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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震羽静了一下,而後慢吞吞地说:「我要往兴河那边去办事。」
呃?昨儿个问他他不说,现在告诉她做啥?
乐乐不解地望著他。
宫震羽却迳自飞身上马後,才又慢条斯理地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说是这麽说,可那种神情语气却像是在说「你最好不要跟我去」。
乐乐先是愣了愣,继而惊诧地咦了一声,「你要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和你……」又将纤指一伸指向他。「一块儿去?」她有没有听错呀?一向独来独往的黑煞神居然邀她同路?!
可就这麽一会儿时间,宫震羽似乎已经後悔刚刚的提议了。「不要就算了!」语毕,他转开马头就要上路。
乐乐一看又傻了,连忙大叫,「等等!等等!等等!突然这麽说,你……你也给我一点考虑的时间嘛!」
宫震羽似乎也考虑了一下,才又默默地转回来,看她搔头抓耳的拚命「考虑」。
「唔……皇帝亲征耶!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碰上的,说不定还可以瞧见皇帝老爷长得啥样子呢!」她皱眉苦脸地喃喃自语。「而且……而且搞不好这一辈子就这麽一次机会了,可是……」她觑他一眼。她也很想跟著他去呀!
对方可是惊动武林、轰动万教的黑煞神耶!他要办的事说不定比皇帝老子打的仗更刺激、更有看头,错过了不是也很可惜吗?
「你……要去那儿干嘛?」
「我刚刚说了,办事。」
犹豫了一下。
「好玩吗?」
「不好玩。」
小脸顿时垮了。
「那……有趣吗?」
「一点儿也不有趣。」
那她去干嘛?
脸更垮了,再垮下去恐怕连眼泪都要垮出来了。「至少有点热闹吧?」她满怀希望地再问。
宫震羽依旧面无表情。「去逛马市吧!」
「马市?」
「类似咱们那儿的市集吧!」
乐乐呆了呆,不觉脱口道:「我白痴啊我?我干嘛千里迢迢的去逛市集呀?」
「那就算了。」
宫震羽又想转开马头,乐乐忙又大叫,「啊!等一等、等一等,让我再想一想,让我再想一想嘛!你这麽急干嘛!又不是去赶死。」她咕哝著又苦著脸考虑了大半天後,才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好嘛!我跟你去嘛!」
还真是有够不甘心的,明明早就决定好要去开开眼界,顺便尝尝男人打仗的滋味的说,可就这麽一下子就全都被推翻掉了,她怎麽不知道自己的意志力居然有这麽不坚定?
改朝换代要是有这麽快就好了,省得再去浪费精神去制造那麽多冤魂了。
真是有够莫名其妙,她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什麽会作这种马上就後悔的决定?就算她对他再有好感、再感兴趣,可不过就这麽仅仅一夜之间,怎麽就让她一面倒向他那边去了?
可恶啊!她究竟为什麽会一边後悔,又一边乖乖的跟在他马後吃灰呢?
☆ ☆ ☆
就像宫震羽所说的,跟他一块儿去办事,还真是一点儿也不好玩,也很没趣。马市是还好啦!但逛过一、两遍也就差不多了,再往下的路程乐乐已经不作任何期待了。
哈哈!至少他没骗她。
老实说,她实在很疑惑宫震羽为什麽要邀她同行,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办啥事,只隐约感觉到他好似在追踪什麽似的,问他,他却连哼也不给她哼一声,可至少也要稍微关心她一下下吧!毕竟是他「拜托」她陪他来的不是吗?
没想到他却只顾办自己的事,每到一个地方,就把她丢在一边去自生自灭,自己则一溜烟跑得不见人影。不晓得她是不是应该提醒他一下,垃圾最好不要随地乱丢呢?
可奇怪的是,一入夜,不管她在哪里,他就是有本事找到她,就算她刚好蹲在粪坑上头,他都会特地来敲敲门告诉她他回来了,害她差点一跤跌进粪坑里。然而,一过子时,虽然他没有说,但她知道他又会趁黑摸出去。
干啥去了?
她哪知呀!
搞不好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黑煞神是兼职的夜盗或采花贼也说不定。
这样过了一两天,他又会领著她继续往北走,结果莫名其妙的,三月时,他们居然出关了!
很意外的,出关的第一天,他居然没有扔了她就跑,而是一路把她带到客栈里安置好,然後才出门去买东西,害她感动得差点痛哭流涕地跪下来叩谢上天的恩典。
不料,他一回来,只是把一套当地人的服饰扔给她。「换了它。」而且还是旧的。
「嗄?」乐乐怔愣地望著那套丑不拉几的服饰,再看向他身上早已换好的蒙古袍,居然还是黑色的,亏他能找得到。「为什麽?」不过,额头上的发带还在,猫眼正闪著紫色的光芒。
「入境随俗,换上他们的服装比较不会被人注意,或者找麻烦。」宫震羽淡淡地说。「记得把头发放下来绑成辫子。」
谁不要命了敢找黑煞神的麻烦?
乐乐瞪了好半天眼後,才不甚情愿地收下衣服,然後开始左右打量他是不是还有买其他的东西回来,可惜她怎麽看都看不出他还有偷藏什麽玩意儿。最後,她还绕著他仔细找了一圈,这才很泄气地死了心。
「你没有买吃的回来吗?」
「你饿了?」
「废话,都过晌午了耶!」乐乐赶紧提醒他。「是不是换好衣服就一起去吃?」
没想到他却随手扔下一块碎银,「自己想办法!」随後就转身出去了。
ㄝ?简直不敢相信,他当她是谁呀?乞儿吗?
好半晌後,她才有气无力地在床沿坐下,开始慎重思考她到底为什麽还要跟著他?这些日子来,她对他的好感还没有用光吗?最重要的是,她究竟在期待些什麽呢?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房门突然又打开了,乐乐傻呵呵地看著宫震羽进来把一个油纸包放在窗边的茶几上。
「这会儿饭铺子人还很多,你还是在这儿吃吧!」
呜呜……老天终於开眼了!
「还有,差点忘了告诉你,我只订了这间房,因为从现在开始,我们对外的身分是夫妻,这样才能尽量减少人家对我们的怀疑,我的行动自然也会比较方便。」
耶?他……他说什麽?
夫妻?!
其……其实那也是没什麽啦!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出门在外只图个方便,父母、夫妻、兄妹、姊弟、母子,随便他啦!反正他高兴就好,可是……
拜托,他行动方便,那她呢?怎麽从来不替她想想,她满头疑云就没人想要替她把那堆乌云解决掉?究竟为什麽人家要怀疑他们?又怀疑他们什麽?他……他到底在搞什麽鬼呀?
「可是……」
「你放心,我会睡在椅子上。」
现在不是这个问题吧!反正夜里他不是都不在吗?
「但……」
「再有,因为我们的身分是夫妻,所以,以後你不能再叫我宫大侠,我也不会再叫你董姑娘。」
咦?
「那……那要叫什麽?」
「我会叫你的名字,乐乐,至於你,随便,只要不叫宫大侠就可以了。」
「宫大爷?」
「……」
「好嘛,好嘛!那叫……宫大哥?不对、不对!夫妻之间有这样叫的吗?那……震宇哥?震哥?宇哥?震宇?还是相公?夫君?官人?良人?汉人?中原人?蒙古人……」
「随便你!好,那就这样,」宫震羽蓦地转身。「没事了。」
ㄟ?没事了?
喂、喂!你没事,我还有事呢!
「能不能告诉我,究竟是……」
乐乐张著嘴没了声音,一脸茫然地对著再次阖上的房门,外加满肚子火和满脑袋窝囊。
现在到底是什麽状况呀?
附注:
蒙古人以皮衣为主,男女都穿身宽袖长的滚边长袍,喜欢用红、绿绢绸扎在腰间。腰带两端飘曳,其上挂有备用的刀子、火镰、鼻烟盒等。皮长袍的面料多为绸缎、棉布,也有穿棉长袍的,夏季衣服一般都是布制的。男人衣服的颜色喜用红、黄或深蓝;妇女的服装颜色比男服更鲜艳。牧人喜欢穿船形月牙高统靴,靴子是用牛皮制成,高及膝。
农区或半农区的蒙古农民喜欢穿布衣,一般为开叉长袍、汉式棉衣、衬衣、衬衫等。穿的靴子,冬季为浅筒皮靴、毡靴或欤B,夏季为便鞋。
蒙古族的男子多留长发。长长的头发被梳成辫子,辫梢扎红、绿色线绳,或垂在背後,或盘在头顶,并用宝石、珊瑚作为装饰。蒙古族男子还有扎耳洞的习俗,一般左耳穿耳洞,戴著大耳环或宝石小耳坠;少数有一耳戴大耳环,一耳戴小耳坠。
蒙古族妇女喜欢戴首饰,最普遍、最受欢迎的是珊瑚和金银。出嫁时新娘戴的头饰琳琅满目,熠熠生辉,有时一套头饰便重达数公斤。妇女都留发辫,未婚女子头发从中分开扎成发辫,近发根处戴上两颗大珍珠;下垂的发梢上,用玛瑙、珊瑚、碧玉及银簪为装饰,女子出嫁後,发辫就要盘到头顶,束发为髻。妇女不论出嫁与否,普遍穿耳洞、戴耳环。
蒙古族男人多戴蓝、黑、褐色的帽子,或用红、黄色绸布缠头;女子平时以红、粉红、蓝色头巾缠头,盛装时戴以银饰点缀的冠,冬季则戴上和男子一样的圆锥形帽子。
动心了吗?
不恨此花飞尽,恨西园落红难缀,晓来雨过,遗踪何在?
一池萍碎。
——苏轼。水龙吟
起风了,风刮得黄尘跟泼水似的,两人双骑顶著风沙吃力地往前淌,乐乐和宫震羽两人都不得不用蒙巾把脸包得紧紧的,免得一张口就先吃下半斤黄沙。
而越往北越寒冷的气温,也让他们不由自主地拽紧了领襟,有种冬天又偷跑回来了的错觉。
突然,宫震羽扯了扯乐乐,再指指不远处的山丘,乐乐会意地点点头,两人即一前一后地来到山丘背风处。
宫震羽先让乐乐避到一个风沙造成的小坑洞,再去把两匹马安置好,然后才回来跟她避在一块儿。
乐乐拉下面巾来喘了一大口气。「哇~~快闷死人了,还要多久啊?」
「再忍耐一下,只要过了这片沙地就不会这麽辛苦了。」
「哦!」
乐乐偷眼觑著靠在沙丘上闭目假寐的宫震羽,不禁想起最近好像常常看到这副景象。不只是因为他们是以夫妻身分在关外走动,而且,自从那一天之後,他守在她身边的时间就增多了,不会每到一处就不见人影。
那一天,记得是出关後的第四天上大早醒来,她的心情就很不爽,因为宫震羽整晚都没回来——
☆
她真的厌了、烦了、累了,也越来越不知道自己在干什麽了。
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麽要跟著他,跟著他没啥乐子不说,而且她老是有种根本是她自己单独在旅行的感觉。
两人在一起赶路的时候,他不爱说话;下榻歇息的时候,他不见人影;她要是话多一点,他就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正在苦练「充耳不闻」的独门功夫里「右耳进、左耳出」的致命绝招。
唯一的好处大概是以後行走江湖时,还可以拿他的名字出来唬唬人,至少他们是朋友……呃……他们是朋友吗?
她实在不觉得他们是朋友,朋友会这样对待她吗?
总而言之,她不明白他为什麽要邀她同行,也不了解自己为什麽要被他邀来同行,特别是出了关後,身处在陌生的草原荒漠里,就算她自己想逛出个什麽名堂来,也不晓得该往哪头逛去,连问路都无从问起。为什麽即使是这样,她却还是这麽不死心地跟著他?
而且,眼里瞧见的净是那些高大粗鲁的蒙古牧羊人,鼻管里闻到的一迳是羊膻味,传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