才混乱时悄无声息落下来,混进人群中。他看到这些明教众衣衫大多褴褛,粗布短襟仅能遮体,想到这群穷苦汉子只因明教徒的身份便不惧凶险凑到一起谋公义,心中很是敬佩。
片刻后,出门观望的两人快速冲回来,惊疑不定道:“山下好多人,一串火把!望风的兄弟……”
众人乱哄哄冲至墙头向外望去,只见黝黑夜里火把如夺命鬼火一般向山坡上冲来,纷乱中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冲上来,但却听到下方呼喊声“真是魔教妖人在此作祟!兄弟们围住前后出路,全歼这群妖魔,江湖上扬名立万就在今日!”
随着这呼喝声,山坡下火把分散开,堵住所有下山道路,向庙宇推进过来。火光下,可以看到一个个手舞兵刃的壮丁,脸上无一不露出兴奋凶光!
“糟糕,是金枪门的人!”
被包围的明教徒惶急无比,乱成一团。他们都是不通武技的普通人,全因一腔义愤聚集起来,只好私下筹划,若正面交战,哪里会是金枪门这群恶徒的对手!
赵禹的心绪都乱起来,他只一时好奇,想不到陷入这危险处境中。眼下要抽身都不能,下方那群人摆出一网打尽的姿态,怎会容许他从容离去。
这时候,金枪门冲在最前方那两个距离庙门只有数丈距离,长枪挥舞,煞是骇人。
来不及思忖,赵禹返身冲进大殿,从火堆上捞起数根熊熊燃烧的木枝,劈手砸向近在咫尺的两名凶徒。那两人冲得兴起,猝不及防被火团击中,衣衫须发登时燃烧起来,哀嚎着滚下山坡。
混乱中的明教徒看见这一幕,纷纷醒悟,各自挑起火种,点燃了茅草木柱丢出墙外。片刻间,这破败庙宇外便燃起熊熊大火。
冲到近前的金枪门众人被火焰阻隔,大声嘶骂起来。这会儿,风从山上吹下来,火势向下蔓延开,他们只得且骂且退,暂时无可奈何。
明教徒们被烟火烘烤得大汗淋漓,表情却都异常凝重。大火暂时阻挡住金枪门众人,却也将他们困在庙中逃脱不得,若没有个好主意最终都无法幸免。
先前那名魁梧大汉呼喝着将众人组织起来,他瞅见赵禹面生,开口道:“少年,你何时入的教?哪个接引的你?”
“这时候还要问些无用事!”赵禹没好气回了一声,指着一堆明教徒道:“你们几个,将易燃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