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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柏语莫完全惊呆了,从不轻易接近人的恩白竟然主动投入海蓝怀里!在相园,能得这孩子如此信任的只有赵小姐,就连语柔也未必能令恩白主动示好。她究竟是怎麽办到的?短短几个礼拜,不仅是恩肜,就连恩白也开始对地敞开心房,简直不可思议。
他望向一旁默不作声的李管家,後者脸上是跟他一模一样的不敢置信。见他望向她,她抿紧唇,退出书房。
他再转向已抱着恩白站起身来的季海蓝,「你刚刚说你弹琴给恩白听?」
「是的。」
「可是你不会弹琴啊!」他困惑地摇摇头,今晚有太多事让他惊讶,三年前你还一点也不会。」
「可是妈妈弹得很好。」柏恩肜插口,「那一天我也听到了,真的很棒。」
「你什麽时候学会弹琴的?」他的眸光紧圈住她。「我不知道。」她神情若有所思,「或许很早以前就会了。」
「不可能。」他否决她的说法,「我确定你从前不会弹琴或许是在美国这三年学会的?」
「若真如此,」她忽地泛起一抹神秘微笑,「那我这三年在美国学会的事情可多了。」
待两个孩子在她低低说着故事的声音中缓缓沉入梦乡後,季海蓝微笑起身,在两人额头各印下一吻,按着悄悄退出房间。
她一个人来到厨房,谢绝了刚刚清理完厨房的美云为她煮消夜的建议。
「我自己来就行了。」
「太太要自己煮?」美云忍不住讶异。
「是啊,只是简单下个面,我想我还应付得来。」她微微一笑,「你先回房休息吧。」
「是。」美云犹豫地应了一声,缓缓退出厨房。
季海蓝望着她的背影微笑,知道自己吓到美云了。小女孩大概想不到一向养尊处优的惬太会为自己弄消夜吧!
她耸耸肩,转身打开冰箱橱柜,寻起消夜的材料,不到二十分钟,两碗热胜胜的家常面已端端正正地放置在托盘上。
她推着餐车,来到柏语莫书房前,轻轻敲门。
「哪一位?」
「海蓝。」
书房里一阵沉寂,好一会儿,终於传来一声低沉应答,「进来吧。」
她旋开门,再轻轻悄悄地带上。「吃点消夜吧。」
柏语莫自桃心木书桌後抬起挂着眼镜的脸庞,瞥了眼她搁在书桌上的两碗汤面,一股清香钻入他鼻间,「美云做的?」
「我做的。」
「你做的?」
他惊异的语音似乎早在她意料之中,唇边逸出一串清朗笑声,「敢不敢尝尝看?」她将他面前的文件拿开,把一碗面放在他面前。
「你会煮面?」
她耸耸肩,「看样子对我而言这只是小意思。」
他依旧震惊地看着她,一动也不动。
「怎麽,怕吃了肠胃会不舒服吗?」她调皮地眨眨眼,「我保证不会,你安心吃吧。」
在她半强迫的鼓励之下,他终於摘下眼镜,拿起筷子。几口面、几口汤入口,再挑了一些海鲜配料咀嚼几口後,他惊愕地扬起头。
「味道怎样?」她满怀期待地问。
「还不错。」他怔怔地应着,似乎不敢相信,「满有味道。」
「真的?」她一颗心落下来,唇边弧度优美,「合你胃口就好。」
「你什麽时候学会煮面的?」
「我想是在美国的时候吧。」
「堂堂季大小姐会亲自下厨?」他仍不相信,「我不明白为什麽。」
「我也不明白。」季海蓝沉吟许久,「你们说我喝咖啡一定得三匙糖,可是我却习惯喝黑咖啡;说我不会弹琴,可我明明就会;说我不可能下厨,可我偏偏会煮饭。。。。。。
她默然,心思回到今天在玩具店碰到的那个女孩。女孩告诉她她是史黛西伍德,某间位於德州小镇的高中物理老师,擅长料理,经常请学生到家里用餐,待人温和,还给了她一个也在那个高中教书的老师的电话。
语莫是在德州休士顿找到她的,或者,她真是那个史黛西老师?
她忽然扬起眼帘,星眸掩着迷蒙,「语莫,难道你从不曾怀疑」
他心一跳,「依疑什麽?」
「怀疑我其实不是季海蓝。」她眼眸定定地凝视他,语气亦不寻常的坚定。
「你怎麽可能不是海蓝?」他对她的猜疑嗤之以鼻,「世上可能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吗?」
「你肯定不可能?」
他一窒,「你是什麽意思?」
「虽然机率很低,但世上还是有可能两个人拥有相同的基因组的。」
「你的意思是,你很可能不是海蓝,只是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柏语莫提高嗓音,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不知怎地,听到海蓝提起这样的可能性,他的心竟莫名地一阵慌乱。
他激动的神情令她一惊,「我只是说有这个可能。」
「季海蓝!」他怒喝一声,「你究竟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季家女儿呢,或是不愿承认是我柏语莫的妻子?」
「我」
「当我妻子真令你如此难受,千方百计都要摆脱我?」
「不,我绝不是这个意思」她一阵恍然,心脏加速跳动,脸色瞬间苍白,唇瓣亦微微发颤。
为什麽她没想到这一点?若她不是季海蓝,就意味着她不是语莫的妻子,就意味着恩肜、恩白不是她的孩子,他们全是属於另一个女人的。。。。。。
她只想到自己有可能不是那个有着令人憎厌过去的魔女,却没想到这同时表示她不再有资格留在柏园,留在语莫身边!
「告诉我!」他瞪视她,喷火的眼眸像要吞噬她,「你是否真那麽痛恨柏语莫夫人这个身分?」
不,不是的!她痛恨的只是季海蓝,不是他!
她从来没有痛恨过他。她就是就是因为太过爱他,才不希望自己真是那个魔女!可是┅┅她究竟是谁?究竟是谁?
季海蓝猛烈抱住头,一阵忽然袭来的剧痛几令她睁不开眼,脑中思绪翻涌,陷入极度混乱。她忽地狂叫一声,夺门而出。
她一口气冲回自己的房间,跌跌撞撞来到镜墙前,瞪着镜中人,心神狂乱。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季海蓝或史黛西伍德?或者其实谁也不是?
她转过身,奔到梳妆台前,颤抖的指尖搜寻着化妆品。
十分钟後,她望向镜中陌生的自己。道个女人有着一双异常深幽的黑眸浓密的黑色睫毛微鬈,眼上掩映着深蓝眼影,颊上厚厚一层粉,原就细致的肌肤更加光滑无瑕;两瓣菱唇失了原先淡淡的玫瑰红,转成深深的紫红,近乎黑色的紫红。
这张浓妆的脸庞,这张有着一对勾魂双眸的妩媚脸庞,这张和纯洁丝毫沾不上边,同写着深深堕落的脸庞真是属於她,属於季海蓝的?
她瞪着这张脸,极力在这样的脸庞上寻找着熟悉,拚命想要勾起某种回忆,但她什麽地想不起来。这张脸对她而言只有陌生,只是完完全全的心。
她重重喘气,奔向浴室洗手台,洗掉方才精心描绘的彩妆。她发了猛地冲洗,像要洗掉某种不受欢迎的印记似的。
好一会儿,她才敢重新抬头望向镜子。沁着水珠的脸恢复了原先的清秀,乾乾净净,透明澄澈。
这才是她。她说服着自己,她不是那个可怕的魔女。
她盯着镜子好一会儿,最後彷佛终於满意了,才转身走出浴室,走向床头的电话。她拿起话筒,取出一张放在口袋里的小纸片。
杰森派克。
纸片上的名字是伊莲给她的,她说杰森与她在同一所高中教书,而且交情很好。
或者,这个男人可以告诉她,她究竟是谁。她开始照着纸片上的数字按下键盘,但到最後一个时,她忽然犹豫了。
假若她其不是季海蓝那麽她就会失去恩肜、恩白那两个可爱的孩子,她无法忍受自己不是他们亲生母亲的这种想法,无法想像失去他们┅┅还有柏语莫。
她握着电话的手指开始因用力而泛白。
如果这通电话真的打了,而那个男人证实了她不是季悔蓝,那麽她会她忽然狂喊一声,抛下话筒,双手紧紧抱住头,剧烈的头痛再吹威胁要夺走她的神智。
不行!她做不到!
她已经爱上柏语莫了,她不能失去那个男人!就算她真是季海蓝那个魔女也好,至少她能留在他身边,至少她还有权利去蠃得他的爱。
「我必须重新建立自我,」她拚命调匀呼吸,喃喃自语,「必须蠃得他和两个孩子的敬爱。不能逃避,不能逃避┅┅」
她已经爱上柏语莫了。不论是季海蓝或史黛西,她都已经爱上柏语莫了,所以只有让他也爱上她。她要语莫也爱她不是她的名字或过去,她要他爱的,是她本人。
柏语莫心不在焉地用着早餐,视线不觉一直往餐桌对面飘去。
自从她煮消夜给他的那晚,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四沆了,她却平静如常,像不曾发生过那件事似的。
她不是怀疑自己的身分吗?那晚她的情绪更像濒临崩溃,为什麽这几天却一副定静如恒的模样?
看着季海蓝优闲从容地切着熏肉,一面品啜着黑咖啡,不时和恩肜交谈几句,甚至对一旁伺候用餐的美云说了几句笑话,逗得那个女孩双颊泛红,用餐的气氛在她自然的导引下显得和乐融融。
这恍若梦一般的情景,是他和她婚後一直期待的。但随着时光流逝,在他已经完全绝望之後,失去记忆的她竟在不知不觉之间完成他的想望。
其实不只是她,这几天就连他也常常忍不住怀疑,眼前的这个女人跟从前那个真是同一位吗?或者,她真的不是季海蓝,只是另外一个有着相似面孔的女人。这个女人有属於她的双亲,有属於她的朋友,甚至有属於她的夫婿一股强烈的妒意蓦地攫住柏语莫,他猛灌一口咖啡。
不,她怎麽可能不是季海蓝?世上怎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个人?她肯定是季海蓝,是他的妻子!
「语莫,」坐在他身旁的柏语柔忽然轻唤,「我们走了好不好?时间差不多了。」
他瞥向语柔,後者神色不定,双唇苍白。
「我们走吧。我受不了看她那副假惺惺的模样!」柏语柔软声求他,斜瞥向季海蓝的眼眸有无法掩饰的厌恶。
自从那个魔女三年前离开後,负责照顾柏园和恩肜、恩白的人一直是她。如今这女人回来了,竟在短短数星期间便哄得柏园上上下下人人开心。下人们说她和从前大相迳庭,变得容易相处,对她一日比一日更加敬崇。
从前他们有什麽事情会来问她意见,现在全直接请示那女人,就连李管家也不再和她商量家务,宁可去和季海蓝争论。她想起前天在楼梯间听见两人大吵、针锋相对,最後还是季海蓝占了上风。她咬住下唇,经此一役,只会更加确定那女人身为柏园女主人的地位。
失去柏园事务的决定权还不打紧,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两个孩子也态度丕变。刚开始恩肜拒绝同那女人说话,现在居然人前人後喊她妈妈,有说有笑,还常常跳入她怀里撒娇。恩白也是,他从不让赵小姐以外的人抱的,昨晚她竟瞧见他乖乖地坐在季海蓝怀里看卡通。
这一切究竟是怎麽回事?为什麽恩肜和恩白都在短短数天内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还有语莫。
她重新将眸光定在身边的男人身上。什麽时候开始,他的视线也离不开那女人了?就像两个孩子一样,他看她的眼神也大为转变,不再充满厌恶,相反地,还带着点欣赏与眷恋。
她无法忍受!无法忍受连语莫也被那魔女所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