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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恍然大悟,那士兵也跟着阿哈了一声,扬起眉峰,道,“Schon verstanden”
她点头。明白是明白了,可是……口袋里空空的,除了几块法郎,什么也没有。
今早是瞒着父亲偷溜出来玩的,本想跟着马夫到外面兜一圈就回家,谁会想到竟然碰上了德国人进城。这下好了,能够证明她身份的证件都在家,一样都不在身边。
她有点苦恼,该怎么和这个德国大兵解释呢?嘴里刚挤出一个ich,突然,旁边的马路发生了一阵异动。
一辆载满了家禽的卡车冲了过来,他们似乎想突破这里的关口,司机踩足了油门。货车上的广告条幅被风吹的啪啪作响,上头写着,最新鲜的高卢鸡,只要5。99法郎,吃上一只,回味一年。
看见这夸张的广告词,唐颐忍不住捂嘴笑了出来。德国士兵看不懂法语,不知道有什么可笑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对自己的同伴叫道,“快拦住这俩货车。”
货车横冲直撞,完全无视德军的指挥,似乎铁了心要硬闯。
“库里斯,快过来,这里出事了!”
听见同僚呼叫,士兵一时也顾不了这边,扔下唐颐的马车,追了过去。他大概是有点军衔的,因为大伙儿都听从他指挥,只见他从容不迫地从同伴手里接过步枪,利落上膛,瞄准车轮子就是果断一枪。
库里斯的枪法十分精湛,子弹飞出去后,紧接着扑哧一下漏气声,卡车车身登时一沉。他没有松懈,而是飞快地换了个位置,举起枪托又射出一枪。这回,子弹不偏不倚地射入驾驶舱,一秒内,汽车完全失去了控制。就听碰的一声巨响,车头不留余力地撞入了沿街建筑,甚至撞塌了墙壁,嗤嗤的冒出浓烟。
见大局已定,德军们分散接近,先后从驾驶舱拖出两个人。一个当场死亡,脑部中枪;另一个虽然没死,却也伤得惨不忍睹,估计离上帝不远了。
解决完问题后,那神枪手又走了回来,念念不忘地要检查她的证件。
一秒钟杀了两个人,眼睛也不眨一下,唐颐有点胆怯了,见他伸手,下意识地向后一缩。
“证件在家。”她低下头,目露惧意。
他的目光又转向马夫,后者赶紧哆哆嗦嗦地递出自己的身份证明。
他检查地很仔细,翻来复去地看上几遍,不放过任何一丝一点的可疑。大约过了五分钟左右,才将证明还给马夫,点点头,道,“你可以走,她留下。”
唐颐猜出他的大概意思,下意识地要反驳。刚张嘴,就听见他的同伴在后面问,“这辆装了鸡的卡车怎么办?”
库里斯挥挥手,“先开回总部再说。”
话音落下,立即有人执行,他长臂一挥,指着她道,“连人带鸡,一起运回总部。”
见他要逮捕自己,她不由着急了,情急之下,脱口将不忍入耳的残缺德语叫了出来,“等等,我是合法公民,我父亲是驻法大使,你不能这样随便抓人。”
他有些不耐,更没心思去听她半吊水的德语解释。顺势拽住她的手,不甚温柔地拉了一把,将她拉下马车。
库里斯看着她,铁面无私地道,“那就让你父亲带着证件去司令部赎你。”
她万分不愿,但还是被推进了卡车里。货车的后厢是铁丝网做成的大鸡笼,上面仅仅覆盖着一层油布而已。一群鸡见到生人,顿时鸡飞蛋打,抖了她一脸的毛,连呼吸都带着家禽味。脚底一滑,低头望去,踩了一鞋子的鸡屎……
一只母鸡拍着翅膀跑到她面前,咯咯直叫,然后一用力,生出了一只鸡蛋,还冒着热气的鸡蛋。唐颐看着,欲哭无泪。
和这些家禽一起,被拉回了纳粹的大本营。车子驶进车库,尚未停妥,又发生了紧急状况。车里的德国士兵快速跳下车,一阵风似的跑开了。从那之后,便再没人出现过。
就这样,唐颐数着分分秒秒,足足等了18个小时。第二天,天刚亮,鸡笼就沸腾了。十几只公鸡此起彼伏地打鸣,百花齐放金鸡报晓,那是何等的壮观!
唐颐捂着耳朵,没好气地挥着手,想将这些恼人的小东西赶走,不想却摸了一手湿哒哒黏糊糊的鸡黄金。正恼火着,冷不防,货箱的大门咔嚓一声被打开了。
阳光也跟着钻进了车厢,显得有些刺眼。她下意识地将另一只手挡在眼前,眼睛还没睁开,就听见男人的笑声在那里响起。
她张开手指,从指缝里看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影,站在最前面的那个,就是昨天拘捕她的人,那个叫库里斯的中尉。
“看看这位中国小姐都干了些什么?”有人问。
“在替我们教鸡德语呢。”另一个答。
然后,一阵哄笑。
就算听不懂他们的话,也能听出语气中的嘲弄,唐颐咬着嘴唇向罪魁祸首瞪去一眼。只见他背着手双脚分开,挺直地站在金灿灿的晨光之下,嘴角衔着一抹笑,眉宇间还带着一丝可恶的幸灾乐祸。
等大家笑够之后,库里斯抚掌拍了下,道,“好了,兄弟们,可以开工了。”
人们一哄而散,他将目光又转回到她身上,“下来。”
他说话的态度有些生硬,还带着一丝命令的口吻,不容人反抗。唐颐咽不下这口气,却也没胆拂逆他,只好鼓着腮帮,顺他的意思照办。
货车很高,上去容易下来难,而这个男人就这么站在一边袖手旁观,连递个手、扶一把的举手之劳都吝啬给。比起浪漫温柔的法国男人,刻板严肃的德国人真是糟透了。
不过,她又能指望些什么呢?这些人可是极端的种族分子啊!
唐颐虽然会一点花拳绣腿,但饿了一个晚上,又一夜未眠,头昏眼花地没什么力气。结果,在爬下车厢的时候,一不小心出了丑。这不能怪她,鞋底粘满了鸡屎,防不胜防。踩在钢板上的脚一滑,身体一下子失去了重心,她心口一跳,失声叫了起来。千钧一发,背后有人伸手在她腰间托了一把。
在对方的帮助下,双腿终于顺利着了地,她喘着气,惊魂未定。
耳边响起库里斯的声音,带着一点戏谑,“可以松手了吗,中国小姐?”
刚才为了稳固自己的身形,她万不得已地抓住了一切触手可及的东西,此时回过神才意识到,两人挨得很近。这姿势很暧昧,十分不妥,唐颐急忙转身推了他一把,向后退开好几步,直到彼此之间拉出一道让她觉得心安的距离。
“我……”
话头才起,便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目光正好扫到自己留下的杰作。手上的鸡屎一半擦到了他的胸口,另一半在他的袖子上,好好的一套军装,就这样被毁了。
而库里斯似乎还没意识到这一点,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徘徊,下意识地想低头。
见状,唐颐立即气急败坏地大喊一声,“别动!”
身为一个军事警察,还是第一次被犯人叫不许动,于是,他的视线再度落在她身上。
“我,我……”她转动着眼珠,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呢?突然灵光一闪,飞快地从口袋里掏出两只新鲜鸡蛋,一手一个塞过去,道,“这个给你。”
瞥了眼手里的鸡蛋,他扬起眉峰。
她继而用蹩脚的德语请求道,“请让我打个电话回家!”
“人不高,胆子倒不小,你这是打算光天化日之下,公开贿赂官员?”
唐颐赶紧眨了眨眼睛,表示自己听不懂。
库里斯笑了起来,不过眼里却没什么温度,将右手的鸡蛋换到左手,道,“别拿听不懂德语当挡箭牌,小姐,你的德语可是比想象中的要好。另外,如果你忘了,就让我提醒你一下,法语中的证件也叫papier。”
被他这么一说,她脸上立即一阵红一阵白的,不能否认,昨天自己确实有装傻充愣的成分在里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连法兰西这个国家都被占领了,她一个大使的女儿还能怎样?父亲一直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于是,她深吸了口气,低声下气地和他解释,“我的父亲是中华民国驻法国大使唐宗舆,我的名字叫唐颐,是他的女儿。只要您让我打个电话,我的家人可以证明我是清白的。”
听她说完,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再度露出个笑容,“瞧,现在你德语不是说得顺口多了?”
第三章 巴黎
宝贝女儿被抓,唐宗與寝食难安,得知消息后,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谁知,军事警察厅的牢房里竟不见唐颐的踪影,找不到接头的人,只得无功而返。第二天,天不亮,他又在外面等候消息。
辗转问到了库里斯,才想起来货车里还关着一个人。若不是她这位伟大的父亲,她恐怕少不了和鸡为伍一阵。
唐宗舆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女儿出来,紧绷的眉宇顿时一松。
唐颐知道自己顽劣,惹父亲生气了,心里虚着,低下头不敢对视。
唐宗與签下担保书,谢过几位军爷,拉着女儿的手,道,“走吧,我们回家。”
唐颐跟在后面,临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回头瞧了眼。没想到库里斯也在望她,两人四目一对视,她立即移开了目光。
虽然库里斯这人不怎么善良,但父亲教育她待人要宽容,所以希望在他面见上司前,快点发现身上的两堆污渍。
坐进轿车,唐宗與看着她,严肃地问,“他们有没有对你怎样?”
她忙摇头,“只是把我和鸡关了一晚上。”
“你应该庆幸,幸亏只是鸡。”
她唐颐不解,“为什么?”
唐宗與没回答,而是道,“如今纳粹当道,我们的处境日夜在变,你也瞧见了,即便我是一国之使,他们也没给我特权。以后,我们一言一行都要格外谨慎。从现在开始,除了去学校,你哪也不准去,给我乖乖地在家呆着,不许乱跑,听见了没?”
唐颐赶紧乖巧地点头,“是,父亲。”
他稍微缓和了下神色,道,“纳粹官员新上任,我还没机会和他们建立关系网,所以,很多事情只能靠我们自己小心,避免和他们有任何摩擦。”
见她点头,他的话便点到即止,“上次让裁缝订制的礼服已经做好了。”
闻言,她眼睛一亮。
唐宗與瞥了她一眼“要不是你弄成这样,现在就可以去取了。”
她瘪瘪嘴,抱着父亲的手臂撒娇,“以后出门我一定会带上证件。”
他拂开她头上的鸡毛,顺手敲了下她的脑门,道,“还敢有下次?”
她伸了伸舌头,转口,“对了,爸,你为什么突然想到替我做件新旗袍?”
“下个星期有个舞会,我想带你出席。”
“带你秘书不行吗?这种场合你从不让我出席的啊。”
他摇头,“那是以前。”
“可是,我不想去。”坐如钟,笑不能露齿,那该多难受?
“不能说不。”
“为什么?”
“举办方是德国人,出席的都是高官,你不能一直躲在我的翅膀下,你也要试着去建立自己的社交网,我护不了你一辈子,这是其一。其二,他们也邀请了日本大使,可能想乘此机会,缓和一下中日关系。日本使臣带着她的女儿,我总不能只带一个秘书出席吧!”
“所以你才同意我订做旗袍,平时,你都不让我穿这些。”
唐宗與点头,“确实,那是我怕你太民族化,无法溶入这个社会。不过,这次不同,你我出席,代表的是一个国家。”
唐颐道,“父亲,您也太看得起女儿我了。”
回到家后,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件衣服,梳理干净,便想叫上父亲去取礼服。没想到跑到前堂,就听唐宗與在辞退马夫。
因为自己的顽皮而牵连别人失业,她有些愧疚,忙道,“父亲,这不是他的错,是我硬要跟着去。”
唐宗與辉手,让马夫下去,然后转身看着她,坚定不移地道,“他必须走。”
“就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