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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召度道：昨天接到崔大人通知，今晨我就早早赶来。是不是皇帝陛下要召见？
崔忻道：陛下得知武王派人来献谢恩表，龙心大悦，今天要让你当殿献上。你先在此等候，过一会儿我来叫你。
上朝钟声响起，官员们列队而入。乌召度听到里面山呼万岁之声响彻宫殿，心情更加紧张起来。他把诈表捧在手上，象是捧着一块烧红了的烙铁，只想快快抛出
过了片刻，崔忻出来招呼道：渤海使节，请随我来。到了殿上要先叩头呼万岁，让你平身时才可以起来。
乌召度道：下官知道了。
乌召度跟在崔忻身后来到殿上，不敢抬头，扑通跪倒，叩头高呼：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玄宗皇帝在上面说道：渤海使臣平身吧！
乌召度站起身来，把表文高高举起，奏道：乌召度奉渤海郡武王大武艺之命，来向皇帝陛下敬献谢恩表。
玄宗皇帝历来喜欢听藩王的使节当殿宣读表文，因为这样更能让他享受到大国皇帝的快乐，当时就笑道：大武艺有表文献来，朕很高兴。你当殿宣读吧！
乌召度听说让他宣读，不禁大吃一惊，这道表文是来瞒天过海的，怎么敢宣读呢？但他毕竟是个机灵人，又事先得到大内相乌召度的详细指点，很快就定下心来，想出了对策。他展开表文，宣读起来。开头一行是汉文：大武艺敬呈大唐皇帝陛下。这一句他用汉语读出。接下来是措词强硬的蛮文，他便用蛮语读出。最后两行是汉文：大武艺叩首敬呈。开元十八年十月。他又用汉语读出。
满殿的官员听得云山雾罩，有的迷惑，有的惊诧，有的愕然，有的忿怒。大家一齐向皇帝看去。
玄宗皇帝也是一脸的疑惑，问道：你读的是什么？朕怎么没有听懂？
乌召度从容回道：臣是依照表文来读的。表文写的什么，臣就读什么。凡是汉文，臣就用汉语读出，凡是蛮文，臣就用蛮语读出。不敢有半字更改。
玄宗皇帝道：你再将全文用汉语重读一遍。
乌召度回道：恕臣学识浅薄。要将蛮文译成汉文，只怕会译错了，担不起欺君之罪。
玄宗皇帝沉吟了一下，说道：鸿胪寺将表文译出后再报。
崔忻说声遵旨，上前接过表文。
乌召度侥幸闯过这一关，已经是浑身冒汗，回到驿馆，往榻上一倒，就象瘫了一样，半天爬不起来。
崔忻携带渤海表文回府，展开一看，那表文正文全是蝌蚪一般的蛮文，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懂一个字。把鸿胪寺大小官员都找来传阅，竟没有一个人认得。
第二天上朝，崔忻不得不如实奏报：请陛下恕臣愚钝，不能识读蛮文。鸿胪寺官员也都无法将渤海表文译出。
玄宗皇帝很是不悦，斥道：堂堂天朝上国，竟然不能译读藩邦表文，岂不让天下人耻笑！鸿胪寺官员无能，就聘请能人来译。三天之内，朕要知道表文内容。
散朝后，秘书监贺知章又来约李白等人饮酒。朋友们在酒桌上无话不谈，贺知章就把满朝无人能识藩王表这件事当作新闻向大家说了。
不料李白听了之后，微微一笑，说道：这不过是小菜一碟，居然难倒了众多大臣。我自幼浪迹天涯，走遍天下，能识十八种蛮文，区区靺鞨文又何足道哉。明天贺兄把那表文带回来，我替你译成汉文就是了。
贺知章大喜道：李兄能遍识天下蛮文，真不愧是谪仙人。明日我要向陛下举荐，请李兄到朝堂上宣读。
李白并没有把酒桌上的话当回事，次日照样出去约朋友饮酒作诗。不料酒兴正酣，贺知章气喘嘘嘘跑来，叫道：太白兄快随我上朝。皇帝陛下正等着你去宣读渤海表文。
李白举着酒杯摇头道：我一个草民，上什么朝？不是让你把蛮文表带回来吗？
贺知章只怕误了时间，拉起李白就走。这时皇帝已经等得焦急，就让内宫大总管裴力士到宫门前打探。裴力士见贺知章拉着醉薰薰的一个布衣白丁到来，当即怒喝道：贺知章你好大胆，竟敢弄个醉鬼来面君。武士们，快把这醉鬼乱棍打出去。
贺知章喝道：我奉旨召李白上殿，谁敢阻拦？
武士们一齐楞住。贺知章乘机拉着李白进入宫门。
五十九章 李谪仙斥蛮 黑水部背盟
贺知章拉着醉薰薰的李白要进宫，却被裴力士喝住，还要让卫士们乱棍打出去。贺知章灵机一动，大喝一声奉旨。卫士们一齐楞住。贺知章乘机拉着李白进入宫门。
李白来到殿上，虽然醉意沉沉，却也知道这是天子坐朝问政的地方，赶紧叩头道：草民李白叩见皇上。
裴力士上前奏道：李白醉酒上殿，是欺君之罪，应该凌迟处死。
玄宗皇帝看了看李白，摆手让裴力士退下，然后向李白说道：李白平身吧！你不是在朝官员，醉酒应召也不能全算是你的过失。朕赦你无罪。你能识得蛮文吗？
李白起身应道：西起昆仑山，东到长白山，十八国蛮文我都能识。
玄宗皇帝兴奋地向崔忻挥了一下手。
崔忻就把渤海表文送到李白面前，说道：这是渤海郡的表文，请你当殿宣读。
李白接过表文，大略看了一遍，向上说道：禀告陛下，这道表文出言不逊，草民不敢宣读。
玄宗皇帝听了，更想知道表文内容，立即降旨道：你只管如实宣读。
李白便将那表文用汉语宣读了一遍。
崔忻被那表文内容吓了一跳，上前奏道：大武艺对陛下不敬，臣有失察之罪。
玄宗皇帝已经听李白说那表文有不逊之词，有了心理准备，这时听李白全文读出，反而显得很平静，说道：大武艺弄这样的雕虫小技，是想瞒天过海，骗取朕的认可。这样的藩王，本该治罪。可是他的长子大都利入侍期间死于太华山，朕深感内疚。这次就不要追究他了。鸿胪寺可将表文退还给他的使节，就说藩郡国上表，一律要用汉文，让他回去重新写了再报。对他表文中所提改郡为国、享首席、惩办齐殿逢，这三件事都要婉转驳回，给他留一个自省改悔的机会。李白能广识天下蛮文，是个人才，先在鸿胪寺安排个译员闲差，以后再量才录用。
崔忻应道：臣遵旨。
皇帝说要安排李白做官，李白却象没听到一样，毫无反应。贺知章悄悄推了他一下，示意他谢恩。他却佯装不知。
散朝出来，贺知章抱怨道：陛下赏你差事，你该谢恩才对。你这样不知礼仪，让我这举荐人也丢面子。
李白笑道：我有经天纬地之才，要是入朝，必为辅弼之臣，岂能为区区一个译员闲差就谢恩。还有那个猪狗一般的裴力士，让人看了就恶心，我岂能与他同殿为官？
李白不肯屈就鸿胪寺的译员闲差，不久就离开长安遨游去了。直到十二年后再次应召入朝，又与渤海郡有一番文字搏杀，暂且按下不表。
崔忻遵旨，把乌召度唤到鸿胪寺，训斥道：大武艺的表文出言不逊，有违藩王道德。本官看在你家先王大祚荣效忠大唐皇帝的份上，将这表文退还给你。你回去告戒大武艺，他所提三项，都是一厢情愿的妄想，务必自省悔改，不可再提。藩郡国向朝廷上表，一律要用汉文，再用蛮文，一概拒收。请大武艺好自为之。
乌召度收回表文，返回敖东城，向武王如实禀报了出使经过。正当这时，黑水部又出了问题。大武艺不仅没有自省悔过，反而做出了更加强烈的反弹。
黑水部王爷倪属利吉当年与高王大祚荣会猎于湄沱湖，迫于高王大祚荣的政治压力和军事威胁，违心地和震国结盟，奉大祚荣为盟主，事实上成了盟主的小伙伴。虽然此后高王并没有采取进一步的统一措施，仍然让黑水部自成一统，可是倪属利吉的内心并不舒畅，他总觉得被高王挟制着是一种耻辱，没有一天不在谋划摆脱控制的计策。高王去世之后，倪属利吉想要摆脱渤海郡挟制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正当这时，大唐钦差齐殿逢约他到铁利府相见。这对倪属利吉来说真是天遂人愿，想啥就来啥。大唐钦差齐殿逢居然替他出谋划策，鼓励他到长安讨封，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倪属利吉的雄心壮志迅速鼓涨起来。他要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实现他多年的梦想，去向大唐皇帝讨封，建立一个和渤海郡平起平坐的黑水郡国。
直接去向大唐皇帝讨封，这是决定黑水部命运的头等大事。从前夫余府都督李明启向大唐皇帝讨封，被拘捕押送遣返，遭高王大祚荣杀头，这个前车之鉴象魔鬼一样缠绕在头上。倪属利吉知道这是一次十分冒险的行动。不是鱼死，就是网破。这样复杂而又重大的事情，让任何人代劳都不能放心，倪属利吉决定亲自出马。
因为这是背着渤海郡王进行的一次背盟行为，必须作得十分隐敝，不能走露任可消息。经过一番紧张策划，倪属利吉决定黑水部朝贡讨封人员队伍要小而精，一共只有二十人，都化装成到贩卖皮货的商人。他们从伯力府乘船出发，向东北经过庙尔府，出黑龙江口，再经库叶海峡向南。他们不敢靠近东平府、龙源府和南海府的近海，又怕离岸太远会遇到海上大风大浪，只能远远地绕着海岸航行。好不容易到了新罗国海域，才敢上岸休整几天，再绕过济州岛，经过黄海，向渤海湾航行。他们进入渤海之后，在渤海湾里绕来绕去，迷失了方向，不得不向渔民求救。渔民们把他们送上岸，才知道来到了平州地界。倪属利吉记着齐殿逢的叮嘱，虽然到了平州地界，仍不敢暴露身份，只想悄悄过境，再经幽州赴长安。平州是大唐安东都护驻地，是大唐的边防前哨，对往来人员盘查甚严。倪属利吉一行人虽然化了装，却因为是二十名胡人结伙而行，目标很大，刚一进城就引起哨卡人员的注意，尽管他们百般狡辩，还是被带到都督府拘留审查。
这时大唐的边防军已经进行了改造，安东都护府已经撤销，平州已经改为平卢节度使的驻地，薛纳进京当了兵部尚书兼副宰相，是八大宰相之一，他的弟弟薛泰是新任的平卢节度使。薛纳自从高王大祚荣东归建国以来，一直采取不闻不问不报的策略，和渤海郡保持一团和气。薛泰却和他的哥哥有些不同，他不能忍受渤海郡的狂妄自大，不能容忍渤海郡对平卢军的轻藐。他曾经考虑到借用黑水部的力量来挟制渤海郡，可是黑水部被渤海郡牢牢地控制着，他一直无隙可乘。现在黑水部王爷送上门来，薛泰岂能不好好利用。当他查明了倪属利吉的真实身份，立即接到府中款待。他要把黑水部当作一张王牌，来和渤海郡王大武艺作一次生死赌博。
薛泰把倪属利吉请到大帅府，置盛宴款待，说道：本帅已查明你是黑水部倪王爷。请倪王爷放心，本帅请你来府中相聚，只求结好，绝无恶意。
倪属利吉向薛泰禀道：我确是黑水部王爷，因为不甘心作渤海郡的附庸，和大唐钦差齐殿逢大人有密约，要去长安向皇帝讨封，使黑水部自成一郡，不再受渤海郡控制。因为我此次是擅自进入大唐，既没有渤海郡王的同意，更没有大唐皇帝的诏命，所以不敢向大帅报号，请大帅原谅。
薛泰道：黑水部有与渤海郡平起平坐的愿望，令人起敬。本帅十分赞赏倪王爷的雄心壮志。为了助倪王爷一臂之力，本帅要向皇帝上一道表章，请求皇帝批准倪王爷的讨封，并且建议皇帝降诏设立黑水军，和平卢军遥相互应，南北挟持渤海郡，让大武艺不敢再妄自尊大。
倪属利吉道：有薛大帅和齐大人这样鼎力相助，黑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