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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双宁直到跟他碰面,才听他说起了结婚在哪里住的问题,她原先一直没问,因为她知道靳以南一直在家里住,公寓只是他加班晚了才会呆的地方,要不是有她在的话他都不常来,现在听他说从家里搬出来,而且那意思也是替她着想,怪不得那天他妈妈会那样问她,还暗示了她其实不想同意的。
靳以南这么做,让她感动之余又有些担心:“这样好吗?你爸妈那边会不会不高兴?”
靳以南拉着她的手:“不是说了吗?我爸妈那儿有我去说,搬出来是为了方便。不过新房子装修还要一段时间,装修完也不能马上入住,起码要明年春节后才行,那一开始还是要在我家里住的,你要是不习惯的话,我们就先住在现在的公寓。”
陆双宁没意见:“都可以,主要看你的意思,我听你的,不过住你家里还能照顾到你爸妈。”
靳以南舒心地笑了笑:“好,那我先带你去看房子,如果你看了不喜欢的话就再换一套。”
只不过他们还没到地方,陆双宁就接到家里的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说她住在老家的外婆突然摔了一跤,人昏了过去,舅舅已经送她去了医院。
她爸妈已经出发赶了过去。
陆双宁光是听就觉得心惊肉跳,连呼吸都不禁屏住了。
她完全没有了看新房的心思。
靳以南一直在身边陪着她听完这个消息,看到她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有些心疼,就抱着她安慰说:“别哭,不会有事的。”
“阿婆她眼睛看不见,上一次打电话给她,还说想见见我,可我就是没回去,总感觉可以等有空的时候再回去不迟……”陆双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地抓着他的手。
人总以为自己时间很多,什么还可以等。
可是很多事情,等着等着就变了味,得到的是自己最不想要的结果。
人也一样。
“你是不是也想跟去看看?”靳以南开口问,“我陪你去,告诉我你外婆家具体在哪里,开车要多久?我来安排。”
他的语气很温柔,怀抱更是温暖,稍微能安抚了她急躁的情绪。
陆双宁哭过以后,人也渐渐冷静下来。
刚才还听到他跟秘书安排明天有个案子要签约,现在陪她去岂不是让生意泡汤了?她不能这么任性。
何况外婆住的地方很远,不是在本市的县城,开车到那儿至少得三个小时。
她妈刚才也说了,舅舅一家都在,她和爸爸也赶过去了,所以不需要她跟过去,家里只有大哥大嫂在,她还要自己帮忙照顾怀孕的大嫂。
“不用,等我妈到了那里,先看看外婆的情况怎么样再说,我们现在过去也帮不上忙。”陆双宁强忍着情绪。
靳以南握着她的手:“记住,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
她轻轻“嗯”了一声,心仍然揪着。
接着的时间陆双宁就是在忐忑不安中度过的,靳以南也没让她回去,直接把她带回了公寓。
她一晚辗转反侧,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的心情?至情至孝,这就是陆双宁。
第二天一早,陆双宁自己换好衣服准备上班,也推着他赶紧去公司:“你不是还要签约吗?快走吧,不用担心我。”
“你自己一个人可以吗?”靳以南不放心。
她完全相信,如果她表现出一点点的不妥,他就马上留下来。
于是她摇了摇头,还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我真的没事。”
靳以南这才肯去公司。
陆双宁悬着的心一直到中午才有了着落,她爸捎来了好消息,外婆已经醒了,能说话,就是暂时不太认得人,也不能起身。
听完消息的那一刹那,陆双宁又是笑又是哭,心情也很复杂,庆幸这一回总算有惊无险,又担心老人家会因此有后遗症。
她的情绪一直处于低气压中,谁也劝不过来。
又过了一个星期,她外婆终于可以出院,人也精神了很多,游爱萍这才跟丈夫回来。
这时的办公室,大家都在小声讨论林嘉,说台里推荐她去参加市里的青歌赛,没想到她居然能杀进了决赛,让大家都刮目相看。
那青歌赛可是本埠一个好手云集的比赛,他们台里好几年没有这样有竞争力的人才了。
林嘉在台里也越来越吃得开,风头已经盖过了前辈。
赵天蓝不以为意:“切,进决赛又怎么样?他们是没听过你唱歌,不然拿冠军都行,有什么值得显摆的?”
陆双宁摇摇头:“你这脾气要改改,嘉嘉有本事,这些是她自己的努力。也就你觉得我能拿冠军,我自己都没这等自信,而且最近我觉得我声带出问题了。”
“啊?是不是喉咙发炎?”赵天蓝有些担心,“要不去做个检查吧?”
“现在也没心思管这些了,我可能周末要去看我外婆。”陆双宁现在只关心这件事。
赵天蓝之前也听说了,拍拍她的肩膀说:“你外婆要紧,你自己的身体也要紧,回来记得去趟医院,这可不能马虎。”
陆双宁感激地笑了笑。
陆双宁回去跟靳以南说了自己的打算,靳以南一边听一边回忆自己的行程,然后才说:“下个星期再去行不行?到时候我陪你。”
“不用了!你那么忙,我自己去就行,我在那里住过几年的,闭着眼睛都会走,不会有什么事。”她直到念小学以前都在外婆家住的,后来长大放假了也经常跟着妈妈回去,最喜欢的是在门前的老槐树下纳凉玩耍。
靳以南却坚持:“我这次跟你去,正好去拜访你舅舅,我们结婚的时候还要请你舅舅过来的。”
按照本地的结婚风俗,舅舅的地位是很重要的。
陆双宁还在迟疑:“以南……”
“好了,不是说都听我的吗?这事儿就这样说定了,你再忍耐一星期,到时候我们一起过去。”靳以南替她做了决定。
为了挪出去陆双宁外婆家的时间,靳以南把所有的工作都重新安排了一遍,重要的公事都提前办好。
这样到了他跟双宁约好的日子,才按时出发。
见他这几日早出晚归,陆双宁又心疼又感动,也不准他自己开车,是麻烦徐师傅送他们回去的,到了县城以后,徐师傅就在那里住下,他们则继续来到镇上的外婆家,其实也就是大舅舅的家。
听到汽车开进巷子的声音,游大海下意识往外探头看了一眼。
很快就见到陆双宁跨进了院子的门坎,后面还跟着一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轻男人。
陆双宁见到自己舅舅,忍不住小跑上去:“阿舅!我回来啦!”
游大海愣了一下,很快笑了出来,丢下手里的工具,拉着她仔细看了看:“丫头还真是越长越俊了!”
“阿舅!”陆双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么突然回来了?也不跟我先说一下?”
“我担心阿婆。”陆双宁委屈了一下下,又赶紧介绍靳以南,“阿舅,这个是我的……”
她话没说完,游大海这个急性子就已经说了:“是你的男人吧?知道知道,你妈一个劲儿跟我夸,听得耳朵都长茧了,怪不得,也跟你一样长得俊……”
你的男人——靳以南被贴上这样的标签,陆双宁一下子被呛到。
游大海念到初中就辍学了,出社会做工养活弟妹,他本身文化不高,所以说话也难免俗气。
靳以南却没有反感,反而觉得这个说话直接而且贴切。
他的确是陆双宁的男人,同样的,陆双宁也是他的女人,他喜欢这个爽快的舅舅。
靳以南恭敬地喊了一声:“您好,我是靳以南。”
游大海嘿嘿地乐着,见他拿着那么多东西过来,又觉得不好意思:“你们来就来,怎么还提着东西了?”他高兴地想去握靳以南的手,可是一伸手发现自己满手都是木屑,脏兮兮的,又笑呵呵地搔了搔脑袋。
满脸不好意思,又遮掩不住高兴和热情,跟当初去陆家陆双宁妈妈说的话一样。果真外甥似舅,陆双宁有时也会有这样的傻脾气。
陆双宁却顾不得这些虚礼,赶紧问:“阿舅,我阿婆呢?”
“在屋里睡觉吧?”游大海说了一声,又指指地上的木匠活,“我正想给你阿婆做个拐杖。”
“我想去看看她。”陆双宁红了眼睛。
游大海爽快地说:“去吧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让阿晨多买些吃的回来,你们今晚在这儿住吧……”
一直就在那里碎碎念。
陆双宁看了看靳以南,腼腆地笑:“我阿舅的性格就是这样。”
靳以南也跟着笑:“我刚才看,发现原来你也长得有点像舅舅。”
“外甥多似舅嘛,听说我舅舅年轻时是村里出了名好看的,好多人想嫁给他,就是家里太穷。”陆双宁皱了皱眉,“但是他一直没有抱怨,总是笑眯眯的。”
“看得出来。”靳以南点头。
这里的房子都是九十年代建的,半新半旧,有些地方很暗很潮,陆双宁听妈妈说外婆就是在长了青苔的天井摔倒的。
她走在前头,一直认真地叮嘱靳以南小心走路。
等他们进到屋里,看到外婆没有在睡觉,而是坐在摇摇椅上,一下一下打着拍子在唱歌,看不出来半个月前曾经进过医院急救的样子。
听到声音,外婆就问:“阿海吗?”
“阿婆,是我,我来了。”陆双宁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也顾不得靳以南就扑了上去,趴在椅子前哭起来。
外婆怔了怔,手在空气里摸了摸,才摸到了陆双宁的脸,犹豫地问:“是……宁丫头?”
“阿婆……”
“你回来了啊,回来就好,哭什么呢?”
“对不起……一直都说来看您,可是都没来。您现在怎么样了?还有哪里疼?腿动得了吗?”陆双宁急切地问。
外婆笑了笑:“早就好了,你别着急,阿婆没事,还要看着你结婚呢。”
听她说起结婚两个字,陆双宁才想起自己把靳以南忽略了,不由得站起来,表情有些局促,有些女儿家的腼腆,轻声说:“阿婆,妈有没有跟你说我是准备结婚啦?”
“好像你阿舅跟我说过,是你同学吗?”
陆双宁赶紧说:“不是啦,他也在这里。”说完又小心看了门边上站着的靳以南一眼,他表情没什么变化,似乎没听清?
她暗自松了口气。
外婆又说:“瞧你这丫头,把人带来了也吱声。”
靳以南适时地说话:“外婆好,我是以南,你叫我阿南就好了。”
“阿南是吗?”外婆慈爱地笑了笑,对着空气招手,“过来我瞧瞧?”
其实外婆眼睛已经看不到,屋里光线也不足,靳以南就学着陆双宁,蹲□体在她老人家跟前。
她伸手也摸了他的脸。
一开始靳以南就皱眉,可是他并没有推开,陆双宁感动得看了他一眼,只有她才知道他实际上有多挑剔,不熟悉的人,他连一个眼神都不会给,何况是现在这样。
阿婆描摹了他的轮廓,就笑了笑说:“你阿舅说得不错,这孩子长得很俊哪。”
“阿婆,你别夸他。”
“我当然要夸啦,夸好了,以后才能对你好哪,是不是?”
又问了几句他们交往的事。
靳以南听着她们用方言说话,语气温和,还爱带着尾音,让人听了觉得俏皮轻松。
陆双宁听着外婆的话又要流眼泪,靳以南握着她的手,又对阿婆说:“阿婆,您放心,我会一直对她好的。”
阿婆还是笑:“这就好,记得让你阿舅给你们做好吃的去。”
说着就闭起了眼睛,一开始陆双宁吓了一跳,后来才发现原来是睡着了,老人家到了这岁数,精神已经大不如前。
她心酸地抹着泪,替外婆盖了条薄毯子,才拉着靳以南出来。
只不过,见到她舅舅在厨房热情地张罗着饭菜的时候,陆双宁刚才还伤感的表情又古怪地变了变。
直到吃饭那会儿,靳以南才明白陆双宁为何一副自求多福的表情,原来她家这位舅舅的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