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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帮帮我,好像卡住了。”
丝楠哭笑不得,弯腰双手用力抬起厚重的木盖,就看见昂慕斯在里面悠哉的笑。
丝楠没好气的坐在棺材沿上,居高看着昂慕斯说,“迪斐说你有病,我看怎么一点儿都不像。”
“他才有病,”昂慕斯嗤道,阴险的小子,竟在背后议论他,一肚子坏水,面上装得有板有眼的,活该普尔曼那厮被他暗算了一把,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殖民地风水好,我来这里就没发过病,是不是很神奇?”
丝楠觉得昂慕斯是逗她玩,不再谈论这个话题。
丝楠参观完棺材床,昂慕斯又把她带到泉园。他倒是看准了丝楠,赌博是她百无聊赖的生活中唯一的调剂了。
时间还早又不是周末,泉园里人不多,许是上次丝楠赢的太漂亮,给服务员们留下深刻印象,一进来他们都给予她极高礼遇,端茶送水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丝楠没急着赌,先津津有味的和昂慕斯围观了一桌。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好几天没瞧见了你们了,拉格尔前天还念叨,我今天运气不错。”
丝楠听得出是比雷埃的声音,转身就看见那光亮亮的脑门,比雷埃身后还跟着两个壮硕的成年男人,估计是他的保镖,“真巧,你也来赌。”
“哈哈,大早上不去学校,我看你也快成这儿的常客了,跟着昂慕斯难得学好,”比雷埃大笑,话虽这样说,可眼里的笑意明显是鼓励丝楠成小赌徒。
“还好还好,”丝楠汗颜。逃课去赌场,是她前世想都不敢想的。
比雷埃拍拍手,招来一个服务员说, “给我们三个准备牌桌。”
赌场的工作人员都是行动派,很有速率,不到两分钟,该有的都有了。
丝楠、昂慕斯和比雷埃各坐一处。
发牌员正在数牌验牌。
比雷埃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烟盒,打开,点燃了一根,云吞雾绕,丝楠眼尖的认出是宝蒂那男烟。上回赌的时候,精神高度集中的丝楠没注意到。
“小丫头对香烟有兴趣,想来一支?”比雷埃笑着把烟盒递到丝楠跟前“不不,”丝楠呐呐的摆摆手,“我就是看看。”
“你也知道这烟?柬埔寨副总督搞出来的名堂,像模像样的,在国内卖得出奇的好。我就是觉得这小烟嘴设计的不错,人年纪大了,太浓的味道反而受不了。”后面的话比雷埃是跟昂慕斯说的。
昂慕斯说, “加菲尔德摩勒斯恐怕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吧,原本是他的买卖,利益却全被那位副总督赚走了。”
比雷埃笑昂慕斯,“你还是孩子,想法稚嫩。上周我遇到了加菲尔德,他看起来很好,听说他的棉花买卖做得风生水起,商人在哪儿倒下在哪儿再站起来。”
昂慕斯不置可否,他父亲曾告诉他,对商人,没有什么比利益更重要。
比雷埃也不想和孩子多谈这些东西,对昂慕斯说, “还是和上次一样?”Vingtetun是此时法国赌场最时兴的赌法,无论本土还是殖民地,大家都爱玩这个。
“看我妹妹的意思,”昂慕斯把问题抛给丝楠,丝楠正因为刚才两人的对话发呆,昂慕斯重复了几遍,她才反应过来,下意识说,“那有什么意思”
“那什么又有意思?”比雷埃感兴趣的反问,昂慕斯也挑眉看她,好像在期待她新颖的小玩意。
“额,”丝楠懊恼,她说错话了,“我们就三个人,玩斗地主最适合。”
“斗地主?”比雷埃和昂慕斯同时疑惑道。
于是斗地主再次被丝楠拿出来滥竽充数,效果却出奇的好。她和昂慕斯、比雷埃硬是玩到傍晚太阳落山才停下。
丝楠数钱数的手软,她用上次昂慕斯送她的两沓钱赚了个钵满盆满。
输钱的昂慕斯和比雷埃都乐呵呵的,比雷埃还说, “小丫头了不得,想出来的东西千奇百怪前所未闻,却十分有趣。这下泉园可以增添一项新玩意了。”
发牌员早就记下规则玩法,特意请示丝楠能否推而广之。
丝楠毫不犹豫的说, “当然可以。”
从那天之后,名为斗地主的纸牌玩法正式出现在西贡的赌博圈,并慢慢向整片殖民地传播。
后来丝楠时不时就自己逃个课去泉园溜达一圈赌两局,赚足钱慢慢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积蓄。再跟牌友和那儿的发牌员聊聊天,知道了不少殖民地权贵的私密八卦消息,生活比在暹粒的日子快活多了。
大概她的行为太明目张胆,没几次老师便盯上她,然后‘请家长’。丝楠惊讶的是来与老师谈的是麦凯克伦。当然,老师比她还惊讶。老师把丝楠三番四次逃课的事告诉麦凯克伦。
丝楠看着麦凯克伦该多尴尬,麦凯克伦倒没发火,温和的问她, “不喜欢这所学校?”
丝楠打哈哈的说, “不是,课间总有放松的时候对吧。”
“我倒是第一次听说放松到没影,”麦凯克伦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被这样一个老帅哥盯着看,丝楠头一直低一直低想找个洞钻进去,她听到麦凯克伦叹了口气,“是我们亏欠你,我平时太忙,有些东西顾不上,如果缺钱,你尽可以告诉迪斐。”
“不,不是,”丝楠立刻反驳,蹙着眉头, “我不缺钱。”钱可以让所有关系变质,所以钱从麦凯克伦口中说出来,听在丝楠心里非常不舒服。
麦凯克伦是个有教养的成熟男人,尽管他感激丝楠,也很喜欢这个女孩,用最好的态度对她,并且不反对她接近迪斐。但或许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的语气却依旧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要知道某些时候所谓对救命恩人的报答与打发乞丐可能有共同之处。
“无论如何赌场都不是女孩该去的地方。”
丝楠还没成‘赌神’,出名到众人皆知的地步,只不过麦凯克伦与比雷埃有生意合作,前几天他就听比雷埃提到丝楠,比雷埃明里暗里都是在询问丝楠的身份。
丝楠嗯了声,她不好和麦凯克伦顶嘴,他们算不上熟悉,但她必须得对他客气,万一惹恼了他和瑟琳娜,他们把米歇尔招来就得不偿失了。
其实丝楠心里还想在赌场多捞些钱,改天一走了之算了,寄人篱下的经历有过一次就够了,麦凯克伦虽然待她不薄,但他的夫人眼里赤裸裸的排斥,她还是看得到的,丝楠不是没眼力的人,也有自知之明,她不喜欢讨好别人,也不指望所有人都喜欢上她。丝楠就是感觉有点对不起迪斐,再说她也暂时没想好能够去哪里。
被请家长的后果是,麦凯克伦让丝楠暂时住回他们家,他说十二岁的姑娘没有人管教不行。这个决定没几个人高兴,除了迪斐。说起来,丝楠好久没见着迪斐了,迪斐也是学校特立独行的学生之一,他可以理所应当的请假不上学,主要是瑟琳娜不相信殖民地学校的教师水平,如果不是校长与她有交情,她根本不会让迪斐去学校。
第一百零七章 重大发现
就在丝楠独居的这段时间,麦凯克伦联合他几位有权势的友人一同向殖民地议会指控莫博森勾结高棉人反抗分子,绑架劫杀他和他的妻儿。其实他们一家在边境被绑架这件事本身就已经掀起轩然大波,现在又扯上莫博森,事情似乎变得破朔迷离起来。
莫博森本来要被送往巴黎审判的,因为这份指控而耽搁下来,一直关押在议会中心。
问题的关键还是原来那个,没有足够的证据。因为绑架麦凯克伦他们的并非莫博森。他们能证明的仅仅是莫博森的私生子绑架了米歇尔的养女,巴克莫博森在殖民地属于通缉犯,而最该谴责普尔曼的米歇尔父子却诡异的平静,没有声明,没有谴责,没有控诉。而且糟糕的是被当日大怒的普尔曼杀死的那几位军官很可能就是重要证人。
单纯的为私仇绑架,和勾结叛变的高棉人劫杀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前者有钱可免罪,而后者一定是死刑。
丝楠对麦凯克伦所做的不感冒,他又不是为她伸张正义,和米歇尔一样,他们都是为了自己和自己的面子。至于她那位仇人莫博森,丝楠更是无所谓他被判了什么罪,他们连一句话都没说过。如果真要论复仇,丝楠倒希望看到波杜塔得到报应。在西贡悠哉的生活,那些杂乱的事她就不需操心了吧其实只有丝楠心底清楚知道她最气的还是米歇尔父子。
迪斐家里绑架阴影的余温已经渐渐消退,该办的压惊宴也办了,该来看望他们的客人们也都来了,丝楠再出现在这里似乎影响不大。瑟琳娜见着她脸上还有笑容,不管真笑假笑,至少没给她脸色看,后来丝楠遇到身体本尊真正的亲人,才体会到欧罗斯家族的子弟有多仁慈和多好的教养。
麦凯克伦来自狄格爱家族,是个受封的海滨贵族,家族大集团在南部马赛。所以狄格爱家族比不得欧罗斯家族,再加上麦凯克伦从了商,地位自然更低,与其说他娶瑟琳娜,不如说他入赘进欧罗斯家,连小儿子的姓氏都是欧罗斯而不是狄格爱。
这些都是泉园的发牌员们告诉丝楠的。因此这次回迪斐家,她特意留了心,发现麦凯克伦对迪斐态度与米歇尔对普尔曼截然不同,米歇尔溺爱儿子,偶尔会教训几句,而麦凯克伦父子之间极为客气,麦凯克伦很少像米歇尔那样大吼大叫,温声温气几乎没说过重话,迪斐更不像普尔曼叛逆,是个听话的乖乖儿。
迪斐望着她问, “你是不是背着我和昂慕斯去了几次泉园?”语气有委屈不说,还有点吃味,像质问偷情的妻子。
丝楠好笑, “什么叫‘背着你’?我和昂慕斯都是闲人,堂堂正正的出去玩,不叫你还不是因为你太忙了。”
“母亲让我明年就去考英国的大学,她已经不相信殖民地的安全情况,”迪斐无可奈何的说。
“难怪你这么认真学习,”丝楠看了看迪斐手边堆起的书本,她高考时也不外乎如此。
其实欧罗斯家族的继承人去哪所学校都是随心所欲的,校长估计还想倒请迪斐,问题是瑟琳娜好面子,喜欢形式主义。孩子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瑟琳娜好和其他贵太太吹嘘。
“到时候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英国?”迪斐随意的问道,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头的紧张压抑。
“我去英国做什么?我连中学的东西都只懂个皮毛,到大学给你当佣人么?”丝楠开玩笑道,她假装没听懂迪斐的意思。迪斐眼里的失落瞬间即逝,丝楠说的不错,有些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是不现实的。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在麦凯克伦的监督下,丝楠安生的上学读书,生活和普通十二岁学生一样。某天在学校她又遇到柏娜,这姑娘看她的眼神让她感到十分别扭,仿佛要剥了她的皮,研究她的芯儿似的。
丝楠转身想走,柏娜说,“下周我要去柬埔寨。”
“噢,我们很熟吗?”你去哪儿管她屁事。
“你不知道宝蒂那烟工厂停产半个月了么?”
丝楠心中惊诧。她是不知道,与那边有关的信息,她都屏蔽了。
柏娜双手抱臂,还是那么盯着丝楠看, “我爸爸介绍过去的监事被高棉工人杀害了,那人还一把火烧了原料仓库。”
“等等,你说葛瑞死了?”丝楠所知道的加菲尔德介绍给米歇尔的人只有一个。
“是的,看来你还真认识他,”柏娜的眼神愈发古怪,“你看过他的配料单吗?”
丝楠没听柏娜的话,还沉浸在葛瑞已死的震惊中,“是谁杀了他?”
柏娜不耐,“我说了,一个高棉工人。”
“谁?”
“我怎么知道那贱种的名字。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你是不是有葛瑞的配香单。”
“没有,我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