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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人,敲诈,杀人,被骗,就是他现在要面对的事实吗?这就是真相,他的恋爱,他的平哥其实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有一个叫「小恩」的男妓使尽招数另有目的地哄骗着自己?!
可是那温情的拥抱,狡黠的笑容,细腻的体贴,坏脾气时的酷脸都是装的吗?他叫「小卫」时淡淡的轻柔,常常脸上冷若冰霜却会贴过来热情似火的亲吻,他会伪装到如此一丝不漏?
的确不是很熟悉那个人的一切,但是小卫曾经如此信赖自己的直觉,直觉那个人温柔而善良的本性,难道这一切都是错误的?
心里空荡荡的,疑惑和恐惧象空气一样充满着身体,他坐倒在沙发上,手里的纸袋跌落在脚边,里面滑出几张肮脏不堪的照片。他不敢细看,紧紧闭上眼,想堵住自己的耳朵并忘掉刚才听到的一切话。只是想和心爱的人谈一场不会结束的恋爱,如此而已,为什么现实偏偏会这么恶心?!
他开始颤抖,无法明白活到现在从不曾做过任何坏事,甚至连条鱼都没有杀过的自己,命运却要如此地无情相待?
何纪安冷眼望着儿子呆坐在沙发上一言不语,心里的滋味也是复杂的。他不能告诉他接到王郁平送来的东西时,自己也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万万没有想到王郁平还会有这一手,居然把小卫给骗上床反过来要挟,更没有想到自己的儿子和自己是一个德性。他真不知道该放声大笑还是大哭一场,这算是报应?不过,因果相报是万万信仰不得的,除非你不想做成任何事。
「小卫,别怕,爸会好好教训那小子一顿的,」他低下身拍着儿子的肩,「你只要和他彻底断绝关系就好,其它不必管了。」
儿子抬头回望着他,满目忧悒。
何纪安抚摸着儿子的头:「不管怎么样,你总是我儿子,这是事实啊,爸爸不会不管你的,也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你的,懂吗?」
小卫茫然地垂下眼角,他不知道也不明白,脑子里只有一个人的面容,想去问问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却失却了勇气。
「他向你勒索什么?」他把照片捡起来,轻声问父亲。
「钱啊,还能有什么,」何纪安轻蔑地撇了撇嘴角,「对于这种人来说还能有什么比钱让他在乎的。」
「多少?」
「一百万。」
小卫咬着嘴唇:「你打算付吗?」
「看情况,不过他可能会不断敲诈下去,所以最好的办法是与其付给他一百万还不如让他永远消失好了。」何纪安挑了挑眉头冷冷地回答。
小卫浑身一震:「你……你打算杀了他?」
「不,犯法的事我们怎么能做呢?」何纪安淡然一笑,「他本是个有案在身的人,一百万的一半就足够他永远不必走出监狱的门了。」
「不要!」小卫嘶哑地叫着,即而又狠狠咬住了嘴唇,血丝顺着嘴角渗出。
照片上妖异的脸,虽然略显年轻,但无疑是那个人的面容,如蛇般纠缠在男人身上的四肢,痛苦而愉悦的表情,还有那笑容,媚到骨里的笑容,那一晚上有见识过的……他瞪着照片,额上的冷汗密密沁出,思维彻底混乱了,心钝痛得像要停止跳动一样,耳边嗡嗡作响,皆是奇怪的噪音。
这就是他的平哥?!天哪,谁来告诉他这只是一场梦啊……
*****
小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
当他意识清醒的时候,已经躺在自己的床上。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告别父亲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父亲公司大楼的,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自己住处的。只觉得头很晕,就倒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无法入睡,思想是空的,身体也是空的,因为刚才有人把他从一场美丽的恋爱梦幻的敲醒,醒来的代价是认识到自己心爱的人原来是一个骗子。他宁愿不要知道。
他还拿起了手机,按下熟悉的号码。他要听见他亲口说,承认或者否认,无法当面问,但他需要他亲口确认这些可怕的事。
「平哥?」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里有哭腔。
「小卫?你在哪里?」对方平静地问。
「平哥,我问你……」话却无法说出口,轻柔的声音传到耳际那一刻,他宁愿把今天下午看到的听到的都统统遗忘。
「小卫,你在哭吗?」
「平哥,你拍了我的……DV去敲诈我父亲?」小卫咬着牙问,然后等待。
沉默,长久的沉默。
请你一定要否认,小卫痛哭着在心里拼命恳求他:求你,平哥,千万不要承认!给我一点希望吧。
「是的。」对方却回答。
把手机用力扔出去了,它撞在墙上后跌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电磁声后安静了。小卫觉得自己的心也安静下来,大概是跳不动了吧,耳边只有泪水涌下脸庞的声音尖锐地嘶鸣着。
*****
三十八楼的高度,举目四周灯海如银河般的璀璨,美得可以催眠人的神智,怪不得有很多人喜欢在夜晚从高楼上往下跳,纵身一跃在如此美景里,可否得永生?
站在窗前穿戴整齐的男人似乎欲想一试,幸好他旁边还有人倚在窗边注视着他,目不转睛。
「为什么要倔强地来反抗我,这有什么好处?」
何纪安点着烟却不吸只是放在手中玩弄着,困惑地问旁边仿佛在欣赏夜色的人。
「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小恩已经不在了,我只是王郁平而已,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嘿,」何纪安冷笑,耸耸肩,「凭什么?」
王郁平斜睨着他:「你真是个疯子,你现在能从我身上捞到什么?!就这具身体而已,你要多久,一年,两年,十年还是这一辈子?你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恨小恩。」
何纪安把烟送进嘴里挤咬着,默不做声,他把目光也投向灯海,满目的光点能把眼耀花,这个绪乱的世界。
「说得对,我的确不知道,而且对小恩不只有恨而已。」
王郁平听着。
「还有什么?」
「你想听吗?」何纪安无谓地笑笑,「不,你不会想听我也不想说,因为这对于我们之间已经不重要了。」
「对。」王郁平冷笑着点头。
「但你要报几年前的仇也该报完了,接下来你想送我进监狱?好啊,我已经无所谓了,你随时可以去告发我,死刑也没关系,我他妈的就乖乖坐在这里等着他们来抓我!」他一拳砸向玻璃窗,怒吼着,脸上爬起深切的绝望。
是的,无所谓了!如果王郁平走到哪儿都得背负着小恩的阴魂的话,他宁愿舍弃这副皮囊了。太累了,作为普通人的王郁平怎么再能忍受下去?!他只是想平静地活过这一生,如此而已。还有,如果能和一个人……
不要去想这种童话了,对美丽的童话他向来过敏,接受不起。
这样的王郁平很陌生,纵然他以前再不愿意也从来没有呈现出这种激愤的绝望神情。
何纪安眉头挑起,一丝惊愕掠过眼际。狗急会跳墙,人急了就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了。
「你既然什么都无所谓,那么你为什么还受过我威胁?你完全可以转身走人,再找个地方躲起来。」他把烟扔在地上踩熄,不信任地问。
王郁平闭紧嘴巴,不作回答。
「你最近变得无畏起来了?」何纪安冷然而笑,目光一闪,拉长声调,「是不是因为我儿子的问题?」
「不关小卫的事……」矢口否认,带着太容易被识破的焦着。
「哈哈哈哈哈,」何纪安静默了片刻后大笑,一把拉过人,捏起不诚实的脸对着自己,促狭道:「你以为用秋峰就能要挟到我吗?真是太可笑了,你已经输了,亲爱的小恩已经没有几年前的心狠手辣了,你难道还不了解自己吗?而我也不是几年前的何纪安,明白吗?」
「你知道秋峰对你有多失望吗?他对你已经彻底死心了,就连以前我提出来送他去国外读书这种他根本不想答应的事现在也已经在考虑了,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你根本不是人,连自己的儿子也不惜伤害!」王郁平愤懑得满目赤红。
「不不不,」何纪安连连摇头,开心地笑着,「小恩,我怎么忍心伤害自己唯一的儿子呢,我心疼他都来不及呢,伤害他的是他心爱的情人平哥,不是我,明白吗?利用他要挟他父亲的是你,小恩?」
王郁平颓然地闭起了眼,他不想再听。
「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呢?」何纪安凑近他的耳畔悄声地问,抚摸着僵硬的背肌。
无法回答。
「你怕,对不对?你怕事实的真相会更严重地伤害到他,对不对?呵呵,小恩,你比以前来得更善良更会体贴人了,这算不算是件不幸的事啊?」
的确不幸。对小卫最后的保护也只能做到如此了,王郁平不知道哪件事会对小卫打击更大,是自己欺骗他的事实还是让他知道恋人和父亲之间的丑恶,但他不想给他双重打击,那肯定会影响小卫一生的。他如此害怕看到小卫澄清的眼睛里有绝望的空洞。既然自己是如此的肮脏,还不如从此消失在小卫生活中,让他重新去找他所向往的纯洁恋情吧。
王郁平在满腔酸楚中觉得自己的确是更善良了,善良到无法遏制住想保护敌人儿子的冲动,连自己怎样都无所谓的程度了。小恩更下贱了,王郁平倒是更崇高了,他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
「我们的谈判不用开始了,因为你已经输了。」何纪安得意地拍了拍木无表情的脸,讥笑着,顺便扯住对方的衬衫。
王郁平沉默,突然反手抓住何纪安的手扭转在身后,把人往玻璃上推挤。
「对,我已经输了,所以就没什么可顾忌的了。」
这次,何纪安窥到他眼里陌生的疯狂,像静海下旋涡一样凶险。
「你想干什么呢?」
「我说过,我已经无所谓了,如果你坚持再玩这场局我不介意和你一起往下跳,怎么样?」嘴呶着外面的夜景,他玩笑似的平静询问。
何纪安眯起眼,犀利地打量着他,好半晌才开了口,嘴角边挂着一丝讥诮:「你爱上秋峰了?」
王郁平眼瞳一缩,很快地点头,淡笑:「对,那又怎么样?」
这回轮到何纪安发怔了,而且怔了好久,他想笑—;—;这件事未免太可笑了,一个男妓居然说他爱他儿子,听上去有点黑色幽默的味道。
「为了他,你不惜去死?」何纪安轻问,他看起来一点儿不紧张,虽然自己和地面相差有三十八楼的高度,只相隔一块玻璃窗。
「不,」王郁平摇头,叹喟着,「我只想要自由,而不喜欢有人随时威胁着我。」
何纪安望着他,扬起嘴角,轻柔低语。
「小恩,也许你说得对,我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恨小恩,可只有恨才能让我坚持到找到你的那一刻。可惜在重新得到你之后,我也挺迷茫的,因为接下来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
王郁平仔细聆听,没有放松手劲。两人怪异地对峙着,映在玻璃窗的倒影像是亲密而优雅的探戈舞姿。
「为了得到你我曾经不惜一切代价,而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办,很可笑,不是吗?」说的人已经自顾笑了起来,表情有点孤寂。
「因为我遗憾地发现我们之间不可能会有爱情这种东西了,但只是肉体的关系,我花的代价已经够大了,明白吗?」
「所以我想我应该继续恨你,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