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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张局促的站在老人的面前,季羽是被齐跞以类似绑架的手段弄到老太爷面前的!本来还在计划拼命的他,在知道老人是席晔唯一的亲属时,立刻像个诱拐儿童的现行犯般,老老实实的垂下脑袋,束手就擒。
狐狸般的目光飘乎不定,沉默持续了半个小时,在季羽认为自己下一秒绝对会窒息时,老人开口了。饱经风霜的沙哑,带着生意人的狡猾:“季先生,你是X大国际金融学院的高材生,同时也是我孙子的情人吧?”
“嗯……”有钱人的手段多的是,季羽并不意外自己被提前摸清了底细。他只想知道……对于自己和席晔的感情,这位老人采取的态度。焦急的点了点头,生怕老人说出拒绝的话,季羽失礼的截口道:“席先生!我、我对晔是认真的!请您先听我解释——”
“呵呵~季先生多虑了,我请你来不是要讨论这个问题。”老人怪笑着,佝偻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声音却依然四平八稳:“我调查过你……季先生是个人才啊~席氏很需要你这样的年轻血液,我有意送你去美国XX学校完成学业,你准备一下吧。”
“我——”羞愤的红了脸,季羽突然抬头,狠狠地瞪向老人。亏他还尊重对方是席晔的祖父,没想到对方居然用一所名校侮辱了他的爱情:“我不会离开晔的!请您不要再说什么了,我知道您的意思了!我想……我的意思也表达的很清楚了!”
“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奸笑了一下,老人玩味地转动着眼珠,和蔼的牵动了一下唇角,皱纹堆出笑的面具:“我想……你若是真爱小晔那孩子,最好平心静气的听一个老人把话说完~”
“……对、对不起。”天大的怒火,在碰触上那个心中最柔软的角落时都烟消云散了。季羽再次低下头,脸红欲烧:“我太冲动了……我怕您认为我是为钱找上晔的……”
“呵呵~你对小晔的那点事嘛~~一句话,别小看了七十多年的智慧。”慈祥的点了点头,老人在看着季羽时,少了雷厉风行的强势,多了几分祖辈的宠溺。在很多人眼里,这位老人是团凶猛的烈火,吞噬践踏着别人的血肉向高处攀登,只要走近就会被烫伤。可他毕竟已经七十多岁了,他老了,火光弱了……只想把一辈子仅剩的那点余热,留给仅有的血脉。
“季先生,不瞒你说,我已经检查出了癌症。”
“啊?!”
“……呵呵,别紧张,小晔那孩子不知道,我也不准备告诉他。”
“可是……”
“我嘛~估计至少还能活他个三四年,但三四年后呢?谁来保护那个孩子?席氏内部并不团结,我只有一儿一孙,却多了七八个同辈兄弟,他们的子孙渗透在席氏的每个部门,碍于我的威慑,尚不敢造次。但是……小晔不是他们的对手,且不说他对经济不敢兴趣,没有季先生对这行的敏锐触觉……那孩子本身的个性也有问题。”顿了顿,老人咳嗽了一声,缓缓接口:“我曾试图将他改造成一个至少能保护他自己的聪明人……但我的教育起步太晚了,他的父母在他生命最初的九年里,为他的人生上好了底色,我的涂抹,不过是一点增添。”
“晔他是个好孩子——”愤愤不平的提小情人反驳了一句,季羽在老人似笑非笑的注视中,弱了气势:“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季先生,我想请你听一个故事,若之后你还这么认为……我们就谈谈更远的话题吧……”挑眉一笑,老人把发言权丢给了齐跞,自己闭目养神的躺回了椅中。
7
“你去哪里了!”听到钥匙的声音,在季羽的公寓里等了后半夜,火气与怨气并起的席晔没好气的拉开大门,在看到眼眶红肿的对方时,哑口无言。
“晔……”复杂地打量着自己所爱的男孩,季羽的决定早在离开席家时就给了老太爷,但此时此刻,他忍不住牢牢抱紧不知所措的席晔,重复一遍,告诉后者,也提醒自己:“我爱你……不论你做了什么……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爱你!为什么要爱你!为什么不得不爱!管不住的要爱——”
“你在胡说什么啊!”趁着生日来表功,却遭到了这种接待,席晔翻了个白眼,踩了季羽一脚,示意他放开已经被抱痛的自己:“你既然知道我做了什么,干嘛哭丧个脸啊?难道不是你说的……要建一堆公益学校吗?真没见过用这副样子高兴的人,哼~”
“……”
“二十所~和你的年龄一样~~有没有很感动啊~”沉浸在自己的功劳里,席晔暂时忘了背负在身的阴暗面,只想得到应有的表扬。
“……晔,我爱你……”
“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舌头被猫咬了啊?呵~”
“我爱你……爱你……”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啊!”甜言蜜语听多了也会腻。
“晔,答应我,永远记得这句话,记住我的承诺,记住我是爱你的,不论发生什么,我都爱你!”捧着少年的面颊,深深吻下,掠夺着少年的呼吸,像是惩罚!却又在少年快要窒息前,缓缓移开冰冷的嘴唇,犹如宽恕……
“嗯……”心不在焉的沉迷于吻中,席晔并不介意季羽的许诺,而在意与忽略,不知哪一个会更加幸福。他是有罪的人……迟早,他的惩罚会降临,但至少……还不是今天。
“我……可以抱你吗?”颤抖着拥紧少年,季羽轻声询问。
“不可以……”坏坏一笑,席晔记起自己才是在生日当天被放了鸽子的苦主:“因为~现在我打算抱了你~~”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轮回,报应不爽……”
咀嚼着自己曾引用过的箴言,二十岁的席晔纂着祖父渐渐失温的枯木般的手掌,自嘲地笑了笑,瞥了一眼病房外已经按捺不住吵着要分家的亲戚们。江白告诉他,祖父此时的清醒只是回光返照,很快,自己的靠山就要崩催了。
“小晔……”混浊的眼清晰了,老人用最后的力气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对于这个孙子,他放不下,却也管不了了。席晔跟了他十年,他创造了所有的便利,这孩子却没有兴趣树立任何自己的势力。二十岁的后者,有着比同龄人单薄瘦小的身躯,已及……永远停留在十年前的决然。他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席晔要报复的人,要蹂躏的人,是他自己。
所以在临死前,他唯一可以再为席晔做的,就是将手上的握得死紧的戒指递给后者:“爷爷帮不了你了……这枚戒指里藏有足以致命的毒药,若是我走后……你实在活不下去,就跟过来吧。地狱里……爷爷等着你……”
“……”干涩的笑了笑,席晔在老人的示意下,把戒指戴在右手的中指上,诡异的蓝宝石,泛着不祥的色彩。很清楚老人死后,自己的那份遗产用不了几日就会被如狼似虎的亲戚们吞并,他不是经商的材料,也没有忠实的下属。江白与齐跞虽然跟了自己十年,但他们效忠的是老太爷,不是自己。
商季廪的事业做大了,老太爷在一年多前暗地切断了商氏与席氏的裙带关系,那时候自己是恨这个老人的,恨他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放虎归山。现在看来……商氏的兴衰,对自己的命运没多大改变。老人大概是想以此替自己向商季廪和解,以求在其死后,自己不会遭受商季廪疯狂的报复吧?只可惜……老人错了。商季廪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一如他当年。
“小晔……你没给自己留过后路……所以也别指望任何人……懂吗?”慈爱的握了握孙子的手,老人一字一顿的叮嘱,目光如炬:“记住……就算有罪,席家人也不留给世人审判!有地狱的业火焚烧罪恶……轮不到人来惩罚我们——轮不到——”
“爷爷……”
“逃吧,逃不了宁可死……屈辱的活着不适合你。”顿了顿,老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可悲啊,他是那么想多活一些日子,但能劝年轻人的却只有死亡:“小晔——逃不了就死吧——没必要撑下去——你已经报了仇,不必等着被报复了——没必要了——”
都结束了……
老人的呼吸停止了,握在席晔掌中的手垂落了。
呆呆地望着撞开门冲进来哭成一团的众人,茫然地看着白布盖在老人的脸上,席晔突然在祖父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归宿,只是不知若躺在那里的人是自己,还会不会有人愿意哭泣,就算假装也好……为自己的死亡哭泣。
也许,有一个人会的……
在看到律师交给自己的资料之前,席晔麻木的心中还存有一线期待。
对一个在四年前离开时,呐喊过爱自己的男人……仅存的希望……
然而,老太爷是个精明的人,若不是有手头这份在两个月前才查清的资料,对方又何必要绝望的留给他一枚超渡的戒指呢?很白烂的剧情,比八点档的主妇剧场还不如。季羽的母亲在四个多月前出了车祸,濒死前交代了一个秘密。季羽不是没有父亲,他不是与商季廪巧合的相似。简单一句话,季羽的母亲与商季廪的父亲有过一夜疯狂,季羽是一个连他父亲都不知道其存在的私生子。骄傲的季母在知道招惹自己的是有妇之夫后,隐姓埋名的离开了。
但在死前,她却不肯带走秘密……
是老天爷改变了她的主意吧,因为不愿留给席晔哪怕是一丝的希望!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因果轮回,席晔的报应,就是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资料上清楚的记录着,在季母死后的这段时间,季羽曾经数次主动和商季廪取得联系,甚至商季廪也有意对外承认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么……兄友弟恭的季羽又怎么可能原谅尽情蹂躏了自己哥哥六年的恶魔呢?原来如此——这就是报应啊!不借任何人之手,就将自己打入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8
平静地笑了笑,席晔将资料还给律师,绕过还在演戏的亲戚们,深深地看了一眼默立在门外的齐跞,冷冷催促:“还等什么?没必要装忠犬了,你的主子死了,去找商季廪吧。告诉他~七年前的你是被逼无奈,所有的一切都是我逼你做的,看他愿不愿意原谅你~”
“……我答应过老太爷,会照顾你的。”避开席晔低温的目光,齐跞淡淡地回答道,跟在了对方的身后:“我和江白,还有老太爷直属的几家公司还是你的,少爷。”
“算了吧,我不想听这种骗小孩的谎话。”想也不想的阻止了齐跞的靠近,席晔慢悠悠的步出医院,也不坐自己的配车,而是招手拦了一辆出租:“告诉商季廪,如果他想报仇就痛快点……我没兴趣和他再绕来绕去。”关上门,示意素不相识的司机开动车子,席晔脑子里一片空白的看了看想追又不敢刺激他的齐跞,释然的笑着闭了闭眼睛。
“客人,去哪里?”
“唉唉~二十年而已,有点不甘心呢。”
“客人?”
“现金我有三百元,能开到哪里是哪里……”
“这、这总得有个方向吧……”
“……那就去郊区的植物园吧。”
“植物园?会不会有点晚?开到了估计也快关门了。”瞥了一眼车上的电子表,司机好心的提醒道。而席晔则不以为然的回给他一个干净漂亮的浅笑,继而轻声呢喃:“没关系……十一年都过去了,不能再迟了。”
九岁那年,父母还没有实现带自己去新开的植物园游玩的诺言就被害死了。席晔告诉自己,在报了仇之前,都不能去那个心中神圣的地方。然而仇一报就是七年,没完没了……
才发现,仇恨是抱在怀中的想丢又不甘心的重物,在人生的路上越走越沉,除了放下,没有解脱的方法。
除了死亡……没有宽恕的余地…………
“齐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