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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以为傲霜一点都没有觉察到吗？”罗云的话不由得又出现在他的脑中。
她到底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呢？如果知道了，她会怎么想呢？
一时之间，方晓天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终于放弃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傲竹。
“你母亲的信，你慢慢读吧。”说完又抱了一下黑旋风，便遽然而去。
傲竹惊讶地看着手中厚厚的信，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去看了自己的母亲吗？去看了那个和他并不很亲的“二伯母”？
他必然是知道“她”不可能带着自己去看望母亲，所以便带来这封寄托着母亲殷殷思念的信！
不管两家过去有多少的恩恩怨怨，不管死去的人沾着多少的血腥，不管活着人有多少无奈的纠缠，此刻都在他交托的这封沉甸甸的信里化作云烟。
傲霜，我的姐姐，你为何不能原谅活着的人，为何不能解脱命运加予的负担，快乐地活着？
“你在发什么呆？”
傲竹抬起头，看着傲霜手里拎着一袋东西，远远看着他，顺手把东西挂在黑旋风的马鞍旁。
“姐姐，你真的不肯见见母亲吗？你不肯再叫她一声妈妈吗？”
傲霜微微皱了皱眉头，看看有些神不守舍的傲竹，再看看他手中紧紧捏着的纸张。
“信？什么人来过了？”
难道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真有人一直跟着他们？对方虽没有恶意，却也是来意不明。
这个突然冒出的信件又是什么用意，让傲竹如此失态！
“如果你不愿去见她，她的信你总要读一读吧？”
傲竹捏着信的手有些抖，眼中的朦胧让他看不清傲霜的神色，却只能听到她冰冷的话语：“我为什么要读给你的信？”
“给我的信？”傲竹眨眨眼，努力地让自己的眼前清楚一点，“给我的信里，却有一多半是在说你！念叨着她一直放不下的亲生女儿！”
“你到底想说什么？到底是谁拿来了这封动摇军心的信？”
他看着傲霜慢慢地靠近过来，无形之中的气势让他突然有些瑟缩。可心中的一个理念却让他不能停止下来。
“…你…一个仇人家的儿子，也强过了你这个做女儿的！”
激烈的词语没有惹来他预想到的惩罚，傲霜停在了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冷冷地看着他，没有一句言语，也不见任何动作。
“仇人家的儿子？是谁？是你吗？”冷冻如冰的话语冻住了的傲竹的所有的情绪。可是随后傲霜一个不协调的笑容让他又活了过来。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只是狠心不肯承认罢了！”他抖着信纸把手伸到傲霜的面前，决心绕开那个危险的话题。
“你为什么不自己看看这封信？看看信里对你的担忧和祝福？她没有期望你能够回应她，也没有想你能够原谅她，她不过是希望你过得好，希望你能够忘记仇恨，重新找回自己的幸福罢了！
她不过是一个殷殷期盼的母亲，暗暗希望能够找回失散多年的女儿！你为什么就不能给她一点点的安慰？叫一个生了自己的女人一声妈妈，真得那么难吗？”
有点皱了的信纸在风中抖索着，隐约可见纸上有斑斑的泪迹，一行行的思念沉重地像要从纸上掉出来。
“长思儿在梦中，难相见于今朝。……”
“无望相恕在今生，尤愿来世为母女……”
“只愿我的雪儿能重获新生，两代恩怨只由我这罪人一人独担…”……
泣血的杜鹃迎风号喊，只为了救赎自己失子的罪过。
“我若是说不呢？”傲霜微微的叹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如此绝望而自责的母亲，而她却是早被自己摒弃于心门之外的人。
“姐姐！”这声绝望中带着深深怜惜的呼唤，让傲霜不觉微微一震。
“他们不是你的敌人，他们没有刻意伤害过你！如果有，也只不过是无心之过，你不能就这样判他们死刑！”
“他们？死刑？”傲霜不由得挑高了眉毛。今天傲竹的言词行为确实让她刮目相看。
“我们的母亲不是你的仇敌！当年的一切虽因她而起，可并不是她能够主导的！而方晓天更不可能是你的仇敌，当年他还和你一样是个孩子，何其无辜要承担大人的罪责？你何苦把他们都打到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方晓天？我让他担了什么罪责？”
突然冷冽下的空气让风都停止了，可是义愤填膺的傲竹却没有发现，依旧不知死活的说下去。
“你没有，那为什么他那么喜欢你，却连你的面都不能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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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三 紧紧相随
“你到底想说什么？”
傲竹终于发现气氛的不对了。刚才凭着一时之勇，压在心里的话未加思索便冲口而出，可看着傲霜阴晴不定的脸色，感到周围肃杀的气氛，他才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踩了雷区。
“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不能因为我不说，事实就不存在了！”傲竹咬着牙，决定要奋战到底。
“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想得到什么？”看着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与父亲越来越神似的表情，傲霜的心中火气竟然慢慢地化作无奈和容忍。
那个见鬼的方剑，居然敢撒下弥天大谎，把李家的男儿，污作方家的骨血，而父亲居然也相信了那种无稽之谈。
“我…我只希望你能见见母亲，希望你能放下仇恨…希望你…”傲竹断续而罗嗦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傲霜收拾行囊的准备启程的动作打断了，“你…干什么？”
“如果你真的希望你的那么多‘希望’能够成为现实的话，就做个样子给我看！只要你活着回来，成功地完成任务，我可以考虑实现你的一个希望。”
傲霜迅速地装配好了马匹，跃身上马，看着傲竹也手忙脚乱地照着做。
“此话当真？”傲竹高兴得差点跳了起来，全然没发现自己的动作多像个小孩子，更加没想到自己质疑的口气对于大名鼎鼎的飞燕子是多么大的不敬。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傲霜严肃地给了他一个承诺，算是对他轻拈虎须的嘉奖。
“好！击掌为定！”傲竹认真地伸出了手，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争些什么。
傲霜展颜一笑，伸手拍了一下面前的手。
“只怕再也没有人会相信我会作如此幼稚的举动！”
当马蹄再次得得地扬起时，傲竹才想起了刚才差点走火的话题。想到他去看望母亲的情谊，想到他对傲霜的那份深情，不免又忍不住鼓足勇气，勉强开口。
“那个……晓天哥的事，你……”看到傲霜突然冷下来的面孔，他赶紧打住了。
“不知道的事情，就不要乱插手！否则受伤的是你自己！”
马缰轻轻一抖，黑旋风便如离弦的箭，直冲而去，转眼把傲竹的马拉下了老远。
“姐，等等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傲竹大声叫着追了上去，只见那黑色影子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无法缩小，也不见拉大。
哎，这个霸道大姐，看来还没真丢下他这个乖乖听命的小弟。
三四月份的天气，不冷不热，最是惬意。尤其是从北方向南方走。
天气越来越暖和，北方的春寒料峭不再，而眼见得春天的痕迹越加明显，处处旧绿换新绿，迎春花点点绽放，点缀在嫩嫩的绿叶之中，分外让人心旷神怡。
纵然是去闯龙潭虎穴，可是傲霜的心情却未见得有多紧张。眼前越发熟悉的情景倒让她感到几分亲切。想到被她丢在大上海的美云和小四，还有曾经和她一起出生如死的五虎上将，一点歉意油然而生。
他们还好吧？当初就那样丢下他们决然而去，是不是有点……太绝情了呢？他们可还怪自己吗？
冯元统率着青龙会可还安好吗？东方凡应该还罩着青龙会吧？冯元虽然也有能力独当一面，可是只有东方凡才能坐稳上海滩的老大，只手遮天，摆布着一群人的生死荣辱。
中途有人接应，为了不招人注意，姐弟二人便弃马而行，搭趁火车进了上海滩。
刚刚从人烟稀少，青翠空旷的大青山，来到了行人如织，繁华锦绣的大上海，让傲竹一下有些目不暇接。
看着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大奇异的建筑，穿行于人群中的电车的和汽车，以及人们身上的形形色色的装扮，傲竹真的感到自己是到了另一个国度。
“姐，这个叫什么？……哎姐，你看那个！”傲竹好奇地一路发问，虽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是不停地指着那些新奇的东西，想要引起前面傲霜的注意，结果却引来路人的纷纷瞩目。
自从开始叫傲霜为姐姐，这个称呼好像总是冲口而出，好像他已经叫了十几年。
“不要叫我姐姐。不要东张西望。不要指手画脚，更不要大声叫嚷！”
傲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只丢下几句硬邦邦的命令，全然不顾傲竹那脆弱的自尊心。
如此严厉的话语，终于成功地让身后那只叽叽喳喳的小鸟飞走了。可是就这样如愿以偿地，沉默地走了半天，傲霜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看垂头丧气地跟在身后的傲竹，为自己一再的容忍他感到奇怪。
“好了，你不用这样。等我们落下脚来，我会让人带你四处逛逛，多见识一些这里的新奇事物的。”
“知道了。谢谢。”傲竹乖巧地应了一声，可是头依旧没有抬起来。
傲霜叹了口气，明白这不是让他顿失好精神的主因。
“如果叫我姐姐，最好等到离开上海滩。在这里，只能在没有外人的时候才可以这样叫，我不想让你成为我的把柄！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傲竹兴奋地抬起头来，目光也一下变得炯炯有神。
“既然都明白了，那么现在去买份报纸吧，我们需要了解一下这里的现状！”
“是！”
看着傲竹跑过街角的身影，傲霜又低叹了一声。
也许怕他成为自己的把柄只是个借口，这里有美云有小四和青龙会，也不在乎多一个弟弟。只怕是自己不想让人看到如此温情的一面，被一个比自己还高一头的少年缠得没有一点脾气吧。
“小姐，看报吗？买一份吧，有重大新闻。”
报童的声音把傲霜的目光拉回来，看着他手中一沓各色的报纸，傲霜笑了。早知道这样，就不该让傲竹去买了。
“都有什么重大新闻？”
“上海滩老大排出新格局，工商界推出新会长！”
“新格局？买一份吧！”
丢下铜板，刚拿过报纸。路口尖利的刹车声让她抬起头来。好像出了车祸，一团人纷纷涌过去看热闹。
眼前熟悉的街角，熟悉的情形，让她倏然心惊。
曾几何时，在这同样的地方，发生了同样相似的事情，让她遇上了生命中的克星，让她当了回被英雄所救的佳人。
曾几何时，那勇于救美的英雄，变成了心机深沉的仇敌，变成了他人的未婚夫！
心底一个陈旧的伤口突然被撕裂，鲜红的血滴滴溅落。
那个伤重时纠缠在梦中的声音和影像，是他吧？众人口中点点滴滴透漏的那个姓冷的也是他吧？救了她和师兄，为她杀了苍术报仇的，正是他吧，化名为冷烨的方晓天！
既然他恨不能伤她而为方家报仇，为何又要出手相救？
既然往事成烟，他也另有所爱，又何必如影随形地紧紧相随？
好像突然感应到了什么，傲霜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了过来，望向远远相隔的马路对面。
一个带着礼帽，穿着风衣的挺拔的男子，赫然立在人群中，英俊的脸上染着风尘，剑眉下的一双黑眸，正穿过两人之间的所有空间，紧紧盯着她，那目光中所含的惊喜和深情，让人无法错认。
冷烨——不，方晓天，不敢致信地看着马路的对面，紧紧盯着那张魂牵梦绕的脸不敢眨一下眼，生怕着眼前的身影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