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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声响起,比赛开始,主持将一个巨大的沙漏放在了铺就着鲜红色地毯的擂台上,以示计时。就在其他几组队伍纷纷开始聚雪成堆时,从裁判处取来了笔墨的相思也已经站到了火如歌跟前,恭恭敬敬的递了上去。
见状,其他队伍纷纷流露出困惑之色,手中的动作也比方才慢了几拍。与他们的反应一样,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也一并将目光集中在他们二人身上。一时间,缓缓有窃窃私语浮现在空气中,搅乱了其余参加队伍的心思,也令本就颇为火热的比赛变得更加炽热起来。
“这是什么?”一眨不眨的瞅着挥墨如雨的火如歌在纸上画出的东西,慕容珩皱眉,不解。
火如歌并不回答,手中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停滞,脸上的神情倒是十分严肃认真,看样子像是正在进行严谨的思考,不容外人打断。而这个外人当中,自然也包括慕容珩。
不见她回答,他便自己去看。
可这画纸上的东西怎么越看越不对劲……那造型,那模样,看上去分明……下流的紧……
等等,好像与他所猜测的东西似乎又有些不大相同……
莫不是他以君子之心度女子之腹了?
“好了!”就在慕容珩盯着那张纸直皱眉头的时候,火如歌的声音由下方传来。
“这是什么?”将方才的问题又问了一遍,慕容珩总觉得此时此刻,自己眼前那弯成两道月牙的眼睛似乎有什么不怀好意的光芒在闪烁。
“阿姆斯特朗式阿姆斯特朗回旋炮。”她答得淡定,他听的头晕,不光他头晕,一旁的相思也听得头晕。
怪词儿……着实是怪词儿……
“你只管做便是。”说着,火如歌一牵相思的手远远的走开。
挺着五个月的肚子,站久了还真有点累。
眼瞅着火如歌拉着相思走开,慕容珩盯着那黑白分明的图纸直皱眉。
尽管她一口咬定这东西是什么“阿姆斯特朗式阿姆斯特朗回旋炮,可在他看来,这东西无论如何都绝对登不得台面。”
虽是这样想着,慕容珩却还是动手了。
众人眼巴巴的望着他,从一个光秃秃的雪柱子到两颗滑溜溜的雪球,完全不晓得他到底要做什么。包括擂台主持和那些坐在长木案后的裁判也纷纷伸长了脖子,似是想要将他做的物件看清楚。
无奈,火如歌的图纸太抽象,这些小老百姓哪里会知道“阿姆斯特朗式阿姆斯特朗回旋炮”是个什么鬼东西。然而就在比赛进行到一半时,突然下起了雪。起初,雪并不大,一片片打着旋儿,缓缓的飘落,可雪花落着落着,其势头竟逐渐变得汹涌起来,遮蔽了视线,阻碍了行动。
眼瞅着这雪是越下越大,比赛是如何也进行不下去了。除了慕容珩,其余人尽皆流露出一丝惋惜之色,悻悻做鸟兽散。人群聚集快,分散的也快,没过多长时间,宽阔的场地中便仅剩下慕容珩、火如歌以及始终跟在她身边的侍婢相思。
“真可惜。”仰头望向漫天飞舞、遮云蔽日的雪片,火如歌红唇微动,发出一声仿佛梦呓般的轻吟。口中带着淡淡的惋惜之意,可唇边却始终凝结着一抹浅笑,宛如这冰天雪地中绽放的一朵冰花,璀璨夺目、深入人心。
“你这傻瓜,没想到你还真的做了……”忽而从天空收回目光,火如歌偏偏头看向慕容珩,雪花落在她长而浓密的卷翘睫毛上,结成一层或透明或洁白的冰霜,衬得她肌肤更加雪白,几近透明。
视线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慕容珩耸肩,两手摊在身体两侧,由菲薄的唇畔间呼出一口热气。热气在遭遇外界低温的一瞬凝结成了半透明的珍珠白,在两人中间飘散成一抹薄如蝉翼的雾,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气氛。
自觉挪开目光数起方才人们离开时在地面匆匆留下的纷乱的脚印,相思数的起劲。
“雪大了,冻坏了身子就糟了,回去可好?”捧住她的脸,他声音低沉且温柔。像叮咚滴落的泉,在心湖内溅出一片涟漪,一圈一圈向外推开,撩拨心脏的内壁。
握住他的手,火如歌没有出声,身子却随他一同动了起来。
这日过后,靖王再没回过靖王府,而是在镇国公将军府内长住了下来。而靖王妃也忙于养胎无暇顾及他的无赖行径,从冬天到春天,越过了一整个季节。
四月初春,火如歌已经怀胎八个月,伴随着孕期的不断向后推延,她的情绪正在一天比一天变得更坏更糟糕,以至于慕容珩终于没有胆子再赖在她房内不走了。
他已经被她从榻上赶到了踏脚垫上,更从踏脚垫一路赶到了门口。而就在怀有身孕的火如歌进入第八个月时,他十分自觉的自己开门退了出去,为的是将良好的夫妻关系继续维持下去。免得孩子还没生出来,自己先被孩子的娘给休了。
瞅着自家主子沦落到独守空房的地步,分别守在慕容珩与火如歌门外的展风与相思在短暂的面面相觑后双双叹出了一口气。
主子,真是太不容易了。
就在慕容珩独守空房的第二日,由宫内送来了一封喜帖,原来在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在火如歌身上时,皇帝的婚期已经确定了。
皇上大婚,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喜日子,到时将大赦天下,举国共欢。
看着喜帖上女方的名字,慕容珩皱了皱眉。
虽不是个陌生的字眼,可现在看去,难免会觉得有些突然。
毕竟在他与火如歌的眼里,慕容齐始终还是个少年。
而今,那个曾经追随在他身后喊着“二哥”的少年已经长大成人,不仅在那张只属于帝王的黄金龙椅上坐的十全九稳,更将国家治理的井井有条。
这个大大咧咧的六弟,已经成为能独当一面的皇帝,已经不会再需要他了。
心念所及,慕容珩修长的手指抚着红的宛如火焰般的喜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欣慰。
欣慰之余,他不禁朝着左方偏了偏头,隔壁是火如歌的厢房,喜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到,还真会挑日子,六月初九。
如是想着,慕容珩勾勾唇,心想这日子的确不赖,不仅是黄道吉日更是宜嫁娶的天作良辰,只是不知道到那个时候是生完还是没生完。
前阵子大夫给看了诊,说是这个月中到下个月初怕是就会生,让随时准备着。想想也是,就火如歌那一天比一天暴躁一天比一天更难琢磨的脾气,是要生了。
只是不知道是男胎还是个女胎,要说他自己,当然希望是个女儿,都说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他固然好奇,好奇自己上辈子的情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女儿好,至少他有机会能教教她什么叫做温柔如水,嗯……到时候绝对不能让她娘带孩子,指不定带出个火如歌二号……光是想想就觉得人生了无生趣。
思绪翻飞,这边慕容珩正对着窗棂上的菱形格子花纹对未来进行着规划。隔壁,挺着肚子坐在榻上的火如歌正对着自己的肚子扇扇子。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天似乎来得特别快,刚一入夏,她便觉得热气逼人。或许是因为越来越大的肚子导致她荷尔蒙分泌失调的缘故,总而言之,她现在只觉得夏天真是个让人不快的季节。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出来啊?我真想进去把你拽出来!”
“你又在恐吓咱家孩子?”抽着唇角来到她跟前,慕容珩从她手中拿过丝绢制成的扇子,轻轻的扇着,仿佛是怕这轻微的暖风会将自己的孩子吹坏。
“这不叫恐吓,这叫心灵的沟通。”翻了一个白眼,火如歌正想继续说下去,突觉肚子里猛的一动。“动了!”
“什么动了?”眨巴着眼睛看着她,慕容珩一副困惑不解的模样。
“胎儿!”
“真的?!会动?!”神色忽而变得明亮而惊异,慕容珩一时间激动的忘记了要如何措辞。
“当然!不会动的那叫死胎!”说着,火如歌一把抓住慕容珩的手按在自己的高耸的有些吓人的肚子上,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
“真的在动!这是第一次么?”
闻声,火如歌揉揉鼻尖,否认道:“不,从怀孕五个月的时候就开始了。”
听罢,慕容珩险些一口气背过去。
他怎么会娶这么一个女人?!
而他心中怨愤难平的时候,一只手搭到了自己肩头上,他循着那只手臂向前看去,正对上火如歌那双仿佛含了一汪春水的眸子。
“你在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只见她唇角微微勾着,露出一两颗雪白的贝齿,刹那间,干涸的土地被春泉湿润,枯槁的遍野被鲜花覆盖,寒冷的身体被春风包裹,连续几个月来的渴求在这一瞬达到了最大的满足。
从慕容珩修长指节上传来的微微颤动拂得火如歌的掌心痒痒的,像是有无数只小猫在舔舐她的掌纹回路,撩拨着她心底那一簇柔软的温香,令她此刻想要变得无比温柔。
“你可以对他说说话。”
“说话?”激动的眸光上再次有困惑晕染开来,这令他的脸上去有些扭曲,上扬的唇角搭配不解的眸光,那模样看上去简直像是嗑药嗑high了,既令人觉得好笑,又令人觉得好气。
再次生出了一种想要用鞋拔子狠抽慕容珩那张绝色佳人脸的冲动,火如歌费了好大劲儿才让自己的情绪重新平复到正常值。
“这样……”她示范给他看,低垂了目光在自己肚子上,拿着他的手在肚子上来回摩挲。“这次是爸爸……爸爸说要唱歌给你听。”似乎是对火如歌的话有了反应,腹中胎儿对此给予了一阵强有力的反应。
“动了!”慕容珩的神情像个见到外星人的白痴,可紧接着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般皱起眉:“唱歌?”
心想着“你丫总算想起来了”的火如歌朝他露出表面上柔情蜜意实则高深莫测的笑容,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与此同时,守在两人房外的展风与相思再次面目扭曲了起来。
此刻,他们两人脑中只回响着四个字:“主子唱歌”……
慕容珩终究还是没能唱出什么,但为了不被火如歌就此赶走,他趴在她肚子跟前说了很多,至于说了些什么,他的声音很低,守在房外的两人什么都没听到。
云中阙始终坐在火如歌的房顶上,从她自作主张搬入镇国公将军府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坐在那覆盖着一片片青灰色瓦片的房顶上。
一开始,相思还为此询问过火如歌的意见,可她却没有回答,只漫不经心的将这件事儿的决定权交予了相思,最终演变成现在的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云中阙始终很安静,安静的像个雕塑般一直坐在那里,注视着前方,总像在遥望着什么,却又好像什么都没在看,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出神,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他眉宇深深,似有什么心事凝结于眉心,却又于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浅浅温柔。
对于云中阙,相思并不陌生,尽管她在暗组长期执行各类任务,但这却并不妨碍她对王府情况的了解。
云中阙,乃是靖王府内除火如歌外的第二号风云人物,因为天底下还没有什么人能在掳了靖王府的人之后能全身而退还让其主人狠狠吃瘪的。
火如歌固然特别,可在他看来,这个云中阙也绝对算得上个人物。
即便她从未亲眼考证过他的强大,可至少,这个曾经号称靖王情敌的男人能活到现在,甚至能一直跟在这位女主子身边这件事本身就是靖王府一大奇迹。
如是想着,相思抿抿唇将视线由云中阙身上收回,她耳边,由身后房内传来的靖王那低沉的声音仍在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