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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发现慕容成来了,急急大喊:“司礼,慕容成公子已经到了!”
透过雨伞缀出的水滴,慕容成抬头朝年轻人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凤仪楼二楼侧壁的圆形风窗下摆了一架梯子,里面在喊话之后更是影影绰绰的动了起来,看起来不止一个人在里面,过了好一会。三四个人才有些仓惶的从圆窗里鱼贯地跳了出来,落到草地上,个个都是身手矫健。
不过众人看这几个人跳出来脸色都很怪异。
因为领头的人穿的实在离谱:他居然穿着一身小衣,好像刚从床上跳起来一般。
有人嘀咕了一句:“好像撞破奸情啊。”一众人都莞尔。
奸情?
是因为在举办如此重要酒会的场合,就算是奴仆也是衣着鲜亮,更不要说那些有头脸的人,个个都是穿着合体的缙绅。
但就在这一群缙绅豪奴里面,穿着睡觉的白色小衣,还急拉着一双拖鞋的人不能说惹眼了,应该叫扎眼了。
又加上他从小窗跳下来的身手那么果断利落,看起来真好似丈夫回家仓皇逃离情人被窝的奸夫。
“天逸,那里有梯子啊。你何苦这么狼狈?”宋不群在旁边哈哈大笑起来,语气上看来和王天逸很熟了。
“大少爷到了,我不能失礼啊。”领头的“奸夫”正是王天逸,直接就在细雨里给慕容成躬身行礼。
慕容成打量了一下站在雨里给自己行礼的王天逸,笑的牙齿都露出来了:浑身上下全是在天花板上面弄的灰尘,被雨水一冲,不要说月白小衣,泥道道直接在脸上从额角滚到下巴尖,看起来确实够狼狈不堪的。
“怎么脱掉外衣入去上面?上面有什么?”慕容成一边笑,一边抄过手下的雨伞。亲手给王天逸遮雨,挽住他往楼里走去:“里面说,莫要着凉。”
旁边的宋不群笑着解释道:“上面阁楼什么也没有。我这凤仪楼两层高,但里面只有一层,顶上铺了一层天花板,阁楼原本是通风隔热用的。自己家十天半月才让下人上去清扫一次,但王司礼还怕不安生,自己要上去察看。察看就察看吧。非要脱掉外衣。唉。”
“他下面排水暗沟也看了。恨不得变成老鼠吧?”范金星哈哈大笑起来。
“考虑不周啊,考虑不周啊。”王天逸在楼里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
原来王天逸来的时候,没想到下雨的影响,穿的见客的长袍银带来了,等到要开始检查安全的时候才发现麻烦了,阁楼脏,沟渠都是泥,他一个迎宾的角色总不能穿脏兮兮的衣服见客吧。交给那些新手属下,他又不放心这群他口里废物的新手经验,只好脱了外袍,身着小衣亲自围着楼爬上钻下。
“怕弄脏?你换你属下的衣服不就好了?”慕容成喷了口茶:“让我想起横着竹竿过不了城门的笑话了。”
一众宾主都笑了起来。
“宋先生,麻烦您给我拿身干净的小衣来?”王天逸笑道,宋不群原本抬起手来让下人去,但他又放下手来,闻风知音的他自己笑容满面的去了。留下一群长乐帮和慕容世家的客人谈一些不想让他听到的事情。
看到外人走了,王天逸赶紧说道:“慕容公子,这次要靠你们多帮衬。”
范金星替主公答道:“放心。我们公子还有翠袖肯定尽全力让章高蝉下场露一手。倒是你那边准备妥当没有?别一个照面就被撂倒了,除了满眼星星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这边,请二位放心。”王天逸已是满意地笑了起来,他也不等他拿干净小衣来了,自己拿起靴子来一晃说道:“大公子。您看我为什么要扒衣服警戒巡查?我是没办法啊,哪里想到会下雨?今天我一身行头都是为了这次切磋来的,比如这靴子是我穿了一个月的,我可不敢穿不合脚的啊,更不想它弄湿呀。”
“哦。”慕容成一愣。
接着看到王天逸居然拿出一套的带护心镜的钢扣薄甲来,慕容成惊讶的张开了嘴巴:“你带这个来干什么?你们不是想当场格杀武神吧?”
“怎么会?就是切磋。”
“既然不是搏命格杀,章高蝉武功那么高。你带这东西不怕沉吗?”范金星问道:“应该越轻越好吧。”
“虽是切磋,但您二位都知道武神武功深不可测。我穿戴成这样,为的就是在真正搏杀时候,和我们战士所装配的护具一模一样。”王天逸狡狯的一笑,自己开始弯腰缠绑腿:“章掌门不是开武馆的,我们见面的时候,也不可能总是切磋。”
这狡狯的一笑留给慕容成很深的印象,它带着江湖风雨的烙印,既带着些见惯武林伎俩老手的自信和冷酷,还搀着青年人所独有的无畏和兴奋。
慕容成笑眯起的眼睛舒展开了。他的眼睛开始打量起这个为对头效力的年轻人了。
“王小哥,几年没见,看来你经历了不少故事啊。”慕容成笑道。
王天逸一愣,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已经是恍然大悟了:“几年没见?哦,大公子是好记性啊,几年前我在济南府就遇见过公子,那个时候就是满心欢喜,对您钦佩不已啊。没想到您还记得我这么一个小……”
慕容成看对方的奉承话要决堤,立刻堵住,他手指一抬,指着王天逸胸口问道:“那么多疤痕?每一道都有故事吧。”
王天逸一低头,才发觉自己弯腰绑腿的姿势,能让对面的慕容成看到小衣里层层叠叠的疤痕,王天逸大笑起来:“哪有什么故事啊?这些猫挠般的小伤江湖里哪个没有?”
听王天逸这么说,范金星带着一种“看透你”的笑容插口道:“王司礼年纪虽轻,但说不定就是只暗夜飞鹰呢,而且还是飞的相当快相当高的那只?你说对吗?”
王天逸哈哈大笑起来:“范先生你这是拿我开心吧?在江湖里呆过几年的人。就算是个笨驴,身上也得磕磕碰碰吧。”
“我没有。”慕容成凝神说道:“我没有伤痕。”
这肃穆正经的表情倒让王天逸卡住了,暗想:你慕容成什么身份?我什么身份?我江湖门派好比一个人,好比操刀的手,你就好比那心肝,这人身上不伤痕累累的就怪了,但谁见过心肝上到处是刀痕的?如果这样,那这门派岂不是早完蛋了。这公子今天早上吃饭噎傻了吧。
有些发懵的王天逸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什么了,慕容成却继续凝视王天逸,仿佛看着的不是一个天天见的、和自己成群手下没什么两样的武林高手,而是一只从波斯运来的稀奇怪兽。
猛可里,慕容成举起手来,指着院子里那些四处游弋的人对王天逸说道:“几年前我见你的时候,你是和你那些手下一样表情一样眼神的年轻人,看不出任何不同来。而现在。你比你的手下大不了几岁,可是你的伤痕比他们多百倍!你应该无数次面对死亡。”
王天逸点了头,但摆出了一个“您要说什么?”的略微震惊的表情。
慕容成看着这略微震惊的表情问道:“我想知道的是,是什么让你在刀光剑影前无所畏惧?”
王天逸目瞪口呆了半天,好久才说道:“忠诚!帮派对我恩重如山,我……”
“我不和你说什么客套话,”慕容成一摆手:“我知道这些年你肯定是腥风血雨过来的,我只想问你。你可会害怕,你可会犹豫,你为什么能挺过来?”
王天逸一摊手:“公子爷,我就是长乐帮的一只卒子,帮派让我打哪我就去打哪。您火中取栗的时候,明知手会烧伤,也会伸进火里。我就是那手。不像您,是帮派的心脏,一点疏忽不得,人各有地位,各个地位的人各有职责,各司其职,除此之外我想不起别的了。”
慕容成久久不语。好像陷入沉思,范金星用手推了推旁边的大少爷问道:“您怎么了?”
“我在想我的地位是什么?原来我一直都没睡醒。”慕容成悠悠的低声叹道。
王天逸耳力十分好,早听到对面主仆二人的私语,他瞧了瞧慕容成两眼的黑眼圈,暗笑道:“这位看来还真没睡醒。要不要回头送点药材,拉拉关系?”
“哎哎哎,霍少帮主和章掌门来了!赶紧迎迎去吧。”这时,避开的宋不群急急的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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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竹齐鸣舞姬曼舞中,一众武林中的大人物到齐,酒会开始。
“霍少帮主。请举杯啊!”宋不群第二次对着霍无痕端起酒杯。
“秋水怎的不来了?”长乐帮未来的少帮主霍无痕一落座第一眼是紧紧跟着建康第一美女翠袖,被宋不群打断才想起来慕容秋水没到。
对面慕容世家的慕容成含笑不语,坐在慕容成下首的一个精干年轻人站起笑道:“多谢霍少帮主担心,今天我家二公子有急事无法脱身。他说,我们家大公子到了就代表我们家的诚意了,请多海涵啊。”
这次慕容秋水却没到,代表他到的是他的一个心腹齐元豪——现任建康代理主管,本来应该扶正的,但因为他年龄年轻,虽然慕容秋水力保,但只能先做个代理,实际上则因为慕容龙渊和慕容成那边反对声音太大,只好做了个老总管吕甄不明不白的死后的代理主管。
他满脸笑容下掩盖的是冷冷的目光,隐蔽的打量着和章高蝉并肩坐在最上首慕容成,这次慕容秋水不到的原因更多的却是江湖规矩的考虑:一个新起门派的掌门不值得慕容世家两大公子同时出面,传出去,自己就掉了价。更何况虽然长乐帮的未来帮主出面,但这个瘦瘦的少帮主的名望委实不能同慕容秋水在江湖上的地位相提并论,他连慕容成的地位也有不如。就如同一个还在待字闺中的大姑娘,怎能耗的起慕容世家两大公子同时出面?
再说这次慕容龙渊指定的主使是慕容成,今天这事并不是多重要的事务,他自己出面就够了。
头面人物,正如这个称谓,都有两个工作。一个是头:料理帮派实际事务,一个是面:外部交接江湖,求别人给面子或者给别人面子。
“这次就让慕容成去做他唯一称职的事情吧——用自己天生的好运气给别人面子。除了第一个生出来就一无是处。”齐元豪在一片罚酒的叫声中,一饮而尽,旁边持壶而立的王天逸马上“冲上来”给他斟酒。
这是在这豪雄的酒会上,王天逸面上和身份相称唯一的职责:站立侍酒。
这里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因为是酒会,大家用的是“风雅”的坐席,中间空出的场地上用来表演歌舞,主客分别坐在周边,左边坐的是慕容成的谋士范金星、慕容建康代理总管齐元豪。右边是霍无痕的爱将燕小乙,主人宋不群,最上首中间是贵宾章高蝉,左右相陪的是慕容成和霍无痕,翠袖斜坐在主位之后的副席,祺安无座立侍,景孟勇和左飞位置在章高蝉身后,所以司礼身份的王天逸只是蝴蝶一般围着各个席位斟酒。
章高蝉把酒杯微微往前一推。看着笑容满面的王天逸给他斟酒,眼里却闪过别样的神色,王天逸这种笑容他这段时间已经见得太多了,围绕在他身边的每个人,不管是否认识,对他都是这种笑容:他看来谄媚的笑容,他笑道:“我还以为你做很英雄的活呢。”
“给英雄斟酒也很英雄。我开心的很,章掌门请。”王天逸笑的很开心,一点没受章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