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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花正开-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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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多么漫长,以后,她也会住到这里的……我想。
第二章 静静流淌的日子(11)
    “他来了数回了……现在还在门外。”春晓在我身边低声说。我知道,她说的,是若由。
“不见。”
“外面下着雨,回廊上会有斜雨打进来的。”
我望望窗外,雨肆虐的击打着它要摧毁的一切,桑树的枝干上下颤抖着,左右摇晃着。天暗得如黑夜。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雨,我蜷缩在床的角落中,坚决的摇摇头。我想放过自己,也想放过若由。我想放过这一切,我认为只要今天过去了,明天就会从新开始。然而如今回忆起来,过去的事情,永远不会被忘记,哪怕时间长到可以糜烂一切,惟独糜烂不了的,就是刻骨的记忆。我,若由,若景,都轻易的相信,时间,可以冲刷掉一切,我们想忘记的过去。我们都天真的以为,年少的轻狂与骚动,都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去所有的一切意义。
若由的坚决,让我无法安心的睡去,午夜的风雨仍不停歇的敲打着我的耳朵。我翻来覆去之后,只有坐起身来。春晓轻轻的扭开台灯,提起一只灯笼,似乎早就等在一旁,她把灯笼递给我,“出去看看吧。”她说。
也许,当时我不接下那细长的竹柄,也许当时春晓没有站在我的身边,我会一直安定的生活下去,即便不是安心,无论我是否记得那一切,因为也许接下来的一切,对于我,都没有任何的意义。然而,事情总是不会有料想的结局。我接过灯,推开门,忧郁着,走了出去。
回廊上的灯光有些暗黄,隐约的,我见若由站在栏杆处,我上前去碰了碰他的袖子,冰凉的触感,他完全湿透了,冷风早已经贯穿了他的身体。
“为什么站在这里?”我问
……
“回去吧……”
……
“回去吧……”
……
当我想说第三遍的时候,若由转过身来,没有来由的,他将他那冰冷的唇吻住了我,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我悚然无措。我不能呼吸了,只觉得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似乎有东西堵在我的胸口里,我紧紧的抓着那纤细的竹柄,直到它几乎要嵌到我的手心里去,若由的手强硬的扶住我的头,似乎要揉碎我一般,并喃喃低语着,“为什么……”“什么为什么?”在他松开我的那一刻,我大大的喘了口气,问。
“为什么不见我?有多少天了,为什么?”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触碰我微微发烫的唇。突然有些恼怒,我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我是你姐姐。”我没有低气的说。“回去吧,喝些姜汤,否则这样会受风寒。”
“我要在你这里睡。小时候,我们不都是这样么?我想听你给我唱谣,唱你家乡的谣。”他说。
“那是以前。现在……”现在不同了,我想说,从方才的那一个吻,一切,就都不同了。
第二章 静静流淌的日子(12)
    秋意乍冷,天际一轮近圆的月亮。
中秋,又要到了。
满园的茶花虽开得盛茂,却似乎都在等待着谢去。
自那个飘着风雨的夜晚起,若由似乎要李家上下都知道他对我的情感一般,每日清晨便站在我窗下,一同用早饭,一同看书,一同赏花,以至我在五槐门的街口散步,他也要跟在我的身边。
月光透过雕花的桃木窗棂洒满整间屋子,坐在窗前,正能见得满园子白皑皑的茶花。还有那抹熟悉的身影。若由靠于桑树,浓密的树阴遮住了他的神情。我远远的望着他,不知他是否也在望着我。茶花,月,这一切让我突然念起一个人来。我不自主得朝他的窗口望去,闪烁的灯光中,他的身影在窗前晃动着。
“若景……”我如梦呓般的喃喃道。我痴痴地望着窗外的月亮,满园的花,在静默的夜中妖冶盛,也许有时候寂寞,是一种自由。哀伤溢满,一滴泪珠泫然而落。“吱呀”一声,门开了,春晓走了进来。我急忙转过背去,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把阳伞来瞧。
“小姐在瞧什么?”她放下托盘,探过头来道
“这伞哪儿买的?”我忙扬扬手中的伞。
“小姐不记得了?这伞是前年你和小姐少爷们去西溪泛舟的时候,若景少爷在阳春桥头买的呀。”她边说边笑道,“我今天收拾东西,见柜子里油纸里面包着这把伞,从来没用过,还蛮新的呢。拿出来见见光。”
“哦?”我看着那伞,竟然忘记了,这伞是若景送于我的。
“现在近秋了,小姐也用不到阳伞了。我这就把它收起来吧。”
“还是……放在这吧。”我轻轻的放下伞,忽然有种想去西溪的向往。

当叶子再次飘落在我的裙子上,若由把它拾了起来,放在眼前仔细的端详着。那神情好象在看一件从未见过的东西一样
舟,自由的漂在溪水上,渐行窄溪中,船家摇起橹提醒我们,前方是南漳湖。南漳湖,还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因了正值春日,湖之四周的芦花仍在苞中,若景还说,到了秋日,周围芦花似雪,迎风招展,我们再来,那才是美景。这话,想想已是一秋之前的事情了。如今他正坐在船头,出神的望着天际。思绪似乎早已经飘远了,那些话,也许他早已不记得。舟荡进芦苇中,苇深处,忽有白鹭惊起,一飞数只,盘旋于蓝天之中,划着优美的弧线。
“溪影连云,林光罨画,极望乍疑无路。
乌蓬一叶信樵风,溯明澜浑忘修阻。
湾环缓度,悄惊起圆沙宿鹭……”我轻吟。
“碧山回,爱参差花港,曲穿村坞。耽幽趣,渔弟樵兄,总傍萍洲
住。阴阴桑柘绿遮门,漾炊烟渐迷香雾。冰梅万树,想红萼春时初吐,
悔尘踪迟向芳源问渡。”若景在船头接下了我的诗词,颂完,回首对我莞尔一笑。“这首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第一次来西溪泛舟,大哥教给我们的,就是这首。“
“若由,你记得吗?”若景看向若由,若由慢慢将手中的叶子放入水中,目光随着它飘远。才抬起头,轻声道,“有些事情,6年,10年也会记得。有些事情,却转瞬就会忘记。”
若景点点头,“真希望明年春,我们还会来。昭忺,你说……会吗?”
“我不知道。也许……”我只能说也许。同是这溪水,同是芦花似雪,同是这泛舟的三人。心境却已经不再一样。
若由拉过我的手,他将头倚着我的肩,低声说,“我希望你开心。你的手我牵住了,就不会放。你放心,只要我能握住你,就永远不会放开。”他轻轻合上眼,重重的叹了口气,似乎知道,我们此后的路,当背叛与伤害来袭,黑暗中,彼此都会携手并肩、不离不弃
第三章 君柯(1)
    每年的中秋,李公馆里都会有一场别开生面的戏可看。每个人都等待在座位上,若由在我身边,他的手一刻不离的握住我。仿佛一松开,我就会如蒲公英一样随风散去。我的前面,是予芝,若景的妻子,我们的大嫂。她快要临盆的身体显得异常臃肿,但娇媚的脸仍可以称为五槐门最美的女子。她坐在若景身边,微微的依靠着他,若景时不时的转过头来看着我和若由,在触及彼此的目光的一刹那,又忙把视线移开,将头转了回去了。
“我来晚了!”徐汀染一身白色洋装,神采熠熠的出现在我们面前。她看了看握着我的手的若由的手,满是笑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说不清楚是什么样的情绪。但只是闪,瞬间便掩盖得无影无踪。她坐到若由的另一边,眼睛直直得望着台面。台上的戏还没有开始,我们的戏却早已在黑暗中拉开了帷幕。每年的戏,我都没有听进耳里,今年也如此。我的心中只在想着,若景,若由,徐汀染,予芝,还有我。我们的心都在追求着什么。予芝是个幸福的女人,至少,她对一切都不知晓,她只单纯的等待着她身体里孕育着的新生命的到来,那么徐汀染呢?她也是单纯得如我所看到的样子吗?正在想着,她似乎知道我心意般的侧过身子对我嫣然笑道:“昭忺,你觉得这戏如何?”
“阿,还,好……”我恍然忙道。
“哦~”她看看若由无奈的神情,将手中的册子递过来,笑道,“我是说林姨让我们选戏,你觉得这出如何?”
“哪一出?”我接过册子,随便翻看了眼,问。
“花田错。”她轻声道。
“还是……还是武家坡吧。父亲,父亲喜欢。”我淡淡放下册子。对春晓道,“传下去,第一场,武家坡。”我不喜欢花田错,现实中没有人知道,哪是对,哪是错。如果错,就让他永远在封存在记忆里磨灭那曾有的痕迹吧。对也好,错也罢。该来的,总会要来,何必要看一出戏呢……
“武家坡好。”若由道,“我也喜欢。”
“哎。大家裁个谜怎么样?”片刻,春晓突然跑来道,“莫使金尊空对月。打一剧目。”
“夜光杯。”若景随口答道
“大少爷果然聪明。”春晓笑道,“去年好象有人出过这个题目,最后却没人答得出来。”
我有些愠怒的看了她一眼。她却笑着摆弄着衣角,低声说,“去年可是小姐出的题。没人知道谜底,为什么今年大少爷就知道了呢。”
第三章 君柯(2)
    “春晓!”若由轻声唤住她,“戏都开始了,你不坐下看?”
“戏早就开始了呢。”汀染似乎无意的的笑道。不知为何,予芝突然回过头来,看看我问“莫使金尊空对月”的谜底怎么会是夜光杯?我却不知如何回答,只是定定的看着她,直到她转回头去。
是的,我的确不知道,只记得儿时与母亲看家乡的戏时,母亲给我出了这个谜。我只记得谜底是夜光杯,却不知道,为什么。总有太多的事,我记得了结果,却忘记了他的过程。我突然想起母亲走的那一天,在那暖洋洋、什麽事都还没发生的午后,母亲曾将我抱在怀里坐在台阶上,看著满园的春花突然柔柔地告诉我,如果有天,我遇见了一个能真正懂得我的人,就随他去寻找属于我的生活。如果握得住他的手,就不要轻易放开……
当我将眼睛注视着那戏台上时,第二场《对花枪》的定场白都已念完。只见那一身白装的少年,在戏台上做打舞翻着。那是一张明媚清俊的脸,他有着与若由一样的骄傲,一样微扬的眉和桀傲的眼睛。他那种全身的白色,却冷如冰。
“方君柯。是他!”若杉低呼。我听得出,她的言语里,隐隐透露着少女的欢喜。
方君柯……我轻声念着他的名字,与若由有着一样神情的少年。本以为他是唱武生的,却不料接下来的《玉堂春》他却换上了一身淡蓝衣裳,一句“都天大人容禀”,那哀怨的音与流盼的眼,让我竟再也找不到方才那巧翻燕舞,少年将军的模样。戏,永远是戏。戏剧中,我们永远会在转瞬间忘记曾经的辉煌与悲伤。
若杉却看得入了迷,“你知道吗,昭忺。”她说,“君柯是云英戏班最好的旦角。”
“哦?那为何他还唱《对花枪》的罗成?”我问
“他唱旦。武生也唱,但只唱罗成。”
第三章 君柯(3)
    他唱旦。武生也唱,但只唱罗成……
“云英班里我唱男旦,也唱武生。但武生,我只唱罗成。”当父亲问起方君柯是否唱得好《借东风》的时候,方君柯回答。我看向若杉,她眼里满是赞许的笑。
“你年龄与他们相仿,”父亲慈笑的指着我们,“云英班在李公馆的这几天,你就与他们相伴吧。”我看得出林姨对父亲的这个决定并不感到愉快。她说我们只要在自己房间里就好。

君柯站在师姐梅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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