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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而来的冷冽空气刮痛了她的脸颊,沉闷的空气充斥在她胸口,挤得她的肺像是快爆开似的。
夏隽怀俊逸的脸孔、温文的笑容,他沉思、蹙眉的样子,一幕幕从她脑海掠过,莫名的泪像是停不了的雨,随着脚步落个不停。
然而云子珞却再也停不下来,只能不停移动自己的脚步,拼命往前奔去。
仿佛只要她不停的跑,就能摆脱“贼”这个丑恶的字眼似的。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直到双脚痛得再也无法移动了,她才颓然倒下,任由无边的恐惧将她包围。
* * *
“珞儿……珞儿!奇怪!人到哪去了?”
夏隽怀一下课,走进厨房想找云子珞,却四处不见她人影,只见阿荣一个人若无其事的在后院打盹。
“珞儿呢?”夏隽怀摇起了阿荣问道。
“她……我不知道!”阿荣神色闪烁了下,随即断然摇头道。
“不知道?”夏隽怀怀疑的紧盯着他。“塾里除了我,就只有你跟珞儿两个人,她上哪儿去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她这么大个人了,自己有手有脚,我哪管得着她去哪?!”阿荣不以为然的冷哼道:“再说,像她这种手脚不干净的偷儿,动作灵活利落可非比寻常,我怎么可能看得住她!”
“阿荣!是谁告诉你珞儿是小偷的?”夏隽怀脸色蓦然大变。
“她本来就是个贼,而且还是个偷鸭的贼!那天晚上的事我全看到了。”
阿荣打从心里瞧不起这个瘦瘪、穷酸的小丫头,尤其是少爷平时又对她照顾有加,更让他有说不出的妒忌。
他自小就在私塾做事,从来也没见少爷对他那么好过,凭什么这丫头一来就抢走少爷。
“珞儿年纪轻,一时不懂事做错事,你何必这样处处敌视她?她还是个孩子啊!”夏隽怀痛心不已。
反正她横竖是个贼——阿荣臭着脸,做无言的抗争。
“你老实告诉我,珞儿到底上哪去了?”
“跑出去了!”阿荣满不在乎的说道。
“她人好端端的为什么会跑出去?又是跑哪去了?”夏隽怀看了眼外头灰暗的天色,简直是心急如焚。
“我不知道!”
“你……哎!”夏隽怀本欲说他两句,但是一想到不知去向的珞儿,他就急得无心去跟阿荣多费唇舌。
他转身进屋拎起伞,就往门外跑,不顾阿荣在身后急切呼唤。
“少爷,就快下雨了,别出去啊!她只是个贼,不值得你对她那么好……”
随着他益加惶急的脚步,阿荣的声音也离他越来越远。
她只是个贼,不值得我对她那么好?
果真如此吗?
然而夏隽怀却惊异的发现,才不过短短几天,他竟已放不下她了。
夏隽怀撑着伞在雨中找寻,一路询问着民家,几个时辰后,终于在城门外的一间破庙里,找到了蜷缩在屋角的纤弱身影。
“珞儿……”夏隽怀小心翼翼的靠近云子珞,深怕吓跑了她。
听到这声若有似无的叫唤,云子珞恍恍惚惚地抬起头来,一双奇大的眸中尽是空洞。
“我不是贼……不是……别抓我……我不是贼……”云子珞惊恐的挥舞着双手,狂乱嚷道。
“别怕!你当然不是贼,没有人说你是贼。”夏隽怀悄悄地靠近她,柔声安抚道。
云子珞眼中有短暂的迷惘,继而又开始剧烈的摇晃起小脑袋瓜,一迭声的嚷着:
“不!我是贼,一个偷鸭的贼,少爷、阿荣全讨厌我,珞儿偷了少爷的鸭,他不喜欢珞儿……”
夏隽怀蹙眉看着云子珞一脸的惊惶,与脸上凄楚的泪,发觉阿荣简直是该死的残忍。
“胡说!谁说我不喜欢珞儿,别听阿荣胡说,天底下,我就喜欢珞儿一个人。”夏隽怀伸手捧住云子珞的脸蛋,好让她看清自己认真的表情。
“少爷……”
“傻瓜!世间之事本多无奈,你是因为不得已才做出错事,这种苦衷值得原谅,但是若是存心欺善为恶那就不该了,所以当受责罚的是阿荣,不是你,明白吗?”夏隽怀伸手理着她散乱的发丝,柔声说道。
“少爷说的……可全都是真话?”云子珞颤着唇瓣,不信的问道。
“我何时骗过你。”
“少爷真是珞儿所见过最好……的……的人了……”
云子珞虽然浑身不住的颤抖着,却仍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珞儿觉得冷吗?”夏隽怀惊觉云子珞小小的身子抖得厉害。“来,这件衣裳你披上。”他二话不说就脱下身上的外衣,往她身上披。
“没、没关系……珞儿习惯了……”云子珞摇头拒绝道。
家里向来穷得只有一条棉被,尤其是近几年她娘生病之后,为怕她娘体弱易染风寒,她总将棉被让给了娘,抖着身子捱过寒夜的日子,她早惯了!
“不成!外头雨那么大,风又冷,万一你害了病怎么照顾你娘?”夏隽怀瞥了眼门外滂沱的雨势,不由分说的就将她拢进怀里。
“看来一时之间也走不了了,我们都别推,一起盖这样谁也不吃亏。”
“不!这怎么成,这样会弄脏少爷的衣裳……”云子珞惊慌的想闪避。
“我方才一路冒雨前来,身上满是泥泞,我还怕弄脏你呢!”夏隽怀不以为意的笑道。
“可是……”云子珞看着自己正紧紧的靠在夏隽怀的胸前,只觉得难为情。
“别再可是了,休息一下吧!方才一路走来还真觉得有些累。”紧靠的胸膛里爽朗的笑声在她耳边回荡着。
云子珞轻靠在夏隽怀的怀里,只觉得胸前好安全、好温暖,他身上令人沉醉的好闻气味萦绕在鼻腔,不知不觉,云子珞的眼皮越来越重……
“珞儿……珞儿!”
迷迷糊糊醒来,云子珞发现夏隽怀正摇着她。
“少爷!我……我睡着了吗?”云子珞恍惚无措的涨红了脸。
“你累了一天,当然很快就睡着了。”夏隽怀朝她笑了笑。“外头雨停了,咱们该回去了!”
“雨停了?”
云子珞怔怔的转头看着庙外微暗的天色,一股掩不住的怅然直窜心头。
“来!我送你回去。”夏隽怀展开笑,拉起了她。
“少……少爷……我自个儿走就成了。”
云子珞结结巴巴的抽回仿佛被烫着的手,低着头便快步往门外走。
孰料,长满青苔的地面经过大雨一淋,竟变得湿滑不堪,云子珞南踏出庙门口,一时没留神,便狠狠跌了个四脚朝天。
“来吧!还是让我牵着你。”夏隽怀忍着笑,拉起狼狈的她,将她冰凉的小手安稳的放进自己的大掌中。
至此,云子珞终于不再同夏隽怀争,只是一路上,她始终羞窘的低垂着涨红的小脸。
虽然一路上夜风肃冷,吹得她浑身直发颤,然而,惟有云子珞自己知道,她的一颗心,早被温柔的他熨得火烫。
* * *
从第二天起,云子珞就再也没有见过阿荣了!
当她难掩怀疑的问夏隽怀时,他只轻描淡写的回她一句:
“他走了!”
“走了?他是去哪了?”
眼见珞儿惊慌恐惧的模样,夏隽怀更加确定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他被我遣回老家了。”
“少爷把阿荣赶走了?”珞儿不敢置信的瞠大了双眸。
“我夏氏私塾不会用像他那样自私刻薄的人。”夏隽怀仍余怒未消的说道。
“这样阿荣不是很可怜吗?”云子珞自责不已。
一想到阿荣是因为她而被赶出私塾,她心里就有种像是害了谁似的内疚、不安。
“他这样待你,你竟还替他着想?难道你忘了他昨儿个还差点害死你吗?要是我没找到你,你恐是冻死在那里了。”
这个憨傻却又如此善良的女孩——夏隽怀委实又气又心疼。
“我……”她怎么会忘!她心里当然也曾怨过阿荣,只是她也曾尝过那种被人赶出门的痛苦滋味,让她不禁替他难过起来!
“我是没有忘,只是……”她垂下眼眸,老实的说道。
“好了!这件事以后都别再提了。”
看着夏隽怀冷凝的俊脸,云子珞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从此以后,珞儿便接下了阿荣所有的工作,虽然阿荣的离去让她至今仍深感愧疚,但是不讳言的,阿荣离开后,她的日子的确好过多了。
而每天吃完午饭,云子珞总喜欢站在夏隽怀身边,看他凝神专注的批阅童生的文章。
“珞儿好像很喜欢看我批文章?难道你对这些文章有兴趣?”
这样的次数多了,夏隽怀也不免感到好奇。
“不!我只是……”经他这么一问,云子珞登时尴尬得手足无措。
她只是喜欢在他身边的感觉罢了!
只是,这样莫名的心情怎叫她说得出口呢?!
“好文共欣赏乃是天经地义,珞儿何必感到难为情。”夏怀隽不以为意一笑,顺手就将竹册塞进她手里。“拿去!你就坐一旁细细品读,不必一直站着。”
抱着那卷似乎沉重得让她握不住的竹简,云子珞的心情却是前所未有的苦涩,踌躇的步子只移动了半步,就再也无法动弹。
“珞儿不识得字。”云子珞低垂着粉颈,黯然的低语道。
那些整齐排列在书上的文字一只只像蝌蚪似的,除了各具不同的姿态外,对她这半个大字也不识一个的人来说毫无意义。
原本埋首书册中的夏怀隽闻言,诧异的抬起头望向她,英挺的眉峰也蓦的蹙起。
“你没有上过学堂?”
“珞儿家穷,没有多余的银子让我上学堂。”云子珞摇了摇头。
“珞儿想识字、念书吗?”没有一丝鄙视,夏怀隽的眼神倏然软化了下来。
那样亲切温和的声音,让云子珞不敢置信的紧盯着他,久久喘不过气来。
“我……我可以吗?”云子珞仿如受到惊吓似的直咽着口水。“可是我没有银子……”
打从她懂事起,就羡慕人家上学堂,每当邻居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她就只能在后头眼巴巴的看着,心想着哪天她才能有个属于自己的书包。
她也曾缠着她娘想上学堂,但是她娘却只是难过的搂着她,告诉她:上学堂是要好多银子的!
当时年幼的她,就已经知道,贫穷的人是没有奢求的权利的!
“我只问珞儿想不想识字。”
“想!珞儿当然想!”云子珞忙不迭的点着头。
“那我就教珞儿识字。”
“谢谢少爷、谢谢少爷!”云子珞又是一阵道谢加磕头,神色间尽是掩不住的欣喜。
“每个人一定要会写他自个儿的名字,来!今天我们就先从认你的名字开始。”夏隽怀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三个苍劲有力的字。
“这是‘云子珞’,你的名字。”夏隽怀含笑将纸交给她。
“云——子——珞?”这就是她的名字吗?云子珞拿起纸张,凑到眼前认真端详着。
然而事实上,云子珞压根认不得任何一个字,但是夏隽怀以一手工整漂亮的字写出她的名字,却叫她悸动不已。
那每一笔、一画,细腻的勾勒出她的名字,仿佛她人已生动跃于纸上。
云子珞难以置信像她这样卑微不起眼的人,竟然也有个能写得这么美的名字。
“从今天开始,你就每天临摹这几个字,直到你能认得,并自己熟练书写为止,要认真些,夫子可是要考试的。”夏隽怀故意扮出一脸严肃道。
“珞儿知道!珞儿一定认真习字。”
能够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对云子珞来说无异是件连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云子珞紧捏着写有自己名字的纸,须臾也不舍放下,仿佛她一松手,这个美好得一点也不真实的梦就会醒来似的。
这天下午,当她做完塾里所有的工作之后,就立刻端坐桌前,依照夏隽怀教她的握笔方式,一笔一画极其小心的写着。
只是这样握笔的方式,却让从未握过笔杆的云子珞手又酸又痛,尤其支撑着笔身的中指早已又肿又痛,她却还是不肯放下笔。
看似简洁利落的字型,却在她的临摹之下全然走样,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