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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里他却有些感慨:
“唉,越是如此。你就越要努力才是。想我龙生九子,长子伯玉生性懦弱。整日耽溺诗画,毫不成器;你二姊自小又是玄阴之体,脸上阴翳难除,不能嫁出去为我南海交纳豪杰。自四子以下,又多不成材。放眼我偌大南海,也只有你才能继承我黄龙神族的衣钵,将它光大四海,创下不世伟业!”
听老父这样称赞。孟章顿时满面放光,连连称是。
澄渊宫中龙王父子对答得其乐融融,正在这时,孟章身后原本紧闭的那扇宫门,却突然“哗啦”一声被人撞开。孟章闻声一惊,回头一看,却见一位披头散发的窈窕女子旋风般冲了进来。
“二姊,你怎么来了?”
原本这突然闯入的提剑女子。看身形正是孟章的二姐汐影。
见深居简出的汐影突然赤足闯来,这对老龙父子正是一脸愕然。正当孟章想要开口询问,却见自己敬重的二姐一言不发,擎起手中双剑便朝自己猛然砍来!
“啊!你疯了?”
突然遭到攻击,孟章措手不及。赶紧拔出佩剑架住攻势。
“为何打我?”
略略挡住汐影攻来的剑影,孟章满脸莫名。但汐影并不回答,只是一阵狂风暴雨般迅猛攻来。虽然她现在步履间隐约有些蹒跚,但身形飘飞若鹄,一时攻得孟章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汐儿,快住手!”
见一对儿女打架,他们的老父皱着眉想将他们喝住。只是自己这二女儿却像疯了一样,充耳不闻,只是不停飞旋击刺。汐影这攻势如此急骤,才过了片刻便几乎要逼孟章召出上阵杀敌才用的神兵天闪。只不过正在此时,却见二姊突然停下乱砍,“哇”一声痛哭失声,掩面冲出宫门去。
“二姊这是怎么了?”
被汐影这一阵乱砍,也不说明原因,孟章正是一脸委屈。听他抱怨,那老龙却叹了口气,说道:
“唉,罢了,你也别怪你姐姐。汐儿也是命苦,自小女孩儿家最重要的容貌,却偏偏生得——”
宽慰话语,刚说到这儿却嘎然而止;澄渊宫中龙神父子回过神来,蓦然骇然相视:
原来他们想起,刚才那突然闯进的女孩儿,脸上哪还有半点纹翳?披乱飞舞的发丝下,却是一张白润莹澈的脸!
且不提南海烟波中这许多悲悲喜喜;再说醒言从南海懵懵懂懂归来,重新回到千鸟崖上,便又过起清淡的日子。琼肜、雪宜,见他安然归来,没什么损报告团,也甚是欣喜。
此后的日子,又回复往日悠悠淡淡的样子。如果说这千鸟崖上的山居生涯与往日有何不同,便是那飞云顶的传召比下山前略微频繁。那灵虚掌门,常常一时兴起便召集门中弟子,请他们聆听上清各殿的首座宣讲经义。自然,现在抱霞峰南麓的千鸟崖四海堂,已经无人忽视;那位年纪轻轻的张堂主上坛宣讲,各位年纪更大的门人弟子只认作理所当然,毫不稀奇。
而对于醒言来说,自从几月前回家一趟,听了清河老道说起的那段秘辛,便对掌门这样的安排欣然有会于心。心照不宣之际,他便把自己从那卷“炼神化虚篇”中悟来的义理,跟诸位同门悉心讲起。这样宣讲的结果,便令那些年长的后辈弟子更加敬服。到得此时,已经没人再想起这新晋的张堂主,原来只是个毫不出奇的乡村少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过完五月,往六月之中去了。在这样春去夏来的时候,每天千鸟崖的石坪石阶上。都落满飘零堕地的花瓣;若是琼肜飞跑奔过,便辗得地上一片断雪残红。这些庭前落花,每到夕阳西下时。雪宜便将它们扫起,埋到崖上西边侧屋后的竹林中。埋花之处,醒言还取了个名字,叫“香冢”。
转入夏时,还有一个好消息传来,便是那痴迷琼肜的华飘尘,病况也一天天好转。在五月末的某一天。飞云顶上下来一位擅长丹青书画的老道士,把琼肜的影像描摹过去。放在华飘尘养病的净室中,让他时时观看。每时每刻的逼看,再加上对小女娃明珑俏靥的故意丑化,两边里双管齐下,华飘尘的病情竟大有起色。听他爱侣杜紫蘅特地来崖上跟张堂主禀告,说是飘尘现在对她情意转浓,想必过不多时,便能完全康复了。
听得这样的好消息。醒言也很替这位好友高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六月之中。这时千鸟崖侧的桃李杏树已经落尽花枝,换上明快的翠绿叶色。绿叶繁茂的枝头,已是青果累累。
这一天午后,正是天无纤云,阳光明烂,崖上山前清风细细,正是一个晴好的夏日午后。吃过午饭。这四海堂三人便各安其事;张堂主去袖云亭中读经,琼肜去杏树下点数她心爱的杏果,雪宜则去东边岩壁冷泉边接水,准备一会儿回屋中给看书的堂主烹煮茶茗。
就和往日一样,现在千鸟崖上闲适淡然。事事井井有条,正是四海堂中再寻常不过的一个午后。只是,此刻那位在袖云亭中安心读经的少年堂主却不知道,过了这个寻常的午后,他的生活和命运会有怎样的不同。
“咦?”
“灵漪姐姐你来啦??”
正安心读书的四海堂主,忽只觉一阵香风扑面,然后便听得小女娃叫了起来。
“灵漪?”
醒言手中经册忽然坠下。抬头朝石坪看去,见到那石屋前静静站立的女孩儿,韶秀空华,秀曼绝丽,不是灵漪是谁?
过了半年多没见,忽看到这位向来交好的龙女,醒言神色激动,一时倒忘了该如何开口。最后,还是一身淡黄罗衫的女孩儿先行开口:
“醒言……好久不见。”
往日开朗的龙女,此时却有些欲言又止。
见她如此,激动的少年这才发现,久违的龙女双眉间,竟似乎锁着一丝淡淡的愁色。见得这样,醒言正要说话,却见灵漪已经鼓起勇气开口:
“醒言,你能跟我来么?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好!”
醒言当即应允。看了看灵漪神情,想了想,他便请琼肜帮着雪宜姊准备茶茗果点,等他过会儿回来,一起招待灵漪姐姐。
嘱咐妥当,他便跟在灵漪后面,平地飞起,一起朝远处的山峦间飞去。
“是什么话这么重要,偏要寻个没人的地方说?”
望着飞在前面的少女飘飘的衣袂,醒言心中颇有些迷惑不解。
在一片横身而过的天风中飘飞而行,过不多久,前面那龙女便寻了一处幽僻的山峰,按下云光,飘落在峰头那块半人高的青石旁。
“灵漪,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立在山巅峰头,醒言问道。
听他相问,久未相见的龙女却一时没有回答。容颜略显憔悴的高贵龙女,到了这悄无人迹的峰头,却变得有些慌乱。有些紧张的整了整自己的衣襟裙衫,又抬手抿了抿鬓头的青丝秀发,却一时并不开口。
见她这样只顾整理妆容,醒言更加奇怪,便又开口说道:
“灵漪,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这大半年都没见到你,也不知你……”
刚说到这儿,那一直静默的少女却忽然开口:
“醒言……你觉得我模样好看么?”
被灵漪突然一问,醒言一时倒愣住,等过了片刻才回答道:
“当然,当然好看!”
话音落定,那位正紧张等待答案的龙女,便忽然绽开如花的笑颜。轻启珠唇,说出一句让少年做梦也想不到的话:
“那、醒言你就娶我吧。”
“……”
听清灵漪之言,一时间醒言只觉得头晕眼花。身子摇晃,都差点摔下!又听那龙女认真说话:
“醒言,我已经想过,虽然我们俩寿岁不一样,但等你将来……我便为你守节,就像那良人出征边塞的离妇一样……”
说到此处,四渎龙女俏丽的娇靥上一片平和。流露出想通心事后的喜悦笑容。
“这……”
听了灵漪之言,醒言却有些迟疑。问道:
“灵漪,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起嫁娶之事?”
“嗯,我也知道突然说出来,会把你吓坏;只是,我不能等了。”
灵漪有些凄然:
“南海孟章,已来四渎龙府提亲;我爹娘已经答应,还收下他全部宝物彩礼。”
“呃……”
醒言闻言,脸上也不觉一片惶然。看到他这神色变化。灵漪幽幽的说道:
“醒言,也许原本我还不怎么明白对你的心意。只是那天见到上门提亲的那人,想到要和他朝夕生活在一起,我却突然明白,今生除了你之外,我不可能和其他任何人在一起。”
说到这儿,龙女靥上飞起一片霞红,羞涩得再也说不下去。
“那。既然这样。”
此时醒言也从之前片刻的心慌中恢复了往日镇静,问道:
“既然你不愿嫁给水侯,那你爹娘也不会强迫你吧?”
听得此言,灵漪眼中却泪光闪烁。一时答不出话来。见得如此,醒言已知结果,便不再追问。在这样惶恐时候,原本机智百出的少年一时也来不及想到,为何那情理通达的灵漪爷爷云中君,不出面阻止这门孙女不喜的亲事。
正当他惶恐无措,那忧心的龙女又想起先前的问题,便认真的问道:
“醒言,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这……”
遇大事果断决绝的少年,听到灵漪这问题,却迟疑了。
等了一会儿,听不到回答,原本就神思无主的四渎龙女,脸色忽然一片苍白。强忍住猛然涌上的悲伤,灵漪努力平静的说话:
“是了,也是我想痴了。醒言往日也只不过与我嬉戏悠游;现在怎么能将你拖累,得罪那南海龙侯。对不起了……”
说到此处,龙女却再也说不下去,猛然转过身,香肩不住抽动。
“……灵漪。”
正当灵漪泫然抽噎时,却听得身后一声话语悠悠响起:
“灵漪,方才迟疑不敢回答的那人,只不过那个从不知女孩儿真实心意的糊涂小子!”
听到此处,背后那话语忽然加快:
“我张醒言是何许人?灵漪你贵为四渎龙族公主,灵思如藕,却为我而牵;芳魂如云,却为我而断;秀靥如花,却为我而开;清泪如珠,又为我而落。虽然我二人相聚时日不多,但在那黄昏晨影月夕花朝之时,于那水之下云之上月之侧星之间,种种梦萦魂绕,轻言浅笑,对我张醒言来说,早已是刻骨铭心!现在既知佳人心意,一意相托,我张醒言若是再瞻前顾后,是为冷血,是为逆天!”
一口气说到这里,激动的话语便嘎然而止;背对少年的四渎龙女,接着就听到一声郑重的话语:
“灵漪姑娘,我张醒言,饶州马蹄山张氏之子,自认对姑娘一片真情,便斗胆向姑娘提亲,问你是否愿意嫁进马蹄张氏之门?”
……话音落定,洞天山巅上一片寂静。直过得良久,苦等的少年才听到一声颤抖的话语:
“我愿意!”
片语说完,龙女便转过身来;醒言再去看时,发觉她脸上早已是泪水肆溢,泣不成声。
又过得良久,已在醒言怀中的女孩儿停住了悲声,抬起婆娑泪眼,在一丝泪光中温柔问道:
“醒言,这就带我回去么?”
“嗯!”
醒言答应一声,正要跟灵漪携手起身,却忽似又想起什么,便将手一招,那把顺心如意的神剑便倒飞入手。望着龙女不解的双眸,醒言说道:
“灵漪,此处为我俩定情之地,我便来跟天地问问姻缘。”
“该如何问?”
怀中的少女正是百依百顺。
“这样——”
少年跟眼前的天地云空祷告:
“若是我张醒言与四渎龙女灵漪婚事能谐,则手中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