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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平心中大怒,然而这情绪却不能此时此地表现出来,一肚子的话语被他生生忍住,一个箭步便已经蹿到了甘宁诚的轮椅旁,双膝猛的跪倒在地,抓住了甘宁诚胡乱挥舞的双手,“爹,平儿在这里!”
即便先前何等的迷茫与踟蹰,但是毕竟父子之情血浓于水,眼见老父如此模样,怎能不让甘平垂泪。甘宁诚听到甘平的声音,登时激动了起来,一双干枯的大手在甘平脸上胡乱的摸索着,口中喃喃的说道:“好平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些年你受苦了……”说着大颗的眼泪从空洞无神的眼中滚落下来。
听到这话,甘平登时泪珠不住的滚落,自己离开这么多年,父亲到底经受了什么,原本一个爽朗粗豪的汉子,竟然这般的有气无力,手握着父亲干瘦的大手,那虚弱无力的脉搏更是让甘平心中阵阵揪紧。
一旁的甘宁礼也忍不住唉声叹气,上前拍了拍甘平的肩头,“平儿,这里风大人多,还是进家里去说吧。”说着他的目光四外扫了扫,街角处数个探头探脑的鬼祟人影映入了他的眼中。
甘平定了定神,收起了眼泪,从那健仆手中接过了这木质轮椅的把手,在甘宁礼的带领下,向着院内走去,身后的大门轰然关闭,带起阵阵的回响。
无可否认,这甘府的确算得上是大户人家,一路上雕梁画栋,假山流水,鳞次栉比。甘平微微躬下身,和父亲细数着多年的思念之情,远远的缀在人群后面。
来到大厅之上,甘宁礼坐在主位之上,满眼怜爱的望着细心照料父亲的甘平,眼中尽是赞赏之意。此子纯孝之心,真是值得赞叹,当下询问起甘平来,“平儿,这些年,你一直都在仙山学艺么?”那日玄冥子哄骗于甘宁诚,将甘平骗了去作为阵眼,若非甘平吉人天相,早已经魂飞魄散永不超生了。
但是甘平看了一眼坐于轮椅上的老父,便并未提及此事,谁又能想到,那玄冥子一阶元神高手,竟然做出哄骗凡人,拐带孩童的恶劣事情来呢?不过既然这事情已经过去,自己安然站在这里,这些往事不提也罢,否则给父亲平添了许多烦恼。
当下甘平便将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简略的诉说了一下,只推说自己被妙成宗的仙长无垠子收为了亲传弟子,如今下山历练,这才有空来寻找父亲。众人听得连连点头,甘宁礼更是将屋内的中跟一一向甘平做了介绍,正在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刻,甘府的大门外却遥遥传来了吵闹之声。
甘宁礼微微皱眉,面色有些阴沉,“出去看一下,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忒的没有规矩……”身后一人应声领命,走了出去。甘平目光闪动,若有所思的望着走出去的那人,那人虽然肉身不甚强悍,但是一身修为却已经有炼气高阶的水准,看来这甘家倒也不乏高手啊。
第五卷 风云聚会天下动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严词
不多时,那人便已经回转,神情颇为古怪的在甘宁礼的耳边悄声说了两句,甘宁礼的目光登时不住的在甘平身上上下打量了起来。甘平微微诧异,莫非门外的喧闹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么?神色古怪的占了起来,甘宁礼绕着站在下方的甘平转了两圈,禁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一旁的甘宁诚目不视物,当下大奇口中问道:“大哥何事如此大笑?”甘平也是满头的雾水,不明就里。那甘宁礼笑了一阵,这才转身向着甘宁诚说道:“四弟,你可生了个好儿子啊,刚在这游天城露面,就被人追到家里来劫亲了。”“劫亲?”堂上中跟不禁个个满色古怪,饶有兴味的望着甘平那俊美的脸庞,眼中尽是笑意。
被这么多刚见面的亲人用这等目光盯着,即便甘平道心如水,也难免有些慌张。一旁的甘宁诚更是笑了起来,只可惜身子太弱,笑了几声便连声的咳嗽,“竟然有人来劫亲,你小子到成了何等的模样,若非为父目盲,倒要仔细瞧一瞧。”
那被少女更是笑得欢快,一对大眼睛已经眯成了弯月牙,这个叫做甘若沫的女孩正是甘宁礼的女儿,甘平堂姐。“甘平堂弟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呢……”说着甘若沫的妙目在大厅内扫动,整个甘家都找不出如此俊秀的美少年,这游天城的男儿粗豪倒是粗豪,只可惜像甘平这般的人物倒是少见。
见众人非发笑,一头雾水的甘平连忙转向了甘宁礼,“大伯,这劫亲是什么?”甘宁礼见甘平一脸的茫然,脸上笑意更盛,指了指他手腕上那花花绿绿的一条布带,“傻小子,人家的贴身衣物都系在你的手上,莫非你还不认账么?”
甘平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却是这东西在作怪,手腕上,正是方才路上那蛮族少女在裙边撕下的一条里衬,花花绿绿的系在白玉般的手腕上。方才一路之上,甘平因为容貌俊美,收到游天城许多大胆女子的礼物,瓜果之类的径直的往怀里塞,就连香囊都收了好几个。而这蛮族少女则是大大方方的走到甘平面前,当着甘平的面,掀起一边的裙角,在上面撕了一条下来,系在了甘平手腕上。
甘平还以为,这只是同那些女郎一般,都是简单的爱慕之意,故此也并未多做细想,但是此刻听到大伯如此一说,再想到当时那蛮女一脸的羞涩和围观者诧异的眼神,立时也觉得这事情有些复杂了起来。
见甘平满脸的迷茫,甘宁礼这才向他解释了起来。原来在这高唐国中,有荒原蛮族的存世。这蛮族中的少女,大胆奔放,遇到爱慕的男子便会主动上前,将自己贴身衣物的一角撕下来,系在这男人手腕上。若是这男人中意于这女子的话,便不会闪避,任由这女子将自己的的手腕系住。但若是不想与这女子有什么瓜葛的话,便要当场拒绝,否则这布带一旦系上,便表明认同了这少女的爱意。
若是这男子接受了这份爱意,那么女子的父兄便会追上门来,一来看看这男子是否能配得上自家女儿,二来就是进行这劫婚的风俗了。非同于开化之地,这蛮族人认为女子乃是生养繁衍的根本,若是被人轻易的娶走,简直是绝大的损失,故而会派人现行一步,将新郎官劫走,送入洞房成就好事,等到三日后自会送回。
其实说起来这也不过是蛮族人的一个风俗罢了,那新郎官此去,有好酒好肉款待,更有佳人软玉温香在怀,哪个男人会拒绝这等好事?当时一番挣扎,指不定心中如何的快活,但是却不为外人所知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甘平不禁微微有些头痛了起来,自己初来乍到,哪里能知晓这些风俗,连忙向着甘宁礼说道:“小侄着实不知那蛮女是这等意思,还以为她只是……”甘宁礼笑着止住了他的话语,“你可知这来劫亲的是谁?正是那蛮族北原上的嘞嘞族,来的这可是嘞嘞族族长的女儿,北原的明珠朵朵小姐。”
众人闻言不禁同时吸了口凉气,眼中的笑意已经不见,取代的是那浓浓的羡慕之色。朵朵小姐,竟然是那号称北原第一朵名花的朵朵。为了安抚北原蛮族,高唐国前任皇帝便曾昭告天下,封那嘞嘞族的酋长头人为异姓王爷,永守边陲,世袭罔替。这朵朵小姐说起来便是等同于郡主身份了,这高唐国的郡主可远非燕戎国那等边远小国的郡主可以相比。
那燕戎国数十年想要求一庇护的宗门而不得,可见式微到了何等地步,而这高唐国,地跨千万里,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加之麾下修士猛将如云,哪怕是一些大宗们,都招惹不得。若是说这高唐国便是一个超级宗门,倒也不为过,朝中四大家族,更是声名赫赫的修真世家,镇守边关的大将军,朝堂上的诸多官员,也都个个修为绝顶。
这样的国度,一个王爷何等的地位,可见一斑。所以中人都为甘平而感到羡慕,同时不禁暗叹着甘平好运,那朵朵郡主竟然来到了这游天城,看上了甘平,特地来劫他的亲,实在是羡煞旁人。而甘平则是避之不及一般,将手腕上的布条接下,送到了甘宁礼的手中。
“小侄初来乍到,并不知这蛮族的规矩,故此犯下大错,只可惜小侄在宗门内已经定下了亲事,这事情,绝对的不成了……”甘宁礼的笑容凝固,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情景,甘平的态度也让其他人大为诧异。有些年轻的甘世子弟已经微微摇起头来,这小子竟然瑞此不知好歹实在让人无语。
那北原蛮族与高唐国对峙数百年,最后强大如高唐,也不得不采取怀柔政策,这才将其收服。足见其底蕴的深厚,那蛮王虽然妻妾无数,子女众多,但是朵朵郡主却是最为喜爱的一个,可想而知,若是与其结成连理,定然可一步登天。那宗门内的女子有什么好?莫非比起权势美貌还能超过这朵朵郡主么?
甘平感受着众人诧异的目光,心中不禁微微苦笑,从来只听说过女子美貌是祸水,会招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却没想到自己身为男子,竟然也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正在思忖间,只听得一旁的干平成叫了一声好,虽然身子虚弱,但是甘宁诚的话音依旧洪亮清澈,显然极为激动,“好!大丈夫行事,理应如此。既然已经定下亲事,便不可返回,若是遇富贵而抛弃发妻,这哪里还是我甘家的子弟?”
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让许多有着别样心思的人登上羞愧的无地自容。是啊,甘家儿郎顶天立地,怎会做出背信弃义的事情来?这种念头想都不要想。甘宁礼老脸也是一红,显然他刚才也动了别样的心思,但是旋即笑了起来,“四弟说的极是,平儿寂然不动这蛮族的规矩,想来那来人也不会多加责怪,大不了说平儿只是一介书生,那些蛮族以武力为尊,想来是不会看上平儿的。”
说着甘宁礼大踏步的向外面走去,显然是去处理分说那朵朵郡主派来的族人了。甘平望了父亲一眼,虽然目盲身残,但是父亲瘦弱的腰杆却挺得笔直,宛若一颗苍柏一般无畏的面对风霜。甘平心中不禁大为哀痛,父亲这般心高气傲,身子落得这种境地,想来心中定然是抑郁非常,故此才这般瘦弱。
嘎吱吱的捏着拳头,甘平却并未出言询问父亲因何如此,只是悄悄的站在父亲的身后,一只手搭在父亲瘦削的肩上,感受着这曾经宽厚坚强的臂膀。事已至此,何必让父亲旧事重提,再次伤心,不过等下避开父亲,自己定要问个清楚,自己父亲怎会落得这个样子。思及此处,甘平的眼睛登时微微的眯起,内中光满闪烁,骇人之极。
不多时,甘宁礼已经悄然回转,显然已经将此事处理。那蛮王虽然势大,但是显然却有些瞧不起中原人,这甘宁礼只是略略提及甘平是一介书生,那来人便不屑的离去了,在他们看来,只有最为出色的勇士,才能配得上自己族内最为璀璨的明珠,故此甘宁礼倒也没花费太多的口舌。
虽然刚才甘宁诚威风凛凛义正词严,但是毕竟身体虚弱不堪,微微挺了一阵便有些难以忍受,早在一旁一脸的倦容,竟然沉沉睡去。甘平见到父亲精力如此不济,不禁大为心痛。甘宁礼见状连忙让那健仆将熟睡的甘宁诚送回了住所,散去了众人,只留下甘平在大厅之内。
“平儿,你是想问,为何你父亲会落得如此境地吧?”听着甘宁礼的话语,甘平微微低垂的眼皮猛然撩起,发出慑人的精光。
第五卷 风云聚会天下动 第三百三十四章 当年
随着甘宁礼低沉的话语,甘平终于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也终于知道为何以父亲的身手会隐居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