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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并没有墙面隔开。
陆城南快步走进厨房,打开换风扇,舒旻跟在后面,有些不是滋味地看着乱七八糟的厨房,地上胡乱堆着一些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葱姜蒜,油垢厚厚的天然气灶台上,放着一个不锈钢饭盒,里面还剩着一些白生生的泡面,灶台一侧,放着几个空的干脆面包装袋。
“你就吃这些?”舒旻的心一紧,好一会儿才故作平静地问。
陆城南的耳根都有些红了,他一边手忙脚乱地收拾一边说:“家里……有点乱。”
舒旻敏感地看了他一眼,他的身世,她已经从街坊嘴里听到了,他爸爸在他五岁那年车祸身亡,他妈妈原本就不是本地人,带了他一年后,受不了穷就回了娘家,远远地改嫁去了青海。他自小是跟奶奶长大的,但是他奶奶也在前年因病去世了,如今,他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孤儿了。
眼前这个人,他到底靠什么生活?她生命里一直经历着的美好、优雅、光明灿烂的事物似乎与这个人丝毫不沾边。自己五岁的时候还在幼儿园里发脾气,因为不肯学钢琴被妈妈威逼利诱,而他却已是家破人亡,辗转在贫寒、悲伤、孤苦之中。
静了一会儿,舒旻问:“除了煮泡面你还会什么?”
“蛋炒饭吧。”
“这两样都不能多吃,你都受伤了,天天吃这些油腻寡淡的垃圾食品怎么行?”舒旻匪夷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打开旧冰箱的门在里面翻找,指望能找到点青菜,结果只看见两根发了蔫的黄瓜和几个西红柿,“煮粥,煮汤你会吗?”
“不会。家里就我一个人,平时都跟外面吃了,这几天在家里就对付着过吧。”
舒旻摇了摇头:“你出去,我来收拾。”
说罢,舒旻不由分说地挽起袖子,拿起抹布,动作麻利地开始擦厨房。
陆城南也没有闲着,默默地帮她打下手。
舒旻的动手能力极强,很快就把整个厨房收拾得齐齐整整,连积了不少油污的灶台都被擦得恢复了本来面目。半个小时后,那两根蔫黄瓜被舒旻配着虾皮打了汤,顺带还奉上了一盘红黄相间的番茄炒鸡蛋。
两个人撕了一个牛肉罐头,在餐桌前坐定,陆城南有些难以置信地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嘴里,鲜美的味道让他眼睛都亮了起来:“舒旻,你真行!800分你考784分,连做菜也这么好吃。”
舒旻有些小得意:“我从小就在夏令营里当队长的,能差吗?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考了784分?”
陆城南笑了笑:“光荣榜在通告栏里挂了两三个月,我能不知道吗?”
饭毕,舒旻跟着陆城南踱去了他卧室,一进去就被墙上花花绿绿的海报弄得眼花缭乱。陆城南是个很有心的人,他用一些电影海报和摇滚唱片的海报把自己的卧室装修得非常有文艺气质。
床头的窗户正对着门外那棵苍翠的银杏树,入目就是一片绿荫,舒旻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有意思的卧室。
舒旻的手指从唱片架上滑过,好奇地看着上面数以百计的唱片。陆城南靠在架子旁,大略地跟她说了自己的摇滚之路。他起先只是单纯的发烧友,等涿城有了乐队后,他就跟着那帮人玩乐队,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电吉他、架子鼓、贝司。在圈子里玩出名后,他就拉人组了一个乐队,在各大酒吧里驻唱,借此来养自己的摇滚梦。
说完,陆城南从架子上挑了几张唱片,跟她讲每支乐队的风格,以及自己弄到这些唱片的曲折经历。
末了,舒旻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会喜欢摇滚乐?我觉得太吵了。”
陆城南看了会儿远处,很认真地说:“因为很真。”
见舒旻一脸不解,他从架子上拿下一个耳机,戴在她头上,返身扭开唱片机。舒旻双手捧住耳机,缓缓闭上双眼。
耳机里放的是一首纯电吉他曲,她全情投入地听着,在那乐声里,整个世界好像忽然暗了下去,成为混沌浊重的一片,随着音乐的起伏,一道白亮的微光在那团混沌里裂开,照亮了一切绝望和悲痛,引领着人从逼仄走上豁然开朗的新天地。
陆城南算准时间,将耳机从舒旻头上摘下来,淡淡地说:“这叫《promise》,是一个男人为他死去的妻子写的,意思是永不放弃爱的承诺。你听的时候,会不会觉得有一道光,带着你从黑夜里离开,然后把所有的不安、恐怖都带走,让你觉得一切都还有希望。舒旻……如果你经历过绝望,又被它安抚过,就会明白什么是我说的真。”
舒旻听得呆住了,一双眼睛里跳跃着亮光,她仿佛闯入了另外一个世界,看到了另外一种人生,眼前的少年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陆城南,而是某部电影里,某部小说里的人物。
“摇滚也不全是那种激流金属和速度金属,而是那些能让你觉得自己还存在的东西。”陆城南表情认真地说,“我的理想就是当最好的摇滚音乐人,写出像《promise》这样的东西。不,我还要把摇滚放大,让更多人看到我的心,听到我的声音,感觉到我要让他们感觉的真!”
很多年后,舒旻已经能确切地概括出陆城南所谓的“真”是指什么了,那是一种感性的冲动,是一种能浸透到人心里的情感,是一种能冲击到旁人意志的力量。
但是那个时候,舒旻组织了半天语言,才挤出一句:“陆城南,我觉得你就挺真的。”
陆城南望着她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鼓舞人心的赞美,顿了顿,他说:“舒旻,我也觉得你特别真。”
舒旻朝他露出一个少女式的腼腆笑容。末了,她指了指挂在墙上的吉他问:“你能给我弹唱一段吗?”
陆城南想了想说:“等机会吧。”
舒旻只当他在敷衍,心头漫过少许失望。回头看了看天色,已是落霞满天,她有些失落地提了告辞。
陆城南将舒旻送到门外,舒旻看着那棵苍翠的银杏树,顿住脚步说:“这么老的杏树怪稀罕的,我过去看一眼再走。”
陆城南忽然紧张起来,他一把拉住兴冲冲的舒旻:“有什么好稀罕的?赶紧回去吧,晚些天黑了。”
舒旻的性子哪里由得了他:“书上都说了,这是活化石,很难看到的,我捡两片叶子回去夹书里。”
“别、别了……你要真想要,回头我给你带到学校去。”陆城南拽着舒旻,语气透着慌张。
舒旻越发觉得有鬼,她一向都是热衷追查真相,遇事死磕的拧人,她大力挣开他,快步跑到那棵大树下转着圈地打量:“我要看看有什么稀奇的。”
一个圈还没转完,她就发现了所谓的玄妙,只见灰白色的树皮上,不知道是谁用刀深深地刻下了一个硕大的“旻”字,那个字刻得有些时候了,树皮已经渐渐长拢,长出了一个触目惊心的“旻”字形的疤。
舒旻低下头,咬了咬嘴唇,好一会儿,她不自在地看向把头侧往一旁的陆城南:“那……我先走了。”
说罢,她比兔子还快地一溜烟跑了。
暑假里的一个夜晚,舒旻练完钢琴,准时回房间预习课本。虽然她下学期才上初二,但她已经在家教的帮助下开始预习高二的课程了,家里人尤其要求她在英语上下工夫,以便尽早将她送出国接受教育。所以相对一般同学而言,舒旻一直过着的,是那种毫无自由快乐可言的、按部就班的生活。
这天天气极燠热,一向平心静气的舒旻在做完一道函数题后,终于不耐地搁下笔。她起身走到书架边,移开一本本肖邦、巴赫,偷偷从架子背后翻出几本陆城南力荐过,她又恰巧还记得的专辑,刚打开窦唯的《雨吁》,门外就传来了妈妈的敲门声,她赶忙将东西藏好回到书桌前,皱眉在草稿纸上演算。
门外传来音量很小的电视声,妈妈笑着将一盘西瓜递给舒旻,并叮嘱她不要熬太晚,早些睡觉。
待妈妈出门后,舒旻长出了一口气,将身子重重靠在椅子上,极其厌倦地合上眼睛。
那股莫名的狂躁在窗外的蝉鸣里越演越烈,就在这时,窗台上忽然传来“啪”一声轻响,她起初还有些不以为意,紧接着,又一声较大的响动传来,紧接着还有小石子掉进房间的声音。
第10章 冷面校花(3)
舒旻有些着恼,她家住在二楼,她的窗户刚好对着一片柑橘园,平日里倒是清风送爽,宜人得很,但是最近天热,去柑橘园打闹的小孩就多了起来,她只当是小孩子调皮,玩到八九点还不肯散,往她卧室丢石头玩,起身准备教训一下他们,结果刚走到窗前,她倒抽了一口气,愣住了。
只见陆城南正站在一棵柑橘树旁,仰面看着她。
见她还愣着,陆城南朝她做了个口型:“下来。”
舒旻的心一阵怦怦乱跳,好一会儿,她才指了指门外,对他摆了摆手,意思是爸妈不让她晚上出门。
陆城南低下头似在想什么,很快抬起头,对她做了一个“等等”的口型,迅速消失在柑橘园里。
舒旻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她在房间里转来转去,满心的矛盾,她既希望接下来会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发生又希望最好什么都不要发生,心像被一双大手忽松忽紧地攫住一般纠结。
二十分钟后,陆城南将一把折叠梯放在了舒旻窗户下,朝她招了招手。
舒旻望着梯子,忽然笑了。她返身将水果盘送去客厅,装出很疲惫的样子说困了,要早点睡。见爸妈不疑有他,她一回房间就把门反锁上,从书架上拿起一本书放进单肩包里,动作麻利地翻过窗户,沿着梯子完成了有生以来最大胆的一次逃亡。
陆城南目光灼灼地盯着她问:“舒旻,你胆子真大。你就不怕我是坏人?”
舒旻不以为意地说:“我刚好想出去,你就送梯子来了。说吧,你怎么知道我家在这里?”
陆城南扛着梯子,一边往守园人住的小屋走一边说:“就兴你打听,不兴我打听你住哪里?”
陆城南还了梯子,跟那个一边喝酒一边看电视的看守人打了个招呼:“晚点还要租下你的梯子。”
不知道陆城南给了那人什么好处,那人满口答应:“没问题,几点我都等。”
等陆城南出来,一直躲在暗处的舒旻才快步跟上他:“你无缘无故来找我干什么?”
陆城南淡淡地说:“你上次不是要看我演出?我说等机会,今天是个好机会,就来接你了。”
舒旻低头盘算了一下是要生气还是要开心,最后还是有点小开心地觉得,有人记得你,会忽然跑来接你的感觉很不错,是值得开心的。至于他这种突兀行径,倒算不得什么了。
那是舒旻第一次进酒吧,她紧紧跟在陆城南身后,怯怯地攥着他的衣角,好奇地睁大眼睛看酒吧里的各色人等。小地方的酒吧人龙混杂,挤满了化着浓妆,穿着暴露的年轻女人和满脸亢奋的中年男人,以及一些不大不小的社会青年。舒旻有点害怕了,勾着头,用手挡住半张脸,迈着小步子跟着陆城南。
陆城南把她带到一个没人的小角落里坐下,他在她面前蹲下,双手扶着沙发两边,一脸认真地说:“这里今天换了新音响设备,我觉得还成,所以带你来听听现场。我只唱三首歌,你坐在这里等我,不要喝东西,不要上厕所,哪里都不要去。我就在上边看着你,别怕。”
舒旻紧张地捂着嘴,盯着他点头。
陆城南深深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咧嘴笑了。
片刻后,他有些不舍地返身去了后台候场。
陆城南走后,舒旻就缩在沙发里,睁大眼睛看着台上。
酒吧里的人三五成群各玩各的,倒没有人注意到她这个小女孩。又过了一阵,DJ将正在放的劲爆音乐切掉,乐队各就各位准备演出。
舒旻紧张地盯着穿着黑色T恤,抿着唇,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