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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受不了地抱着耳朵,低吼,“够了,够了,我不要再叫了,我不要,我不要,卫东侯,我们已经分手了!”
嗷——
语环一下弹坐起身,看向检察室大门,没有注意到隔了一层透明玻璃墙的仪器操作员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猛拍玻璃墙对她大叫,要她小心正移过来的圆形扫描仪。
她心惊不矣:刚才,那是什么声音?难道是,卫东侯?!
嗷——
又一声狂吼传来,更伴着天花板的震动。
她爬下了床,朝头顶看去。
若是此时以纵切面剖开三层的疾病防控中心大楼,就会清楚地看到,身披金毛、獠牙呲露、身形异常庞大到撑破了衣料的男人,已经冲出了手术室大门,朝位于楼层中部的安全通道冲去,只要下一层楼,再朝前跑三个门儿,左手边,就是语环所在的检察室。
“乔小姐,你这是干什么?怎么突然下来了?你这样子,很危险的,要是被上面的发射仪撞到就麻烦了呀!”
仪器操作员急急冲进检察室,推着语环要再上扫描床。
语环没有动,直问,“刚才我好像听到动物的吼声了,你听到了没?”
操作员的半边耳朵还塞着IPOD耳机,有些不耐烦地嚷嚷说没听到。
“那你没感觉到天花板在震动吗?”
操作员更不耐了,要不是上级特别叮嘱,这是个重要病人,必须小心伺候,不然她也不会在此加班,连约会也给吹了。
“哪有什么震动啊,就算有,那也是机器的正常反应,求求您呐,快上床吧!你要再不扫描完,咱也没法下班啊。”
语环这方有些不好意思,转身往回走,突然又闻一声大吼。
“你听到了没有?”
可半边耳朵还塞着音乐的操作员小姐,根本没注意。
语环推开人,就要出门。
“喂喂,乔小姐,你还没检察完,不能出去啊!”
恰时,操作员腰间别着的无线电通话器响了,上级指示她不能让乔语环离开检察室,她吓了一大跳,因为那下命令的人正是她的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即疾病防控中心的主任。
她急忙追出去,将人往屋里拉。
就在两女人拉拉扯扯到门口时,一声怒吼传来,竟然震得整屋楼的通道灯,都兹兹地闪动了两下。
若是此时,疾病防控中心没有提前被军方清理干净,所有医生护士就会看到,一个身着橄榄绿军背心的庞然大物从安全通道口冲进来,一下将那两扇活动门撞坏半块,砸在墙上,又被那浑身金毛的家伙撞上,仿佛豆腐块儿似的陷进了墙体里。
“天哪,那,那那那,妖怪——”
“小姐,那是什么,你让我……”
操作员一眼看到那“怪物”的侧面,满脸金毛的大嘴里,支出两根又白又长的大尖牙,简直就像动物园里的老虎。
可偏偏这东西的下半身,分明是人类男人的身体。
也许是戴着复活节的老虎头套呢?
那怎么可能啊!
没看见大门都被这虎头怪人给撞成了豆腐渣儿嘛!
这可不是在演戏啊!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啊。
“快快快,进屋啊!”
这时候,操作员小姐一扫先前的慵懒和不耐烦,不再怀疑自己的顶头大上司的命令,凭着她的高佻身形,挡住了语环的视线,回头就将语环给推进屋里,用力关上了大门。
咔嚓一声,大门锁被落下了。
“小姐,你看到什么了?能不能让我……”
“不行!绝对不能出去。那根本就是个怪物啊,出去肯定就送羊入虎口没救了!”
“你说什么?什么虎口?”
“哎哟,我,我也说不清啦,总之是个虎头人身的怪物,那大尖牙有这么长啊,要是一口给咱咬下去,咔嚓一下肯定就没了。可惜我没带手机,不然就给拍下来微上博去,绝对爆炸性新闻!”
操作员激动地比划着牙齿的长度,一听到吼声,吓得搜索寻找更多挡门的物品。
可当她正要推文件柜就听到响声,回头一看发现语环竟然在开锁,吓得一蹦三丈高,差点儿没顶穿了天花板。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你疯了嘛你。”
“我只是想看看,那人可能是我朋友!”
“不可能。那根本是高危险动物,咱们疾控中心的主任都说了,叫我们通通留在屋里,不要……”
通话器里立即传来急促的警告声:“检察室里的人员不要慌乱,待在屋里不要出来。请保持镇定,不要打开大门。可以寻找大型掩体将自己藏好,以免遭遇不必要的伤害。”
砰——
一声巨响从大门传来,门板被撞得掉下细灰,连着头顶的掉灯也开始晃动,动物般的低吼声,声声震耳,吓得女人们胆儿差点从喉咙里蹦出来。
“啊(啊)——”
出于本能,两人依照通讯器里的警告,同时退离大门,躲到了全身扫描仪后。
“我都说了啊,很危险的,你还开门,你看到没!”操作员小姐吓得直接上了床,还在瑟瑟发抖。
语环忍不住朝外望,那撞门声只持续了几下,就停住了。只隐隐传来仿佛“呼呼”的沉重喘气声。
“语……环……”
终于,语环听清那低呼声,心头大震,就朝大门处移去。
操作员小姐吓得直叫,“喂喂,乔小姐,你干什么啊,那门可不比安全通道大门结实,你快回来啊!我们领导说了,那是高危险病人,绝对不能靠近十米距离之内啊!”直往扫描床里退缩,瑟瑟发抖。
“不是的,我真的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反正,她也是孤儿一名,就算有个三长两短,也不会有什么人伤心介怀。
语环索性心一横,慢慢蹭到门边,侧耳倾听。
半晌,却没了动静。
语环不知,此时门外聚集了一大帮人,郎帅等留守的特种兵,以及急救室里所有的医生,和卫家人都跑了下来。
她有种奇妙的直觉,低声问,“卫东侯,是你吗?”
低低的喘息声传来,仿佛回应着她,可惜她听不清,那是在唤她的名字。
她咬了咬唇,看着门把,慢慢抬起手,去解锁。
可惜,由于扫描室的装修特点,采取了全密封隔音隔光隔热等材料,门外一片激烈的呼吼声,语环只听到嗡嗡声。
“东子,你看看你的样子!你忘了你之前发下的誓吗?”
正是梁安宸的一声疾吼,止住了卫东侯疯狂撞门,想要找人的冲动。
瞠大的金色瞳仁一闪,转头就看到旁边的金属垃圾筒上,映出一个虎首人身的怪物,低下头,脚掌上伸出五根长而锋利的利爪,再看自己握着门把想要握转的手,也伸出了五根长长的尖甲。
金属门上,留下一道道被他抓划下的深痕。
种种劣迹映入眼中,瞬间划破了他的意志,将他坚强如铁的灵魂都撕碎成片。
——只要我一天没变,我就要跟她在一起。
旁人还说了什么,劝了什么,承诺了什么,鼓励他的,心疼他的,他都听不到了,一切美好的色彩仿佛都在这一瞬因为“撞见真相”,从他的生命中褪了色。
一声痛苦的低嘶,从那门前的虎首人口中,发出。
熟识之人,无不为之心酸。
一记重拳砸落在地,沙石蹦溅,就是一个深坑,惊骇所有人。
仿佛想要发泄心底积郁的愤怒不甘,虎首人狠狠砸下数拳,砸得拳头鲜血直流,可是稍一停顿,那些伤口就会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自动修补好。
不管家人怎么哭喊,他也充耳不闻。
卫东侯,这就是你的报应!
然而,就在他沮丧到底时,门内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声音。
旁人都听不到,但他敏锐至极的感官,比起未变身时更为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一下站起身,死死盯着那门把儿,就像突然又抓到了生命浮木的迷航者。
同时,一门之隔。
语环鼓着勇气,扳开了锁,手搭在门把上,想要扭开门。
“东子,你要考虑清楚,如果让她看到你现在的模样,会有什么后果?你已经错过一次,难道你还没后悔,还要继续错下去吗?”
仿佛心有灵犀,梁安宸又吼出一句。
哐嚓一声,门把从内被扭动,门被慢慢推开。
一道柔软,而小心翼翼地声音从渐渐扩大的门缝儿里飘出。
“喂,谁在外面?卫东侯,是你吗?”
没人知道,此时,这道声音对内心激烈挣扎的男人来说,意谓着什么——那就是天籁。
如果再给他一点点时间,他一定要对她说……
门内已经钻出半颗乌溜溜的小脑袋瓜儿,慢慢转向门后那道高高站立的身影。
卫东侯突然一眯眼,低吼一声,吓得那脑袋瓜子又缩了回去。
他抬起手,一用力。
砰的一声,竟然将门给关上了。
虽只是一两秒,还是让里面的语环瞄到了男人的迷彩裤,她记得很清楚,这前在医院花坛里分手时,男人穿的就是那条裤子,上面还有个破洞都没变。
于是,她火了。
“卫东侯,你又搞什么鬼啊?喂,把门给我打开?我告诉你啊,你别跟我又玩什么花招。喂,开门啊!你到底在干什么?开门,我叫你开门。你把我关里面干什么,卫东侯——”
语环急了,使命地扭门把儿。
只是直觉男人有事瞒着她,她不喜欢被瞒被骗的感觉。
就好像,当年外婆病情明明很严重,明明没有钱支撑她上大学,还要硬撑着骗她,装着一切都好的样子送她上火车,她成了最后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门外,男人背靠在大门上,高高地仰起头。
如果那掩在浓密的金毛下的虎脸有表情的话,不用怀疑,那他现在一定是满脸悲切,深深痛悔。
看着已经慢慢恢复的大掌,他终于不得不问出以前最唾弃的话:
必须放手了吗?
……
门,终于被打开了。
可是走廊里空荡荡一片,一个人都没有。
除了地上多了几个坑,陷在墙里的门。
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卫东侯——”
语环不相信,来回整层楼地叫人,跑进安全通道,楼上楼下地寻。
可是不管她累得气喘,除了诧异地跑出来问情况的值班护士,别无他人。
就算她拉着护士询问,为什么门被撞坏了,那护士也摇头三不知。
总之,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明明留痕,偏偏又无迹可寻了。
那时,躲在门后的卫太后偎在老伴儿怀里,暗暗擦眼泪,说,“他们明明都是好孩子啊,老天真不公平。怎么能让东子碰到这种事儿?”
老太爷拍拍老伴儿的肩头,“别这么说,想当年我深陷敌营,以为自己回不来了,没法跟你和孩子团聚,可我不甘心哪,我不想放弃……最终,我不是回来了吗!”
同时,急救室里,所有仪器和针管重新接上了男人的身体。
金色的瞳孔慢慢转为人类的正常瞳色。
药物的作用下,他慢慢瞌上了眼。
梁安宸上前,放下氧气罩,凝着那双黑眸里透露的浓浓不甘,心中不忍,仍是说道,“东子,荣格的心理学著作《潜意识的力量》,说人类的自我意志筑就了人类不断发展创造的辉煌。只要你有信心,配合冶疗,早日康复,就可以回去找她。兄弟,加油!”
他竖起了拳头。
男人目光一闪,也竖起了自己毛绒绒的拳头,撞了上去。
不要放弃!
……
卫家人就是再担心不下,折腾了一日,上了年岁的人也不得不回去休息。
卫母仍在埋怨卫父,“这都怪你。为什么老是瞒着我?这么重要的事儿,我的东儿竟然变成那模样……我早就说了,根本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