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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东南自顾自走着;临近时才停下脚步;隔着几排座位与我对望。
他应该没有料到我会知道的这么早。可是能有多晚呢;总不至于能瞒我一辈子啊。
付烟也看到了我;紧张地来回打量我和她身边的男人。
我果然还是小看她了,这样东窗事发的时候;面对我仍是连一丝羞愧都没有,眼神来来回回都只注意着那个人。
当她走近看到我脸上的不同时,目光里竟带上了几分幸灾乐祸。
所谓阅尽千帆,就是当心中有一千个草泥马呼啸而过时,你依然面若桃花。
我朝她微笑。我们的帐,慢慢再算。
季东南的目光扫过我,最终停在了我右半边脸上。
我不遮挡,特意把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更方便他欣赏。
“满意了吗?”我问。
他扭过头去不答话,紧紧咬着下颚。
“我一直欠你一句谢谢,无论是我今天站在这里的原因,还是我这张脸。”
我由着他不说话,任沉默诡秘的气氛在我们之间升腾。
“夏小狸,你要怪就怪我,要发泄也冲我来!东南他已经够辛苦的了!”她到底还是跳出来了。
“冲你来?”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乐不可支,“付烟啊,你也太拿你自己当根葱了,我连用你蘸酱都不屑。”
“你——!”
“我怎么?你在开口和我说话之前,是不是该先好好回想一下自己做过的好事,然后再好好斟酌一下自己的语气?”
“几日不见,没想到你嘴变厉害了嘛。”付烟讥讽地说。
“拜你所赐。”
这时人已经来了很多,法官陪审团也陆陆续续入场了,我不想再和他们费口舌,找了个位置便坐下。
付烟拉着季东南想挑个离我远的地方坐,季东南没管她,自己坐在了隔我一排的后面。付烟气得咬唇,又拿他没办法,跑过去坐在他旁边。
有人在我旁边坐下,我转头去看,是一身正装的任海燕。
“不用担心。”她轻轻按了按我的肩膀。
我点点头。
她也憔悴了不少。和她一起来的瘦高男人直朝前走去,坐在了辩护律师席。
我看着那背影觉得特别眼熟,忽然想起那次任海燕来公司找季东南谈事情,就是和他一起。
那次我问她老头还好吗,她巧妙答我说身体很硬朗,今天想起来,原来处处是线索,只是我缺少一双发现线索的眼睛啊。
任海燕好像很不安的样子,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
看着她这样,我也于心不忍。无论他们那一辈发生了什么,老头永远是我的血亲,而这个为了我的血亲奔波至此的女人,也是值得我敬佩的。
“阿姨,你们忙了这么久不就是为了今天,大家做了那么多努力,老天不会视而不见的。”
“是啊,大家都做了那么多。”任海燕忽然叹了口气,“小狸,其实我们一直瞒着老夏季东南和付烟的事,只说付家是自愿帮我们的,前两天老夏突然知道了这事,说什么都不肯接受付家的帮助,我们几个人劝了他几天,他才勉强同意先这样的,我真怕今天会出什么岔子啊。”
听她这么说,我不禁心下黯然,都到了这种时候,老头还是如此顾及我,“不会的,我爸他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分不清轻重缓急的。”
任海燕抬头看我,“好孩子,你真的长大了。”
法官敲锤,开庭。
老头被拷着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几名武警。
接下来的事,我这辈子也忘不掉。
老头刚在被告席站定,突然对着话筒开口,“法官大人,我有话想说。”
话音刚落,观审席一片嗡嗡声,法官敲了两下锤子,“肃静,肃静!”
任海燕一语不发,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头的位置,好像下一秒就准备冲上前去一样。
看她这样,我也开始害怕了。
千万,千万别出什么岔子啊。
老头终归是有身份的人,哪怕现在落魄了,但气势放在那,法官还是给了他几分面子,放他说。
沉默了一会,老头干涩的嗓音夹带着偶尔的停顿从前面缓缓传来。
“我只想对坐在下面的,我的女儿说,你的幸福比世界上的一切都重要,我永远会竭尽所能去保护,这是爸爸亏欠你的,无论要付出什么。只是对不起,没能在风光的时候认回你,却要让你在以后的时光里被指责有一个有罪的父亲。”
“还有,我认罪。”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了,我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相信正在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这样脱离了既定的轨道,朝着没有人能控制的方向冲撞而去。
任海燕直直站了起来,又软软倒回椅子里,捂着脸泣不成声。
我无法安慰她。
她连月来劳苦奔波尽的一切努力在这一瞬间都付诸东流了。
都是因为我。
观审席像被点燃的爆竹,轰地炸开,法官重重敲了好几下锤子,才又让这群处于震惊中的人镇静下来。
被告都认罪了,案子也没必要再审了,律师席上本来打算生死交锋的两个人也是一时怔然,接受不了还未开始就结束的事实。
法官结案,判了四年。压抑着N市几个月之久的大事就这么落幕了,在场所有人都显得有些悻悻,事情的结果,竟是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
待到大多数人都零零落落离开了,我仍是坐在座位上动弹不得。
老头刚刚的话像被施了咒一样,一遍一遍不停地在我脑子里回放。
他说他亏欠我,无论付出什么,都要补偿我。
他说他对不起我,没让我跟着他享福。
他说他认罪了……
他就这么认罪了,因为他亏欠我,因为他对不起我,所以他要用余下的四年去赎罪。
可是,我真的不恨他啊……
我哭不出来,眼睛涩得难受,伸手去揉了揉,干干的,一滴泪都没有。
抬头看见人几乎全都走光了,心里又是一阵空旷,老头风光的时候帮的人不少,可今天真心为他扼腕的,又有几个呢。
季东南抿唇看着我,不知道在旁边站了多久。
我想走过去和他说几句,可刚一站起来,才发现浑身软的没一丝力气,又重重跌回椅子里,身上还好,没好完全的腿疼得肝颤。
季东南急走过来,一脸担忧。
我蜷在椅子上缓了好一阵,才又抬头朝他惨笑,“没事了。”
“别逞强了,不适合你。”他表情沉得像无星无月的夜幕。
“是吗。”我搓了搓自己僵硬的脸,“那什么才适合我呢。”
他不答话,伸手包裹住我还在不断颤抖的冰凉的手。
“季东南。”我盯着自己的脚,低声叫他,“我冷。”
他握着我的手蓦地一紧,脱下外套裹在我身上,又把我揽过去靠近他怀里。
“我想哭,可是我哭不出来,一滴眼泪都没有。”
“嗯。”
“我早就不怪他了,一点都不怪他。”
“嗯。”
“他对我那么好,一直都默默地关心我,为我做了那么多事情。”
“嗯。”
“我虽然嘴上不说,可是我真的很感动。”
“嗯……”
“但是他不知道,他以为我怪他,以为我恨他,以为我不原谅他了。都是我……是我的错……”
“不是,别这么想。”
“可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啊……”
后来我还是哭了,季东南的手掌太过温暖,一下一下顺在我的背上,他每顺一下,我的眼泪就决堤一次,他被我吓到了,不敢再拍我,只揽住我,任我把眼泪鼻涕全擦在他衣服上。
我哭得形象全无,除了他的名字,从头到尾就重复着两个字,“季东南,我疼,我疼……”
哭了很久,哭到我累了,疲软地靠着他,一动不动。
“回去吧。”他用袖子把我脸上未干的泪渍擦干。
我点点头。
一站起来,浑身还是软的站不住,小腿微微发抖。我紧紧抓着他的手臂,想靠他的支撑走出去,刚走两步,一阵眩晕,他已经把横我抱了起来,大步朝外走去。
刚见天日,一阵闪光灯噼里啪啦闪得我眼前一片白。
法院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聚集了大批媒体。虽然以前事件被上面暗中压下来,但现在已经叶落生根,事情有了结果,也没什么可瞒的了。
我吓了一跳,赶紧推着季东南要自己站。
他把我放下了地。
记者们一看这情形,眼中八卦指数暴涨,一大片麦克风顿时凑到我眼前。
“夏小姐,请说说您现在的感受!”
“夏小姐,请问您和季先生是什么关系?”
“夏小姐,听说您与您父亲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面了,是真的吗?”
“夏小姐,您父亲为什么会突然认罪,其中有什么□吗?”
“夏小姐,…………”
“夏小姐,……”
“…………”
一堆问题劈头盖脸朝我丢过来,让这个从没见过这种阵仗的我当时就傻了。
季东南忽然把披在我身上的外套拿起来,然后重新从头开始裹住我,带着我快步朝前走。
我被裹得严严实实,只能偶尔从晃动着的缝隙中看到前面的路。
季东南一只手紧紧揽着我,一只手从人群中拨出一条路。
我本来就腿软,加上被这么一吓,更是全身的力量都被抽空了一般,几乎是全靠他撑着,才能继续走。
终于到了路旁,方尧已经开着车在那里等着了,季东南迅速把我塞进车里,自己也坐进来。
我缩在他的衣服里愣愣发呆,他对着驾驶座的方尧说了句“开车”就回过头来把我按进怀里,握住我颤抖的手。
“不怕,不怕了,已经甩开他们了。”
到了公寓楼下,季东南把我从怀里拉出来,看着我犹豫了一会,说,“上去吧,洗个热水澡睡一觉,好好休息休息。”
我把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谢谢。”
他接过去,又再重新披回我身上,“披着吧,我不冷。”
回到家我总觉得有人进来过,但看看家里还是很整齐,不像被入室盗窃的样子。
那种不安的感觉笼罩在我心里,每走一步都更加深一分。
终于大着胆子到房间里查了一遍后,我知道来过的人是谁了。
许鸿恩虽然平常没有在这里住过,可是由于常来,也留了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在这里,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全都不见了,一样都不剩。
心里那种不安忽然间全部转变为另一种不安,一种不祥的预感。
家里钥匙除了我和莫瑶的两把,还有一把备用的在我妈那。
我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喂?”
“喂,妈,许鸿恩是不是来过我家?”
“他早上来向我借了钥匙,说要去拿点东西,我就给他了。”
“他已经还给你了吗?”
“嗯,挺快的,借了之后一两个小时就还回来了。怎么了?”
“没有,我就问问。”
“小狸,你好好休息休息……别想太多了。”
“我知道,妈我先不和你说了。”
其实从我出院的时候我心底就一直隐隐有这种感觉,只是老头的事压在心上,其他的事我都刻意忽略了,到了现在,这种感觉又再度涌了出来。
我立刻拨了许鸿恩的手机,我要告诉他,我原谅他了,不对,我根本就不怪他。
“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稍后再拨。嘟嘟嘟嘟嘟……”
不会的,不会的。我努力安慰自己,稳住自己开始发抖的手。
他的办公室电话,家里电话,秘书手机,公司电话,我全部打了一遍,只有秘书小张接了电话,我问他许鸿恩去哪了,他嘴紧得很,七拐八绕,愣是一个字也没透给我。
挂了电话,我打开电脑,轮番从