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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说吧。”计百连雇来的马车就停在外边,把谭剑涛一直运到外边老远,两人才开始谈正事。
“我给你加到一千两!”一张银票从计百连怀里拿出来,晃了晃:“一千两啊!一座大宅子!可以娶妻再买个漂亮小妾了!你一个残废哪辈子赚的到?”
“你要我干什么?”
“好,先说下,你不干可以,但是别给我搅屎,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你一个残废可逃不出我地手掌心!”威胁完毕,计百连凑到谭剑涛耳边小声说道:“你能不能把王天逸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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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偏房从早晨一直枯坐到深夜,旁边伺候的仆人都哈欠连天了,谭剑涛却两眼发光,牙齿咬得紧紧的,拳头攥紧了再松开再攥紧,里面全是汗水。
但王天逸还没回家。
王天逸不是什么大人物,他的下人们还没见过如此执着的客人,要不是王天逸早打过招呼,他们肯定要想尽办法赶人了。
终于外面喧闹起来,一个仆人跑进来,和里面伺候的仆人互相换了个眼色,用敬佩又难以理解的眼光对谭剑涛说:“谭爷,老爷回来了。”
谭剑涛居然腾地跳起来,一头撞翻了烛台。
听说谭剑涛等了他一整天,王天逸没顾上换衣服,先冲贪偏房见谭剑涛来了。
就算在灯影下,也看得出王天逸这样的精壮高手也撑不住了,两眼通红的强睁着,时不时抿着嘴驱散哈欠,身上一股酒气还有脂粉香气,手不能自抑的死命拉着脖子下的衣服,好像那是让他喘不过气的绞索来。
“啊,剑涛啊。听管家说你等了我整整一天?出什么事了?难道还有人去找你们麻烦?!不可能啊!只要在建康的长乐帮这边都是小事,放心!”极其疲惫地他进门就一屁股坐在屋里的凳子上,连心里想的回话都说出来了。
“我们没事。”看着王天逸,谭剑涛说话时候不停的吸着气,腰来回挺着,紧张的就像等着第一次投出血腥厮杀的江湖新手。那个时候会不自觉地吸气,仿佛吸进的是勇气。
“是关于你的事情。”谭剑涛深深呼吸了第五次才把话说出来:“和计百连有关的。能不能让下人退避。我想和你私谈。”
听到计百连这个名字,王天逸烦躁的一扯领子,骂道:“越忙就越有苍蝇烦人!哦,也对。青城地抵达建康了,烦死了!屁大的事不弄干净还不成!”
自言自语的骂完,王天逸才想起旁边的谭剑涛来,赶紧笑了一下。歉意地说道:“抱歉,今天太累了,陪了一拨又一拨的人,却码头城门的路都被我踩平了,赶了五场接风宴,到处都有不识相的外地王八蛋非得要我喝。妈的!唉,最后一场我坐着都睡着了,哎,你吃了没有?”
王天逸的仆役怎么可能不管谭剑涛这个王天逸特别打过招呼地贵客饭,谭剑涛说吃了,但王天逸还是让人在后厅上了一桌夜宵,把谭剑涛拉了过去。在桌上说道:“你肯定饿了,你吃,我不能陪你了,我现在就想喝点姜汤。晚上不用回去了,刚才叫人给你收拾了间屋子,你今夜就睡我这里,明天我五更就得出去。你就在这里住几天,我让管家陪着你玩。哦,让他明个把川秀也接过来……”
王天逸平常不是琐碎的,但此刻已经累得喋喋不休了,还伸手给谭剑涛夹菜,结果一迷糊夹到谭剑涛前襟上去了。
谭剑涛又何曾有胃口,看王天逸都这样了,本来照理应该赶紧让王天逸去睡,但谭剑涛为了今天不知鼓了多少勇气,期间咬破过嘴唇,扣破过指甲,也打过自己耳光,终于面对了王天逸,他不想退缩,他怕自己现在一个退缩就永远没有勇气说他想说的这些话了。
所以他咬牙说道:“我累了,我还是长话短说。”
“你说。”王天逸靠在椅背上不停的点头,像瞌睡虫一样。
“我知道有人想杀你。”谭剑涛慢慢的说着,每个字如穿在线上的珍珠一样,一个一个往外出。
不管你再累再疲劳,就算你猜到了,有人要杀自己这句话,绝对像根针一下扎肉里去,王天逸一下就抬起头来,因为疲惫美酒而赤红的眼皮中间是寒光一闪地眸子:“计百连?我和他没仇。他背后是谁?”
“不知道。”谭剑涛感到自己好像上了擂台的打手,再也不能后退了,一种东西开始猛力的推动自己,连舌头都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我只知道他们高手如云,他们是下了决心的。”
王天逸脸上的困意慢慢的散开了,像只蜘蛛一般挂在他面下,露出地是一张冷酷的面容:“嗯,我知道了。我给你说过,见到计百连,约时间约地方,请他和我面谈,我相信江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谈的。”
王天逸这么说,是因为王天逸相信自己的实力,他不惧所谓的计百连和他背后的人,是谁他也猜得到,曾经的同门,谁不了解谁?王天逸相信这事绝对是两杯茶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但王天逸如此说,却增加了谭剑涛的勇气,这凶猛的勇气合着那欲望涌上他的脸,他觉得自己的脸像火烧。
“天逸还有一个事情。”谭剑涛说。
“说。”
“我想借钱。”谭剑涛低了头又猛然抬起来。
王天逸被谭剑涛那目光一碰,居然一愣,转而笑了起来:“不用客气,你要多少,明天让管家给你。”
“三千两!”这三个字说出的如此艰难,以致于如三只标枪一般,一根一根的刺穿谭剑涛的嘴舌,又刺住了对面满面笑容的王天逸。
三千两,这绝不是小数。当年王天逸杀青城杀得血流成河,头上赏金才不过两千两,而此刻谭剑涛一开口就要三千两,任王天逸再有钱也是不口姜汤呛了肺,大声咳嗽了出来。
“三千两?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王天逸一边擦着嘴角的姜汤,一边难以置信地看着谭剑涛。
“计百连老找我。我一个废人,怕他对我做什么事情!我不想呆在这里了,我想借点银两远走高飞。”
王天逸看了谭剑涛半晌,突然大笑起来:“我告诉过你了,让他来找我。我们聊聊什么事没有了,我留着他不管,是因为这事不值得废力气。你怕他作甚,他要是动你一根寒毛。我扒了他的皮!哈哈。”
谭剑涛没想到王天逸这样,他一梗脖子说道:“天逸,你混惯江湖自然讲不怕,可是我告诉你,他们这次下了大手笔,因为是有人和你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为了保护你。我不敢给他们说你住哪里,你职位如何,是怎么入长乐帮的,是靠什么发家的,每天都怕他们灭我口。你想想你自己以前头上顶着二千两的赏金,你要是长乐帮地干将也行,可以直接去洗白。或者一群手下江湖地位高也没人敢动你,但你却是花银子进长乐帮的。我只是一个废人,我站在你前面挡着我实在撑不住了。这样的日子我不想再过了,我也残废了,出不了力,我想回老家去。所以找你借银子。走之前,我可以给你骗计百连。说你其实是加入了长乐帮暗组,我听说那个组织是专门招那些走投无路的人的,你有银子,可以再用点银子请几个大人物吓唬他,估计这样一来,他不知道你盐贩子地底细,再也不敢找你麻烦了。或者你出头避避风头。”
“啪咔”王天逸手中的汤碗脱手滑出,在地上摔得粉碎。
王天逸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怔怔看着眼前这个人呆若木鸡,他明白谭剑涛的意思了:这哪里是借钱,这是敲诈啊!
意思是不给钱就要去帮计百连啊。
因为王天逸是刚从长乐帮帮规地惩罚中脱身出来,还背着足可要命的寿州大败的责任,做人不可不谨慎低调,他也并不想在帮外人尤其是自己混的落魄的昔日同门面前显摆。
他可是一条劫后余手不知前途如何的“蛇”!
所以谭剑涛断定他只是一个小小地暴发户,苟且进了长乐帮,在里面位卑人轻,加上计百连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什么,连花银子打听他的身份都舍不得,专门缠上谭剑涛,让谭剑涛误判他害怕和他有灭门之恨的甄仁才的赏金追杀。
愣了良久,王天逸直直的看着谭剑涛,仿佛看着一个难以置信的东西。
话一旦出口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了害怕还有用吗?所以谭剑涛昂首挺胸地对视着王天逸,用表情一边又一边的让那句话在王天逸心中轰响:“他敲诈我!他居然敲诈我!他居然能敲诈我!”
好久,看了一眼脚下满地的碎片,王天逸还不想放弃希望,他笑了起来:“哦,我明白了,但三千两是不是太多了点?在江湖上,像咱们这个年纪的有这么多银子有几个?再说,你要回家的话,卖田置产起屋娶妻一辈子衣食无忧的话也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兄弟,你是不是算错了?三百两吧?”
谭剑涛目光坚定的拉着王天逸地目光扫了一遍他的这间餐房,这餐房虽然朴素,但一样,江湖上王天逸这个年纪宅子里就能有这种房子的也没有几个,然后他说道:“你有银子。”
王天逸自觉血顺着胳膊流到手上,如虫子在爬,那里肯定鼓起了青筋——我再有银子凭什么给你?!凭什么?!
谭剑涛仿佛觉得刚才那短句太绝了点,又抬起畸形的那只手,说道:“我要是不残废的话,怎么也不可能沦落到现在这个样子!我武艺不差,我不信自己赚不到三千两银子?”
“哦,是我打残的你。”王天逸鼻子里呼出一口气,他彻底冷静下来,他并不想争辩是谁要去危害谁的父母,这样的争论胜利他不需要,他是个要行动胜利的人,所以淡淡的就把上风让给了谭剑涛。
“我来之前,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写在信上,要是我有事,那封信就会送给计百连。这个江湖我一天也不想待了,我借了你的银子就会远走高飞,你放心好了。”谭剑涛认真的说道。
“噗哧”听了谭剑涛的防止灭口的话,王天逸没忍住,低头一下笑出来,感到又滑稽又愚蠢还让人伤心。
等他抬起头来,笑容已经无影无踪,他问道:“张川秀要多少银子?”
“他不知道,他会是一个开心的酒馆老板。小酒馆。”谭剑涛刻意的把“小酒馆”三字说得很重。
王天逸舒了口气,但随即又叹了口气,想了一会,问道:“你还有事吗?没事回去吧。”
谭剑涛愣住了,没想到王天逸居然这个回应,那边王天逸没有再理他,自顾自站起来推门出去,“管家呢,送客。”
谭剑涛拖着残退用手摸过大街小巷的墙壁,泪水不停的流下,有对未知前途的恐惧有被轻易拒绝的羞辱还有一种脱离感,更有一种凄惨的解脱感,还有那早已不敢想起的仇恨,他哭着嚎叫着走过漆黑的街道。
“你们几个!给我盯紧了这个酒店!这两个人!看他们和谁接触过!尤其是那个瘸子!他刚离开,给我跟住了他!”王天逸在灯下咆哮着,面前是哆哆嗦嗦的被叫起来的锦袍队新手。
“这个人!”王天逸把自己凭记忆画的计百连画像一把摁在桌子上:“顺着瘸子给我找出来他在哪!找到了就给我跟上!”
“不要打草惊蛇,这几个人都是水面的小虾米而已”
众手下离开,门刚关上,王天逸就一声呻吟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