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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多爱你,时光它知道-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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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分明还年轻,但也已经老了。
嘴角无声无息地往上一翘,爱是完了,但是恨呢?
出院那天,陆城南打横将她从床上捞起时,心里重重痛了一下,骤然瘦下去的她,轻得像个十三四岁的孩子。
她老老实实地由他抱着,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接下来的调养期内,陆城南仿佛又回到舒旻父亲刚过世的那段时间,他每天比祖红起得还早,去农贸市场里一个笼子一个笼子地转,找真正的乡下土鸡。他知道女人月子期间有很多讲究,闲了便上网查各种禁忌,一条条地记在本子上,不是告诫祖红别买性寒的蔬菜,就是亲自去药店买上好的原料给她配补血的膏子。
他的整个心思都扑在舒旻身上,像这俗世里任何一个普通男人那样围着方寸之地忙前忙后,像照顾女儿那样照顾着舒旻,全然不顾外界有关他的议论已经炒到了白热化。
舒妈见了,不免暗自垂泪,既是为女儿的遭际心酸,又是感慨她在劫难后还能有这样的福气。
这天清晨,陆城南做好一家人的早餐,去敲舒旻的门,却没听见任何回应。他心里一紧,忙拧开卧室的门,见卧室内空无一人,只当他去散步了,忙跑到阳台上往下张望,哪里有她的影子?他立时慌了,忙掏出手机拨舒旻的电话,电话一响就接通了。
听见她好端端地在那头,他的心才落回原位:“舒旻,你在哪里?”
“我在北京。”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北京?”陆城南一惊,忙去看时间,不过早上八点,她什么时候不声不响地竟已到了北京,“你去那里干什么?我马上来接你。”
“不用,我有些事情要处理,下午自己会回来。”
说着,她不由分说地挂了电话。
陆城南犹疑了一下,走进她的卧室,打开她的抽屉,那里躺着一沓厚厚的宣纸,上面用端正的小楷抄着超度亡灵的《地藏菩萨本愿经》。他轻轻将那沓纸放回原位,隐约猜到她去做什么了,他涩然一笑,如果这样能让她快慰些,那就由她吧。
林越诤赶到灵光寺时,正值早上九点,他隔着人群,一眼就看见了穿素白大衣的舒旻在和一个僧人说话。
她瘦得连那件大衣都撑不起了,背影看着怯怯的,身姿却站得挺直,一如既往的倔强不屈。
他心中一搐,在原地蹙眉看着她,心底竟生出一种害怕,那害怕拽着他的腿,让他不敢上前面对她。
那个僧人倒是一下捕捉到了林越诤的视线,朝舒旻说了句什么,舒旻便回过头来了。她直直地看着他,就像他这个人是透明的,那眼神一望无际的空,仿佛一片没有人烟的荒漠,她的眼睛里,竟有这样一种荒芜空旷的神气。
他预想过千万种她再见他时的神情,独独没有想到这一种。他径直朝着她的方向走去,直到她苍白尖削的脸清晰地映在瞳底,他抬手,却再没有轻抚那张脸的余地。
舒旻抬头看着他真实清晰的眉眼,还是她曾经爱着的那个模样。这么久以来,她成日成夜地活在记忆和梦境里,在那个世界里,她朝着他的方向翻越了十万座大山,只为能切实地再见他一面,然而,当他真实地站在她面前时,她却不悲不喜不怨也不爱。

第36章 这样的罪,他要怎样清偿(3)

那个僧人静等了片刻,念了声佛号继而说:“两位都来齐了,那就进殿细说吧。”
舒旻点了点头,跟着那个僧人朝大殿走去。
林越诤迟疑了一下,也随她进了大殿。
“堕胎是杀生重罪,这种罪是赎不了的,只能化解掉部分业障。”那僧人将点好的香分递给他们,“面前这个就是你们孩子的莲位,你们先向它忏悔。”
舒旻接过那三炷香,在刻着孩子法名的灵位前敬上,然后双手合十,默然跪下。
林越诤握着那香,却不下跪。他不是个有信仰的人,他也不相信因果轮回,他只相信现世报。他欠她的,他会用一生来还,却不是用这种方式。
大殿里响起舒旻格外虔诚的祷告,那声音在这空旷的大殿里,被放大了好几倍,响在他耳边,分外的惊心动魄:“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那语声字字冰冷,像敲在他心上一般。他苦涩一笑,默念着那句,往昔所造诸恶业,一切我今皆忏悔。
她在用这种方式控诉他对她的伤害,她在用这种方式质疑他们的过往……恶业,她竟把一切归结为这两个字!
她用短信约他来这里,他怀着无尽的忏悔和希望来了,却等来她用这么荒诞的方式和他相决绝!
他沉着一颗心,耐心等她忏悔完,等那和尚布道完,他从皮夹子掏出一卷钱放进功德箱里,拽着她的手臂往外走。
那僧人紧跟几步上前:“女施主,我们寺里的佛牙舍利塔对外开放了,那里供奉着佛祖的佛牙舍利,你去拜一拜,可消灾解业,很殊胜的。”
林越诤将舒旻拽到一个背人处,这才停下。
舒旻顿下脚步,微微喘着,大颗大颗的虚汗从她的额上冒出,淡粉的唇上透出一层霜白。
林越诤垂眼看她,着魔似的抬起手,轻轻捧住她的脸,去擦她额上的汗渍。见她木偶般地站着不动,神情空茫,陌生得让他错觉他们的关系又回到了九年前。他蹙眉低头朝她唇上吻去,想要用这种方式证明他们之间已经走过了那九年,证明他是实实在在拥有她的,他吻得诚惶诚恐,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下一刻,这熟悉的温软会变成梦幻泡影消失。
然而,无论他这边多么虔诚热切,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他睁眼看她,悚然一惊,她的眼底竟浮着一丝讥讽的笑意。
他慢慢松开她,胸口像被巨石压着,喘不过气来。
倒是舒旻,一派从容:“百忙之中把你找来,只是想送孩子一程,给她个安慰。”
林越诤深吸了口气:“舒旻,对不起……”
舒旻垂头一笑:“就我们的事情而言,无所谓对得起对不起,我们既然没有誓约,又哪里来的相欠?但是……”
说到这里,她目光骤然一冷:“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们两个隔着那么深的仇恨,还要来一次又一次招惹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迫得林越诤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像是有人猝然在他面前撕开了一道丑陋的、他永远不想面对的伤疤。
“你猜我现在,到底有多恨你?”她像是在笑着,眼里的凄楚大过寒冷,那句原本极怨毒的话,说出来倒像是一句哀叹,“我猜你也早就恨透我们舒家了吧?死者已矣,活着的,自然活罪难逃。你多聪明啊,兵不血刃地就毁了他的女儿、外孙女。”
他不知用了多久才消化掉她话里的残忍,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的怒意一闪而过:“舒旻,你竟然这样想我?”
舒旻淡淡一笑:“不然呢,你要我怎么妄想?妄想你明知道不可能,还来靠近我,是因为你爱我;妄想你明知道我有多痛,还要娶别人,是因为你爱我?妄想着你明知道我会多绝望,还逼得我手刃骨肉,是因为你爱我?妄想着你明知道我多无助,却一再把我丢在绝境不顾,是因为你爱我?林越诤,我要多天真,才能相信世界上竟有这样的爱?!”
林越诤垂下头去。她的话,每一句都像根细针,穿过他的左胸,深深没入心里。这样说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竟是爱着她的。
她垂下眼睫,掩住寒潭似的双眼,一丝水汽顺着眼睫垂下。
哭是再也哭不出来了。
良久,舒旻颤声问:“林越诤,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林越诤双唇紧紧抿着,在这样狰狞的事实面前,他说不出口他爱她。
舒旻怆然一笑,忽然抬手指着一旁,厉声问:“林越诤,你前面就是神圣的佛牙舍利塔,你敢当着它的面,说一声,你真的爱过我吗?”
林越诤面如死灰地站在那舍利塔下,唇微微一动,最终只是默然垂下眼睫。此情此景下,连他自己都有点怀疑,他对舒旻的感情是爱,还是可耻的占有欲。
舒旻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双眼因绝望而紧紧合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厘清了什么思路,林越诤探手抓住舒旻冰冷的双手,艰难地说:“舒旻,你再给我点时间,两年,你等我两年。到时候,你要的一切,我都给你。”
又是等!舒旻眼里泛起点迷离的笑意,这些男人,明知道女人最等不起,却偏偏喜欢用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叫她们等!
料峭的山风嗖嗖地吹着,吹散了舒旻腔子里最后一丝余温,她抬起头,望向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林越诤,我不会等你。因为等到你能给的时候,我也许已经不想要了。”
说罢,她将手从他手里抽回,没有半分停滞地同他擦肩而过。
他望着她一径向下,越来越小的背影,眼前像被什么结了一次薄薄的翳。他下意识地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初春的凉意竟像一点一点沁到他心里去了。
舒旻回到涿城后,一家三个人很有默契地什么都没问她。一切都像往常那样平静有序地行进着。见舒旻的身体有了起色,舒妈的心情也渐渐转好,不时让祖红带她去家居市场逛逛,默默筹划起舒旻和陆城南的婚事来。
这天,他们四人刚吃过晚饭,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铃响。祖红一边答应着一边上前开门,门一打开,她自个儿先愣了。门外站着一个贵气凌人的中年女人,那种贵气不是钱堆出来的,倒像是命里带着的,祖红从未见过这样的大人物,嗫嚅着问:“你找谁?”
那边,陆城南已经冷冷开口:“你来干什么?”
关锦华站在门口,噙着丝笑,眼神高深,像隔着十万米高俯瞰着他们:“不请我进来坐坐?”
陆城南放下正在给舒旻削的水果,擦了擦手,上前拽着她的胳膊:“有事我们出去说。”
“啪”的一声脆响在陆城南脸颊上,关锦华优雅地收回手,表情平静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这么想护着她?你以为你护得住吗?你信不信,我可以一夜之间让这栋楼夷为平地,让她死得轰轰烈烈的。”
陆城南倏地睁大双眼,目光炯炯,直瞪着关锦华。
这时,安静坐在一隅的舒旻发话:“红姐,相烦你推妈妈出去散散心。”
祖红很乖觉地应了一声,一边将关锦华往屋内请,一边推着舒妈往外去了。舒旻轻缓地起身,为关锦华泡了杯茶。
袅袅的白雾自茶杯里腾起,三个人在小小的客厅里各居一隅,关锦华款款而笑:“城南,为什么跟了我这么久,你居然还觉得这个世界简单到凭你一人之力,就能扭转得过来?你真的太天真,太孩子气了。说走就走,丢了那么大一个烂摊子给我,你以为合同是开玩笑的,我关锦华也是你开得起玩笑的?”
陆城南双手搭在沙发扶手上,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像是在听她的话,又像没有在听。
她收起笑,眸光冷厉:“还是那句话,回去跟我结婚,我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陆城南想都没想,果断摇头:“你要念着我的好,就成全我,让我过现在的日子,你要不念我的好,爱杀爱剐,悉听尊便。”
关锦华被他一睹,已不复清澈的眼底透出一点泪光,双手在侧,紧紧攥着,心里有两股念头交替翻滚着,一触即发。
她爱面前这个男人,爱得不惜毁灭一切,但是她不能成全他,爱于她来说,是从身到心的绝对占有,是不择手段的巧取豪夺,是拱手河山博君一笑的慨然,当然,也是得不到时的一拍两散、玉石俱焚。
一旁的舒旻嘴忽然轻笑出声:“关小姐,城南的顺毛驴脾气你不是不知道,要顺着他来。既然你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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