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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时候停止的都不知道。
黑衣人——宫震羽闻声瞄了一下身旁的孤煞剑,再瞧她一眼,而後兀自掏出一把黑色匕首割下一片火腿肉默默地嚼食著。
江湖传言不可尽信,可是七大高手的传言不能不信,因为那都是火辣辣、血淋淋、阴森森的事实。
乐乐不是笨蛋,她还没活腻味儿呢!当然不会傻傻的自己愣去找死。她很了解自己的本钱,虽然堪可列为高手之流,可也只不过是个二流高手而已,一百个她也沾不上黑煞神那种层级之上的超级高手半根寒毛。
可见她今天的运气实在很好,也说不定是宫震羽白日里上赌坊赢了好几把,心情正佳,所以她才没有莫名其妙地沦为异乡孤魂野鬼,但也差不多是等於在鬼门关口绕了一圈又被丢出来一样了。
不过,她可不敢保证接下来运气还是会那麽好,所以她脖子一缩,惋惜地瞥一眼火里的焦炭鸡腿,随即起身去溪里洗乾净了手,再去卸下马鞍,而後抱了一条毛毯回到火边准备睡觉。
虽然她还是很饿,可是她已经不敢再跟他要东西吃了,反正他也不会答应,当然更不敢像刚刚那样傻不愣登地抢来吃,搞不好这一回她要抢只翅膀,自个儿却先掉只手也说不定,她对作个独臂人实在没多大兴趣。
可没想到她才刚铺好毛毯要躺下去,宫震羽却突然出声了,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酷绝。
「你不吃了?」
她愣了一下,随即跪坐起来,满脸渴望地盯著剩下的风鸡。
「我……我还可以吃吗?」
宫震羽没有回答,只是把那只风鸡用原来的油纸一包,再准确地丢进她怀里。
乐乐立时眉开眼笑地连声道谢,手里则忙著拆开油纸包准备三两口就吞了那整只鸡。
这个黑煞神好像不是很黑嘛!
「你还是打算到鸣銮镇吗?」漫不经心似的,宫震羽又问了。
「呃?哦,是啊!那儿不是最热闹吗?不上那儿,我还能上哪儿?」乐乐满嘴鸡肉,口齿不清地说。
「要凑热闹哪儿都有,为什麽一定要去鸣銮镇?」
「哦!拜托,」乐乐白眼一翻。「那种热闹跟这种热闹不一样的好不好?那种热闹上哪儿都有,看来看去不都一样,光想就腻了。可这种热闹可不是随时都有的,场面也不是那种热闹能比得上的,想想那种千军万马奔腾厮杀的场面……天哪!还真不是普通的兴奋耶!」说著说著,她的脸色都兴奋地嫣红了起来。
宫震羽摇摇头。「你是个姑娘家,不适合那种洒血的场面,你还是回家去吧!」
「哦,不!」乐乐一听,立刻交叉起两手的鸡骨。「我哪儿都能去,就是不能回家!」
宫震羽微微一蹙眉。「为什麽?」
「啊!这个啊!说来话就长罗!」乐乐瞟他一眼。「我呢!爹娘很早就过世了,所以伯父就把我接过去照顾。老实说,伯父对我算是很不错的了,不但供我吃住,还让我跟著大家一起练武,虽然对我特别严厉,但我想,那也是因为我太调皮的缘故。」
她耸耸肩。「无论如何,从我懂事以来,我就想著希望能够尽快报答他们这项恩情。不久前,那一天终於到来了,我大堂姊幼年时定下婚约的对象捎了一封书信来……」
其实打一开始,两家的婚约也只不过是酒後畅谈间的随口约定而已,说不定酒醒後彼此就忘得一乾二净了,既没有交换信物,也没有下聘订礼,靠的仅是一个信字罢了。
然而十年过去了,这个婚约的真正主儿,董家大姊董湘云都二十出头了,再不嫁人就没人要啦!男方却没动没静。
董家老父开始怀疑那约定到底是真还是梦?只好主动捎信去探问男方的口气,没想到对方却依然不回不答,半点音讯都没有。
董家老父只以为不是对方没诚意履行婚约,就是那根本是他醉酒作梦,因此便不再理会这个约定,迳自把董湘云给嫁出去了。
可怎麽也没想到,三年後,男方却突然表示要来娶大姑娘了。那时候董家才知道三年前那封信根本没递送到男方手里,因为男方早就迁离老家了。
「……你可以想见当时伯父有多惊慌诧异吧?因为大堂姊早已嫁出去了。後来伯母才说出在四、五年前,曾经有封从金陵捎来的书信,被堂弟拿去做纸鸢射进池塘里去了。因为她怕堂弟被责骂,所以一直没敢说出来。如此一来……」乐乐又掰下另一块鸡肉。「董家就难辞其咎了……」
这下子该怎麽办?
一向不愿失信於人的董家老父立刻决定拿董家二姑娘代替大姑娘嫁过去,然而,更令人啼笑皆非的是,对方的通知信函才刚到,翌日迎亲队伍也到了,还说什麽吉时已定,接了新娘子他们马上就得往回赶啦!
开什麽玩笑,他们以为董家成天闲闲没事干,就等著人家来迎亲吗?
最重要的是,董家二姑娘董湘萍闲来无事跑到大姊那儿去玩了,根本就不在家,董家拿什麽给他们迎呀?就算要通知她回来,最快也得两天呀!
可是对方又说了,这回如果来不及,恐怕又要等个一年两载的了。
「……所以,当时伯父只好拜托我先替二堂姊上花轿拜堂,头一晚洞房花烛夜可以托喜婆转告他们,以新娘因为月事不方便为由先行避过,到时候新郎肯定会喝个醉醺醺的不省人事,就算掀了头巾也看不真确。这样一来,只要二堂姊在黎明前快马赶到,正牌新娘就来得及拜见公婆啦……」
孰料意外接踵而至,新郎竟然在一拜完堂後就落跑了,婆婆当然要去安慰一下新娘,这下子,不让夫家任何人瞧清楚假新娘真面目的计画就泡汤了,不但婆婆瞧见了,连带老总管和好几个丫鬟也都看得一清二楚了。
「……当时我就想完蛋了,如果大家都认定我才是正牌新娘的话,我岂不惨了?不要说我还不想嫁人,就是二堂姊那边也饶不了我,虽然那根本不是我的错。因此,我当机立断的马上决定尽快溜之大吉,免得阴错阳差地被绑在那儿了。剩下的问题呢!当然只好全都留给二堂姊了,不过,我相信她一定有办法自个儿解决的……」乐乐几乎是钜细靡遗的把一切都全盘托出了。
其实,她原本并不是这麽多话的人,就算再多话,也不可能碰著任何一个陌生人就披肝沥胆的全掏给人家吧?更何况,对方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煞星,搞不好多说两句话就被他嫌罗唆给宰了也说不定。
可是不晓得为什麽,她就是想跟他多说点话,也不在意要把任何他想知道的事统统告诉他,她根本控制不了自己,也许只要他问得出口的,大概连她上次月事是什麽时候来的她都会乖乖招供了。
她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不过也不是太奇怪啦!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人与人之间的契合度吧!有的人相交一辈子,天天见面却生不出什麽好感来,可有的人一见面就会亲热地猛拍胸搭背,两句话就成了生死至交,三朝再见就可以两肋插刀了。
君子之交满天飞,走在路上不小心就会踢倒一双,可生死之交就真的得靠机缘了!
特别是,这也是她头一回对男人产生兴趣呢!
大概是第一眼她就对他滋生了好感吧!虽然他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但他那种特别的气质就是对了她的脾胃、中了她的眼,那份自大狂狷,却又孤寂落寞的神韵,更是教人忍不住对他感到好奇不已。
所谓礼尚往来,既然对人家感到好奇,自然就没道理隐瞒自己的事罗!因此,她就大大方方的先把一切都说给他听了,改明儿个,就轮到她来审问他了。
「……所以说我不能回去,因为二堂姊都嫁了,再来就该轮到我了。当然啦!我可以拒绝,但是天天被唠叨嘀咕可也不好受呢!所以,二堂姊才会没事老往大堂姊那边跑,还不就是要躲著伯父。」
她一边说还一边啃鸡肉,所以没注意到宫震羽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奇怪。
「你说你……前些日子和京城里黑卫府的主人拜堂成亲了?」
「错!错!错!」两根鸡骨又摆成了叉叉。「我是和那家伙拜堂了,可我是替我二堂姊拜的,我想二堂姊应该早就去接手了,拜托你别赖我好不好?」
宫震羽的神情更怪异了。「你那天夜里就溜了?」
「没办法罗!」乐乐无奈地两手一摊。「我都被瞧见了,如果不赶紧开溜,搞不好会被留下也说不定。」
宫震羽沉默了一会儿。「你不清楚黑卫府的主人是什麽身分吗?」
乐乐白他一眼。「废话,你以为我是笨蛋啊!会连要跟谁拜堂都不知道?当今皇上最宠信的皇京四大禁卫,京城里炙手可热的超大牌红人之一的玄武禁卫嘛!不过,他们可神秘得很,根本没人知道他们是男或女、是高或矮、是胖或瘦,只知道他们……嘿嘿!是人。
「那四大禁卫轮流在皇上身边伴驾,听说这一回轮到玄武禁卫,所以他一拜完堂就跑了,这回应该也跟著御驾亲征的皇上来了吧!」说著,她吐了吐小小的香舌。「还好他没来掀我的红巾,否则两相一见面准穿帮,我哪里还敢来呀!」
宫震羽垂下眼眸瞧著自己的手。「既然他是那样个身分的人,你不想嫁个那样的丈夫吗?」
「喂!喂!喂!我刚刚说的话都被风吹跑了吗?」乐乐没好气的说。「我说过了不是吗?就算是皇帝老子,如果不是我倾心的人,我宁死也不屈,他一个玄武禁卫又算得了什麽?」
宫震羽抬眼深深地凝住她。
乐乐则是忙著继续啃鸡,还是没注意到他有什麽异样。
「不过老实说,董家也是在迎亲轿子到了董家之後,才知道二堂姊要嫁的是黑卫府的主人,原先是没人知道的。可这种身分显赫的丈夫倒是正合二堂姊的意,二堂姊这个不嫁、那个不嫁,想的就是希望能嫁个那样包吃包揽的丈夫。换了是别人,我还担心就算我去帮她拜了堂,她肯不肯来接手都不一定呢!可我敢保证二堂姊若是一知道要嫁的是黑卫府的主人,包管跑掉了鞋也会赶过来!」
「是吗?」宫震羽又看了她一眼後,就转而凝住火堆不再说话了。
直到乐乐吃饱,洗净了手,又回到毛毯上准备睡觉,他始终一动不动地注视著火堆,不晓得在想些什麽。乐乐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
「喂!我……我要先睡罗!」
她以为他不会有任何反应,但是,他却转过眼来看了她一下,点点头,随即又回去盯著火堆了。
真有那麽好看吗,那堆火?
乐乐咕哝著躺下睡了。
隔天清晨,乐乐早早就醒了,没想到宫震羽却比她更早,一副早已准备好随时都可以上路,只等她醒来的样子。
也或许他根本没睡?
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在等我啊?」边把视线偷偷瞄向他额头上的那颗猫眼石。听说那颗猫眼石会变色,果然,昨晚是黑色的猫眼,现在已经变成蓝色的了。
宫震羽瞧著她没说话,她只好摸摸鼻子赶紧收拾好,再去洗把脸,然後也准备好上路了。
这时候她才注意到,宫震羽那匹代步的马居然是匹黄骠骏马,模样儿和它的主人一样,也是那麽高效优雅。
真跩!
她翻身上马,却见宫震羽依然站在原处若有所思地注视著她,她不觉脱口问:「还有事吗?」
宫震羽静了一下,而後慢吞吞地说:「我要往兴河那边去办事。」
呃?昨儿个问他他不说,现在告诉她做啥?
乐乐不解地望著他。
宫震羽却迳自飞身上马後,才又慢条斯理地问:「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