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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所说的是事实,只是这种事,又的确难以令人置信。”常笑大大的吹了一口
气。
王风苦笑道:“你这种心情我很明白,要不是身临其境,我想必也是这个意思。”
常笑又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件事就只有两种解释,若非那只鹦鹉通灵,我们便得
要接受十万神魔十万滴魔血这个传说。”他摇摇头,又道:“连血鹦鹉这种事都可能是事
实,僵尸的存在岂非更就大有可能?”
没有人作声。
这一静,小搂仿佛就阴森起来。
楼外更阴森,夜色已浓如泼墨。
常笑朝门外膘了一眼,忽又道:“这时候僵尸应已出动了。”
这句话出口,就连他自己,也打了一个寒噤。
其他人也就只有一个王风例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道:“他的窝仍留在这里,我想他
迟早总会回窝来休息一下。”
常笑道:“你不怕?”
王凤道:“他跟我是朋友。”
常笑冷冷道:“最好他变了僵尸之后,也仍认识你这个朋友。”
王风道:“认得与否是其次,只要见到他就成。”
常笑道:“对于他变成僵尸这件事莫非你也有疑问,一定要见到他才确信?”
王凤道:“这仍不是我主要的目的。”
常笑忍不住追问下去:“你主要的目的是什么?”
王风道:“设法阻止他再变成僵尸。”
常笑道:“你希望自己的朋友死后能够安息?王凤道:“很希望。”
常笑道:“交着你这种朋友实在不错。”
语声忽一顿,他的目光又转向门外。
是人,不是僵尸。
安子就在前面,后面董昌,唐氏兄弟。
四个人一个不缺,面色也并无异样。
常笑目光一扫董昌三人道,“你们已检查过万通的尸体?”
三人点头苦笑。
他们所见到的只是一只手,一滩浓血。
常笑道:“有什么发现?”
“万通的尸体早已化成浓血,只剩一只右手,那只有手亦已死黑发臭。”
“靠的床上放着他的配刀,刀鞘却在另一边。”
“刀口有血,刀柄有血,都并不相同,刀口的血与一般无异,刀柄的血是那种浓血。”
“在他那只右手中指指尖,剖出了一枚七星绝命针,显然是因为这一枚毒针,他那双右
手才变成死黑色。”
“那滩浓血虽已干硬,但以我们的经验推断,极有可能是‘化尸散’的结果。”
“说据以上种种的发现,我们认为万通昨日在开棺验尸之际,中指指尖就给刺入了一枚
七星绝命针,针上的巨毒迅速蔓延,使他那只手尽成死黑,他发觉中毒,必然立刻暗运内
力,阻止毒气再上升,所以死黑的只是一截手。”
“可是给送入那间小屋之后,他已不能再支持下去,为了保全性命他惟有忍痛拔刀,将
那只手斩断,然后所谓僵尸就来了,在他的身上下了化尸散,化去了他的身子,那只右手却
因为已给斩掉,反而得以留下。”
常笑静静的听着,并没有表示意见,一直等到董昌与唐氏兄弟交替将话说完,才开口
道:“化尸散这种东西似乎并不常见。”
唐老大道:“也并不罕见,据我们兄弟所知,江湖上好几个帮会都用这种东西处置人
犯,用来当毒药暗器使用的黑道高手据讲也有好几个。”
常笑道:“哪几个?”
唐老大道:“陕北断虹子,江东乌鸦,河西赤雁,燕南毒手书手萧秋雨。”
常笑道:“他们跟铁恨可有关系?”
唐老大想了一下,摇头道:“没有。”
一个官差即时插口道:“我记忆所及,大约在五六年前,铁恨在湘西曾经侦破一间黑
店,在那间黑店后院,据讲是有一个化尸池,黑店的一伙谋财害命之后,就将尸体投入池
中,毁尸灭遗迹……”
常笑颔首道:“那是说,铁恨是有机会得到化尸散那一类的药物的了。”他霍地回头,
盯着王风道:“那个官差真正的死因现在你已清楚,对于这件事,你又有什么意见?”
王风一旁正在听得发呆,给常笑这一问,顿时如梦初觉,苦笑道:“要非我亲眼看见铁
恨暴毙,又亲身护送他那副棺材,七八天以来未离左右,棺材又一直钉死,根据他们这验尸
报告,我一定怀疑他仍然生存。”
常笑亦自苦笑道:“我本来也是这样怀疑的,可是听你说得那么肯定,却又实在不能不
相信他已经死去。”
王风道:“也许他身上的确藏着化尸散之类的毒药,在扼杀那个官差之时,无意中掉到
那个官差的身上。”
常笑淡淡道:“那支毒针也是无意中从他的身上飞出来,刺入万通的中指指尖?”
王风只有苦笑。
常笑摇了摇头,喃喃道:“我走马天下十年,所接手的奇案,所遇上的怪事,已不能说
少的了,但都能有一个解答,有一个解释,可是像这样奇怪的案子,这么奇怪的事情,却还
是破题儿第一遭,我简直束手无策。”他一再摇头,叹息着道:“也许你还不知,我着手调
查这件案子,到现在为止,已有两年多了。”
王风虽不知,并不怀疑常笑的说话。
常笑叹息着坐了下来,接着又道:“十万神魔,十滴魔血,化戍一只血鹦鹉,血鹦鹉的
出现,太平王府库珠宝的一夜之间神秘失踪,郭兰人的死而复生,生而复死,这些事情根本
就不可能存在,不可能发生。”
玉风道:“可是事实就存在,而且的确已发生。”
常笑叹息道:“我本来绝不信有所谓妖魔鬼怪,有所谓第二世界——”王风截口道:
“最初我也不大相信,但怪事接二连三发生,尤其是遇上了那只人一样笑语的血鹦鹉,实在
不由我不相信。”
常笑沉吟道:“只可惜那些事情发生之际,我都没有在场,否则,我也许能够找出事情
的真相。”
王风道:“你仍在怀疑?”
常笑道:“不能不怀疑,就拿现在这件事来说,杀人的是僵尸,可是验尸的结果,分明
就是人为。”
王风忽然抬头问道:“你有没有见过僵尸杀人?”
常笑道:“连僵尸我都未见一面,又怎会见过僵尸杀人?”
王风道:“僵尸杀人的时候,可能就像人一样,动用他身上所有能够杀人的东西。”
常笑道:“哦?”
王风淡笑道:“无疑是眼见为实,不过当时你站在一旁,现在难保亦成一滩浓血。”
常笑亦笑了,道:“只要能够弄清楚事实,解闷心中的疑团,化作浓血又何妨?”
王风道:“那你不妨耐心等下去,他的窝还在这里,迟早总会回来的。”
常笑道:“等,我一定等,我还准备四出找寻他的踪迹。”
王风道:“你的胆子看来也不小。”
常笑笑道:“并不比你大,有你在一旁壮壮胆子最好。”
王风道:“只可惜我现在仍然不想跟你混在一起。”
常笑淡笑道:“你不是要去寻找铁恨的尸体?”
王风道:“我没有说过不去。”
常笑道:“那我们何不走在一块儿,彼此也乐得有一个照应?”
王风道:“也许你这是出自好意,但这种好怠,我只能心领。”
常笑奇怪地望着王风。
王风随即道:“因为我的胆于其实并不大,我害怕还未找到铁恨,就已给吓死。常笑终
于明白,道:“你是害怕我?”
王风道:“害怕得要命。常笑道:“为什么?”
王风叹气道:“只因为你是毒剑常笑,活阎王常笑。”
常笑闭上嘴巴。
王风继续道:“僵尸杀人最低限度也还有原因,他所以杀万通,是因为万通冒犯了他,
你杀人据我所知,通常都没有所谓原因,走在你身旁,时刻都要提防你的剑突然刺来,不吓
死也得担心死了。”
常笑在听着,忽然又笑了起来,道:“这种说话我这是第一次听到。”
王风道:“好像我这种说话不顾后果的人,本来就很少。”
常笑道:“的确少,我最欣赏这种人,所以我保证,即使你真的犯了罪,我也会当面说
清楚才下手,绝不会抽冷子杀你。”
他说得很认真,王风却完全没有反应。
常笑淡淡的一笑,目光无意中落在对门那面照壁之上,忽一顿,道:“这面壁好像刚刷
过?”
王风道:“昨夜才刷过。”
常笑道:“谁刷的?王风道:“我。”
常笑笑笑道:“你是不是精力过剩,无处发泄?”
王风道:“我倦得连棺材都肯睡进去,你说是不是?”
常笑道:“这面墙壁莫非有问题?”
王风道:“大有问题,对着它,我就仿如置身奇浓嘉嘉普。”
常笑一愣道:“奇浓嘉嘉普?”
王风道:“‘奇浓嘉嘉普’就是诸魔聚会的地方,没有头上的天空,没有地上的土地,
只有风和雾,寒冰和火焰——”常笑突然截口道:“墙上到底有什么?”
“一幅画。”王风的目光迷蒙,“画的就是奇浓嘉嘉普那个地方,画的就是那一天。”
“哪一天?”
“诸魔齐贺魔王十万岁寿诞,滴血化鹦鹉的那一天。”
“诸魔是什么样子?”
“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状是人,却不是人,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
颗人心。”
王风的语声非常奇怪,就像是幽冥中飘出来,虚虚幻幻的,接道:“他们的手中都拿着
刀,刀锋上都在滴血,血已化成了鹦鹉,飞向一个头戴紫金白玉冠的年轻人,那就是魔中之
魔,诸魔之王。”
常笑道:“魔王又是什么样子?”
王风道:“完全和人一样,容颜很英俊,神态很温和,含笑接受诸魔的膜拜。”
常笑道:“那之外还有什么?”
王风道:“十三只怪鸟,围绕血鹦鹉飞翔,有燕子剪尾,有蜜蜂的毒针,半边的翅是蝙
蝠,半边的翅是兀鹰,半边的羽毛是孔雀,半边的羽毛是凤凰——”王风的语声仍是虚虚幻
幻。
除了血奴,所有人都听呆了。
他们的眼神已渐迷蒙,仿佛亦已看到了那幅又美丽,又恐怖的魔画。
血殷红,刀青白,燕子的剪尾乌亮,蝙蝠的伞翼漆黑,孔雀羽毛辉煌,风凰的羽毛如火
焰,还有九天十地的十万神魔,他们衣饰的美丽,颜色的妖异,只怕更不是人间所有。
那该是何等美丽,何等恐怖的场面。
王风叹了一口气,接下去:“他们也就是血鹦鹉的奴才。”
常笑脱口道:“血奴?”
王风道:“正是血奴?”
常笑的目光不觉又落在站于那边的血奴的面上,道:“那幅画是你画的?”
血奴摇头道:“我哪来这种本领。”
血奴的目光却转向空白的那面照壁,喃哺道:“一个外来的客人,约莫在两年之前,他
走来这里,告诉我魔王和血鹦鹉的故事,然后又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在这面照壁之上画
下了那幅魔画。”
常笑问道:“他可曾告诉你为什么他要这样做?”
血奴一瞥常笑,露出了一面笑容。
她的笑容温柔如春风,美丽如春花,又像春水般变幻,可是那瞳孔深处,却冷如春冰。
常笑怔住在那里。他实在不明白血奴在笑什么。
血奴笑着道:“他说我又可爱,又可怕,虽然连碰部没有让他碰,却已能给他前所未有
过的满足,简直就是一个魔女,来自奇浓嘉嘉普的魔女。”
常笑并不怀疑血奴的说话,因为好像这样的说话,他已从安子豪的口中听说过一次。
平安老店那个掌柜不就是这样?
血奴笑接道:“我从来没有听过那么奇怪的地方,于是就追问下去”常笑道:“于是
他就告诉你那个故事,给你在照壁之上画下那幅魔画?”
血奴道:“他认为这地方与我简直就格格不入,非要画上那幅画不可。常笑道:“你认
为也是?”
血奴道:“当时我已给他那个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