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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卖吗?不如卖给我吧。”
谢楠咬着嘴唇低下头去不吭声。
“哎,你还挑买家吗?”于穆成无可奈何,“我没别的意思,只想给你省点事。而且在我看,你的心结打开了,房子卖不卖根本不是问题。”
谢楠放下筷子,微微苦笑:“穆成,我们都不要再和这个房子有瓜葛了好吗?”她下了决心似地说,“我看我把最后一点也坦白完吧,其实我想卖了以后按比例把首付款还给项新阳,就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弄得我跟逼供一样了。”于穆成有点吃惊:“你坚持还钱给前男友,可是很侮辱他呀,如果他真爱你的话。”
“他正闹离婚,我不想再给他任何错觉了。”谢楠迟疑一下,伸手过去握住于穆成的手,“他从此恨我的话,也许对他更好一些。穆成,请你不要介意,我保证,我没别的意思。”
“我这通醋吃得,算是彻底吓到你了。没事,我不介意。”于穆成摇头,“可是站在男人的立场,我猜他不会喜欢或者接受你这个决定。”
谢楠一时有些茫然,于穆成叹口气:“傻孩子。”他招手叫来服务员结帐,“不提这个了,我保证不插手,房子随便你怎么处理。我们只去三天就回来,可以给小刘打电话,让他三天以后再带人来看房。”
开车回家的路上,谢楠就睡着了,她的头歪靠在椅背上,居然一下睡得很沉。于穆成想了想,把车开到小区湖对面的别墅,先下车开了大门,然后把谢楠抱下车,上了二楼卧室,将她放到床上,给她脱了鞋子,将她放平,可是她几乎马上就一翻身,侧躺成她习惯的那样微微蜷缩的姿势。借着从落地长窗透进来的月光,可以看到她的脸苍白疲惫,眉头也略皱着。他轻轻抚一下她的眉,但那里也没有舒展开来。
他猜这几天她一定累坏了。他俯下头,轻轻吻一下她的眉心,拉过薄被给她搭上,走出了房间去洗澡。
谢楠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几乎以为自己又在做莫名其妙的梦。她吓得用手捂住嘴,好在一侧头,看见于穆成躺在身边,睡得正沉。她吁了一口气,撑起身体,看着那张安详的面孔,一下平静了下来。
才四点不到,她没有了睡意,起身下床,走到风吹拂着微微飘动的纱帘处,发现这是一列落地长窗,窗外夜空高挂着一轮明月,月光如水般将清晖洒下来。她将纱门打开,走上和卧室相连的露台。凭栏望去,眼前是一片静谧而暗沉的湖面,对面灯光勾勒出湖岸的轮廊。夜风吹来,带着湖水的气息和微微的凉意,让人心怀一畅。
有多久没有如此平静的心情对着这样的月白风清,谢楠问自己,我错过了多少风景,如果一路纠结下去,还将错过什么。
一双手从背后抱住她,于穆成的下巴抵住她的头发,她靠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谢楠在他怀里转身,靠在栏杆上面朝着他,把玩着他睡衣的纽扣,月光下她微低的脸柔美动人,细密的睫毛在脸上覆出小小阴影:“这是哪里呀?”
“我姐姐留下的别墅,我这几天都住这里。”于穆成低头,吻她的头发,“对面就是我们住的小区。”
谢楠回头再看向对岸,是呀,她也曾坐在那边的湖岸边远眺这里:“怎么带我来了这?”
“你睡得太沉,抱你回家得上四楼,我倒不怕邻居看,就怕弄醒了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好?”
“谁说的,我都睡得跟死人一样。”谢楠说的实话,吃过安眠药后的那种睡法,的确无梦无意识,沉得让她不免破天荒闪过一个神经质的念头,害怕会就此一睡不醒。
于穆成的手臂恼火地一紧:“还跟我嘴硬。” 然后微微低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语着,“好吧,我承认,我没睡好,我很想你,刚才伸手在床上摸不到你,也一下就醒了。”
谢楠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冷吗?”
五月的第一个凌晨,气温是宜人的凉爽。她紧紧捏住那一粒扣子,低声说:“不冷,我只是害怕,穆成,我怕终于有一天,你再也忍受不了我了。”
“怎么会这样想。”
“还用说吗?如果我是你,也宁可对着一个洒脱开朗点的女人。”
于穆成轻轻笑:“半夜起来反省,可真不是个好习惯。我倒宁可你继续跟我别扭下去,不患得患失想太多。而且,你始终不信,我爱你的别扭。”
“才怪。”谢楠苦笑,抬手摸下他的脸,“我自己有时都讨厌我自己。”
“好吧,我自虐上瘾,就是被你这个性格吸引住了,这个理由够强了吧。”于穆成凝视着她,“在我说想跟你交往以前,就看到过很多次你独自伤心的样子,可是改天再看到你,你总是若无其事。我从来没有英雄情结,没法拯救一个甘心自溺在自己往事里的人。可是你就是你,我爱你对自己的坚持和勇敢。”
谢楠抱紧他,仰头吻他,然后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也想你。”她再吻他的唇,“穆成,真的很想。”她在自己心里继续说:“你不会知道我有多想你。”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更深地吻进他的唇。
她头次如此主动索取着他的热情,他又怎么需要更多的煽动。他将她压在露台栏杆上,一路吻到她的下颔、喉咙,让她发出低低的喘息。
他将她抱起,走回卧室,一边吻她的唇,她无言地抱紧他,回吻他。他把她放到床上,一颗颗解着她穿的半袖衬衫纽扣,一点点吻下去,一个个吻烙在她的肌肤上,灼热得有点发痛,仿佛所到之处都点起了小小的火焰。她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喘息着沦陷,心甘情愿。
他在她耳朵低低唤着她的名字,声音的缠绵和身体的激烈冲剌让她进退失据,只能将自己彻底交付出去,可是这样的交付同时也意味着占有,他占据填满了所有的空虚。他的呼吸和她同样急促,终于她在他的迸发中呻吟出他的名字,而三个字同时落入对方耳中。
我爱你。
所有的疲惫和等待,所有寂寞的时光,所有关于过去的无奈记忆,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此时,两个身体的无限契合,两颗心的无限接近。
项新阳番外一
我爱她,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相信有一见钟情这么回事。那时她读一年级,我念大四了。
最先注意到她就是在学校的一次联欢活动上,她表演钢琴独奏,纤细修长雪白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秀丽的面孔微微垂着,我的心开始随着她的手指舞动。
那时的她,跳脱飞扬,明明弹着一首曲调安静柔缓的曲子,可是嘴角笑容绽放得活泼。我不懂音乐,但我为那个明朗得无思无虑的微笑沉醉。她起身谢幕,我拼命鼓掌。她亮晶晶的眼睛向台下一扫,我觉得至少有一刻,我们的视线相接了。
我开始追求她,她并不矫情,头一次我牵她的手,她的脸红得仿佛着火一样,可也只是由我握着并不缩回去。
她喜欢连名带姓地叫我:项新阳,项新阳。
我喜欢她这种孩子气的叫法,那么天真,带着娇嗔。
在家里,我有兄有姐,都年长我不少,我是最小的一个,一向大家宠着我。以前我觉得家人的宠爱让我有点无奈,可是现在我理解了,去宠爱一个人,原来是件让自己觉得快乐的事情。看她洋溢着快乐的脸,只觉得我的快乐比她来得更多。
我们的恋爱可能和其他的校园恋情没什么两样,我也肯定不是唯一一个宠着自己女朋友的男生。
我毕业了,进了家里的公司。其实公司由大哥打理,我还是清闲。可以有大把的时间恋爱。大哥某次碰到我们,打个招呼上下打量一眼楠楠,后回公司对我笑着摇头:“希望你恋爱了这一次,体会完了以后可以终身免疫。”
这叫什么话?如果爱情是种病毒,我愿意感染,我放弃免疫。
“你一点也不喜欢唐凌林吗?真是可惜,她是独女,如果娶她,我们两家公司有可能合并,市场份额会更大一些,”大哥看到我的脸色,笑了,“算了算了,别这么看我,当我没说。我们家里,你还是有权任性的。”
任性吗?也许吧。我们的确是在任性地享受初恋。我们拥有了彼此生命中的第一次,那么甜,抱着她听窗外北风呼啸,我在心里发誓要呵护她一生。
去公司施工现场办事,一眼看中了这个临湖楼盘,改天我带上她过来,她茫然:“这样闹哄哄的,有什么看的呀。而且好冷。”
我拿户型图给她看:“你看,我最喜欢这个户型了,三房两厅,通透朝阳,带个院子。”
她还是不解:“你要买房吗?”
“对,我想买下来。我一直喜欢有院子带花园的房子,可惜现在光靠我自己买不起别墅。”我指着户型图说,“楠楠,以后我们也养条狗,院子角上放个狗屋。”
“不要,我怕狗。”
“乖,你不咬它,它不会咬你的。”
“项新阳你想死呀。”
我没跟家里说,就去付了首付款。手头只有这么多钱可供我自己支配。拖了她去签合同时,她才反应过来。拉着我跑出售楼部,一直跑到湖边。
“不要啊,我没钱,也不可能找家里要钱,不要写我的名字。”
我握她的手:“我们肯定会结婚的对不对。”
她涨红脸:“可是我才大三呀。”
“我会等你毕业。到时候我们结婚,一起生活在这里。”我指着湖边刚修好的沿湖景观道,“我们养条边境牧羊犬好不好?这狗很聪明的,训练得好相当于五岁小孩子的智力,可以看家。以后我们可以在这湖边散步。我一手牵你,一手牵狗。”
“哼,我才不要你牵。”
“我错了,楠楠别生气,我不牵狗了,只牵你好不好,不要跟可怜的狗狗吃醋嘛。”
她还是犹疑:“这么贵。”
“我们家公司是施工方,我拿的内部认购价,很合算,每个月还贷对我的工资来说也不是问题。”
她咬着嘴唇,我正准备说话,她突然说:“我明年就毕业了,一定找个工作好好挣钱,和你一块还房贷。”
多好,我心花怒放了。签了合同,以后跑这一片工地格外勤快。有空也会带她来,她对这里的兴致也不下于我了。
“我想在院子那个角上种一棵梅树,这边种上金银花,我们老家院子里的金银花开了可香啦。”
“都依你,最好再种点玫瑰,这样以后情人节就不用出去买了,说不定还能卖花发点小财。”
“你掉钱眼里去了呀项新阳。”
“钱眼有什么好呀,我只想掉到你的心里去,一辈子待在里面。”
……
放暑假,我找大哥借了车,送她回家,见了她的父母,他们对我们这么早确定婚姻很是诧异,对我们买房更是愕然,可是他们还是宽容接受了我。
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一个夏天,每到周末我都会尽量拿到车,开四个小时去她家所在的那个城市。她带我在那个小小的城市游逛,她的父母做好吃的等我们回来吃,知道我爱喝茶,总是给我泡好当地产的毛尖。她家住二楼,楼下是一大片种了金银花的花坛,我爱上了那种清香。
那时我不知道,美梦这么易碎。
正准备带她回家见见我的家人,家里的公司突然出了事,大哥为揽工程大胆融资参与垫资竞标,却卷入了一个扯进复杂官司的项目,父母几乎一夜白头,摆在我面前的选择突然简单得让我没办法说不。
“本来我说过我们家里,你可以任性的。没想到反而是我的任性得让你来收场。”大哥非常难过。
我能怎么做?从来他们为我付出,现在轮到我为他们付出了。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