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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青龙卷-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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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木讷地点头:“哦,哦……” 
那将军的尸首就躺在血泊中,周围的士兵却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忽然“呼啦”啦一窝蜂地散开,有的竟是丢了兵器,跪在地上举起双手以示投降。 
刘秀的额头挂着血珠子,那是汗水混合着血水凝成的血珠,脸上惯常挂着的笑容已经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凌厉肃然。 
心跳忽地漏了半拍,这种表情的刘秀还真是前所未见!狠狠压下心中的悸动,我环顾四周,看着满地狼藉,问道:“你刚才杀的人是谁?” 
他笑了笑,坚毅的线条瞬间柔和下来,一字一顿地回答:“新野县尉。” 
简短的四个字却让我愣住了,片刻后我“嘿”地笑了起来:“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刘秀一怔,同样惊异地瞅了我一眼,随后眼中的笑意更深:“很精辟的见解。” 
我顿时恍然,自己无意间竟然说了一些跨年代的东西。这两句话其实出自唐代杜甫的某首诗词,在现代这样的话就跟歇后语一样,张嘴就来,可在两千年前的汉代,却还是新鲜的话。 
我眨眨眼,忽然忍不住卖弄起来,张嘴念道:“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 
刘秀浑身一颤,猛地睁大眼。 
对于汉人而言,这个时候还没有诗词这种体裁,在刘秀听来,我念的或许更像是朗朗上口的五字谶语。 
“挽弓当挽强,用箭当用长。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杀人亦有限,列国自有疆。苟能制侵陵,岂在多杀伤。”他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而笑道:“字字珠玑,秀受教了。”说着,竟从马上跳下,对着我深深一揖。 
我唬了一跳,没想到随口一诌竟换来他这么大的反应。我忙跳下牛背去扶他,脸红心虚地说:“使不得,使不得……” 
两个人正你来我往地谦虚客套,蓦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沉闷的喊声:“什么东西使不得?” 
回头一瞧,竟是一身戎装的刘縯策马而来。他身上也没少挂彩,看来杀敌时也必是个奋勇向前,无所畏惧的拼命三郎。 
“禀都部,新野尉已亡,我们的人已经攻陷长聚!” 
刘縯冷着脸听完斥候的回报后,只是一言不发,一双眼死死地盯住我,眼里似乎冒着熊熊火焰,恨不得一把火烧死我。 
我耸着肩膀,故意撇开他的注视,回过头伸手拍着那头老青牛,小声嘀咕:“笨牛,真瞧不出你这等神勇,回去我一定拿最好的饲料……” 
“去长聚——”冷不防刘縯一声厉喝,振聋发聩之余身后马嘶,不等我回首观望,腰上已是骤然一紧,紧接着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 
“做什么?”虽然经历刚才的生死搏杀,在牛背上颠颠倒倒的冲击也没晃晕我,说明我的体质相当坚韧。可如果是像现在这样被人像猫似的提着,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地悬在半空,我仍免不了硬生生地被吓出一身冷汗。 
刘縯没搭理我,提着我,把我不上不下地挂在马侧跑了大约五六分钟,这才大手一拎,将我脸朝下、背朝上地横放到了身前。 
我头朝下地看着鼓鼓的马肚子在眼前晃悠,忍不住尖叫:“你发哪门子神经……” 
“啪!” 
一句话没骂完,屁股上猛然一痛。 
“啪!”“啪!”又是接连两下,刘縯下手不轻,竟是使了全力。 
我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打到第五下,他见我没吱声,力度骤然收敛一半。 
“怎么不喊了?”他冷冷地开口。 
我闷哼一声,倒挂着的滋味很不好受,感觉脑袋充血,还缺氧:“喊……什么?喊痛?你听我喊救命……心里岂不是会更爽,才不要……”   
3、长聚(3)   
“你还记得你有这条命吗?”他怒吼着将我翻转过来,侧坐于马上。我被他像小鸡仔似的拎来拎去,搞得头昏眼花,眩晕间瞅见他的那张脸煞白,与他衣襟上沾染的血迹相映,分外醒目,“你是真的不要命了吗?” 
我闭了闭眼,好容易适应了马奔跑的颠簸,却发现刘縯的一张脸真的是臭到家了。看他像喷火恐龙似的表情,我又气又好笑,正要出言讥讽他两句,他忽然用力一拉,竟将我牢牢搂进怀里。 
我吐了口气,直觉得全身骨骼都快被他勒散架了,偏偏他手劲奇大,我竟挣脱不开,气得张嘴就骂:“你脑子进水……唔。” 
他倏然俯就,低头狠狠吻住我的唇。一口气急转不过来,窒息溺水般的恐惧感深深抓住了我,我猛力用拳头砸他的背,可惜他浑然未觉。 
这一吻热烈急切,迅速点燃一团火焰,令我浑身燥热。十一月的冬季,却像是置身于炎炎夏日。就在我快在窒息脱力时,他终于放开我,恋恋不舍地抚摸着我的脸颊,粗声粗气地说:“你不要这条命,我要!” 
我拼命吸气,刘縯的专制和霸道让我很恼火,可是听了他这样情深意重的话语,却又有丝心痛。 
“你怕什么?”我嗤之以鼻地冷笑,“你不信你能做的,我也做得到吗?” 
刘縯皱起了眉:“我知道你好强,身手亦不错。可你毕竟是个女子,征战厮杀这种以命相搏的事情还是留给我们男人来做的好。”他捧着我的脸颊,手指轻轻抚触着我的肌肤,“文叔这次实在太鲁莽,居然不打招呼就私自带你上战场……” 
我不耐烦地打掉他的手,冷冷道:“女子又如何?你难道忘了平原郡出了个迟昭平吗?她可不就是个女子吗?她去年秋天拉了数千人反了朝廷,抗官税、荡府衙、杀豪绅、掠贵族、扶危弱,分粮仓……桩桩件件哪样不是她带人干的?迟昭平去年热火朝天地在干这些大事的时候,你还在家抱着大腿享清福呢!” 
刘縯张嘴欲言,我却没给他争辩的机会,加快语速,一鼓作气地道:“就在今年夏天,迟昭平率部众与富平人徐异卿的义军汇合,转战平原、富平、乐陵、无棣、盐山等地,人马已经发展至十万余众。再反过来瞧瞧你,你现在除了拉拢绿林军勉强凑了两万人之外,又有什么可值得骄傲?你凭什么睥睨群雄、争霸天下?” 
刘縯被我咄咄逼人的犀利言辞噎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憋得满脸赤红。过了好半天,他才哑着声问:“你如何知道这些?” 
我冷冷一笑。这只能怪阴家的情报网拉得实在太好了,全国各地只要有哪处造反,即使规模再小,人数再少,不出半月,阴识让阴兴转交给我“阅览”的那些书简中,便将其中详细经过记载得一清二楚,毫无遗漏。 
如今王莽气数已尽,各地的起义军犹如雨后春笋般蹿得又快又多,尤其是河北,以赤眉军为典型代表,尽出一些规模与人气都相当高的起义军。 
和他们相比,南阳刘姓宗室揭竿的时间已经晚了,再加上宛城兵变失败,李通下落不明……可以说,这条光复之路,未来是崎岖抑或平坦,都还是个茫然的未知数。 
阴兴给我看的那些东西,在没得到阴识许可前,我不会跟任何人透露内情。我的决心已下,别说刘縯动摇不了,就是阴识这会儿跑到长聚来拖我回去,我也绝不会轻易妥协。 
我的事得由我自己说了算,没人可以替我做决定!   
4、让利(1)   
西攻长聚初战告捷,舂陵军士气大振,装备简陋的军队也因此获得了第一批战利品。刘秀因手刃新野尉,在军中居然得了个“骑牛大将军”的戏称,虽然在之后的攻打唐子乡的战斗中他已不再骑牛,换乘了新野尉的那匹青骊马,然而这个戏称却仍是在军中渐渐传开。 
唐子乡位于湖阳西南,属于新朝在南阳郡的门户之地。攻下唐子乡,等于打开了夺取南阳郡的一扇大门。 
两次小战的成功让刘縯等人信心大增,于是又一起将目标转向下一站——湖阳。 
刘縯在逼近湖阳后,先让人假扮江夏官吏,诱杀了湖阳县尉,湖阳不攻自破,起义军获得大批辎重,一时间人人脸上都挂满了笑容,女眷们整天叽叽喳喳地谈论着新得的粮食和布匹,高兴得就像过年一样。 
刘家的两姐妹以及两妯娌都不能例外,潘氏想着用缴获的上等丝绸给三个孩子制几身新衣,准备过年时穿;刘黄想着丈夫胡珍爱喝酒,便叫人几乎搬空了整座酒窖;刘伯姬想着搜罗奇珍异宝;刘仲的妻子算是最不贪心的,她只敢请求丈夫多拿些鸡鸭牛羊等家畜回来。 
男人们在前方拼杀,女人们却躲后方坐享其成。我忽然有点讨厌看到她们,虽然我也同样是女人。 
最后因为实在受不了她们无聊又没营养的话题,我径直出门散心。 
湖阳地方很大,比起蔡阳、新野不遑多让。刘縯的母亲樊娴都就是湖阳人,刘縯打下湖阳后,他们的舅舅樊宏带着樊家门客子弟前来投奔,樊娴都原本对自己的儿子造反忧心忡忡,这时见自己的兄弟带着娘家人也奔了来,惊骇之余反而变得沉默起来。 
“这个是我的……” 
“我的!” 
走出府衙大门,就见刘章、刘兴追逐嬉戏。我绕开他们继续往前走,忽听“啪”的一声脆响,紧接着刘兴手捂着眼睛哇哇大哭。 
刘章手里抢了只做工粗糙的木制风车,得意地笑:“早告诉你别跟我争了,你跟我抢,还早得很呢。” 
刘兴哭得更加大声,哭声带着一种破壳般的沙哑。他越看越伤心,刘章却是举着风车越来越高兴。 
刘兴见状,索性一屁股坐到地上打起滚来:“我要……那原本是我的!是三叔送给我的……” 
“才不是呢,三叔有好东西只会留给我,三叔最疼我!”刘章扮了个鬼脸,不理弟弟的哭泣,转身就往门里跑。经过我身边时,脚步稍停,侧过头恶狠狠地白了我一眼。 
这小屁孩……我回瞪他一眼,他“哧溜”穿过我,往门里跑。 
刘兴还坐在冰冷的地上哭泣,眼泪鼻涕混着脏兮兮的灰尘,把一张脸揉成了大花猫。我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去。 
“别哭了,如果你想要那风车,我给你做一个……” 
“不要!”殊不知,他竟断然回绝,嘎嘣脆的声音让我吃了一惊,“我只要三叔做的,三叔做的最好!”说完,小嘴一瘪,又放声哭了起来。 
就在我和刘兴说话的时候,身后“砰”的一声,然后有个呼痛的声音随即响起。 
我扭过头去,只见凝翠正从门里迈出来,蹦蹦跳跳的刘章一头撞上了她。 
“章儿。”潘氏从凝翠身后转了出来,眉尖若蹙,“怎么那么淘气……”抬眼见到我和哭泣的刘兴,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章儿你又欺负弟弟了?” 
“我……”刘章扭捏着把风车藏在身后,歪着脑袋看了看我,忽然嚷道,“是她!是她欺负弟弟!是她把弟弟弄哭的!” 
潘氏原本已疾步向刘兴奔来,听了这话,蓦然愣住,飞快地瞥了我一眼:“章儿你少胡说,阴姑姑才不会欺负兴儿,一定是你淘气……” 
“娘,才不是我,明明是她……” 
我倏地站了起来,扬睑冷然瞪了过去,刘章正涨红了脸睁眼说瞎话,被我这么一瞪,竟吓得钻进凝翠怀里,连话也不敢再说了。 
估计潘氏和凝翠也看到我瞪人的样子了,可是我管不了那么多,没人可以随便诬赖我,就算是小孩子也不行。   
4、让利(2)   
气氛有点尴尬,我撇了撇嘴。潘氏把刘兴从地上抱了起来,一边拍着他身上的尘土,一边低声念叨:“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要像你爹爹那样……”安抚了孩子几句,抬头歉然地望着我,“阴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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