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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的奢侈品与生活享受。这是贵族层面的商业行为,动辄买进或卖出一两个庄园全年的收获。既然以庄园为单位,那么自然需要管家去实际操作了。父亲以前在罗塞尔的时候每年都会贩卖固定种类的农作物,到了纽芬自然也是驾轻就熟。然而就是这项天底下管家都会干的事情,又给父亲招来领主夫人的一顿臭骂。
原来领主夫人嫌卖出的粮价太低了。也是。往年都能卖出两千苏的上等小麦,今年才卖出了一千五百苏冒头,换凯瑟琳到领主夫人的位置,也会吓一大跳。
“上帝通晓一切!这个价钱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年粮价跌得厉害。往年的主顾虽然依然按照原价收购了谢瓦利埃的粮食,却再不愿背上纽芬的负担。硕大的麦粒。飘香的稻谷,他竟然称之为负担!”父亲坐在床上,气愤难平,十分地不理解。
粮价下跌?
凯瑟琳不明白。不是说这个时候人口过剩,粮价一路飙高么?怎么无缘无故地跌了,而且还跌到没人要的地步?
母亲也很不理解,于是询问父亲。但父亲自己也不清楚。干了管家二十年,他只知道粮食种出来就有饭吃,有衣穿。绸缎炫目,黄金贵重,但只有麦子才是硬通货。如今这世道怎么好像突然变了似的,让人捉摸不透。
父亲忽然很难受地咳嗽了起来。他朝给他拍背的母亲摆摆手,勉强止住了咳嗽后说:“没事。有些着凉了。”
“我待会去找伊娃婆婆给你看看。”母亲仍然不放心。
“我说不用!”父亲很不耐烦。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全家人都指着他过活,他自然不会允许自己生病。
但父亲越是这样,家里人越是不放心。自从从城堡回来之后,父亲的身体就一直不太好。忙碌的收获季让他根本没有时间休息。而在亚麻收获完成之后,还要再进行第二场审计,无形中又给他添加了不小的压力。
话说回来,别的庄园都是等着所有作物都收获完了再审计,拖到明年三四月份都正常。可谢瓦利埃夫人也不知道被哪股邪火烧着屁股了,非要收完一样审一样。要是放在农闲的时候慢慢审计,父亲就算也遭遇了这样的打击,好歹也有个调养的时间不是!
凯瑟琳想去把城堡砸个稀巴烂。
可是她既不能去砸城堡,也不会真的砸自己家,于是便在晚饭后跟着母亲一起去把伊娃婆婆请了过来。但凯瑟琳很快后悔了。这脏了吧唧的草根煮出来的水,还有污黄色的油膏,真的没问题么?
父亲也不愿意接受别人的照顾。不过伊娃婆婆那一副酷似女巫的尊荣不是白长的。连父亲都因为她的目光后脊梁发寒,乖乖地喝了草药水,擦了草药膏。
于是乎,第二天,父亲很顺利地发烧加拉肚子了。擦油膏的地方也起了疹子。
这种事会被解释成“身体正在把疾病排出去”,所以伊娃婆婆的医学权威没有得到质疑。而父亲则坚持带病工作。母亲怎么拦也拦不住,于是全家齐动员。连珍妮也算上,一起下地干活!
阴暗的天空,似乎在预示着秋雨的即将来临。但连续几天。都只是阴霾滚滚而不见一滴雨水。不过即便没有真的下雨,村民们也不敢怠慢。一定要抢在秋雨砸下来之前将亚麻收割完毕。
或许是低气压的缘故,凯瑟琳原本就很纠结的心情更加压抑。阴云倾斜地压在头顶,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势头。凯瑟琳心中升腾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忽然听见有村民喊:“你们快看!”
沿着从谢瓦利埃往纽芬来的道路,也是唯一能够进入纽芬村的道路,一队衣衫褴褛的人正在缓缓前进。他们大概有二十来个,有男有女。也有小孩。许多人走路一瘸一拐,拖着脚挣扎着向前迈进,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凯瑟琳身旁一位村民厌恶地啐了口痰:“妈的,流民。”
凯瑟琳放下农具。跟村民们一起,从农田涌向道路。而那帮流民走上了通往村庄内部的主道,看上去要进村。父亲领着阿尔法大叔和其他一些得力的助手走在最前面,挡住了那帮流民的去路。
“嗯哼!”
父亲清嗓。
流民们领头的那个原本一直在低头只顾走路,听见面前有动静。连忙抬头,卑微地弯腰施礼:“我的老爷……”
“诸位先生女士,你们这是从何而来,又要前往何处?”父亲威严地质问。
还能往哪去?自然是纽芬了。这条路只通往纽芬一个村庄,再往前是河。再再往前是无人的草场,再再再往前就是连绵的群山。这群看上去快饿死的人不为了纽芬,难道还会到山顶啃苔藓么!
听出对方不欢迎他们,领头的流民很无奈,却还是询问父亲的身份。旁人都能看出来他在硬着头皮。
获知眼前这位正是纽芬的管家之后,那人腰弯得几乎能啃到泥:“我的老爷,求您可怜可怜吧。我们的家乡被兵匪蹂躏,刚刚成熟的粮食被那群蝗虫吃了个干净。没吃掉的也被他们纵火烧成了无用的灰烬,还殃及了我们的房子。短短一晚,我们什么都没有了。上帝保佑您,玛利亚赞美您,赏我们一口饭吃吧。发霉的,酸臭的,您和您的村民们不屑于一嗅的,全都施舍给我们吧。求您不要把我们当人看,请将我们看做一头又一头的猪吧。猪能吃的,我们都能;羊能啃的,我们也能。求求您了。我们这里头还有孩子呀!”
流民里的一个小孩子紧紧地抱紧母亲的大腿,怯生生地往向纽芬的管家,还有管家身后的凯瑟琳。好像还没有珍妮大吧?
“我们没有多余的粮食。”父亲铁塔似的挡在那群人面前,“走吧!”
绝望的神情在流民之间蔓延。领头的那个不肯死心:“求求您了。我们所有的人已经三天没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了。求您了,求您了,哪怕一片面包,让我们有离开这儿的力气也好呀。”
“想要吃的去谢瓦利埃要。我们这里没有多余的粮食!”父亲毫不让步。
要是能在谢瓦利埃要到粮食,他们还会来纽芬么!要知道从外面来纽芬,必须要先经过谢瓦利埃。那群人真的绝望了,无奈地转身,一步一步离开他们最后的生的希望。
哪怕被母亲拉着,转身跟大队伍走,那个孩子仍然努力向后看,执着地盯着凯瑟琳。清澈的眼睛中满是对生的渴望。凯瑟琳心下不忍,下意识地开口:“父亲……”
“住口!”
父亲厉声喝道。
只要给那群人一点粮食,他们就会粘上纽芬,撵都撵不走。他们管兵匪叫蝗虫,可他们对于纽芬人而言何尝不是蝗虫!这群极度虚弱的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只会白白地消耗纽芬的粮食。没错,纽芬这次的确是小丰收,可以后呢?以后的日子谁说的准?!
凯瑟琳自然也懂得这个道理,于是便闭了嘴。她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讲贞德的电影,今日的情状与那里头的情节不谋而合。当贞德问她的父亲当自己村庄也遭难的时候该怎么办?得到的回答是:“那别的村子也会这样对我们。”
也会这样对待我们。
忽然,缓缓撤出纽芬的流民们出现了骚动。队尾的几个年轻人正在胖揍某个人。被打的那个倒在地上缩成一团,护住头脸尽量保护自己。
这帮流民得不到吃的,竟敢打纽芬人撒气?!
第一百三十章 流民杰瑞
在纽芬的地界打纽芬人?这群流民可以收拾收拾准备去上帝面前领盒饭了!
纽芬人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吓退了打人的流民。等愤怒的父亲分开人群走到跟前,打人的流民已经退到一边,留着那个被打的在地上打滚。
有个年轻的流民不甘心,又踹了那人一脚。
“哎呦!”那人嗷地一声惨叫。嗯,还挺精神,看来揍得不重。
这一声惨叫彻底暴露了他不是纽芬人的事实。当然了,人家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只是刚才缩成的球太圆,凯瑟琳的父亲在远处没看清他的脸而已。离得近的村民自然认出他不是自己村庄中的一员,所以也就乐得看着他挨揍。
“这怎么回事?”发现不是纽芬人,父亲顿时不愤怒了。不过人毕竟是在纽芬的地界被打,还是需要过问一下的。
“没什么。真的。”之前跟父亲交涉的那个流民忙不迭地保证,然后呵斥那个被打的可怜人,“还不快起来!”
“詹姆叔,你还想带着这家伙走?!”旁边有的流民气不过,“咱们被人赶来赶去,就要活不下去了,都是因为这家伙!撒旦!恶魔!恶毒的犹太人!是他把厄运带给我们!我们……”
“你别再说啦!”他的詹姆叔央求道。年轻气盛的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
果然一听到“犹太人”三个字,周围围着的纽芬人呼啦啦全散开了。有的纽芬小孩捡起了地里的石头,尖叫着扔过去:“打死你这个犹太人!”
那人立即再次缩成团,被石头砸得直哎呦。
但很快就有人陪他了。纽芬村民呼啦啦散开不是为了撤到安全距离继续看戏的。不少人回到地里把刚才丢下的农具捡了回来,拎着镐头扛着锄头地回来了:“把这群犹太人打出去!”
“我们不是犹太人!”
可这时候纽芬人哪里能听得进流民的辩解。二十来个人包括之前被胖揍的那位一起连滚带爬地跑出纽芬的地界。有些纽芬村民竟然举着农具追出去好几里。
滚滚的烟尘竟然让凯瑟琳体会到了诡异的喜感。
“马修,你让那几个人赶快回来。”父亲对大儿子说。一群流民,打跑了就得了,有什么好追的。
话音刚落,父亲忽然难受地按住额头,身体也摇晃。凯瑟琳正好在他旁边,连忙扶住父亲,被父亲滚烫的皮肤吓了一跳。
“管家老爷被犹太人诅咒了!”旁边的村民惊慌地叫。
父亲不耐地瞪了那几个瞎咋呼的人一眼:“胡说!快回去干活。”说着自己也要回到农田。
但他的家人哪里肯再放他回去工作。那不跟拼命一样么!凯瑟琳拉住父亲,母亲也不知从什么地方过来,不容分说地把父亲架回了家。收割工作暂时由阿尔法大叔代为负责。
父亲刚开始很不愿意回去休息,后来也不反对了,脚步虚浮地被家人架了回去,躺倒在床上直喘粗气。母亲用冷水打湿了毛巾,为父亲冷敷额头,同时让凯瑟琳立马去找伊娃婆婆,准备放血治疗。
放血能有个毛用!
可这个医疗发展极端落后的时代,放血算得上高端专业的治疗手段了。凯瑟琳在穿越过来前连感冒药和腹泻药都分不清,实在帮不上忙,只好跑出去找伊娃。她冲出门刚转了个弯,迎面跟某人撞在一起。她没啥事,倒是把对方撞了个屁股蹲。
“哎呦疼!”
臀部刚一着地,那人立马弹射而起,想揉屁股却明显不敢碰。凯瑟琳定睛一看,是那个被同伴揍的流民。怎么是他?
虚揉了两下被石头砸肿的屁股,那人努力在龇牙咧嘴中挤出得体的笑容:“下午好,小姐。杰瑞?马西。”
杰瑞?不是《猫和老鼠》里头那只老鼠的名字么?就为这名字凯瑟琳多瞅了这人两眼。原来这人还是个少年,跟凯尔差不多大,个头也差不多,但比凯尔要瘦弱。穿了件貌似几百年没洗的大麦提袍,味道倒是不难闻,估计这衣服到他手里的时候就已经破烂了,又因为大力清洗而更加破烂。长脸型,蜷曲的头发呈波浪状向外放射,被破旧的三角形毡帽压在下面,好似撑起床垫的弹簧。但出乎意料的凯瑟琳不觉得这很难看,反而有些可爱。估计跟他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