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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若飞回头去看采芹,想示意她先过来坐,在这种“有人搅局”的情况下,弹琴也是白 弹。但,他一眼看到采芹,就吃了一惊。怎么?她脸上的喜悦和笑容全飞了?怎么?她的脸 色那么苍白?她的神情那样紧张?她整个脸庞上,都有副“大难临头”的表情。她坐在那 儿,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三个人。
那戴鸭舌帽的人还在吼叫:“要大杯子,咱们可用不惯你们的小杯!什么?杯子还有规定?怎么那么噜苏?茶杯就 行了!啤酒杯?好汉,就是啤酒杯!什么?请我说话小声一点?他妈的,老子就是这副嗓 门,你不爱听你就别当小弟… ”
采芹站起身来了,离开了电子琴,她径直走向了那一桌,她脸色依然苍白,却有种忍辱 负重似的表情。她站在那桌子前面,对小弟点点头:“他们要什么,就拿什么来,这桌的帐 记在我帐上,先拿一瓶黑牌强尼维克来吧!”
“哈!”鸭舌帽大乐,笑开了。“没骗你吧,小弟,告诉你有人会付帐,就是有人会付 帐!”
采芹拉开了椅子,坐来,望着对面这个高头大马,横眉竖目的男人。是的,麻烦来了! 她悲哀的想着。幸福永远不会很长久的跟着她。她咬咬嘴唇,抽了口气,轻轻的开了口:“哥哥,你是冲着我来的,就找我好了,别闹得整个餐厅都不安宁。你们要吃什么,尽 管点,我请客,”她看看殷振扬身边的两个人。“这是你的朋友?”
“这是小鲁,这是小张。”殷振扬拍拍小鲁的肩。“瞧,这就是我妹妹,不坏吧?长得 漂亮,又会弹琴!哈!有个漂亮妹妹实在不错,只是,我这妹妹的脑袋瓜有点问题,她喜欢 小白脸,从小就喜欢小白脸,为了小白脸,牺牲什么都可以,老爸老母都可以不要… ”
“哥哥!”采芹苍白着脸叫。“请不要这样说,请你不要!你明知道,为了爸爸,我能 给的都已经给了… ”
“是吗?”殷振扬瞪着她,单刀直入的问:“你现在赚多少钱一个月?总有个两三万 吧!”
“怎么会有那么多,”采芹急促的说:“一万两千块,还是最近才加的薪。”“噢,” 殷振扬眼珠乱转。“外快呢?”
“外快?”采芹听不懂。“你是说小费吗?我们和小弟不同,不拿小费的。”“哈!” 殷振扬怪笑着。“你跟我装什么蒜?又不是以前住在白屋里的千金小姐,男人都跟了好几个 了,你以为我会相信你是干干净净只拿薪水的… ”
“哥哥!”采芹的脸色变得煞白煞白的了,她重重的吸着气,胸部剧烈的起伏,她气得 简直快晕倒了。怎么样都没想到,殷振扬已经变得如此不堪了,尤其当着外人的面,居然胡 说八道到这种地步,他把她看成什么了?妓女吗?应召女郎吗?“你到底要做什么,你就直 说了吧!”她咬牙说,连解释都不屑于去解释了。“做什么吗?”他挑高了眉毛,小弟送了 酒来了,这转移了他的目标:“来来,先喝酒,先喝酒!”他倒满了小鲁小张的杯子,也给 采芹倒了一杯,嚣张的举起杯子,他大声说:“来来来,庆祝重逢!”喝了一大口酒,他注 视着采芹,伸手摸摸她领口的荷叶边。“喷排排,漂亮,衣服漂亮,人也漂亮!采芹,你知 道我费了多大劲才找到你!你这样一跑,把麻烦全留给我和我妈,是不是太过份了?”
“我没有留下麻烦,”她幽幽的说:“我已经被你们卖过一次,不值得再卖了!”“什 么话!”殷振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谁卖你了?是你妈那个笨蛋,贪图人家有钱有 势… ”
“不要再侮辱我妈,她人都死了,你们还要怎样?”采芹的声音稍稍提高了一些。“好 好好,”殷振扬忽然压低声音,虚眯着眼睛,去仔细的看采芹。“过去的事,咱们都别谈 了。你知道你离开台中以后,那个姓狄的跑来大吵大闹,是我带了一帮人,到他家打了个落 花流水,他那小子怕上报,哈哈!他又要面子又要命,这才算摆平了。否则,你以为他会那 么安静的让你和那个乔书培双宿双飞啊?”采芹打了个冷战,乔书培。殷振扬已经知道她是 和乔书培在一起的了。上帝!不能让书培知道殷振扬又露面了!不能再在他们的生活中起波 折了!她的大眼睛无力的睁着,浑身虚脱般的看着殷振扬:“谢谢你。”她急促的说:“你 要什么呢?”
“我要什么?哈哈!小妹,你难道忘了你还‘父母双全’吗?你赚这么多钱,难道全倒 贴给那个小白脸吗?他妈的!”他又拍桌子,跺脚,把酒杯刀叉碰得叮当乱响:“我一想起 那小子就生气,从小他就是个风流鬼,就知道占你便宜,现在,他是干脆人财两得哩!真他 妈的!我非找他去拚命不可… ”“好了,好了!”采芹哀求的望着他。“你要什么?你说 吧,只要不去打扰乔书培,什么都好!”
“哎哟!”殷振扬怪叫:“简直爱惨了嘛!好吧,我直说了,爸在监牢里要用钱,妈也 要用钱,我一个人养不起,你每个月负责两万块吧!”“两万?”采芹惊呼着:“我一个月 才赚一万二,怎么给你两万?你以为我… ”殷振扬用手压着自己的手指,压得“拍拍”作 响,他伸开他那巨灵之掌,查看自己的手指,他五指箕张,每根手指都像铁钩一样,一副练 ‘鹰爪功’的样子。他看也不看采芹,却把手伸到小鲁面前,说:“小鲁,你瞧我这双手还 不错吧!你知道我上次揍那个姓乔的小子,揍得他差点送了小命!哈哈!他妈的!”他又一 拳敲在桌子上:“天下就有这种无聊男子,来转我妹妹的念头!你知道吗?那小子才十六 岁,就把我妹妹带到岩洞里… ”
“哥哥!”她白着脸喊:“我给你想办法,我尽量给你想办法!好了吧?你下次来,我 先给你凑一万块钱… ”
“今天呢?”“今天?”采芹怔在那儿了,她哀伤的看着殷振扬,悲切的说:“哥哥, 你毕竟是我的哥哥,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兄妹之情?你明知道我已经受过很多苦,你明知道 我没有很多钱… ”“兄妹之情?”殷振扬一唬的跳起来,伸手就抓牢了采芹的胳膊:“你 顾全过兄妹之情没有?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你明知道姓乔的那小子是我的仇人,他害我被 开除,害我没有学校念,我恨不得宰了他… ”
他的话还没喊完,关若飞大踏步的走过来了,自从殷振扬进门,关若飞就在密切的注意 着他们,起先,他以为殷振扬是乔书培,但是,越看越不像。现在,一见到殷振扬对采芹动 了手,他就忍无可忍了。直冲过来,他对殷振扬怒声说:“放开她!”殷振扬愕然的回过头去,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啊呀,”他怪叫着:“你算是第几号?”
“什么第几号?”关若飞莫名其妙。
“采芹的第几号男人啊?看样子,我这个妹妹还真有办法,一个当律师,一个大学生, 你… 你是做什么的?噢,我知道了!西装是用丝绒做的,你是歌星?电影明星?餐厅小 开?还是… ”采芹挣开了殷振扬,慌忙把关若飞直推到屋后去,因为关若飞的脸色已经变 得非常难看了,如果再让他们面面相对,必然会发生一场冲突,她把他直拉到厨房里去,急 促的说:“他是我哥哥!”“什么?”关若飞挑起了眉毛。
“他就是我那个混太保的哥哥,”采芹皱拢眉毛,一股无可奈何状。“关若飞,你必须 帮我一个忙。”
“去赶走他吗?”关若飞问:“我可以打电话报警,他没有权利来骚扰你… ”“不不 不!不行!”采芹慌忙摇头。“你身上有钱吗?先借我五千块!”“采芹,”关若飞不同意 的睁大眼睛。“你为什么要给他钱?你又不欠他,又没有责任,他是个大男人,他该养活自 己!你给了他钱,他不过是拿去吃喝嫖赌,你别以为钱会用在你父亲身上… ”“我知道, 我知道!”采芹急急的说:“但是,我必须给他,否则,他会… 他会… ”
“他会怎样?”“他会杀掉乔书培!”关若飞对她瞪了几秒钟。
“胡说八道!你昏了头了!”他说:“你以为在台湾,杀个人这么容易呀?他是在威胁 你,他明知道你爱那个乔书培… ”他咽了一口口水:“爱得发疯,爱得发昏,爱得失去理 智,他就威胁你!如果你给了他第一次,一定有第二次,给了第二次,一定有第三次,他会 变成你的无底洞… ”
“是的,他已经说了,要我每个月给他两万块!”
关若飞抽了口冷气。转身就向电话的方向走去。
“我去报警!”她一把死命的抓住了他,哀求的看着他:“不行!你别忘了,他是我的哥哥呀!你知道人与人间的关系吗?朋友可以绝交,夫妇 可以离婚,只有血缘关系,是你砍也砍不断的!”“血缘关系?哥哥?”关若飞气得眼睛发 直。“他不是你的哥哥,他是一条吸血虫!他会榨干你,吸干你的血,把你榨得扁扁的!除 非你不受他的敲诈,否则,你永远没有好日子过了!”“只要他不去找书培麻烦,我宁可给 他钱!”她固执的说。
“你那儿去弄两万块一个月?”
“我跑场。”“你昏了!你以为你身体很棒吗?你以为一天七、八小时连续演奏是好过 的吗?你以为你真有跑场的能力… ”
“看样子,你是不帮我的了!”采芹摔开了他,转身就走。“我去找经理谈谈… ”关 若飞拉住了她,瞪着她叹了口长气。
“不要去找经理!”他粗声说:“如果你有困难,我不帮你还有谁能帮你?”他们回到 了餐厅里,殷振扬和小鲁他们正吃了个杯盘狼藉,三客牛排早解决掉了,一瓶酒也去了大 半。他们仍然在彼此举杯,彼此呼喝,彼此笑闹。采芹走过去,把五千元推在殷振扬面前。 “哥哥,你先拿去用,我再帮你想办法。不过,我不可能每个月固定给你钱,我只能尽量想 办法,请你多少体谅我一点… ”“没关系,没关系,”殷振扬,一把把钱收进了口袋里, 笑嘻嘻的盯着采芹。“你最好多想点办法,真想不出来的话,我可以去和乔书培商量商 量… ”
采芹把双手阖在胸前,对殷振扬哀求的看着:“别去打扰他吧!求求你!千万别去!”
殷振扬笑了,转头看着站在一边,对他怒目而视的关若飞,笑着问:“你也爱我的妹妹 吗?”
“不关你的事!”关若飞怒冲冲的说。
“好啊!”殷振扬笑嘻嘻的说了句,就掉头俯在采芹耳边,低档的问:“乔书培知道你 在餐厅里还藏着个情人吗?”
采芹的脸色变得比纸还白了,她恐惧的看着哥哥,一语不发。殷振扬伸手捏了捏她的下 巴,仍然笑嘻嘻的,仍然吊儿郎当的,仍然满不在乎的。
“放心,”他说:“只要你乖乖的,我不会泄露你的秘密,谁教——你是我的妹妹呢! 何况,咱们家家学渊源,就没有‘忠实’两个字。再说,那个混帐小子,也不值得你为他守 身如玉… ”“哥哥!”她凄然的叫。
“好了,我要走了!”殷振扬拍拍小张的肩。“走了!走了!”他叫:“咱们改天再 来!有妹妹真好,不是吗?”他醉意醺然的望望她,沉思了好一刻,忽然收起了笑容,一本 正经的低下头来,深刻的直视着她,说:“采芹,看在你还有点良心的份上,看在你是我妹 妹的份上,有句话必须告诉你,你已经弄得一塌糊涂了,你和我一样,都早就身败名裂了! 爸爸在家乡欠了无数的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